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蔚梨登上了大蛇艦隊的主艦巨蛇號。
除了她，一起被選進來當預備役的還有另外九名學生。
星艦內部空間寬大，在一幫身材高大強壯、荷槍實彈的正式軍人面前，十名軍校生立正站好、正視前方，完全不敢左右亂看，而且表情都是十分自豪和激動的。
蔚梨也在人群裏，她發現總有許多道視線打量自己，但要是仔細看的話，他們又會馬上移開視線。
士兵們昂首挺胸站立，不只是悄悄瞧她，他們臉上還帶着可疑的紅暈。
這些人全都是當時γ1上的知情者……但他們礙于軍規，都沒有洩露秘密。
此刻，士兵們心中藏着【王女殿下還活着】這樣的驚天大秘密，艱難維持表情的無動于衷。
對于蔚梨來艦隊上當預備役這件事，其實他們心裏的狀況是：——啊啊啊啊啊啊〉钕攏。
——殿下在看我！！我愛您啊
蔚梨感受着來自士兵們的強烈視線，感嘆：大蛇艦隊好熱情呢。
過了沒一會，加西亞和副官皮克一起出現。此刻除了駕駛員和哨兵，所有軍人都在主艦大廳站好。
副官皮克咳嗽一聲，開口：“本次我們的目的地是古牧座主星，行程預計一個月時間，正好可以趕在例會開始前到達。我們會作為參加星盟例會的三支艦隊之一參加軍事實力展出，另兩支是炎龍艦隊和野馬艦隊。陛下同時也會和野馬艦隊一起前往。”
“在這段時間裏，軍校預備役就和其他士兵一同訓練，會有士官全程指導。”皮克打開電子名單，“現在開始分配指導員。”
“王珂，序列B，金系異能。”皮克擡眼看了看，見加西亞無動于衷，只好随便點了一名士兵，“中士凱奇，你來負責指導他。”
“學生id路易斯、趙雷……”
一連九個人過去，皮克看向最後一人，他念出聲：“學生ID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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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威利’是誰的假名，大家心知肚明。
“我！”一名寸頭軍官第一時間開口，他抿着嘴面無表情，但是臉頰通紅，見衆人看向他，他馬上把手舉得高高的，大聲重複，“我願意，長官！”
皮克還沒說話，又有人開口：“長官，我也可以！”
“我是木系異能！我一定會盡全力帶殿……這位學生的！”
一時間，整個大廳幾乎所有人都舉手了。只剩那些已經被分配學生的軍官，滿臉沮喪。
學生們：這些士兵是怎麽回事？都是威利同學的迷弟嗎？
接收到同學們震驚的視線，蔚梨尴尬地笑了笑。
氣氛熱烈成這樣，皮克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麽：“平時出任務沒見你們這麽積極……”
下一刻，一直不聲不響的加西亞突然咳嗽了一聲。嘈雜的衆人瞬間沉默，氣氛突然變得很窒息。
“指揮官……”皮克試探道。
加西亞走到蔚梨身邊，站在她側後方：“我會親自指導她，至于其他人你們各自負責，聽清楚了嗎？”
士兵們一個立正站好，仰頭大吼：“聽清楚了！”
這下子，同行的學生更迷惑了。
喂喂，你們大蛇艦隊是怎麽回事啊。不光士兵是威利的迷弟，連加西亞将軍都對他另眼相看！看看我們啊，明明我們也很優秀啊！
但事實上，衆人的目光始終集中在蔚梨身上。
早訓結束後，士兵們各自前去訓練場，星艦內部非常大，整體扁平化，可以搭載近100名士兵和五臺作戰用機甲。
值得注意的是，大蛇艦隊裏竟然是有軍犬的。
這種變異狗身材龐大、虎背熊腰、犬齒尖銳，脖子上戴着刻有軍犬編號的鐵牌，寒光閃爍。
在它們面前，三條腿體格瘦小還戴假肢的傑克就跟來玩似的。
蔚梨看了眼軍犬和雜毛老狗呈幾倍的體型差，又看了眼傑克的表情。
狗子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傻愣愣地望着面前軍犬們锃亮的狗牌。
瞧瞧，都吓傻了！蔚梨表示深深擔憂。
“寵物可以寄存在這裏，會有專人喂養，走吧，我帶您去士兵宿舍。”跟在一旁的皮克說道。
蔚梨點點頭，跟着他走在鐵灰色的走廊內。
“星艦內部空間有限，大部分士兵是睡的上下鋪，不過指揮官特意吩咐了，您可以随意挑選。”皮克恭敬道。
蔚梨背着自己的行李包：“副官，您不用使用尊稱，我現在只是個軍校生。”
皮克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殿下，我們都明白的。您才是貨真價實的王女，只要是您想做的，不管是微服私巡也好，明察暗訪也好，我們大蛇艦隊全力支持。古牧座那種冒牌貨，遲早會露出馬腳，蹦跶不了多久的。”
蔚梨：啊，什麽微服私訪，你們真想多了。
皮克安排的宿舍是個單間，有點像高鐵卧鋪的席位，空間不大，上面是一張鐵欄杆床，下方是書桌，衣櫃很巧妙地隐藏在牆壁內。桌上洗漱用品、床品、訓練物資一應俱全，連高級作訓服都準備好了。
“這裏就是您的房間了，未來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我反應。”皮克道，“接下來讓我帶您參觀一下星艦吧，上一次事出匆忙，沒有仔細向您介紹。”
星艦內分為8個模塊，分別是後勤區、住宿區、戰備區、駕駛區、機甲區、能源區、驅動區和訓練區。
“這裏是士兵們日常訓練的地方，我們裝備有最先進的模拟成像技術，可以做到100%模拟環境和敵人。”皮克說道。
一道玻璃牆後頭，用弓箭射擊虛拟敵人的、使用飛刀的、射擊的，足足有幾十名士兵。看見蔚梨靠近，這些士兵們忽然興奮起來，加倍賣力仿佛打了雞血一樣。
蔚梨就看到一個原本在做俯卧撐的男人，看見她之後，直接雙臂用力倒立起來：“1198，1199，1200！”
蔚梨拍手：“厲害……”
“不必在意他們。”副官皮克笑笑，很快帶着她走過這一片疑似‘野人’的領域。
加西亞在機甲區，他身形格外高大，于一幹技術員裏尤為突出，仿佛一群樹林中最挺拔的那棵。
他背後站着一座高大的機甲，和阿德萊曾經駕駛過的實習機甲不同，這一架的機身尤為魁梧，兩臂裝備滿大大小小的武器，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奇怪金屬的光澤。
“那是特種金系強化機甲，是平時指揮官最常使用的，名字叫……”皮克說道。
“薔薇號。”
薔薇？蔚梨在口中嚼了嚼這兩個字：“是女人的名字？”
皮克壞壞地笑笑：“不是，我們指揮官從來不和女人親近，也沒有任何的婚約對象。”
蔚梨下意識問：“那薔薇是什麽意思？機甲的顏色并不像花啊。”
她沒有等到皮克回答，加西亞大踏步朝這邊走來。
“你過來了。”
他暗暗盯了皮克一眼，眼神裏含着警告。
加西亞雖然沒說話，但皮克很快讀出了‘閉嘴’這兩個字，他在心裏笑了笑，敬了一個軍禮退下了，将空間讓給了這兩人。
“指揮官。”蔚梨打了招呼，也行了一個軍禮。
面對她這樣的男裝打扮，加西亞好像還是有點難以适應，但還是點了點頭。
“薔薇號是金系強化機甲，如果是你用的話，鏡像機甲更加合适。”加西亞領着她走進機甲區，這些市值幾十萬星幣的昂貴重武器就安安靜靜伫立在那裏，看到他們過來，那些檢修員一個個全都悄悄離開了。
加西亞走到唯一的一臺鏡像機甲面前：“它名叫翡翠號，可以完全根據駕駛員的能力展開，适合多系異能的人，等級A，目前在星系中也算高級裝備。”
“過去殿下使用的那一架明光號，損毀後已經被放置在帝國博物館展出了。這臺的性能不如明光號，我會盡快為殿下尋找增強機體戰鬥力的零配件。”加西亞嚴肅道。
“我覺得挺好，鑒于我現在是個新手，還得從零學起呢。”蔚梨笑笑。
深呼吸一口，鼻尖是戰争、力量和鐵血的氣息。
她爬上駕駛艙，入目所及是一排排的按鈕和控制鍵盤，一切都和在學校裏的無二。
蔚梨從小學習就好，幾乎過目不忘，閉上眼睛，那些學過的知識串聯成了銀河，排着隊從她腦海裏出現，在她眼前重演。
狹窄的駕駛室裏，加西亞就站在她身邊，幾乎貼着身體說話：“A級機甲就是風，如果好好駕馭可以帶你直上九天，如果操作不當，就會成為沉重的枷鎖，虛耗異能。殿下對于異能的操縱力天生強悍，現在需要的只是增強戰鬥的經驗……”
他望着面前人烏黑的發頂，是和從前不一樣的顏色。
但即使一切不同，加西亞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像這樣教導王女殿下，離得這樣的近……
十年前的他太弱小了，她那時候已經是山巅的太陽，他每日裏做的就是不斷追逐陽光，卻總也追不上。
而現在，只要他略微低頭，就能聞見她的發香，她會仔細聽他說的話，哪怕這些都是她曾經最擅長的東西。
“殿下。”加西亞忽然開口。
“嗯？”蔚梨疑惑回頭，見男人表情嚴肅正經。
加西亞指了指自己胸口，表情不變：“如果您想要鍛煉金系異能，請不要猶豫，碰我。”
“屬下随時準備着。”
蔚梨：……準備什麽，脫衣服嗎，我可謝謝您嘞。
蔚梨第一次駕駛機甲，加西亞手把手教她，在機甲區待了大半天，等到中午才大汗淋漓地出來。她沖了個澡，路過訓練區的時候，正巧看見同來的九個學生被士兵們當成牛一樣操練。
“不能停，堅持下去，鍛煉意志力！”
“你們就這點毅力啊！”
“小小年紀就腎虛了嗎？！多吃腎寶！！”
“誰讓你點火的？在野外這個時候已經招來沙蟲全軍覆沒了！”剛才好脾氣的士兵們此刻變身魔鬼教官。
被訓得沒脾氣了的學生們：總算知道高年級學長說的，預備役特訓=人間地獄是什麽意思了。大蛇艦隊簡直是地獄裏的地獄。
他們轉過頭，正好看見玻璃牆外穿着機甲駕駛服一身清爽走過的蔚梨。
雙方對視：……
同為人，差別為何如此之大。
“咳咳。”蔚梨腳步匆匆走過，決定還是不刺激他們了。
部隊用餐一般都會各自的特色，比如藍鯨艦隊，因為是在水中作戰較多，他們的士兵餐食都是魚類或者海産品。沙漠部隊裏，蔬菜水果就會變得格外珍貴。
像阿德萊入伍的那支炎龍艦隊，聽說大部分正餐都是炭火烤肉，将火系能量循環利用了，非常具有可持續環保特色。
加西亞沒有帶蔚梨在食堂吃，他們二人在士兵們熱烈的眼神中穿行，來到一個隔絕旁人的小單間。
桌上有許多菜色，大部分都是家常菜，香氣撲鼻。
加西亞替她拉開凳子，站在一邊道：“星艦上食材有限，殿下委屈了。”
蔚梨看了一圈，發現竟然都是自己愛吃的。她仔細辨別了一下他那句話，不可置信：“等一下，這些難道都是你親手做的嗎？”
加西亞面色不變：“嗯。”好像作為一個指揮官親自下廚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一樣。
蔚梨受寵若驚，半信半疑夾起一塊鍋包肉，觀賞了片刻才放入口中，她面色一變。
“……超級好吃。”至少比學校裏的AI機器人大廚強百倍。
加西亞松了口氣：“殿下喜歡就好。”
蔚梨臉一紅，點了點頭。
兩人守着一大桌子菜大快朵頤，加西亞對她關懷備至、溫柔體貼，他不停夾菜盛湯：“別光吃肉，多吃點蔬菜。”
“慢一點，別噎着了。”
“殿下此前流落γ3，是屬下來晚一步，每日裏都在後悔煎熬。”
蔚梨感覺不好意思，也伸手替他夾了菜，可加西亞都沒動幾次筷子。
“指揮官，你怎麽不吃？是不和胃口嗎？”
加西亞只是一眨不眨看着她：“我不餓。”
蔚梨開始勸說：“人是鐵飯是鋼，你們訓練量那麽大，不吃飯怎麽行呢。”
加西亞低頭看着自己的碗：“你給我夾的是姜。”
“……”
“哦抱歉。”
蔚梨低下頭，彌補性的把半盆肉都撥到了他碗裏，瞧着她的樣子，加西亞第一次露出明快的笑容。
只要能讓她滿意開心，不枉費他這十年來苦練廚藝。
他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家室普通，如果因為一手好菜可以讓她多看一眼，讓她有片刻想到自己，那就足夠了。
星艦在銀河中行駛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除了訓練，蔚梨也很快和大蛇艦隊的士兵們混熟了。這些在戰場上堪稱修羅的男人，私底下其實也都是熱血上頭的大小夥子，他們喜歡唱歌、熱愛音樂、崇拜王女。
越靠近古牧座，星艦上的氣氛就越凝重。
有時候蔚梨在窗口往外看，都會發現路過的士兵悄悄看她。
王女殿下本人，大老遠去見冒牌貨什麽的……
行駛到第29天時，他們往一顆渺小的淺藍色行星上緩緩着陸。
破開大氣層，入眼的是高高低低藍白色的房屋。有兩架無人機徘徊在附近，對他們的艦體進行安全掃描。除了大蛇艦隊之外，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星艦從四面八方而來，應該就是其他星系的參加者了。
“星盟外交通行證ok，我們即将降落古牧座第19號空港，對方發來了路線規劃，全體人員注意。”駕駛員道。
巨蛇號裏，所有士兵都在大廳裏立正站好，他們表情嚴肅，仿佛不是要去參加例會而是去打仗。
蔚梨順着舷窗往外看，古牧座的建築和α藍的風格非常像，應該說，這裏幾百年前本來就是依托着南河星系的資金才能發展起來，這麽多年過去，俨然一個小南河。
入目所及，藍白色的高樓上到處都是蘭登元首和那位‘轉世之女’的肖像廣告牌。
人民崇拜、仰慕，将鮮花和祝福奉獻給這位王女的新一代代言人，甚至還有曾經受到過南河星系恩惠的許多小星系，公開表示會與這位‘轉世之女’面談。
大家好像終于找到了替代品，忙着散逸自己無處發洩的渴望了。
而在空港停泊處，大蛇艦隊的衆人面無表情，他們步伐整齊下艦，對那些廣告牌目不斜視。蔚梨戴着士兵們通用的半透明頭盔，跟随在隊伍中有序前進。
在他們不遠處，各種五顏六色的隊伍自不同的星艦中魚貫而出，有的是藍皮膚的人，有的是樹皮模樣的人，全都是軍武打扮。
在星盟衆多星艦聚集的空港不遠處，還有類似‘元首接機’的場地，紅毯上，蘭登滿面笑容地和各個一等星來使握手，這些高等星系領導人向來不把他放在今日，今日卻有不同。
只因為他身邊的人實在太像了，人們很難不把她和安德莉亞放在一起比較。
蔚梨看過去，金色的頭發，八成相似的面孔，是那位‘轉世之女’，尤朵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