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何知樹自然是不會天真地認為阿薩斯說帶他去個地方,就真像他語氣裏那麽雲淡風輕地是個随便一走就能走到的地方。
果真,阿薩斯帶着他從後窗不驚動任何人地跳出旅館,租了一輛車子,順着他們來賽門市的原路返回飛船停靠大廳,在裏面一路躲過塔拿的各種軍方關卡,爬上屬于何知樹自己的飛船綠蔭號。
阿薩斯打開在派克星上新購入沒多久的逃生艙蓋,跳了進去,而後仰頭以一種誠摯的表情無比紳士地對着何知樹伸出邀請的大手。
這一刻,何知樹的內心是有些迷惘的。
他微微擡起右手,在即将把自己交到阿薩斯手中之前猶豫了一刻,阿薩斯深黑色的深邃眼眸無聲地凝視着他。最終,何知樹下定決心,将手掌與他牢牢地相握,十指交纏,後者露出一個滿懷愉悅的笑容,将他一把拉入了艙內。
逃生艙這種設備,并不單單可以自主發射飛行,只要設定好模式,同樣可以當成短距離航空器來使用。
這也是何知樹敢放心大膽地跟着他走的原因。
——就算阿薩斯再怎麽神通廣大他們也飛不出這片星域。
他們飛出塔拿星的大氣層,在繁星璀璨的宇宙中航行了大約三分鐘,便降落在塔拿星附近的一顆無生命跡象的小行星上。
何知樹:“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
在他腦袋上安裝細胞活化儀讓整個腦部細胞紅色三倍速地運轉他都猜不到阿薩斯神秘兮兮帶着他來的居然是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地方除了石頭還有什麽?
氣溫是連生物外衣都阻止不了的嚴寒刺骨,空無一物。
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在這顆小行星上,他們剛好可以看清整顆塔拿星的全貌。
——像個被打磨抛光過了的巧克力球。
很難想象外表這麽光禿禿灰敗的星球內部竟然包含了那樣繁榮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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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薩斯沉穩地擡手打開了逃生艙的透明艙蓋,寒風撲面而來,何知樹不動聲色地調大了生物外衣的恒溫功率:“看着這顆星球,有什麽感想?”
何知樹砸了下嘴,如實回答:“餓了。”
阿薩斯:“……”
何知樹:“它長得像巧克力球,而且塔拿星的食物雖然看起來實在,可實在是不怎麽頂飽。”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
阿薩斯揚起眉,向前伸出手臂,微微張開修長的五指,剛好可以在他視線範圍內将整個塔拿星遮蓋住:“你知道為什麽在塔拿星的表面環境遭到嚴重破壞,塔拿星人卻依然能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憂地居住在星球內部嗎?”
塔拿星的構造跟地球幾乎一致,塔拿星人也跟地球人非常相似。不生活在星球表面的話,陽光,氧氣這種必要的因素就無法汲取。
然而在塔拿星的內部,他們一路所見無論是動植物都可以健康的生存生長。
這确實有些匪夷所思,大部分植物都需要進行光合作用……塔拿星內部的陽光究竟是哪裏來的呢?
何知樹的思緒一時有些堵塞,阿薩斯順勢拉住他躍出逃生艙,道:“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再告訴你。”
何知樹乖順地跟着他走出逃生艙,二人一路緩慢地仿佛茶餘飯後悠閑散步似地踱步到小行星上一塊凸起的巨大岩石上。
這塊岩石呈橢圓形,灰色,表面光滑。
——十分難爬。
阿薩斯先一步蹭蹭幾下快步爬上頂端,顯然早就有此經驗,一回頭,發現何知樹正像一只樹懶一樣慢悠悠地舉着手臂,擡起一只腳,似乎正在猶豫要從哪裏找落腳點。
阿薩斯嘴角幾乎不可察覺地勾出一個寵溺的弧度,伸出手把他拉了上來。
兩個人就這麽并排坐在了這顆橢圓形的大岩石上,何知樹的屁股被石頭貼得冰涼,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把目光移動到阿薩斯那張沒有一絲表情的俊臉上。
無聲地催促着——有話快說。
在何知樹的殷切期待之下,阿薩斯緩慢而平靜地開始慢慢開口敘述:“塔拿星最著稱的技術是生物機械。”
生物機械?
何知樹點了下頭,喃喃地背誦起書本上關于生物機械科技的片段:“生物機械是用生物體或類生命體的全體或部分來構成機械的元件來組成的機械體……”他恍然意識到什麽,“難道說塔拿星……”
阿薩斯接下他的話:“它的整顆星球,都是生物機械技術的産物。”
如果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塔拉星球內部可以擁有氣壓和日光……因為塔拿星已經變成了一個自給自足的‘半生物機械’。
有可以提供氧氣的‘肺’,可以輸送河流的‘血管’和‘心髒’——它們壓根就不靠外來進口寶貴的自然資源,直接自己生産堵上內需。
如果塔拿星真的能做到這樣……那他們的這項技術科技含量顯然已經到達了這個星系的頂尖。
阿薩斯繼續說:“塔拿星由內至外一共有三層空間,”何知樹适時地發表看法,“就像雞蛋的蛋殼蛋清和蛋白?”
阿薩斯:“……可以這麽理解,我們之前所處的賽門市是第一層區域,這是塔拿占地面積最大的區域,主要生活塔拿的平民人口。第二層則居住着塔拿的富人……至于第三層,則是王孫貴族和國王宮殿的所在。”
何知樹的思維發散令他能很快地抓住這段對話的重點:“生物機械産物雖然是一種生命存在,但卻是沒有自主意識的,如果說這整顆星球都是生物機械的話……那麽就一定需要有人無時無刻不運用自己的精神思想操控它!否則這顆星球就會陷入混亂和癱瘓!”
而如果這個人的精神力足夠強大,那麽他在塔拿星國王幾乎就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阿薩斯:“所以才會有每十年換屆國王的慣例,知道這件事的人絕對不會希望自己在同一個人的統治下時間太久。”
第一次聽到這些塔拿見聞的何知樹簡直嘆為觀止,這些事恐怕連梅麗爺爺他們都不會知道的這麽詳細,不禁好奇問:“看來你對塔拿星的了解确實非常深入……這地方你來過多少次了?”
阿薩斯的回答有些暧昧不清:“非常多。”
何知樹:“……”
塔拿星四周圍繞的衛星當中,有一顆跟地球上的月球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這顆月球能夠自己發出純白色的朦胧光芒。
這并不刺眼的光輝随着以塔拿為中心的‘日升月落’緩慢地潑灑傾瀉到了并排坐在小行星上的何知樹二人身上。
心思敏感的地球人不知怎的回想起地球上那些古老的浪漫言情文學,在這些作品中,男女主人公們一生的唯一愛好就是親昵地偎依在一起曬曬月亮談談詩詞歌賦聊聊人生理想。
……現在這情景難道不出奇的相似嗎?!
但是很可惜,何知樹不是那種浪漫文學的狂熱者。
比起那些甜蜜蜜黏糊糊的小言情們,他更喜歡像是西游記水浒傳這種不失經典跟冒險幻想的作品。
鬼使神差地,何知樹用手肘輕輕捅了幾下阿薩斯結實的腰部:“喂,給我一把匕首。”
匕首小狂人·阿薩斯聽話地遞給了他一把。
然後看着他家船長大人以一種完全不符合他人物性格設定的,興致勃勃的表情趴在岩石上用匕首三下五除二刻上了一棵大樹。
然後又在旁邊加上一只壁虎。
阿薩斯:“……你在做什麽?”
何知樹動作豪放虎虎生風地磨着刀:“留個記號,這是我們地球人的習俗。”
阿薩斯:“我在你眼中是只壁虎?”
很明顯那顆大樹是代表了何知樹,那麽剩下這只自然就是阿薩斯了。
何知樹:“直接刻名字這種事太沒羞沒躁,再說萬一将來這星域頒布了什麽不允許亂塗亂畫的法律,我們這不是直接給人留了把柄證據嗎?”
阿薩斯嘴角微微抽了抽:“……你想事情還真遠”
何知樹挺胸擡頭:“這是自然,否則怎麽能當船長”
阿薩斯俊臉湊過來,擦着他的面頰在他耳邊輕吐熱息:“我記得我剛去地球的時候,你連星際通用語都還不會說。”
何知樹被他親的有些發癢:“老子現在鼻孔舔得精準極了,分分鐘能背出莎士比亞大全來信不信……”他還沒得瑟完,就被眼前無限放大的英俊外星人給堵上了嘴。
柔軟火熱的舌尖不費什麽力氣就入侵他充滿破綻的雙唇,卷着他的舌頭與之共舞,晶瑩的唾液自他們唇齒交纏的地方延下,何知樹的氣息有些亂了,腦袋裏不着四六地嘣着必須要用哔哔屏蔽的和諧詞彙,同時用眼神向這只随時随地都能發情的外星人表達他對自己總是被這樣一聲不吭按倒在地的強烈不滿。
接收到了愛人如此這般的眼神信息之後,阿薩斯放慢了攻勢,某種沉澱着某種暧昧的笑意輕啄他的唇角,骨節分明的十指順着他的腰線靈活地剝開了何知樹的生物外衣。
碳基構成的皮膚一接觸到外太空的空氣,何知樹瞬間被凍得打了個大大的哆嗦,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距離他最近的熱源——某只表情無比邪惡的矽基生物身上纏去。
當二者的肌膚零距離地貼合在一起,何知樹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阿薩斯調笑道:“真熱情。”
何知樹:“……媽蛋凍死我了!”他四肢緊緊地纏在惡劣的英俊外星人身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打着哆嗦,有些惱羞成怒地道,“要麽給我把衣服拉上你去跟你家的五姑娘相親相愛,要麽就快回逃生艙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