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勇者（修）
“放開我, 快放開我！”
“你們這群狗東西聽沒聽到！”
諾頓眼裏眼睛瞪的老大，眼白裏充滿了紅血絲，雙手布滿了了細小的傷口, 渾身上下也是灰頭土臉, 在配上他暴躁的表情，整個一瘋子。
就算被侍衛架住，他也還是要往廢墟裏沖, 一副不把姐姐挖出來不罷休的模樣。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 嘆口氣：
“抱歉少爺，這是公爵和夫人的命令。”
“他們的命令, 他們配嗎？”
諾頓此刻什麽都顧不上了。
什麽父母？
從小到大, 陪在他身邊的是姐姐，他也只有姐姐這麽一個親人。
至于父母，那是利益集團罷了，他就不應該相信他們, 還說會去解決姐姐那邊的事情，結果呢？
姐姐被埋住了。
諾頓看着自己的雙手, 眼淚瞬間就砸落在地上。
可惡，可惡, 若是他有自己的力量就好了。
阿伽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毫無反應, 只是一味的挖掘那堆廢墟，他的雙手, 更是血肉模糊。
不單單是神像倒下, 還有廣場附近的小型建築和牆壁, 全部搖搖欲墜。
遠處入侵者和神殿騎士們的戰鬥聲不斷傳來, 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此刻除了諾頓和阿伽, 沒有一個客人在外面。
至于那兩個護衛, 若不是薩默菲爾德公爵夫婦的命令，他們絕對不會在此刻離開神宮的。
偏偏諾頓少爺還這麽抗拒。
哎。
“抱歉少爺。”
薩默菲爾德公爵夫婦請來的護衛實力不俗，直接把還在反抗的諾頓打暈了。
凱瑟琳夫人見到這一幕，深深的握緊了手中的羽扇。
對于貝麗卡，這段時間她也算有幾分情誼在，只可惜......
“你去守着諾頓，我去找教皇。”
薩默菲爾德公爵沉默了一下。
諾頓剛剛說的話，讓他心中十分不舒服。
若不是只有這麽個婚生子，他......哼。
罷了，貝麗卡死了，諾頓必須活着，要知道私生子可是沒資格繼承爵位的。
至于現在，他必須要去問問教廷，自己女兒怎麽會出現在哪裏。
衆目睽睽之下，安普特大主教可是說了，自己女兒在中央神宮內侍奉呢。
“嗯。”
凱瑟琳夫人很快回過神來，點點頭。
她當然知道該怎麽做。
正如諾頓所想，他們不算是一家人，只是由血緣為紐帶，聯系在一起的利益集團罷了。
而教皇，教皇那邊也不太平。
“剛剛神像發光了，證明祈福儀式完成了，勇者到底是誰？”
勇者候選人都簇擁在黛芙妮身邊，剩下幾個沒在她身邊的，也零零星星散落在各個角落。
但這些人中，沒有一個和神像有共鳴。
更別說身上出現所謂“星辰印記”了。
一個想法新出現在所有人心中——難道說，這些人統統都不是勇者？
教廷的人沒敢開口，而剩下各族的領導人，則是冷眼旁觀這一切。
教廷當初可是信誓旦旦說過勇者就在其中，他們這才下了大本錢投資這些勇者候選。
金銀珠寶，酒色財氣，全都沒有吝啬。
乃至于教廷也拿了不少好處。
可現在呢？
居然一個都不是。
他們到想看看這下子教廷怎麽收場。
怎麽收場？
中央神宮內不熱，安普頓大主教額頭上卻密密麻麻冒出了一串汗珠子。
面對教皇的詢問，他也無法回答。
就在此刻：
“不，不對。”
被衆人簇擁在中間的黛芙妮開口了，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儀式并沒有完成。”
“這......”
安普頓大主教一頓。
怎麽會沒完成呢？就算沒完成，神像都發出了共鳴，勇者無論如何都會有所感應才對。
“你确定？”
開口的是最後一個大主教麥爾肯。
比起安普頓大主教的好人緣，帕特裏克大主教的實力，這位大主教擁有的就是資歷，他的年紀也是最大的。
目前為止，那些勇者候選人的确都沒有感應，若說這些人中壓根沒有勇者，教廷無法和各個勢力的人交代。
好在除了他們，在場也沒其他人與神像共鳴。
因此，儀式沒有完成是最好的解釋。
“嗯，我距離最近，當然知道。”
眼見着交換，麥爾肯大主教向自己投來的滿意的視線，黛芙妮越說越有勇氣：
“當時神像剛剛開始發光，就被炸了，所以說不定是還沒來得及共鳴呢。”
“是啊是啊，也有道理。”
“這麽說也可以。”
.....
她開口，不少勇者候選附和。
他們這段時間被捧到天上去了，一個個對自己就是勇者很有自信，既然自己沒感應，那就是儀式沒成功呗。
“不，我是有些感應的。”
忽然，舔黛芙妮舔的最厲害的麥倫開口。
他得意的看了眼站在一邊一臉煩躁看着外面的精靈王子塞西爾一眼。
“只是，還沒感覺清楚就被打斷了。”
他的話壓根沒有引起塞西爾一點反應，比起這個，塞西爾更擔心的是貝麗卡。
之前情況緊急，他只顧着看勇者候選人的反應了，等進入中央神宮，這才發現不單單貝麗卡不在，就連貝麗卡的家人似乎也不再。
是出什麽問題了嗎？
塞西爾不在意，可其他勢力的領導人反應非常敏銳。
能站在這裏，證明麥倫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就是太過心高氣傲，心比天高，也就導致沒什麽人在他身上下注。
但若他真的是......
不等他們貼過去，和麥倫不對付的另一個候選人嗤笑一聲道：
“我也有感應啊，也是被打斷了。”
呵，這種話誰不會說？
現在明擺着就是儀式沒成功，誰都有可能成為勇者！
第二個人一開口，就有第三個，第四個.....
場面一時間仿佛商業街，熱鬧極了，也吵鬧極了。
薩默菲爾德公爵一進來，見這麽熱鬧，正好，咳了咳，調整了自己的聲音就上了：
“安普特大主教，你說我女兒貝麗卡在中央神宮侍奉，那麽現在她人呢？”
安普特大主教：嗯？
這，這不是薩默菲爾德公爵嗎？他女兒.....對了，是貝麗卡。
“貝麗卡？貝麗卡不是......”
環視一周，神侍都站在一起，壓根沒有貝麗卡。
“對，貝麗卡絕對安全。”
想到貝麗卡被關押起來，覺得自己神殿的騎士應該會保護好她的安普頓大主教非常果斷道
“可是，有人看到我女兒被廢墟掩埋了。”
“嗯？”
這，這是什麽情況？
安普特大主教真的不知道啊。
神宮的安全是交給帕特裏克大主教負責的，他真的不清楚。
“難道說你什麽都不知道，之前說的那些是糊弄我的嗎？”
薩默菲爾德公爵大怒，眼看就要鬧起來，惹得不少人在一邊勸架。
“安普頓大主教也是好意。”
只見黛芙妮一臉堅定道：
“貝麗卡勾結外人，被帕特裏克大主教發現，這才被關起來了。安普頓大主教也是為了薩默菲爾德家的名聲這才說了善意的謊言。”
“你說什麽？”
原本就是要要個好處，不，要個說法的薩默菲爾德公爵大怒。
“我女兒會勾結外人？她可是公爵千金小姐，勾結那些入侵者有什麽好處。”
什麽夠絕外人？
這個聖女黛芙妮就是暗指今天那些入侵者是貝麗卡放進來的吧。
這怎麽可能，污蔑，絕對是污蔑。
“我可沒說是入侵者。”
黛芙妮一臉害怕。
“她就是被發現勾結外人被關起來了，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薩默菲爾德公爵一生氣，臉色很是吓人。
因而，黛芙妮的那些愛慕者自然就忍不住，開始紛紛附和指責他，瞬間，神宮又是熱鬧了很多。
艾倫站在角落看着這一切，只覺得荒誕極了。
他是個孤兒，在部落吃百家飯長大，也是部落這一代最有天賦的人。
部落的大家都對他很好，教廷找來的時候，原本大家并不是很願意讓他出門。
還是最有見識的祭司大人知道這對艾倫來說是一個機會，不單單為他籌集了路費，還囑咐讓他好好學習，千萬不要浪費了這次機遇。
因此艾倫出來後一直很努力，不敢松懈。
他知道這次的機會，不單單是他的，也是為他籌集資金的部落的大家的。
他是一定要學好本領回去報答大家的。
可是出來後才發現這個世界，如此的——光怪陸離。
學院到還好，相對單純一些。
可外界.....
教廷勾心鬥角，原本是同伴的其他轉學生漸漸轉移的心性，開始傲慢自大，自命不凡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标。
而這些貴族，不把人不當人，眼中只有利益。
甚至女兒生死不知，第一時間不是去尋找女兒，挖她出來，反而是來找教廷要利益。
艾倫不會說話，不代表他傻。
這樣的外界，讓他忽然很想很想部落，很想很想回家。
還是早點回去吧，不過，想到那個給自己食物的紅發少女，那是——朋友。
倏然，艾倫動了。
他身邊與他一起，同樣沒有忘記初心的同伴拉住了艾倫，小聲道
“你要幹什麽去？”
“幫忙，朋友。”
艾倫指了指外面。
同伴：？？？
果然，不管多少次，他還是不能理解艾倫。
艾倫動了，另一邊塞西爾也動了。
薩默菲爾德公爵，他記得是貝麗卡的父親，那麽他嘴裏失蹤的女兒......
不會吧，他不相信，不相信貝麗卡會就這樣死亡。
比起所謂勇者戀人的身份，塞西爾此刻想起更多的卻是夕陽下少女拉弓搭箭，射中疾風兔時那志得意滿的笑容。
那樣驕傲的女孩子，決不能出事啊。
“你做什麽去？”
跟在塞西爾身邊的畢維斯也立刻開口。
“幫忙。”
幫忙？
畢維斯歪頭。
“我記得你有魔偶對吧，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借我用用。”
魔偶力量大，只要有能源，能夠一直行動。
畢維斯沒有多做猶豫，這裏吵得他頭疼，直接跟着塞西爾出去了。
一塊
兩塊
三塊
.....
貝麗卡，你一定還活着吧。
阿伽麻木的搬運着石塊。
但心中的希望卻愈發渺小。
他始終記得當年貝麗卡遞來的那一碗草藥，不，比起這個，更早更早之前，在，在一個非常古怪的地方，有個巨大的鐵皮魔獸向他沖來的時候......
不行，頭，好痛。
“讓開。”
塞西爾一眼就看在阿伽，畢竟這裏只有他一個人。
“貝麗卡，就在這下面吧。”
不知道為什麽，塞西爾就是覺得這個人，也是來救貝麗卡的。
“貝麗卡？嗯，我很快就....”
阿伽還想說什麽，就被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
那是——矮人族的魔偶。
“喂，塞西爾，你可是欠我一個大大大大的人情啊。”
矮人畢維斯懶洋洋道。
“知道了，知道了。”
欠人情的确是很麻煩的事情，但若是為那個少女，似乎，也還好吧。
......
等帕特裏克大主教帶着神殿騎士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肚大四肢粗壯，沒有腦袋的魔偶在廣場上拆遷，不，挖掘的畫面。
“這是做什麽？”
入侵者拆遷還不夠？這些人還來添麻煩？
“救人啊。”
塞西爾出面。
比起其他人，他是最适合的。
“救人？”
對了，這個位置是——帕特裏克大主教瞬間睜大眼睛。
貝麗卡！
“她......”
帕特裏克大主教的聲音有些幹澀。
其實他沒想殺她的，畢竟沒有證據，只是那時間情況急迫，所以，所以......
“嗯，被埋在下面了，生死不知吧。”
塞西爾察覺到了什麽異樣，但目前也不是探究的時候，只希望人安全吧。
“出來了！”
就在此刻，魔偶小心翼翼的搬開幾塊比較大的石板，露出了底下的衣角。
出來了？
見到人，動作比較笨拙的魔偶就不适合到了，只能換人上。
好在不管是矮人，還是精靈，比起本地的貴族能帶入廣場的人都多得多。
三下五除二，一群人很快把石板移開，原本以為會見到一片血肉模糊，卻發現石板底下的人，各個完整，仿佛壓根沒，不，就是什麽傷害都沒受到啊。
中央神宮內
“既然如此，正好神殿內還有神像，不如繼續儀式吧。”
“可我女兒......”
“什麽女兒啊，你女兒重要還是勇者閣下重要？”
薩默菲爾德公爵在帝都也的确算得上一號人物，可在這麽多種族大佬面前，也只能低頭。
“當然，我是很樂意這樣做的。”
黛芙妮看似不經意瞥了眼門口，剛剛塞西爾殿下，艾倫，還有矮人族的似乎都出去了吧。
他們，要去做什麽？
“......慈悲，仁愛的神明啊，
無所不知的神明啊，傾聽您.......”
祈禱詞再次開始，黛芙妮一邊念，心卻有些慌亂。
總覺得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
廣場上
“找到了，在這裏。”
在廢墟最底下，最後一個被找出來的人，正是貝麗卡。
她安靜的閉上眼，雙頰紅潤，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只除了——沒有呼吸。
“死了。”
畢維斯大叫。
這也太倒黴了吧。
其他人都沒事，就她，就她死了。
“這.......”
塞西爾也不敢相信。
那樣驕傲肆意張揚的人，此刻安靜的就這樣躺在地上。
“我.....”
帕特裏克大主教手動了動。
他，不是故意的。
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人已經死了，說什麽都沒用。
“閉嘴！”
阿伽擡起頭，原本讓人感覺到溫暖，安靜的眼睛變得猩紅，他冰冷的盯着帕特裏克大主教，仿佛野獸在盯着入侵自己領地的敵人，下一秒就會沖上去與人不死不休。
“我看到了，就是你吧。”
阿伽的聲音非常嘶啞，這是在場其他人第一次聽到他開口
“就是你，殺了貝麗卡。”
“我.....抱歉。”
“哈，抱歉？哈哈哈。”
阿伽臉色帶着無盡的嘲諷。
“你死了，才是最好的道歉。”
“願神憐憫，願神寬恕，仁慈的神啊，請包容我們，包容你的信徒.....”
遙遙的，黛芙妮的聲音傳來。
寬恕？
神明會寬恕，我不會。
神域
剛剛送走貝麗卡的神聽到了這帶着深深仇恨的一句話，愣住。
這，這個聲音，這個生靈——是他嗎？原本屬于貝麗卡的那個身體，居然已經生出了自己的靈智嗎？
“快阻止他啊。”
畢維斯也不懂。
那個棕色頭發的少年，怎麽一下子沖上去和帕特裏克大主教打起來了？
還，還這般不死不休的。
“管那麽多幹嘛？”
這次輪到塞西爾懶洋洋的了。
“人類的事情，和我們無關。”
畢維斯：......
那剛剛是誰急吼吼要來救人？
艾倫則是很困惑。
教廷是好人，貝麗卡是朋友，而教廷的人殺了朋友？
他，該怎麽辦？
帕特裏克大主教也很驚訝，這家夥是怪物嗎？
明明應該是大劍士吧，卻，卻......半神，準神，神，神級差一點。
短短時間內不斷突破，也太可怕了吧。
他應付的很是艱難。
神殿其他騎士想要幫忙，可在這種級別的戰鬥中卻完全插不上手。
“屍體！”
忽然，帕特裏克大主教親手教導出的神殿騎士長開口。
“他的弱點，是那具屍體。”
不管是攻擊，還是防禦，都特意避開了那具屍體。
并且，這個人也說了，是為了貝麗卡報仇。
可他一動，瞬間一只帶着綠光的箭矢就紮到了他腳邊，就差那麽一點點紮入他的身體。
這是......
塞西爾手上的弓弦還在微微顫動，嘴角卻依舊溫和：
“不太好吧，人都去世了，還動這位小姐的遺體，真的很過分啊。”
畢維斯深深看了眼塞西爾，不是說不管人類的事情嗎？
“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神殿騎士長開口，聲音帶着警告。
“不知道哦，知道也是一命抵一命，那孩子已經決定豁出命去了吧。”
塞西爾搖搖頭。
“我說，教廷至少也尊重一下他人的意願吧，連讓人尋死都不願意，太霸道了吧。”
這......
這個精靈在說什麽鬼話！
神殿騎士長深深震驚了。
“.....匍匐于地，您的仆人于此謙卑恭請您的神恩再臨......”
而此刻，祈禱詞已經到了尾聲，聽到聖女黛芙妮的聲音，神殿騎士長眼珠子一轉，又有了計劃：
“那麽，您是想要與教廷，與勇者為敵嗎？”
衆所周知，勇者是親近教廷的。
勇者.....
塞西爾想到了族內的精靈母樹，有些猶豫。
他個人也就罷了，可是精靈母樹意味着整個精靈族的傳承。
見他動搖，神殿騎士長再接再厲：
“若您選擇旁觀，就是我們教廷的朋友，自然......自然，那是什麽？”
他瞪大了眼睛。
屍變？
原本應該死去的貝麗卡整個身體緩緩漂浮于空中，渾身散發着柔和卻并不刺眼的光芒，那是——共鳴。
下一秒，那雙碧綠的眼眸睜開，仿佛看着你，又仿佛什麽都沒有，只是純粹的倒映着一片星辰。
“勇，勇者？”
“什麽？”
塞西爾也轉身，看到了貝麗卡。
她此刻面色平靜，與其說她是人，不如說，她此刻充滿了神性。
“貝麗卡，是，是勇者？”
塞西爾的聲音有點幹澀。
他，投資到了，勇者？
不是勇者老婆，也不是什麽正宮愛人，是勇者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