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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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來了?”曲輕裾把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吩咐奶娘好好看着皇子後,才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江詠絮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見到曲輕裾出來,馬上放下茶杯,起身給她行了一個禮。
“賢妃不必多禮,”曲輕裾笑着在上首坐下,“快請坐,這天一進六月,便熱得不行了,你怎麽過來了?”
“嫔妾平日也沒什麽事,便做了些皇子殿下穿的衣物,也不知合不合适,”江詠絮從艾綠手上拿過一疊嬰兒穿的衣服,“還望皇後娘娘不要嫌棄嫔妾的手藝。”
曲輕裾接過衣物看了看,贊嘆道:“賢妃的手藝可真精巧,本宮做的東西可比不上你的,”她示意木槿把東西收下來,“真是難為你了,這麽熱的天還做這些熬眼睛的東西。”
江詠絮忙道:“不過是些小孩子的東西,不費什麽勁兒。說句越矩的話,嫔妾一見皇子殿下便喜歡得不行,能給皇子殿下做衣物,嫔妾心裏高興呢。”
“那日後大皇子的衣物可就要多多麻煩你這位庶母了,”曲輕裾一臉高興,“這下本宮可要輕松多了。”
江詠絮聽到曲輕裾這句話後,臉上的笑意便明顯多了,不過她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知道這個時候皇上可能要過來了,便起身告退了,她如今本意就是要跟着皇後過日子,若是撞見皇上,那成什麽了?
木槿送完賢妃回來,與下面的人一件件檢查完賢妃送來的東西後,才道:“這些東西材料都是用得最好的,也沒什麽問題。”
“嗯,”曲輕裾并不意外,她清楚江詠絮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做順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随手拿起一件嬰兒肚兜,選料用的是上好的綢緞,摸起來細膩光滑,即便是炎熱的夏天穿着,也十分的舒爽,只怕賢妃把她那裏最好的布料都拿來做這些東西了,撫着肚兜上的老虎圖案,笑着道,“等會兒給殿下洗澡後,就換上吧。”
木槿猶豫了片刻道:“娘娘,您為何待賢妃這般好?”
“她不曾害過我,而且又有意示好,我何必為難她,”曲輕裾看着這堆小孩子的衣物,也不知這些連線頭都剪得幹幹淨淨的衣物,要做多久才能做好,“都是女人,我何苦去為難她。”
木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皇後的想法,想起賢妃素日來的行為,有些疑惑道:“賢妃她竟沒有因此借機奪得皇上的注意,真讓人有些意外。”
“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曲輕裾把手裏的肚兜放下,笑了笑,“她是個聰明人,所以我才敢這般待她。”
賀珩進了天啓宮後殿的內室,就見輕裾在擺弄一堆嬰兒穿的衣服,走到她面前拿起一個小褂子,“這上面的蝙蝠繡得倒是不錯。”
“嗯,賢妃給皇兒繡的,”曲輕裾看了他一眼,“這些衣服做得都挺好。”
放下手裏的褂子,賀珩轉而問道,“皇兒還在睡覺?”
“睡了有一個時辰了,怕是要醒了,”曲輕裾拉着他到床邊去看兒子,指着兒子四肢大開的模樣道,“跟小豬似的。”
“我兒子睡相可真霸氣,”賀珩笑得一臉滿足的把兒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順便還拉了拉兒子肚子上的小蠶絲被,“瞧他這睡相,不如取個乳名叫豚兒,賤名好養活。”
曲輕裾聽到這個名字,首先想到的便是江豚河豚海豚這類萌物,但是上看下看也不覺得自己兒子的睡相與這類生物能挂鈎,她又瞥了眼那把蠶絲薄被頂得圓乎乎的肚子,像頭小奶豬還差不多。
“不喜歡?”賀珩見她一臉疑惑,以為她不高興,便指着兒子的肚子道:“瞧這肚子,跟豬也差不多了。”
原來豚有豬的意思,她幹笑一聲:“叫豚豚好,我喜歡。”
可能是被自己不靠譜的爹娘說話聲吵醒了,豚豚癟着嘴睜開眼睛,聞到母親的味道後,哼哼兩聲竟然也沒有哭,就在賀珩抱起他時,一泡暖呼呼的童子尿撒在了賀珩的袍子上。
旁邊的奶娘們吓得變了臉色,倒是曲輕裾見狀笑開了,指着賀珩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袍子,“皇上好運氣,童子尿可是辟邪的好東西,今年咱們大隆定是風調雨順的好年頭。”
豚豚在他爹的身上嗯了一聲,仿佛贊同他娘親的說法似的,賀珩無奈的在自家兒子屁屁上摸了一把,把孩子遞給奶娘們,讓她們帶孩子下去喂奶,轉身就要往曲輕裾身邊坐。
“別過來,一身濕乎乎的,”曲輕裾伸手去攔,卻被賀珩壓在了床上蹭了好幾下。
“兒子的童子尿怎麽能我一個人享受,輕裾也來辟辟邪,”賀珩把人壓在身下,伸手摸了摸那恢複得很好的腰身,“都說女子産子後腰肢變粗,輕裾的腰肢怎麽還是如此的柔軟?”說着,就在曲輕裾的臉上偷了一個香。
曲輕裾伸手去撓他癢癢,反而被他一只手攔住,另一只手趁機便鑽進了她的衣襟。
外間的木槿錢常信等人等到屋內傳來兩位主子的笑鬧聲,示意伺候的人退到外間門口,然後便垂着腦袋看地板上的紋路。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皇上與皇後才重新走了出來,兩人都換了新衣服,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錢常信等人忙伺候着把午膳端了上來,他看着皇上親自給皇後娘娘親自夾菜的殷勤今兒,心下想,前朝的大人們只怕誰也想不到皇上會有這樣一面吧?
看了眼心安理得享受皇上伺候的皇後娘娘,不過世間也難找把皇上當成普通人的女人,皇後也算是世間難尋了。
夕陽西下,玉屏宮中一片熱鬧,原來是皇上與皇後娘娘賞了不少東西下來,惹得宮中上下都一片喜氣洋洋。
江詠絮看着這些珍稀物件,笑着賞了些東西給身邊伺候的人,然後就讓艾綠把東西都收撿到了私庫中,心裏的石頭也終于踏踏實實的落了地。
看來皇後娘娘是真的接受自己,她日後在宮裏也算是有個踏踏實實的依靠了。
“沒有想到皇上也會賞這麽多東西下來,”艾綠有些欣喜道,“看來皇上心裏還是有主子您的。”
“你這傻丫頭,皇上這是在誇獎我識趣呢,”江詠絮嘴角一揚,“別去想那些沒用的事情,去傳晚膳吧。”
皇上今天甚至還下了旨恩準她有自己的小廚房,這就代表着她現在成了真正的一宮之主。
注定争不到的帝寵有什麽意思,不如去争皇後的寵愛,日子既能清閑,還能安慰,何樂而不為?
☆、109·信任的問題
曲輕裾近來的日子過得十分自在,每日逗逗兒子,嘗些美食,日子過得安逸又舒适。
這天賀珩到後殿時,就看到自家兒子穿着一個肚兜艱難的趴在床上劃着手腳,脖子辛苦的擡起來兩下,又重重的砸了下去,惹得他的母親笑出了聲。
“這是做什麽?”賀珩在床邊坐下,看着兒子像小烏龜似的劃着腳,結果身子卻半點也沒有移動,不過他也沒有鬧,竟是一直堅持不懈的蹬着腿。
“沒事,就是讓他鍛煉一下腿腳還有脖子,”曲輕裾熟練的給兒子翻個身,在他屁屁上一拍,看着他對着自己咧嘴笑開,俯身在他臉蛋上吧唧一口,從木槿手上接過一個香粉盒,開始給孩子撲痱子粉。
“這些事由奶娘做就行了,”賀珩戳了戳兒子藕節似的手臂,“這小子倒是好脾性。”
“我兒子這是随我呢,”曲輕裾拉起豚豚的胳膊在他咯吱窩撲了兩下,“這些事我做又有什麽,自個兒的孩子都不疼,生他做什麽?
賀珩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他眼神複雜的看着床上咧嘴笑着的胖小子,瞬間覺得自己在輕裾心中的地位還比不上兒子的半根手指頭,“明日是豚豚的百歲禮,我之前給你看的流程單子你有什麽意見?”
“挺好的,”曲輕裾把豚豚抱給奶娘,讓他把孩子待下去喂奶,等奶娘們退下去後,才道,“只是會不會顯得太隆重了些,只是個百歲禮而已……”
“他是皇嫡長子,身份貴重,隆重些有什麽不好,”賀珩明白了曲輕裾的疑慮,他把人攬進自己懷裏,“等我們以後的孩子出來,就比他們的哥哥輕上兩分。”
“好,”曲輕裾笑了笑,對于賀珩這種類似于承諾的話并沒有放在心上,她知道他現在的話是真的,但是不代表她相信這話一直有效。
皇長子的百歲禮正式開始的時辰由欽天監的官員選出來的,據說合了皇長子的八字與當天的星象,甚至還參考了鸾和殿的擺設物件,保證了這個時辰是當天最好最有利皇長子的。
曲輕裾對這種複雜的東西不太了解,但是從豚豚百歲禮的準備上來看,便足以說明賀珩對此事的看重。
親手給豚豚換上太後親自做的百歲衣,聽說這百歲衣的布料是太後從許多富足安康人家找來的,目測沒準真的用了上百家的布料或者針線。
摸了摸百家衣上繡着的葫蘆花生等圖案,曲輕裾彎腰抱起還在熟睡的豚豚,“走吧,去鸾和殿。”
鸾和殿是朝中舉辦大型盛宴才啓用的地方,比如說冊封皇後,冊封太子等,光是這個地方舉行百歲禮,便足以證明了豚豚的地位。
鸾和殿上,該來的人都來了,衆人看着門口,等着皇後娘娘帶着皇長子現身,不過礙于皇上與兩位太後在場,諸人的動作表現得十分含蓄。
待吉時快到時,衆人終于聽到門口太監的傳報聲。
“皇後娘娘到,皇子殿下到。”
衆人紛紛起身跪迎,然後就看到一行人從鋪着紅毯的地上走過,最前面的那雙金縷鞋繡着展翅的鳳凰,格外的華麗。
“起!”
衆人起身,就看到皇後抱着皇子殿下在皇上的右邊坐下了,身上穿着繁複的鳳袍,顧盼神飛,說不出的好看。
有人說女子生了孩子,那便是風幹了的梅子,又酸又沒有味道,可是皇後娘娘這幅模樣,哪像是生了孩子的樣子?
當下有些人就感慨了,難怪皇上這般愛重呢,這樣的女人放在誰家,那也是招男人喜歡的那類啊。
百歲禮說來也沒有什麽複雜的過程,畢竟孩子還小,誰會弄出一大堆規矩來折騰孩子?
不過是由帝後兩人親自向上天給孩子祈福,又親手給孩子帶上長命鎖長命手镯,表示拴住了孩子的壽命與福氣,由兩位太後給孩子戴上了虎頭鞋虎頭帽,摸摸孩子的頭頂腳底表示長輩的祝福,也就完事了。
過程走完後,豚豚就讓奶娘抱了下去,兩位太後也跟着走了,留下賀珩與曲輕裾與衆人用宴。
宴席上的菜名也全是帶着吉祥多福的名兒,味道尚在其次,但是衆人孩子咂摸出了皇上對皇後以及皇長子看重的心思。
衆人雖不敢給皇上灌酒,但也跟帝後說了不少皇長子的吉祥話,惹得賀珩龍顏大悅,忍不住多喝了好幾杯。
曲輕裾見他這個樣子,擔心他會喝醉,便讓他喝了些湯壓壓酒勁兒,不過看賀珩那副高興勁兒,她覺得這湯的作用可能不大。
“臣弟敬皇上一杯,祝皇上皇後白頭到老,祝皇子殿下福壽安康,”就在宴席到了結尾時,賀淵舉起酒杯站了起來,對賀珩道,“臣弟先幹為敬。”
賀珩看着高舉着酒杯的賀淵,端起酒杯緩緩的站起,淡笑道:“多謝三弟。”
兄弟二人相似一笑,齊齊仰頭飲盡了這杯酒。
曲輕裾看着這兩人,卻沒有在兩人臉上看出多少笑意,她看了眼下面坐着遠遠的衆人們,她與這些人隔着九級階梯的高度,而間隔的距離就更遠了。
宴席過後,賀珩果然已經喝得有些醉,雖然他的舉止與平日無異,但是曲輕裾從他的眼神與話語中感覺到,對方意識已經不那麽清醒了。
“回後殿,”賀珩拉着曲輕裾上禦辇時,還不忘對錢常信道,“讓奶娘好好照顧皇子。”
禦辇前行的速度不快不慢,也很穩,曲輕裾只感覺到它微微的晃動,她看着身邊的人舉起兩根手指:“皇上,這是幾?”
賀珩把她舉起的兩根手指握在掌心,笑着道:“我沒醉,別擔心。”
對方的手心有些燙,曲輕裾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無奈笑道:“沒醉就好,”醉鬼從來不會說自己醉了,就像很多犯了錯的人不願承認自己做錯了一樣。
“你不信我?”賀珩擡頭看着她,眼神灼灼,莫名帶了那麽點委屈與不滿的味道,“你總是不信我。”
“我怎麽不信你了,”曲輕裾見他那副委屈模樣兒,失笑道,“你沒醉,我沒說不相信你,對不對?”
“很多時候你都不信我,”賀珩把頭靠在曲輕裾的胸口處,“我說我會一直待你好,你不相信;我說以後只有你一個女人,你也不相信;我說以後只要你一個人為我生孩子,你仍舊懷疑我。為什麽你就不信我呢?”
曲輕裾輕輕撫着賀珩後背的手微微一頓,她低頭看着控訴着自己的男人,半晌後才輕笑道:“皇上,你想多了。”
“我沒有想多,我很清楚,”賀珩雙臂環住她的腰,緊緊的抱住,“我們以後還有幾十年,總有一點你會相信朕的話的。”
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模模糊糊,曲輕裾知道他已經快睡着了,她像哄豚豚般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輕聲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相信,皇上若是要讓我相信,那就一直對我好吧,只有時間能夠證明。”
懷裏的男人呼嚕了一句什麽,曲輕裾沒有聽清,她只是輕輕的拍着男人的後背,臉上的神情平靜又安詳。
禦辇外錢常信與明和仿佛沒有聽到裏面的動靜般,二人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交換一個,但是面上的神情卻慎重了不少。
八月的天氣仍舊十分的熱,賀珩被人扶到床上睡下後,曲輕裾讓人搬走了兩個屋裏的冰盆。醉酒若是加上太過涼爽,等醒過來就要遭罪了。
接過木槿遞來的帕子親手給賀珩擦幹淨手與臉,曲輕裾道,“讓下面人把醒酒茶備好,皇上若是醒了就要用。”
銀柳無聲的退了下去,其他幾人察覺到皇後娘娘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她們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也沒有誰敢多嘴去問,只是伺候起來更加用心了。
賀珩醒來時已經夕陽西下,他揉着有些疼的額際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眼屋子就認出這是輕裾住的房間,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怎麽躺到床上來的。
“皇上醒了?”一個青花瓷茶杯遞到他的面前,“把醒酒茶喝了。”
他擡頭看向曲輕裾,夕陽透過窗戶投射在她的身上,因為逆光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是他就是莫名能肯定對方現在臉上帶着笑意。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莫名肯定讓他乖乖的接過茶杯,一口氣喝完整杯十分難喝的醒酒茶,最後捏了捏嗓子道:“天都這麽晚了?”
“可不是,方才你宴席上喝多了些,”曲輕裾從他手裏拿過空碗,“我讓廚房的人備了清淡的飯菜,你起來用一些。”
賀珩穿好袍子,覺得頭仍舊有些暈,他皺着眉看了眼屋內,不滿道:“伺候的人都去哪了,怎麽讓輕裾你一個人在屋裏?”
“你不是人了?”曲輕裾瞪了他一眼,“你睡得正好,我就讓他們都出去了,免得吵到你。”
賀珩被曲輕裾這一眼瞪得通體舒爽,當下有些疑惑的想,好像有哪裏不對,輕裾看他的眼神怎麽溫柔了一點?
是他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還是起床的方式不對?
☆、110·舞
炎熱的夏季漸漸過去,宮中各位有身份的主子換下了紗衣,丢了手裏的扇子,釵環也由玉石的換成其他類型。也有些別有用心的宮女想着引得皇上注意,在衣服首飾上下功夫,卻又必須要遵守宮裏規矩,倒是讓這些人煞費了苦心,可惜因為皇上整顆心都在皇後身上,也沒有誰吸引到皇上的注意。
魁元宮早已經翻新好了,屋子裏鑲嵌的夜明珠也因為皇子殿下通通拆了下來,換成了漂亮的琉璃燈盞,這一番折騰不過是因為某位工部官員曾無心說了句,夜明珠可能對身體有害的話。
夜明珠是稀罕物件兒大家都知道,很多人不明白皇後為何不用夜明珠,所以外面很快便有不少人誇贊皇後儉省,這種美好的誤會賀珩覺得讓它一直美好下去。
雖然有人知道皇後一直住在天啓宮不太合規矩,但是皇上早說了,魁元宮翻新不久,對初生的孩子不好。又因六月已經過了,遷居的好日子要等到明年二月才有,所以皇後娘娘搬去魁元宮的日子最終定在了嘉佑二年的二月十二,也就是花朝節的這一天,現在自然與小殿下照舊住在天啓宮中。
既然人家皇上都這麽定下了,朝中也沒有誰不長眼的多話,左右帝後感情深厚,他們這些外人管這些閑事豈不是招皇上厭棄,更何況人家太後娘娘都沒有意見,他們何必鹹吃蘿蔔淡操心?
曲輕裾偶爾也會聽一些外面對自己的傳聞,大多都是說自己貌比天仙、心地善良、勤儉愛民的,雖然她覺得這些傳言中的皇後娘娘與自己沒有多大關系,但是心裏也明白,這些傳言的後面有賀珩操縱的影子。
賀珩用這樣的手段維護她,她是很受用的,所以她也不忍心拆賀珩的臺,偶爾也會以皇後的名義賞一些大隆朝有名的善心女子。甚至在九月自己的千秋後親自賞賜了一名在大火中救了幾個小孩的再嫁女。
這名女子因為改嫁被同村某些人說閑話,但是當繡着“巾帼不讓須眉”的手絹被曲輕裾賞賜下去後,她便成了整個縣裏被人尊重的婦人,再沒有人因為她有過改嫁經歷也瞧不起她,反而對她客氣有禮起來。
曲輕裾自認沒有力量做歷史推動者,但是她卻想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這個世間的男人一妻多妾尚能被誇風流,為何就容不下一個改嫁的女人?
大隆朝的某些讀書人雖覺得一女不嫁二夫才是婦人之德,但是卻抹不去村婦救人的義舉,所以也沒有多少人跳出來說皇後娘娘此舉不妥當,更何況皇後娘娘誇的乃是村婦救人的舉動,又沒有誇村婦改嫁得好,他們跳出來說三道四也不妥。
所以這事就這麽風輕雲淡的過去了,曲輕裾仍舊做着她的後宮之主,無聊的時候就聽聽曲,聽一聽朝外的趣事,然後挑上一兩件事誇一誇,賞些東西下去,逗逗兒子,這日子過得倒也很舒服。
太後與曲輕裾的千秋過去後,便是賀珩的萬壽節,因為是賀珩登基後辦的第一個萬壽禮,所以這個萬壽就算想不隆重,也會變得隆重起來。
且不說大隆本國的世家官員,便是周邊的一些附屬小國都派了使臣來慶賀新帝壽辰,以示對新帝的尊重和真誠。
因為大隆朝是個強盛大國,依附大隆的附屬小國倒也不少,曲輕裾翻看着這些附屬國的風土人情以近些年這些國家給大隆的納貢,瞬間有種大隆很強很牛叉的感覺。
讓曲輕裾有趣的是,這些附屬國中有個叫婧國的地方,這個國家現今的國王是位女王,這次來給大隆納貢的便是她的一對兒女。而讓他們倆來的原因就是想讓賀珩下旨選其中一位為王位繼承人,以這種态度表示婧國對大隆的忠誠。
這種四方來賀八方來朝的感覺,真是讓人通體舒爽。
賀珩回到後殿時,見曲輕裾還在翻看附屬國的資料,走近一看,發現她看的是婧國的一些風土人情,便道:“這個婧國有什麽特別的?”
曲輕裾揚了揚手裏的紙張:“聽說婧國的護國公主容貌絕色傾城,這次她來咱們大隆,不知會迷倒多少男子。”
“不過是婧國人自以為是罷了,”賀珩語氣裏有些不以為然,“婧國地勢高,所以大多人膚色偏黑,能漂亮到哪去?比起我大隆的女子,不知又差上多少,不過是以訛傳訛,糊弄不知道的人而已。”
曲輕裾抽了抽嘴角,貌似大隆朝的男人确實偏愛皮膚白皙水嫩的女子,賀珩有這樣的态度,貌似……挺正常的。
“怎麽,不喜歡這個公主?”賀珩以為曲輕裾是在擔心自己看上這位婧國公主,于是道,“放心吧,我對別的女人沒興趣,更何況這位護國公主想做的是女王,不是咱們大隆的妃嫔。”
曲輕裾把婧國的資料放到一邊,切了一聲:“皇上,你想太多。”
“嗯,是我想太多,別惱。”賀珩輕聲笑了笑,拿起另一疊資料,“這些附屬國無需費太多心思,比如這多翰國,別看這些年老實,百年前他們可是常在我大隆北邊做流匪傷我百姓,最後被我大隆打得怕了,膽子小了,才乖乖稱臣。”
不聽話就要挨打麽?
曲輕裾明白了大隆朝待這些附屬國的态度,大意就是你要給老子乖一點,聽話一點,不然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也就是無聊才翻翻看,”曲輕裾捏了捏自己脖子後面,“咱們大隆真厲害。”
賀珩笑了笑:“落後就要挨打,這是前朝給我們的教訓,”賀珩伸手在她脖子後面輕輕捏着,“不過,輕裾是不是忘記了一件答應過我的事?”
“什麽事?”曲輕裾挑眉,她覺得自己近來記性挺好,也沒出現一孕傻三年的事情。
“比如說……你曾經說要跳舞給我看的事情,”賀珩伸手攬住那柔軟的腰肢,“我可是常常在想輕裾的舞姿是什麽樣子呢。”
“那我當初也說了看你表現才行,”曲輕裾揚唇輕笑,見賀珩一臉失落的樣子,笑着道,“好吧,看在你最近乖乖的份上,三日後就讓你見識一下,老實的等着本宮吧。”
賀珩看着她突然變得多了幾分神采的雙眼,失落全部化成了笑意,“謝皇後娘娘恩典。”
“這些是什麽?”傍晚時分,木槿見一個宮女手裏拿着一疊紙出來,上面還有墨跡,擔心這個宮女把不該拿出去的東西拿了出去,便伸手拿過這些紙上,随意掃了一眼,見上面寫着什麽護國公主美姿顏,擅舞曲,便皺着眉道,“誰讓你收拾的?”
“木槿姐姐,這是娘娘讓奴婢收拾的,”宮女老實回答。
木槿見這個宮女年歲不大,瞧着還算機靈,把手裏的東西撕碎捏成一團,“拿去燒了吧,左右是些沒用玩意兒。”不管是什麽,只要是娘娘那裏出來的東西,她都喜歡讓下面人處理幹淨。
“是,”小宮女依言接過紙團,小心捧在手裏忙退下去,顯然是急着燒掉這些東西。
“還是嫩了些。”木槿嘆了口氣,機靈倒還機靈,可做事手段還不夠成熟,還需要多磨一磨。
進屋見皇後娘娘正在練習後下腰,她習以為常的上前道:“娘娘,奴婢與金盞已經挑好了布料,金盞的手藝比奴婢好,衣服由她與玉簪一起做了。您要的東西奴婢也已經備好,您要過過目嗎?”
“你們辦事我放心,用不着再折騰一遍,”曲輕裾笑着道,“你們只需要在明天晚上前按我的吩咐把西側殿布置好便是。”
“奴婢明白了,”木槿沒有問皇後娘娘準備這些東西是為了什麽,作為奴婢,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曲輕裾恢複好站姿,沒有立刻坐下,而是擦着自己額角的汗道:“讓人打水進來,我要沐浴。”
待木槿立退出去後,曲輕裾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梧桐樹,嘆了一口氣。距離賀珩喝醉的那次也快有兩個月了,每每想起賀珩那委屈不甘的表情,她便覺得自己是不是待賀珩冷情了些。
但是她是理智大于感情的人,讓她失去理智的對待一個男人,這不符合她的風格,她能做到的只有對方待她好時,她也待對方好;對方若是無情,那她也不會犯賤去讨好,這個世界上離了誰,太陽也要照常升起的。
秋日夜涼如水,但是月亮卻格外的明亮,賀珩處理完政事便匆匆趕回了後殿,畢竟他還惦記着曲輕裾答應他跳舞一事呢,結果等他趕到後殿,卻只撲了一個空,連曲輕裾影子都沒有瞧見。
“皇上,皇後娘娘請您到魁元宮西殿一敘。”銀柳提着一盞美人燈籠,站在門口屈膝道,“請。”
賀珩也沒有惱,反而心情甚好的跟着銀柳走,後殿裏魁元宮并不遠,不過讓賀珩比較意外的是,這一路上格外的黯淡,唯一顯眼的就是銀柳手上提着的燈籠,燈籠上的美人一身紅衣,揚身欲飛。
趕到魁元宮時,賀珩就看到殿門緊閉的西殿燈火通明,門口守着兩個宮女,除開這些,他什麽也看不見。
跟在賀珩身後的錢常信等人心下好奇,皇後娘娘這是玩什麽神秘呢?
“皇上,請。”銀柳笑着把人往西殿引,并且回頭看了眼他身後的錢常信等人。
“你們都候在外面,沒有朕的旨意,不許進來,”賀珩擺了擺手,示意不必銀柳引路,直接走到殿門口,見守門的兩個宮女對自己行了行禮後,就退了下去,心裏的好奇就更加明顯了,不知道皇後會給自己表演一個怎樣的舞蹈?
他吸了一口氣,伸手緩緩的推開了殿門,只見殿內紗幔飛舞,在彌漫的熱氣中,猶如仙境。但是這一切都不是最吸引人的,最讓他移不開目光的,便是那漂浮着無數荷花燈的白玉池水面上,那裏漂浮着一個大大的花臺,花臺中間,正側卧着一個青黛紅裙的美人。
☆、111·翩若驚鴻
忽然西殿四周的燭火突然熄滅了,唯有溫泉上漂浮着的蓮臺上夜明珠光芒以及朵朵花燈映照着水面,仿佛天地間只有花臺上的女子存在般。
輕輕的古琴曲響起時,花臺上的人動了,紅色的水袖就像是劃開了黑夜,在空中如水波般蕩開,花臺微微顫抖,紅衣女子順勢而動,忽然便旋轉開,仿佛腳下站的不是漂浮在水面上搖擺不定的花臺,而是腳踏實地般。
白皙腳腕上的鈴铛聲在黑夜中叮鈴作響,就像是敲進靈魂中的天籁,一下又一下的敲在賀珩欣賞。
曲輕裾穿着一身紅衣,那是純粹的朱紅色,沒有金飾沒有玉佩,除開腳踝上的一串銀鈴,她的身上再無飾物,夜風順着開着門窗吹了進來,掀起了屋中的紗幔,也吹動了朱紅的裙擺。柔軟的腰肢突然一頓,往後一個空翻,紅色的水袖在空中劃開一個圓弧,一個眨眼,人便斜倚在花臺上,一片片紅色的花瓣緩緩飄落,飄落在泛着白氣的水面,為驚鴻絕豔的舞蹈染上幾分旖旎。
不知何時,一個琵琶已經被曲輕裾拿在手中,她緩緩起身,右足一點點勾了起來,指尖微微撥弄,脖頸微揚,就像是欲飛天而去的仙女,明明臉上挂着動人的笑意,卻讓人害怕她突然離開。
賀珩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卻見曲輕裾眼波流轉,邊舞邊彈起琵琶來,一曲畢,突然從上面飄落一根紅色的绫,曲輕裾伸手一挽,足下一蹬,竟順勢在漫天花雨中從花臺上飛了出來。
“輕裾!”賀珩撩開層層的紗幔,在看到側躺在睡榻上淺笑的人後,心頭一跳,喃喃道:“古人雲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舞衣曲,到了今日才知是何等美景。”
曲輕裾一個轉身,換成靠坐在睡榻上,媚眼如絲道:“不知我這一舞皇上可曾滿意?”
“一舞傾城,”賀珩走到睡榻旁,伸手抽去她發間的白玉釵,語氣暗啞道:“得此佳人,此生夫複何求?”
風起,羅袖微動,仿佛也吹動了賀珩的心,他忍不住上前把人攬進了懷中,如此月色如此佳人,他早已經心亂如發,眼中哪裏還看得見其他之物。
伺候的人都候在魁元宮四周,無人知道魁元宮裏發生了什麽,原本一些配合曲輕裾跳舞的宮人也在曲輕裾舞畢時通通退了出來,在西殿門關上的那一刻,也關上了帝後纏綿悱恻的夜晚。
月色依舊,人亦如舊,但是對候在外面的木槿一行人來說,皇上現在沒有出西殿,也就代表着在明天早上天亮前,皇上就不會出來了。
木槿回頭看了眼西側殿,別說是皇上,即便是同為女子的她,在看到皇後娘娘換上那紅色舞衣的那一刻,也看傻了眼。
或許,這個世間真有女子不一定有豔冠天下的容顏,但是就有魅惑人心的本事,就如同皇後娘娘這般。
早晨曲輕裾醒來時,天際已經開始泛白,她看着身邊把自己抱在懷中的男人,伸手撩開額前的發絲,四目相對時,才發現對方早已經醒來,眼神無比溫柔。
“醒了?”賀珩伸手輕輕順着曲輕裾的頭發,輕笑道:“叫人進來伺候?”
曲輕裾打了一個哈欠,透過層層紗幔看向窗外,懶散的把頭靠在賀珩的胸口:“不想起來。”
“美人在懷,我也不想起來啊,”賀珩的手在曲輕裾背上輕輕劃過,有些不甘不願的嘆息一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