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完全以火星土石制成的古代飛船,呈金字塔狀。傳說中最早的火星人就是搭乘着這座飛船來到的火星,在火星它類似于諾亞方舟般的存在。
展覽品的另一側走來一個地球人,看完介紹後嗤笑道:“石頭也能飛?”
何知樹湊到面前反駁他:“在飛機造出來之前,也沒人知道鋼鐵會飛啊。”
阿薩斯輕笑一聲,道:“說的不錯嘛,蠢貨。”
何知樹:“……”
如果可以的話,在誇完他的下一句能不能別馬上又把罵他一頓?
☆、25
玩家聚會在何知樹的印象裏那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飯、寒暄、玩游戲。
确實,小規模的玩家聚會一般流程都是這樣,但像這種星系級別的聚會,要真走這樣的流程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
大規模的玩家聚會應該幹什麽呢?
吃飯!寒暄!集體游行!玩等身全息模拟賽!
根本就不需要組織,随便一個玩家振臂一呼,便得百應。高矮胖瘦大大小小的玩家們集體聚攏在一起,整齊劃一地排成排,自發地每個種族職業一列,口中高唱着游戲官方主題曲——走調頗多,但交織在一起那些小錯音就被忽略不計了。
大家手挽着手哈哈哈一路圍着博物館轉圈。
令這個平時冷清到連清掃機器人都懶得來的地方火熱到無以複加!
不過這些狂熱的舉動在何知樹眼裏簡直蠢到極點。
他一出分館剛好撞上這條游行大隊,不過是路過而已頃刻間就被淹沒在大堆大堆的玩家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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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玩家各個種族的都有,從滑溜溜的火星人到像只箭豬一樣的金星人。
他們當中有的甚至還穿了一身COSPLAY職業服裝,要麽金光閃閃要麽銀光閃閃,黑發地球人今天出門的早沒帶上钛合金狗眼,脆弱的視網膜實在是無法适應這麽多閃亮的物體,一不留神就要跟阿薩斯走散。
偏偏更坑爹的時候還在後面。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是‘想名字真麻煩’!”——無論聽多少次何知樹還是覺得這個名字破到了家。
阿薩斯不出意外地被人認了出來,于是周圍群衆的情緒頓時就像被上千度高溫燒灼的茶水,徹底沸騰了!
銀河系有多大!
劍俠的玩家有多多!
但是銀河系武鬥大賽冠軍卻只有一個!
那場武鬥大賽的總決賽在全銀河系直播,被所有玩家深深銘記在腦海!他們記得阿薩斯的走位有多詭秘,攻勢有多淩厲!
那場戰鬥直接告訴所有人冠軍跟亞軍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當亞軍凄慘倒地的同時不知道有多少銀河系同胞紛紛倒在了阿薩斯的牛仔褲下,成為這只分裂怪最忠實的腦殘粉,為他歡呼!為他歌頌!
阿薩斯來時稍微露了一面,所以有人認得出他。
于是大家紛紛拿出相機,攝錄機,總之一切可以留下影像的東西,以阿薩斯為圓心噼裏啪啦就是一通狂拍。
無人在意的小透明何知樹被立刻擠到人群邊緣,墊高了腳尖卻連阿薩斯的頭頂都看不到。想喊一聲立刻又被腦殘粉們的尖叫聲淹沒。
滾你們的蛋!
何知樹氣急之下準備甩手離開這群瘋魔的玩家,卻被人猛地拉住手臂快速脫離人群,一擡頭,居然是本該在人群中被衆星捧月的阿薩斯……沒等何知樹詫異他是怎麽逃出來的,就看到這家夥手臂上出乎預料地挂着好長一大串的……相機?
阿薩斯帶着何知樹逃也似地離開人群,無視人群中才有人後知後覺地驚呼:“咦,冠軍大大呢?咦,我的相機呢!”
他們躲到一片陰影處,阿薩斯垂下手臂将那些拍攝設備通通摔在地上,然後一個一個地拆開外殼,取出底片或者儲存卡。
何知樹看他的眼神分外詭異:“……你這是抽什麽風?”
阿薩斯懶得跟他解釋:“我不想留下影像資料。”
何知樹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視線就被一臺有拍立得功能的相機給吸引了過去,大概是剛才的震動令它自行啓動,照片口慢悠悠地吐出一張小巧的相片。
這張相片應該是在移動中不小心按下的快門,阿薩斯的臉只占據了一個角落,而何知樹的臉居然破天荒地也在其中。
相片中的何知樹表情扭曲,沒有半點美感。
他老臉一紅,伸手就想把它撕了:“這個也別留!”
阿薩斯卻忽然跟他唱起了反調:“不,這張留着吧。”說完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快速地從何知樹手中抽出相片,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何知樹:“……”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等處理完這批機器,外面的玩家們似乎又有了新的關注點——在會場中心的大型虛體全真對戰機上進行全息模拟賽。
模拟賽的場地有籃球場那麽大,影像也做到了百分百模拟真人。何知樹跟阿薩斯過去湊熱鬧的時候,剛好一場戰鬥進行到了尾聲。
紅方玩家是一名人高馬大像熊一樣粗壯的地球人類,他操縱着的弩箭系角色走位風騷,招式猥瑣,把對手當成小耗子一樣玩弄于股掌之間膩了之後再一炮轟死。
這種打法猥瑣沒下限,但是卻引得觀衆一片叫好!
何知樹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這家夥跟你比起來怎麽樣?”
阿薩斯動了動嘴皮,冷笑道:“不堪一擊。”
何知樹:“……切,在吹牛吧?”
阿薩斯一臉肅穆地道:“還記得那個喜歡亂殺小號,連追我好幾天的偷襲者嗎?”他昂起下巴,“就是上面那個。”雖然現在對方用的是另一個職業,但打法和動作習慣是不可複制的。
何知樹:“……我還以為那家夥很菜。”
阿薩斯說:“碰上我,确實很菜。”
……分裂怪你的尾巴要翹到天上去啦!
一連解決了三四個挑戰者,紅方玩家一直處于穩操勝券的狀态。
但細心的人都可以看出,這家夥有點心不在焉。
他在戰鬥間隔時不時地打量觀衆席,眼神亂瞄,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麽。
何知樹:“他在找你吧?”
阿薩斯抱臂不屑道:“他讓我上我就上,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何知樹:“……你的面子跟節操早在把人一次次殺回主城掉光裝備的時候就已經丢光了好吧!”
阿薩斯忽然扭頭:“你上去跟他打一場。”
何知樹:“……開什麽玩笑,這游戲我才玩過三個鐘頭,休想讓我上去自取其辱。”
阿薩斯循循善誘,嗓音低沉而魅惑:“你不是一向以你的手速自豪麽,我告訴你按技能的順序,上去跟他打。”
何知樹一方面老大不樂意蹚渾水,一方面又忍不住好奇阿薩斯是不是真能預判成功,在牢記了一系列出招順序和走位方式之後,真·菜鳥何知樹頂山一樣大的壓力爬上了虛拟全真的操縱臺。
剛爬上臺對面的青年就已經露出無聊的表情。
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個水貨了吧。
何知樹頗有自知之明地聳了聳肩膀,雙手擺在技能欄。心中默念阿薩斯教給他的技能順序——等老子來個大逆轉,看你怎麽哭!
武鬥開始!
紅方角色率先發動攻擊,似乎是準備速戰速決,何知樹卻先一步給自己套上了減傷BUFF,就像知道對方要從什麽地方攻過來一樣,輕松一個走位,愣是讓對方撲了個空。
對手青年一愣,半眯着的眼睛完全睜開,來了興趣。
上場前阿薩斯告訴他,這家夥是個偷襲的高手。
在确定對方的實力不是一般菜鳥之後就會開始故布疑陣準備偷襲,這時候他要做的就是敵不動我不動,敵準備動立馬搶占先機殺他個措手不及。
這招用在那小子身上屢試不爽。
但由于并不是阿薩斯親身上陣,身為新手的何知樹也看不出什麽時候對方會動,所以就只能靠他自己賣破綻讓對方動。
阿薩斯的原話是:“按照你的水平,只要往那裏一站全身都是破綻。所以你只需要在他隐蔽之後五秒鐘開先手就行。”
何知樹倒數了五秒,然後迅速給自己套上減傷放開一個範圍攻擊。
這招果然奏效,對方被逼的現形,然而卻不像阿薩斯預判的那樣會小心謹慎回去再做它法,而是直接上來一套連招把他打到重傷不治。
雖然何知樹輸了比賽,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幾手是占了上風,下場的時候一樣贏得了大家的掌聲。
何知樹不好意思地跳下臺跑到阿薩斯身邊:“輸啦。”
阿薩斯點頭道:“我也沒指望你會贏,速成高手還是很考究玩家本身素質的。”
何知樹:“……”
能有一個鐘頭不拐彎抹角的嘲諷他會死哦?
打完這場,何知樹對這個玩家聚會的熱衷也徹底消失了,趁着還有時間,他決定去一趟昨晚旅館老板娘推薦的集市,買些土産回去送給爸媽。
夜幕降臨。
四周的燈火逐漸亮了起來,夜晚的火星一樣熱鬧非凡。
忽然,所有的燈光毫無預兆的全部熄滅。
何知樹一驚,“怎麽了?停電?”
阿薩斯嗤笑一聲:“虧你昨天還在翻娛樂設施目錄。”
何知樹立刻反應過來:“……人工流星雨!”
人工流星雨是火星上唯一免費的娛樂項目,每個星期都會放一次。屆時場面壯麗奪目,無數璀璨的星辰拖着長長的尾巴從夜空中快速劃過,轉瞬即逝。
四周靜谧,平時算得上牙尖嘴利的何知樹此刻竟然有些結結巴巴:“阿……阿薩斯。”
有些事他一早就覺得自己有必要說出來,而現在就是個很好的時機:“你以後一直住在我家也是沒問題的。”
他這話說的委婉,但相信聰明絕頂的矽基外星人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黑暗中何知樹看不清阿薩斯的表情,但直覺告訴他這只表情匮乏的分裂怪絕對是有笑了一下。
“有人上趕着養我,我也不介意。”語氣依然是淡淡地。
嘴硬吧你。
何知樹得意洋洋地笑了,“去你妹的養你,回去之後給我老老實實出門掙錢,一個人承擔兩個人的開銷你造我有多累嗎!”
流星雨只持續了短短十分鐘,如果現在馬上啓程回旅館,說不定還能趕得上晚餐開飯。
晚上,喂完了寵物的何知樹帶着一身的疲憊倒在床鋪上,嘴角含笑沉沉睡去。
被抛棄了整整一天的滾滾憤憤不平地抱着才獲取不久的晚餐正準備下嘴,忽然發現房裏又有動靜。
依然是阿薩斯,這一次他不是偷偷跑廁所,而是直接離開了房間。今天滾滾沒有選擇自己冒然作死,而是跳到已然進入省電模式的阿甘身上,敲了敲它的外殼。
不滿被打斷散熱的小機器人亮起指示燈,語氣裏也帶了一點不耐煩的電流音:“有什麽事情嗎?”
滾滾:“吱吱——吱吱吱——”
阿甘晃了晃腦袋:“很抱歉,我的語言讀取功能不支持地球語以外的語種……而且我也不能冒然叫醒主人,他設置我除非日頭高照否則絕不能打攪他休息。”
要你何用!滾滾氣憤地在他身上撓了一爪子!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就算滾滾不想方設法叫醒何知樹,他也被很自然地吵醒了。
屋外傳來足以吵醒半個火星的巨大轟鳴聲。
何知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第一眼發現本該躺在他隔壁床鋪的阿薩斯沒了蹤影。
他心裏一沉,快速地走到窗前,刺目的白光從窗外映照進來,何知樹的身影逆光而立,人影被拉長成細長的一條,仿佛一扯就斷,看上去格外的單薄孤寂。
窗外伴随巨大轟鳴聲升到當空的,是那艘本該停駐在博物館分館的古老火星石制飛船。
“誰說石頭不會飛。”
何知樹自言自語道。“真該把下午那個人抓過來好好打臉。”
他其實早就已經有所預料。
從阿薩斯忽然開始關注網絡游戲,到參加這趟線下聚會時對那艘展覽飛船的格外關注。
他又不是真的智商缺乏,只是有些事情何知樹盡量不想去想和相信。
銀河系內航行的身份驗證并不繁複,但要是進行超時空航行,就必須經過DNA檢測。
所以阿薩斯不坐正規航班離開銀河系的理由顯而易見。
晚上看流星雨的時候,何知樹做了最後自己所能做到的努力。
不過很可惜,自己的一腔真心被這只冷血無情的外星人揉吧揉吧就摔在了地上,還殘忍地踩了兩腳後扔進垃圾桶。
砰——!
何知樹正兀自體會悲傷的感覺,忽然浴室裏傳來一聲巨響。
他詫異地拉開浴室大門,發現地板上坐着一個不知哪裏來的光屁股小男孩,正一臉傻氣,口水四溢地捧着一塊香噴噴的肥皂往嘴裏送。
☆、吾家兒根正苗紅
秋田花花幼兒園今天迎來了辦學以來的第二百八十六次幼兒運動會。
銀河系學生被安排在一號場地,參賽選手們被爸爸媽媽打扮的花花綠綠,精神抖擻,現場一片如火如荼,喜氣洋洋。
小櫻桃班級的老師清點了一下到場人數,把地球人代表何知草小朋友單獨叫到身邊:“何知草,你的家長呢?”
何知草一張嘴,聲音那叫一個清亮脆生:“我爸爸今天有要緊事不能來,我一個人可以的!”
這棵小草在幼兒園是出了名的懂事聰明,賣起萌來還有一手,跟他那個門門功課被教授拒之門外的爹完全不同。深受老師家長們的喜愛。
老師寵溺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腦瓜,吃足了豆腐道:“好,拔河比賽要開始了,快去跟同學們準備。”
何知草聽話地舉手點頭:“好嘞!”
下一場拔河比賽是地球人對赫梅特人。
赫梅特人天生活力十足,吃飯時拿的碗都比地球人大上兩三倍,幾乎沒人會對這場比賽的結果有異議。
赫梅特小選手們一個個精氣十足地在場地上歡呼跑跳,襯得地球選手們一個個蔫了吧唧,好像冠軍已經是他們了似的。
裁判一聲令下,比賽開始!
一群小蘿蔔頭們卯足了勁把有标記的繩子往自己這邊拉呀拉呀拉,氣喘籲籲小臉通紅,運動員家長們在外圍搖旗吶喊為自己的寶貝們助威。
在這群情激奮的場面下一臉惺忪的何知草就顯得特別突兀,他張嘴打了個哈欠,懶腰一伸——唰啦啦!
剛才還一臉穩操勝券的赫梅特選手們頓時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齊刷刷地倒了下來。
倒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全場寂靜了三秒……爆發出一陣熱烈地掌聲!
地球選手們激動地抱在一起,赫梅特選手夢傻呆呆地趴在地上,居然沒一個人想到要爬起來。
何知草把接下去的那半個懶腰伸完,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水,就被一群人擠到領獎臺那邊去。
領獎臺上,他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等待地球頒獎員為他們頒發獎牌,實在是無聊的要死。
忽然,他一擡頭看到人群中一抹紅色的身影:“小紅!”
被叫做‘小紅’的小男孩臉色唰地由紅變白,跟見了鬼一樣掉頭就走。
何知草一把搶過頒獎員手裏的獎牌,蹭地跳下領獎臺,撒腿就追了過去。
“小紅!”
被叫做小紅的小男孩越叫越跑,最後還是被追上,哭喪着臉道:“何知草泥奏凱!你這個大壞蛋我讨厭你!”
何知草一臉委屈:“為什麽呀,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小紅。看我剛剛贏了獎牌送給你。”
小男孩抹着臉:“我叫蕭闳仁不叫小紅!就是因為你!現在全班同學都笑話我是女孩子讓我穿裙子!嗚嗚……你走開!我讨厭你!”
何知草:“可是小紅多好聽呀,小紅小紅小紅小紅小紅小紅……”
小男孩哇一聲哭了,抽抽搭搭地跑到老師跟前去告狀:“……嗚嗚,老師,何知草他欺負我!”
小櫻桃老師:“诶?發生什麽事了?對了何知草,你爸爸給你打電話。”
何知草一聽,頓時把注意力從蕭闳仁身上挪開,接過通訊器就是一聲:“爸爸!”
通訊器那頭傳來清晰的成年男聲:“……小草,我怎麽聽到你那邊有人在哭,你是不是又欺負同學了?”
何知草頓時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怎麽可能呢!我對待同學那是如春風般溫暖!夏陽般熱情,秋葉般溫柔,冬天的爐火一樣燦爛明媚!”
何知樹揉了揉眉心:“……我現在有點事,待會放學讓你龍奉叔叔來接你回家。”
何知草眼睛一瞪,立馬反對地大叫:“不要!龍奉叔叔對我沒安好心!來接我一定會有生命危險的!”上次見面居然還想把他切片!太殘忍了!
早在數年的親子抗争中就明白自己兒子是個什麽尿性的何知樹翻了個白眼:“那你可以留在幼兒園等我辦完事再來找你,但是這樣你就看不到晚上直播的卡通片了。”
何知草:“唔……”
何知樹:“……乖,龍奉叔叔要是再用小刀在你面前晃悠,下回去他家玩就趴在他弟弟龍潛叔叔桌上告狀,這樣他一定對你恭恭敬敬的。”
何知草:“……”
雖然在電話裏滿口答應了何知樹要乖乖等龍奉來接他,不過何知草可沒真的打算傻乎乎等着切片狂魔來對他生命構成威脅。
他眼珠轉了轉,跑到小紅面前,舉着那塊純金打造的獎牌,啪地一聲掰成兩半。
蕭闳仁:“……=口=!”
何知草:“唉本來我想整個送給你的,可我還得留半個給爸爸看呢。”說完一把把半塊金牌塞進蕭闳仁手裏,轉頭揮着手道:“明天見啊小紅!我給你帶我爸爸做的草莓布丁吃!”
蕭闳仁:“……”明天我就轉學!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QAQ!
背上小書包走出幼兒園,何小草同志左看看右看看,發起了愁。
他記得昨天晚上偷偷起床看動畫片的時候,聽到何知樹說今天他要去星際港口看飛船。
他爸爸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星際艦長!
何知草驕傲挺胸。
決定了!他要去找爸爸!
于是何知草背起他的小書包,脖子上挂着閃亮亮的半塊金牌,手裏捏着午餐留下來的草莓布丁,鬥志昂揚地踏上了獨自一人出門去的旅途。
奈何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在何小草第三次路過同一個路口,撞見同一個正在跟路邊頑固污漬抵死抗衡的清理機器人之後,他放棄了。
連火星姐姐都說他的路癡是遺傳自爸爸,天生注定的。
看來他是真的迷路了。
何小草可憐巴巴地游蕩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頭頂一座紅藍相間的飛行器掠過,他眼前一亮:“警察叔叔!”
五分鐘後,何知草舒舒服服地坐在警車上,在警察叔叔關切的目光中,開開心心地往星際港口駛去。
……
沒來得及參加幼兒園運動會的何知樹今天确實忙的快要頭頂冒煙。
以至于他在港口廣場看着朝自己飛撲而來的星星眼兒子,第一眼感覺不是感動得淚流滿面無以複加,而是卧槽一聲尼瑪又來麻煩事了。
特別是跟自家兒子随行的警察同志把何知草交到他手裏後,又語重心長地跟他表示了一番單親家庭教育孩子還要更慎重,他已經囧得差點連冷靜自持的臉都挂不住了。
等警察走後,何知樹冷着臉質問何知草:“不是說等龍奉叔叔來接你嗎?怎麽自己跑出來了,嗯?”
何知草慚愧地低下頭,主動承認錯誤:“對不起爸爸,可是我今天拿到了獎牌你看!”他獻寶一樣把那半塊金牌高高舉起,“還有半塊我送給小紅了,這半塊是特別留給爸爸的!”
何小草眼睛亮晶晶地,滿臉寫着求誇獎求表揚。
何知樹嘆了一口氣,這下還叫他怎麽生氣。
眼看爸爸不生氣了,何知草喜滋滋地往他懷裏一撲,探出小腦瓜打量四周:“爸爸你的飛船在哪呢?”
何知樹抱起兒子,指給他看。
“就是那艘,今天剛到的。”
何知樹的新飛船整體呈優雅的卵形,長八十米,高十五米。漂亮的銀灰色感應式噴漆,可以感應周圍環境而自動轉換外殼顏色,以達到隐蔽效果。內部設計融合了舒适的環境和絕佳的實用性,擁有能應對任何危急情況的完善設備。
何知草目不轉睛:“哇……”男孩子對這種東西都特別感興趣,他興奮地回頭懇求何知樹,“我能上去看看嘛爸爸,我給你捏腰捶腿!”
何知樹有些小得意地說:“當然可以。”
何知草得寸進尺:“……那我能把小紅也帶來看看麽,我讓他跟我一起給你捏肩捶腿!”
何知樹:“……可以。”
何知草一臉興奮跳下地:“我現在就去找小紅!”
何知樹:“……不可以!”
把何知草放到飛船下面自個去玩,何知樹轉頭接到了龍奉的電話:“何同學,你的兒子不見了!”
何知樹氣定神閑:“哦,他現在在我這裏。”
龍奉:“……你不早說!”
何知樹現在已經有了跟這位教授擡杠的資本:“我也是剛剛才見到他,說起來你答應跟飛船一起打包給我的船員呢,被吃了嗎?”
龍奉:“何同學,你要搞清楚,你是第一次出航就要前往一千萬光年以外的E級小艦長,沒有老手船員會閑着找虐上你那兒送死的。新手你又不想要,這種事情急不得的再給我點時間。”
何知樹冷笑一聲:“那我希望你別忘了,當初是誰給某位外星人置辦了全套身份證件,害得他成功開着火星飛船逃離銀河系給我留下一個拖油瓶……”
龍奉聲音窘迫:“我怎麽知道會搞成這樣,他給我我一瓶亞克星人細胞原液……亞克星诶!全宇宙就只剩一個的亞克星人!那種誘惑換做是你也拒絕不了……再說我現在不是贊助了你飛船嗎?本人親自設計的別說航行一千萬光年,就算被吸進黑洞我都有信心能活着被吐出來!”
何知樹:“……”
結束通話,龍奉提着精心打包的實驗器材孤零零地站在秋田花花幼兒園人去場空的運動場上,背影無限凄涼。
何知樹打完電話一回頭,發現自家兒子抱着小書包唯唯諾諾地站在他背後,肩膀一抖一抖,聲音顫巍巍地:“爸爸,我是拖油瓶嗎?”
何知樹彎腰一把抱住他:“你不是拖油瓶,你是裝滿黃金的小金罐子。走吧,回家爸爸給你做紅燒魚吃。”
☆、吾家有友AFK
何知樹拍着兒子的肩膀把他趕進家門,何小草一進門就興奮不已地撲向廚房,被自家老爹拖着領子拽回來:“回家先洗手漱口,準備吃飯。”
何知草老大不樂意地嘟起嘴:“我就想找滾滾玩而已。”
何知樹才不管他有幾千幾百個理由:“你回家不洗手,把病菌病毒帶回來害滾滾生病了怎麽辦。”
何知草:“……可是滾滾是老鼠!”
何知樹癱着臉,頗有為人父的威嚴:“別拿老鼠不當病號,快去洗手。”
長成人形的何知草跟他還是個球狀時的待物感覺完全不同,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在水裏泡的太久,長大後特別讨厭接觸水。
如果不是何知樹用零食和卡通片威逼利誘,到現在讓這位小爺洗澡還跟打仗一樣困苦艱難。
一開始何知樹懷疑這跟亞克星人的本身體質有關,交給龍奉詳細檢查之後得到的結果卻是水對何知草本身沒有任何不良影響。
那這棵小草就沒有理由不好好講究個人衛生了。
被阿甘打掃的幹淨整潔的廚房裏,何知樹解凍了一條被保存完好的鮮魚,利落地去掉它身上的鱗片內髒,然後倒上料酒扔到碗裏跟其他配料一起慢慢腌制。
機器人阿甘滑到面前來給他遞上一條毛巾。
幾年前阿甘出了一次事故導致語音系統被損壞,現在沉默寡言了許多。以往阿甘老是話唠的不像個機器人,現在真的閉嘴了,何知樹反倒花了很久才适應沒有個帶電流的電子聲在他耳邊絮絮叨叨。
他用濕毛巾擦着手轉過身,漫無目的地走到客廳裏,望着空蕩蕩的沙發,浴室裏傳來零星的水聲。
忽然想起幾年以前,這裏就靠着個蠻橫霸道不知道知恩圖報偶爾倒還會給他個的笑臉的男人。
霸占他的電腦打游戲,批判他的食物很難吃,宅的要死還一副好像人人都欠了他祖宗八代的死樣子。
……他這才不是在懷念。
浴室的開門聲打斷了何知樹的回想,何知草濕漉漉地甩着小手走出來,一旁待命的機器人阿甘立刻上前為他擦幹水漬。
洗完手的何知草一點也沒注意到他老爹才悲春傷秋了一陣子,眼睛亮亮地:“我現在可以跟滾滾玩了嗎?”
何知樹:“十分鐘,然後去做作業。”
何知草歡呼一聲,撒歡着跑進廚房。
裝置滾滾的籠子依然擺在原來的地方,分毫未動。這令廚房成了何小草同學第二大常駐的地方——第一當然是有着零食小櫃子跟動畫片的客廳沙發。
何知樹在竈臺邊繼續處理那條死的透透的魚,這些年養着這顆小草他把爹媽該幹的活全包攬了,連曾經心儀他的火星姑娘都吐槽他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特質,遞到他面前的不再是羞澀的粉紅j□j書而是最新一期的菜譜。
何知樹拿了根繩子跟老鼠先生玩‘快來夠我’的游戲,忽然高聲道:“咦爸爸,滾滾的籠子又壞了。”
這幾年水漲船高的東西不只有何知樹的廚藝,還有滾滾這只金剛鼠的牙齒硬度。
以前它還咬不動這種強化金屬,現在已經可以三天兩頭把它弄出個洞來在屋子裏亂竄旅游兼搗毀家具了。
何知樹頭也不回:“嗯,我明天拿去店裏修一下。”
何知草一臉惋惜:“……诶,爸爸你給它換個籠子吧,這個籠子款式那麽老,我都不好意思把滾滾提去給小紅看。”——那也要人家真的喜歡看老鼠才行。
何知樹滿臉不耐煩地把他趕出廚房:“十分鐘到了,快去寫作業。”
……
何小草同學才不會那麽簡簡單單就屈服于家庭作業呢,動畫片的直播時間已經過去,在何知草的觀念裏,不能從一開始看還不如明天看重播。
還有其他的事情是他怎麽都不能錯過的。
何小草進了房間,悄悄鎖上房門爬上床鑽進被窩,從枕頭下面抱出一臺老舊的智能電腦。
這臺電腦是何知樹去年淘汰下來的,被何知草偷偷撿了回來——有時候這棵小草表現得真不像個幼兒園小孩。
啓動電腦,點開桌面上的一個游戲圖标,輸入一長串用戶名。
沒過多久,一個軟軟糯糯就跟何知草一般年紀的少年角色出現在顯示屏上。
何知草是瞞着爸爸偷偷玩網絡游戲的,他從小就聰明絕頂,雖然生物外觀年齡看起來只有四五歲,可就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不然那個沒事喜歡追着外星人跑的龍奉叔叔怎麽會一天到頭想把他往手術臺上放呢?
雖然他從來都沒有成功過啦。
這年頭的網絡游戲只需要戴上思維同步儀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游戲角色,所以沒人能想到操縱這只軟糯正太的玩家居然真的是個貨真價實的幼兒園小孩。
但卻很少有人能把這個功能運用的好,運用的不好的下場通常就是坑爹坑自己坑團友。
所以一般玩思維同步的都是大神。
今天何知草上線是跟自己在游戲裏的老朋友一萬一約好的,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樣的家夥今天一定要他上線跟自己單挑。
單挑就單挑呗。
何小草同學窩在被子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抱着最心愛的玩偶小黃,把自己的搭檔兼隊友虐死了一次又一次。
兩個小時之後,一萬一擦拭着額角拟真程度百分百的血液,終于放棄般嘆了口氣說:“還以為今天能穩贏你呢,能把思維同步打的這麽出神入化的,除了小草你我這輩子就見過一個人。”
何知草的角色眨眨眼:“诶,真的?”他沒有強弱的意識,只覺得這麽打比他用自己不足一顆雞蛋大手敲那麽大的鍵盤要方便,他還以為很多人都能這麽幹呢。
一萬一沉默了一會兒,咬着牙說:“就是這樣,你說一般人在思維同步的時候哪會想到要角色眨個眼什麽的?不打架的時候當然要能怎麽省精神就怎麽省精神。要不是你比那個人小白很多,我非以為你是他本人練小號不可。”
何知草來了興趣:“那個人真有這麽神?”
一萬一說:“那是當然,想當初我跟蹤了他好多天……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我看在眼裏。三年前的銀河系武鬥大賽冠軍,牛叉吧?”
何知草哇了一聲:“好牛叉!”他玩這個游戲也就是在電腦裏發現了客戶端,平時上來也就跑跑地圖看看風景。
這游戲剛剛出了星際空間,何知草有空就跑到那裏去蹲一蹲。
也不是什麽興趣愛好,他就是有一種……待在那些浩渺的星體之間就覺得很舒服,很開心的感覺。
正聊着天,一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