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停泊之處
“只能這樣了嗎？”
教皇坐在上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很是無奈。
安普頓大主教和麥爾肯大主教對視一眼，最後還是安普頓大主教開口道
“原本就只是年輕人之間的小矛盾罷了，沒必要成為我們與貝麗卡之間的隔閡。”
“......倒也沒錯。”
教皇想着這段時間貝麗卡的行為。
最開始一周閉門不見, 反而是她的父親頻頻接觸各族負責人和貴族們，以極快的速度聚集了一股勢力，開始反撲。
然後是貝麗卡本人, 以感謝的名義先後與精靈塞西爾, 矮人畢維斯，鲛人西格莉德等人見面。
這無疑是個信號，因而不管見不見得到貝麗卡，無數人湧向了薩默菲爾德家的莊園, 無形中就把教廷排擠在外。
甚至于——想到貴族們一致通過, 國王也裝聾作啞的降低信仰稅提案, 教廷是再也坐不住了。
信仰稅是教廷財政的重要來源之一, 失去了它，不單單是失去多少金幣的問題, 是失去了一座源源不斷的“金礦”啊。
“好, 那就全權交給你負責。”
最後教皇還是妥協了，讓安普頓大主教是安排。最關鍵的是
“安撫好黛芙妮, 讓她好好道歉，還有.....我不想在神宮內看到陌生男子。”
這種和勇者“冷戰”的危險時期, 教廷的名譽本就搖搖欲墜, 她還不斷和尼奧眉來眼去，實在是不知輕重。
“我知道了, 我會處理好的。”
安普頓大主教臉也冷了下去, 上次他的警告黛芙妮是不是還沒聽進去？
“等等。”
正當安普頓大主教和教皇達成一致的時候, 麥爾肯大主教開口了
“若她不同意和好呢？要知道年輕人是很倔強的。”
這樣一說也是很有可能的。
教皇思索起來。
麥爾肯大主教繼續道：
“那麽, 到時候我們是否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武力控制，魔法束縛，亦或者精神暗示......勇者到底是個年輕人，哪怕以後會很厲害，可現在卻渾身都是漏洞呢，非常好控制。
“這......”
教皇也猶疑了。
“我勸你們不要這樣做。”
忽然，中央神宮議會廳的門被推開。
很久未曾出現的帕特裏克大主教站在門口，他只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長長的頭發随意披散在兩側，壓根沒有打理。
“帕特裏克，你出來了？太好了，以後......”
安普頓大主教趕緊迎上前。
神宮那些亂七八糟的雜事太多了，神殿騎士們也只服帕特裏克大主教一個。導致安普頓處理神宮的日常事務的時候實在是不怎麽順利。
再加上他還有本身的的工作，壓根就忙的沒有喘氣的機會。
此刻眼見着能有人幫一幫自己，擺脫被壓榨的命運，自然是高興。
帕特裏克大主教卻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道：
“貝麗卡不同于歷任勇者，她是有家族作為靠山的。你控制她，難道她的家族會善罷甘休嗎？”
薩默菲爾德家族的确無法和教廷相提并論，但也是老牌的大貴族了，誰知道有什麽殺手锏？
現在貝麗卡是他們家崛起的希望，萬一出了事情，薩默菲爾德絕不會視而不見。
更何況，
帕特裏克大主教捂住自己的胸口，想到貝麗卡那一擊炙炎光彈，開口道
“那是真正的神之子，我......我已經被神明親自警告了，希望你們好自為之吧。”
這是對于從小将他撫養長大的教廷，最後的忠告，說完他轉身便走。
“等等，帕特裏克，你要去哪裏？”
安普頓大主教立刻道。
帕特裏克大主教腳步一頓。
“去看看這個世界，到處走走吧。”
待在禁閉室思索了很久，帕特裏克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方，最後還是神給了他指引。
“可你的工作......”
話還沒說完，帕特裏克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就這樣穿着一身樸素的長袍，什麽都沒帶，幹脆又果決的離開了神宮。
莊園
“喝藥。”
貝麗卡把晾好的魔藥遞給阿伽，心裏卻在感嘆不管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草藥，唯有一點是永恒的，那就是它們的味道都絕對可怕。
阿伽卻有些受寵若驚，貝麗卡遞給他藥碗這瞬間的畫面，和兒時那個送藥的畫面重合，讓他有些出神。
“怎麽不喝？難道要我親自喂給你嗎？”
貝麗卡一只手撐着頭，另一只手則是在擺弄一些小玩意。
明明說出了這樣不正經的話，偏偏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再正常不過了。
“不不不不用了。”
阿伽慌慌張張擺手，一口就把那碗味道奇異的藥喝下去了，喝的幹幹淨淨，在貝麗卡視線投過來的時候，恨不得舔碗以示清白。
“這麽着急？是擔心我喂不好？”
和那些老狐貍鬥智鬥勇太累了些，閑暇之餘，貝麗卡就喜歡在這裏逗弄心思單純的阿伽緩解壓力。
說來，阿伽也算幸運。
貝麗卡之前重傷還留下了不少好東西來。
現在他為貝麗卡受了重傷，只要是對他身體有好處的東西，貝麗卡一點都不心疼，也不看看價格，全給他用上了。
這種“鈔能力”又讓阿伽很是自我攻略了一把。
“怎，怎麽會？”
阿伽難得會連續說話，很快道：
“大小姐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話倒是沒錯啦。
只是她本就是過來逗弄小可愛的，這樣百依百順，就顯得有些死板了。
不過，貝麗卡有一點一直都沒搞清楚，現在正好問一下：
“阿伽，是因為小時候的救命之恩才會這樣湧泉相報嗎？”
“啊？是，是的。”
阿伽很是認真。
八年前，他十歲。
由于是個傻子，再加上整個人又瘦又小沒什麽價值，借着幾分好運和天生的大力氣，就這樣在基爾城的街上乞讨過活。
“沒有了您我或許就死在那次瘟疫下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您是我唯一的記憶，不，應該是唯一能在腦海中留下印象的人。”
“這樣說或者讓人很難相信，但是遇到您後，我才開始對這個世界産生認知和反應。”
清醒過來後，因為天賦出衆和貴人幫助，他從一衆乞丐中脫穎而出，開始有了自己社會地位。
可不管是貴人也好，朋友也罷，明明對他都很好，在報答他們之餘，阿伽卻始終記得心中最初的那個影子。
想要再次見到她，想要去她身邊......這種念頭，在這幾年越發的明顯起來。
找到她，就仿佛在世界上飄飄蕩蕩沒有一個依靠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停泊之處和與世界唯一的聯系。
他說到最後，下意識去觀察貝麗卡的表情，可事實卻讓他失望了。
貝麗卡既沒有高興，也沒有狐疑，似乎就像是在喝一杯茶，吃一碗飯，平平淡淡。
這讓阿伽心中的那股小雀躍原地暴斃，一種莫名的哀傷籠罩心頭。
想要更進一步，想要成為她重要的人。
“這樣啊。的确是很珍貴的感情。”
很珍貴，但，理解不了。
貝麗卡表示很遺憾，或許很久之前的她能對此産生共鳴，進而對阿伽心生憐惜和信任。
可現在的她不行，現在她的心是石頭做的。
忽然被自己這個比喻愉悅到了，貝麗卡眯起眼，做出了類似于笑的表情，又讓阿伽的心活泛起來。
大小姐說，這是很珍貴的感情......
“大小姐，教廷過來拜訪了。”
薇拉腳步匆匆，如臨大敵。
身為貝麗卡的貼身女仆，她自然非常清楚自家大小姐對于聖女黛芙妮是個什麽态度，也清楚她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過來拜訪？
怕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嗯？”
不等阿伽做出反應，貝麗卡立刻站起身來，逗弄寵物的歡樂時光結束了，她要去做正事了。
走到窗戶邊，阿伽的這間房位置還算不錯，勉強能看到中庭的情況。
人很多，場面很宏大.....
“有哪些人？”
貝麗卡問。
“安普頓大主教和聖女殿下，凱瑟琳夫人已經去作陪了，公爵閣下目前不在莊園。”
大手筆啊。
時機還挑的剛剛好。
“你先休息，我去前面看看。”
貝麗卡轉身，裙擺劃出了一個優雅的弧度，阿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
“放心，我還會來探望你的。”
貝麗卡伸出手，摸了摸阿伽的頭
“阿伽對我來說，是特別的啊。”
特別的觀察素材。
一個陌生的，卻能為她付出生命的家夥，真的很有研究價值。
很快門關上了，一切喧鬧都伴随着貝麗卡的消失而消失了，阿伽看了眼實木門，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特別的.....嗎？
而在外面走廊中的貝麗卡走了一小段，忽然轉身看向薇拉，自己的貼身女仆：
“薇拉，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
“啊？”
薇拉聞言有些驚訝，原本冰冷刻板的臉漸漸松動，露出一個笑容，堅定道：
“很溫柔的人。”
“只要有大小姐在，大家都會很安心。”
像□□，像盾牌，像強心劑，像——信仰。
“唉？原來我在薇拉心中這麽可靠啊。”
貝麗卡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說的很不錯呢。”
所以啊，她不能輸，也不能倒下。
話畢，已經到了待客廳。
貝麗卡的到來讓大家都很意外，原本熱鬧的社交場合因為她，靜默了一瞬間。
不管是凱瑟琳夫人還是安普頓大主教，都以為按照貝麗卡的脾氣，會選擇一拖再拖，讓人一請再請給教廷一個下馬威。
沒想到這麽快，貝麗卡就到了。
這是打算和教廷和解嗎？
“日安，諸位。”
貝麗卡笑眯眯的走進來。
“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嗯，繼任勇者找到了嗎？”
好了，沒事了。
還是這個熟悉的味道。
她那性子，現在又占盡上風，壓根不懂得什麽叫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