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約是心裏存了事情,舒曼瑤睡的并不沉。将近三更的時候，一激靈，就忽然醒了過來,随即就聽見外面有人在輕聲說話,舒曼瑤聽了一會兒，能聽出是夏夕的聲音：“我一會兒就服侍了姑娘起來,你去吩咐那婆子,喊的大聲些,讓老太太那邊也能聽見,等會兒再去找了老爺。”
那婆子應了一聲,趕忙告退。夏夕返身回來掀開了床簾,燈光明亮，見舒曼瑤睜着眼睛，忙說道：“姑娘，您醒了？許氏那邊已經有動靜了，那曹偉果然是偷偷的去見許氏了，這會兒被巡夜的婆子抓個正着，就看守在佛堂那邊呢。”
舒曼瑤眼睛一亮，忙坐起身，夏夕也趕緊拿了衣服過來給她穿：“姑娘，您放心，那些個婆子并未發現什麽異常，只當是正常巡夜發現的。”
“太好了，這段時間，你先別聯系劉婆子，過段時間我自會挑了她女兒來咱們這裏。”舒曼瑤笑着說道，對着鏡子看了看臉色，使勁揉捏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然後眯眯眼，轉頭問夏夕：“我這個樣子，像不像是，唔，沒睡醒，然後猛一聽見這不可思議的消息，又着急又憤怒又……”
想了半天沒說出來，夏夕替她補充道：“又疑惑不解以及幸災樂禍。”
許氏和她不僅是沒感情，還差不多是不共戴天了，她要是沒半點兒幸災樂禍，就太假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哪兒能将自己的情緒完全遮掩住？
舒曼瑤一握拳，使勁點頭：“就是這樣，我現在的表情對不對？”
夏夕忙點頭：“像，就是這個表情，姑娘一定要包吃住。”
冬暮在一邊聽的嘴角抽抽，面無表情的提醒這主仆兩個：“再不去，怕是許氏就要想到辦法脫身了。”
舒曼瑤忙深吸一口氣，拎着裙擺沖出房間，夏夕趕緊跟上，冬暮愣了一下，從櫃子裏拽了大披風，一邊追一邊喊：“姑娘，等等奴婢！”
一路從舒曼瑤的院子喊到小佛堂，這個佛堂是老太太專門為許氏準備的，就在許氏的院子裏，距離舒曼瑤的院子不算近，所以冬暮這一路喊，差不多就是喊了整個後院的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全都能聽見。
老太太之前就被李媽媽叫醒了，正聽下面那婆子說話，原本臉色就不好，聽見冬暮的聲音，一挑眉頭就問道：“大姑娘那裏去過了？”
那婆子忙說道：“奴婢先去了大姑娘那裏，這段時間大姑娘管家，發生這事情，奴婢不知道該怎麽辦……”老太太就是教導舒曼瑤管家，也不太經常在人前出現，所以這府裏一出事兒，大家就都是先找大姑娘。
老太太頓時怒了：“她一個小孩子家家，哪裏能見這種事情？”說完，猛的起身，扶了金玲的胳膊急匆匆的往許氏的院子裏去。
舒曼瑾和舒曼瑜也被吵醒，姐妹兩個俱都是向身邊的丫鬟打聽，只可惜，之前為了防止她們因為那大丫鬟的事情到老太太那裏鬧騰，舒曼瑤讓婆子守了門，丫鬟們出不去，也打探不到什麽消息。
再加上姐妹兩個都肚子疼的死去活來，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心情十分惡劣，背地裏詛咒了舒曼瑤一通之後，也只能再次閉着眼睛逼自己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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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娘那裏也是聽見了動靜的，只是，她認真聽了一會兒，察覺出來聲音是一路往許氏那裏去的，原本打算不理會，這會兒卻猶豫了起來。
她之前答應大姑娘的事情已經做到了，只是大姑娘像是對許氏恨之入骨，怕是不會輕易放過許氏的。今兒這事情，指不定就是大姑娘為許氏設下的陷阱。動靜鬧的不小，大姑娘像是刻意引人過去的，若是她不過去，就太不給大姑娘面子了。大姑娘能将許氏記恨成那樣，心眼肯定不大，自己以後，仰仗大姑娘的地方可還有不少呢。
可若是過去，萬一大姑娘這次的計謀沒能一下子将許氏給扳倒，自己以後豈不是要被惦記了？
但王姨娘轉念一想，反正許氏早就惦記上自己了，不差這麽一次兩次。上次自己暈倒那事情，已經是和許氏撕破臉皮了，再避讓也沒用，還不如徹底和大姑娘站在一起。
“花鈴，拿了我的衣服過來。”想明白，王姨娘馬上叫了丫鬟，老太太給的銀鈴，在小哥兒生下之後就到小哥兒身邊伺候了，現下，花鈴才是王姨娘身邊的大丫鬟。
舒曼瑤先趕到，接着是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距離最近的王姨娘，最後才是老太太。
說實話，王姨娘剛到現場瞧清楚那佛堂裏的人，就深深的後悔了，大姑娘這局，可不是普通的局，那是能不讓知道就絕對不會讓人知道的局，自己現下瞧的一清二楚，之後老太太不會找自己秋後算賬吧？
“小賤人！定然是你搞的鬼！”許氏氣的眼睛都紅了，身為女人，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深更半夜的被人抓到自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會是個什麽罪名？哪怕是他們什麽都沒做，舒成業和老太太也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況且，自己還真解釋不清楚為什麽曹偉會在這裏，難不成要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找曹偉過來是要陷害舒曼瑤的？或者是老老實實交代自己和曹偉的交易？說出口，怕是自己也活不了了。
可是不說，同樣是活不了。
左右都是死，許氏那原本就沒剩下多少的理智，這會兒全都飛了，看見舒曼瑤恨不得直接扒皮抽筋，舒曼瑤一臉震驚：“母親，您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王姨娘悄悄往後退了兩步，腦子飛快的轉着圈，若是這個局真是大姑娘一手設下的，那大姑娘也太可怕了點兒，還有，這曹偉怎麽會聽大姑娘的話？
可是思來想去，王姨娘都覺得，抱着自家小哥兒笑的十分燦爛溫暖的大姑娘，應該沒這麽可怕。若真是那麽可怕，還會一次次的被許氏逼到牆角？早不知道将許氏給踩死在哪兒了。況且，舒家規矩森嚴，就是一個小厮進後院都得有婆子陪着，就算是大姑娘管家，她也沒本事躲過那麽多的看門婆子，将曹偉給放進來吧？
最最重要的是，大姑娘雲英未嫁，許氏出了這事情，舒家的姑娘們怕是都要嫁不出去了，大姑娘會自毀長城嗎？
那麽，這事情，其實是大姑娘是将計就計？
這麽一想，王姨娘就覺得，許氏可當真是太可惡了，她将這曹偉弄進來，必定是為了陷害大姑娘的！幸好大姑娘夠聰明，反将一軍，現在倒是許氏有苦說不出來了。
“我知道了，定然是你這小賤人看我不順眼，以為我進了佛堂就能随意拿捏了。”許氏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邊說一邊磨牙：“所以，你就特意将這人弄進來陷害我？你現在管着舒家，做這種事情一定是輕而易舉的吧？”
“或者，”許氏眼睛一亮，嘎嘎笑了兩聲：“這人是要進來找你的？要不然，你怎麽能一聽見消息就趕過來了呢？定然是擔心你這情郎的安危吧？”
舒曼瑤皺眉看許氏：“母親，您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您就是不為我着想，也得為兩個妹妹着想！”
話音剛落，就聽見老太太說道：“曼瑤說的是，許氏你就是瘋了傻了，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你也得為兩個女兒想想！你就是不為她們着想，也得替你兒子想想！有你這樣的娘親，他以後還能娶個什麽樣的娘子？”
老太太心裏一股火，差點兒就将人給燒死了，那看着許氏的眼神，更是恨不得直接變成刀子，一把就将許氏給戳死算了。
“我竟是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老太太又轉頭看曹偉，一臉的失望：“曹公子，我舒家對你不薄，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是……”
曹偉頓時急了，若是這罪名真被安上了，他這輩子可就完全毀了，好吧，就算是舒家為了名聲，絕對不會将這事情宣傳出去，可現在自己是在舒家手上，舒家這會兒只要給自己安個盜竊，或者是舒家丫鬟的罪名，自己這樣是一輩子毀了。
“老太太，事情并非是您看到的這樣的，今兒曹某過來，是因為舒夫人有事情要吩咐曹某，曹某根本不想過來，可是舒夫人手裏捏着曹某的把柄，曹某不得不過來，曹某并未做對不起舒家的事情，還請老太太明鑒。”
性命前途和那個把柄一比，孰輕孰重還用說嗎？更何況，那把柄不過是影響名聲的，名聲這東西，只要自己去江南避上三五年，或者是邊關躲個幾年，回來就沒有壞的了。可前途沒了，性命沒了，那就什麽都沒了。
正說着，舒成業也過來了，老好人一向不愛生氣，生氣也不會生太久，可一旦真生氣了，那可是件兒非常吓人的事情。那臉色，就別提了，比老太太的黑臉可怕多了。
而且，這人一到場，視線往周圍一掃，率先叫了舒曼瑤：“曼瑤，你怎麽在這兒？”
“有婆子去說，母親這裏有動靜，怕是進了賊，她們暫且将佛堂給守住了，派人去叫我了，我一過來，就看見被捆住的是這位曹公子，母親剛才還想抓我，被我躲過了，因着母親太激動了，我只好讓人也将她給按住了。”舒曼瑤有些不安的說道，又側頭看了一眼許氏，許氏正深恨舒曼瑤，遇上那目光，自是不會有什麽善意，正巧讓舒成業也瞧見。
舒成業按捺着怒氣摸了摸舒曼瑤的頭：“時候不早了，你身子骨不太好，且回去休息吧，今兒這事情，祖母和爹爹會處理的，你就別管了。”
老太太立馬想起來了，忙也安慰舒曼瑤：“你回去吧，乖，回去讓人給你煮了安神湯喝一碗就睡覺，今兒這事情，你就當沒看見過，夏夕，冬暮，快扶了你們姑娘回去。”
舒成業和老太太都很堅定，舒曼瑤也只好行了禮帶人出去。眼看着離那院子遠了，夏夕才壓低聲音問道：“姑娘，咱們就這麽算了？”
舒曼瑤不吭聲，回了房間，才笑着對自己的兩個大丫鬟說道：“就是因為事情成了，爹爹和祖母都不會放過許氏，所以，我才不能留在那兒看的。但凡爹爹和祖母對我有半分的懷疑，都是要留我在那裏，等着和許氏對峙呢。這事情，咱們就別管了，只等着看許氏的下場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