第1章 ☆、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夏日午後，晉國晉陽城趙府後園。
驕陽被擋在綠蔭外，清風送來流水的涼氣，林間小亭有幾人對坐品茗，談笑風生。座上少年公
子，大不過十□□，小不過十二三，一色或白或青的素色衫子，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着黑
衣，立于一人身後，面色黛黑冷峻，絲毫沒有感染旁人的笑意。
這正是趙氏世子伯魯在招待途經晉陽的智氏二公子智瑤，幾位年幼的弟弟作陪。黑衣少年跟在
智瑤身後，亦步亦趨，像是貼身侍衛，但眉宇間流露的高傲氣勢，讓這個判斷大打折扣。
智瑤并非智氏世子，但天縱奇才，恣肆縱橫，那睥睨天下的神态讓人見了很不舒服，而他的侍
衛竟也是如此高傲冷淡，趙二公子首先按捺不住。不敢直接挑釁智瑤，于是舉杯向黑衣少年笑
道：“來喝一杯，這樣的好茶你怕是從未喝過。”黑衣少年不動不語，只眼中露出些微不屑。
趙二公子見一個賤奴竟敢不理會他的話，還現出那樣的眼神，心中大怒，笑的咬牙切齒：“看
你這樣，必有所恃，敢和我比劍麽？”黑衣少年眼中不屑更濃。亭中氣氛驟然冷凝。
伯魯年方十八，溫文平和，少年老成，此時便出來打圓場：“二弟，瑤公子遠來是客，我們忝
為主人，怎可欺他侍從。瑤公子，望勿見怪。”智瑤似笑非笑道：“世子客氣，羽并非我的侍
從，二公子想要指教他幾招，請自便，也好讓他見識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伯魯正要再
言，趙二公子已解下腰間配劍。
Advertisement
一陣琴聲傳來，恰如春風拂面，旭日初升，柳絮輕飄，不知不覺間将亭中殺氣消于無形。琴音
一轉，仿佛夏雨叮咚，流水淙淙，調皮的小魚兒跳出水面，吐着泡泡，一個小頑童在河邊嬉戲
。到了秋季，秋風蕭瑟，落葉遍地，卻有收獲的喜悅沖淡秋日的肅殺。白雪皚皚，寒冰封凍，
萬物凋零，卻有紅梅綻放，春的氣息已近。衆人聽的入迷，早忘了方才争執，細尋琴聲來處，
見綠蔭深處，有一白紗帷帳，後面的人影卻看不清楚。
铮地一聲，琴弦崩斷，琴聲驟止。衆人正自不解，忽聽林外傳來喧鬧聲，越來越近。一個小孩
子身材瘦弱，衣着破舊，在前面拼命奔跑，後面一群孩子緊追不舍。那孩子慌不擇路，徑直向
亭子跑來。
伯魯蹙眉問道：“怎麽回事？”趙二公子笑道：“是五弟和家臣之子在追毋恤。”“毋恤？”
“就是那胡女生的小子。”伯魯一驚：“七弟？”便要起身喝止，卻見那孩子突然撲倒在地，
後面的人一擁而上，一道淡黃色影子從綠蔭中射出。伯魯見她出現，舒一口氣，不再起身。那
人影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雲蕭，年方十二，行為處事已頗有見地，有她出面，自然可将此事處
理的圓滿。
雲蕭環視肅立的衆人，冷冷道：“是誰擾我琴聲？”無人敢答腔，只将頭埋的更低。望着趴在
地上的孩子，雲蕭的臉變柔和些，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望着突然現在眼前的精美的裙褶，有些茫然失措，在日複一日的追逐奔跑中，他做夢了嗎？
所以看到仙女的衣裳，聽到仙女的聲音。“你叫什麽名字？”那聲音重複一遍，他迷迷糊糊回
答：“毋恤。”
“毋恤？”雲蕭細細咀嚼這兩字，臉上泛起慣有的嘲諷的微笑，“不需憐恤的孩子？擡頭讓我
看看你。”
孩子慢慢擡起頭，雲蕭一怔，那樣一雙清澈而迷惘的眼睛，幾绺頭發滑落額頭，凝結在一
起，襯着髒兮兮的臉，顯得很狼狽，但那眼中沒有仇恨，只有濃濃的不解和茫然。雲蕭忽然有
種久違的彌漫全身的心痛，微微笑道：“以後你就跟着我吧，讓我來守護你。”
一只白玉無瑕的手伸到眼前，如果是夢，希望這夢做的長些，他鼓足勇氣伸出又黑又髒的手，
也許一碰觸夢就會醒吧。但是并沒有醒，兩只一大一小黑白分明的手緊握在一起。
雲蕭拉着毋恤的手走進亭子，看到伯魯，眼神一亮，揚聲道：“大哥。”伯魯含笑點頭，為她
和智瑤介紹。雲蕭見智瑤笑容雖淺，卻流露出一種張狂，暗想：這位瑤公子怕不是好相與的。
向他身後望去，對上一雙冷峻卻熾烈的黑眸，愣了一下，轉開視線。
智瑤不知這個絕色少女心中所想，卻把身後少年的反應看的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羽
總是冷着臉，仿佛沒有感情的岩石，對他也愛理不理，現在他終于有了心中在意的東西嗎？
夏日陽光正好，清風徐來，吹散亭中的種種思緒。
此時并無人意識到，一次偶然的相遇，改變了各自的人生軌跡，在今後的幾年、幾十年，他們
的命運以種種方式糾纏在一起，愛恨就隐藏于那縱橫交錯，密密層層的網。
這一年，伯魯十八，智瑤十九，黑衣少年羽十六，雲蕭十二，毋恤僅九歲。這一年，距故事正
式開場還有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