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合1) (1)
蔚梨原本以為面前人是水精靈,再不濟也是人魚、海妖之類的角色。可事實證明不是,他是一個氣質淡雅、身材颀長的普通男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我是因為做夢……”蔚梨都不知道怎麽解釋,她拍拍衣服站起身,伸手向他,“水裏很冷吧,我拉你上來。”
雀藍眼眸中波光湧動,他有些猶豫地縮了縮手指,最終還是抵不過渴望,仿佛下定巨大的決心一般夠住了她的指尖。
兩手交握的瞬間,他忽然開口:“我叫雀藍。”
蔚梨愣了一下,也點點頭:“你好,我叫蔚梨。”
這是一個遲到了十年的自我介紹。
王女神廟內部除了占地面積巨大的水池和聖泉,就只在角落裏放置着一張白玉臺,此刻蔚梨和雀藍兩個人就坐在上面。
“這裏為什麽只有你一個人?”
蔚梨聽聞帝國第一王女名號許久,她原本以為神廟也會是個十分富麗堂皇、信徒衆多的地方,卻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冷清的模樣。
雀藍身上披了件素白的長袍,随手将半幹的長發撥到肩後。
“外殿有四五名侍從,平時不常進來,現在大約已經休息了。聖泉內除了大祭司,并不允許其他人進入。”
蔚梨四處打量了一圈,除了白玉臺壓根沒看見能睡人的地方,她拍了拍堅硬的石臺:“你平時就住在這?可是這裏這麽冷。”
而且越看這地方越像個冰窖,完全沒有一點人氣。身邊的男人就如同被永久凍在冰塊中的水蓮。
“寒冷有助于思考,也可以讓我保持冷靜。”雀藍淡淡回答。
“那基本生活用品呢?!”
雀藍有點迷茫地歪頭想了想:“白玉臺上可以睡人,外殿的廚房裏有吃的,還需要什麽?”
Advertisement
蔚梨張了張嘴:“你到底過的是什麽日子啊……”
雀藍對于自己的居住環境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在蔚梨的臉上,看到她額頭上還泛着血絲的傷口,“你受傷了?”
蔚梨随便撥了撥額發:“沒什麽大礙。”
“可是很疼吧。”
雀藍露出不忍的表情,他忽然伸手過來,蔚梨下意識往後倚去,可他并沒有碰到她。雀藍白皙修長的手指僅僅是懸空拂過她的額頭,一絲涼意落下,輕柔地覆蓋住了傷口。
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蔚梨有些不好意思:“謝謝,好多了。”
雀藍抿了抿唇并不說話,只是淺笑着看着她,堪稱超近距離的美顏暴擊。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他卻如對待什麽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對她;明明兩人是第一次見面,蔚梨卻覺得可以信任這個陌生人。
天色漸晚,神廟外的樹叢裏飛進來許多螢火蟲,像星光一點點揮灑于水池上。
蔚梨渾身酸痛,她趴在那塊沁涼的白玉臺上昏昏欲睡,眼皮沉重的擡不起來,眼前男人的影子開始變得模糊,逐漸有了重影:一個雀藍、兩個雀藍、三個倒立的雀藍……
這個清醒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
“抱歉,我可能還要打擾你一會……天亮前、我醒了應該就會走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蔚梨直接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她的姿勢并不太舒服,整個人蜷縮着像只小動物。
雀藍走過去,将一件外衣蓋在她身上,他就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等到終于見到了夢想中的人,他以為自己會禁不住狂喜,但其實并不是,此刻心裏只有脈脈的憐惜。
等到萬物沉寂,原本平靜無波的聖泉再度發光,水中殘存的水系能量正一點點擴散,悄悄浸潤她的身體。
“物歸原主。”雀藍走到池邊,“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失去了記憶,但忘掉了也好。不被過去束縛,也許你會活的更開心。”
“我會在這裏守護你,等着徹底想起來的那一天。”他用手輕輕拂過水面,仿佛看到了一些畫面,一雙眼睛變得碧波湛藍。
“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淩晨醒來的時候,蔚梨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宿舍的床上。
天色還暗着,傑克和肉絲窩在床邊熟睡,她悄悄坐起身,發現阿德萊也沒有醒,他面向着她這邊側卧,裸着上半身,白天驕傲的眉眼在睡夢裏顯得很沒有防備。
蔚梨伸手摸了摸額頭的傷口,已經好了很多了。
回憶了一下,她發現自己還清楚地記得雀藍的容貌和聲音,還有他手指拂過的清涼。
太神奇了,這根本不像是個清醒夢,簡直像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又看了眼睡着的阿德萊,蔚梨輕手輕腳起身,她對着月光穿上作訓服,将拉鏈一直拉到脖頸,再套上護腕和護膝,全副武裝完畢,她緩緩呼出一口氣,目光堅定。
阿德萊每天五點半起床鍛煉雷打不動,不過他最近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卻都是隔着綠植牆瞥一眼自己的室友。
通常情況下這個點威利還在睡覺,他喜歡用被子蒙着臉,如果去喊他,他就會發出一種模模糊糊的抱怨聲。
雖然天天都是這樣,可阿德萊覺得自己喜歡聽那種抱怨,威利對別人一向是友好又疏離,這讓他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今天起床後又去喊室友了。
“喂,起來了,帶你去吃早飯。”
然而走到床前,阿德萊看到的卻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什麽情況,轉性了?
他眉頭一皺,下意識掃了眼鞋架的位置,威利的拖鞋放的好好的,傑克和肉絲的食盆裏還有餘糧,所以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一天看不見室友就覺得一天心裏不舒服,好像少了點什麽似的。阿德萊黑着臉走進教室,裏頭大部分學生都因為昨天的重力課面如土色,華山正趴在桌上裝死,阿德萊用指節扣了扣他的桌面。
“起來。威利呢?”
華山擡頭一看,瞌睡蟲立刻跑了一半:“阿德萊……威利他一大早就去重力室了,你不知道嗎。”
阿德萊眉頭一皺:“去那裏幹什麽?”
“噢,昨天你不在,訓練的時候威利受傷了,尼達姆他……”華山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反應過來一把捂住了嘴。
阿德萊危險地眯起眼,擡腿走到屬于蔚梨的位置上坐下,姿勢十分狂野,他随便指了指附近的人,“你們繼續學習。”
又扣了扣桌面,“你、轉過來,接着說。”
華山耷拉着腦袋,認命一樣咽了咽唾沫。班裏其他的學生均渾身一顫,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別樣的恐怖氣息。
而從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弱雞室友是如何慘遭欺負的,阿德萊只覺得肺都快氣炸了。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因為威利被欺負了生氣,還是因為他沒有告訴自己、一言不發就離開而生氣。不過要是他冷靜下來的話,就會發現第二者的怒氣值要更高一些。
一路風風火火沖到重力訓練室,一大清早這裏還沒什麽人,環形隔間裏只有一間亮着‘使用中’的黃燈。
阿德萊黑着臉大踏步而去,他差點就想徒手把那破門掰開,下一秒又停住了。
蔚梨正獨自呆在裏頭,零重力下,重力室模拟出宇宙中的星際風暴,在各種亂流裏,她纖細的身體漂浮在半空,像被風吹動的蓬草。
看到室友的臉,阿德萊瀕臨臨界點即将爆發的怒意又瞬間消弭。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凝聚在她身上,看她飛揚的黑發和認真的表情,看她一次次将手裏的紅外槍口對準靶心,踩着重力室裏的障礙物淩空飛躍。
蔚梨正在進行失重情況下的三種考核:第一項是可以在0重力環境自由行走,規定時間內到達系統指定的地點。第二項是使用武器命中靶心。第三項則是在規定時間內躲避系統模拟敵人的各種攻擊。
一般來說普通學生只能達到第一項,等到二年級時才有可能完成第二項,只有阿德萊這種從小接受訓練的,才能提前完成三項考核。
蔚梨一次次地進行練習,期間阿德萊就抱臂站在外頭靜靜旁觀,她很認真,連有人來了都沒有發現。
一直等到結束系統規定的練習時間,隔間大門打開,蔚梨一邊用紙巾擦着臉上的汗珠,一邊拉開脖頸邊的拉鏈,她甚至想就地把衣服脫了,只是剛一擡頭就對上了一張黑臉。
她一把護住胸口:“你怎麽來了?”
阿德萊滿臉嚴肅地俯視她:“臉上的傷怎麽弄的?”
蔚梨扭過頭:“沒事,訓練的時候碰到的。”
“那你昨晚為什麽哭了?”
她一愣,別過頭,心想原來你回來時都看到了啊。
“那是生理性眼淚。”
阿德萊一滞,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他哼了一聲撇過頭:“以後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我們是室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不必客氣。”
可你開學時候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蔚梨露出一個笑容,懇切道:“多謝,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她一臉認真地道謝,阿德萊反而不适應了。
他仰頭看了會天,随後大手扒開她頭發,彎下腰湊近了傷口猛瞧:“是擦傷,你沒有做處理嗎?”
“有,我洗過了……”
一瞬間離得這樣近,蔚梨甚至能看清阿德萊漆黑瞳孔中倒映的自己,她揪緊了衣服,感覺心髒漏跳一拍,陌生又熟悉的氣息侵入她的鼻尖,蔚梨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兩人對視良久,還是她率先往後退了一步:“已經不疼了,你看都快結痂了。”
“說謊。”
阿德萊臉也有些紅,他哼了一聲,一手握住她的胳膊,輕輕那麽一捏。
“嘶疼疼疼…”蔚梨淚彪。
結果最後她還是被揪着脖子拉去校醫室處理傷口。
因為是斯塔利是軍事學院,學生在訓練課程、模拟對戰、甚至預備戰士操練的過程中都有可能受傷,這個概率是百分百的,又因為需要治療的患者數量過多,校醫室已經俨然是個頗具規模的醫院了。
蔚梨從來沒有來過,首先是因為小磕小碰的自己放着不動也會好,其次是因為治療費實屬昂貴,就她現在剛剛混上溫飽線的水準,買瓶醫用消毒劑都需要咬咬牙跺跺腳。
校醫室是單獨一個樓,雪白的外牆十分符合這裏治病救人的原則,道路兩側種滿了茂盛綠樹,來往的醫生老師也都是紳士和藹、白衣飄飄。
只不過在裏頭就診的學生破壞了這一美妙寧靜的氣氛。
剛踏進大門,就撞見一個面龐泛紫的男生,扶着石柱哇哇嘔吐,像是懷孕了一樣。
再往裏走幾步,一個渾身纏滿繃帶、捆成個木乃伊的不明物體從他們身側狂奔而過,後頭還追着好幾個醫生。
“剛才有什麽東西跑過去了?”蔚梨擡了擡手。
阿德萊把她拉近一點,滿不在乎:“不知道。”
“……”
除此之外,還有整條胳膊半條腿都變成金屬恢複不了的、腦袋上長出個植物疑似蘑菇的、一只拳頭陷進石塊裏拔不出來的。
樓道裏到處都是殺豬般的慘叫。
看見他們的模樣,蔚梨驚恐地咽了咽口水,要不是阿德萊拽着她,她可以立刻表演一個原地跑走。
你們外星的學生真的太難了!
而阿德萊目不斜視,他仿佛看不見四周模樣恐怖的一衆人,直接把她拽進了樓道最末的一間房間。
“老師,請幫他看一下。”
桑北正坐在顯示屏前寫着什麽,他身上還是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戴一副聽診器,胸前的證件翻過來,上頭寫着一級醫師的字樣。
他看見蔚梨二人,露出一個和煦的笑:“是你呀,哪裏不舒服?”
蔚梨看見他身後的罐子裏泡着的幾朵蘑菇,尴尬地笑了笑,阿德萊直接推着她背脊讓她往前幾步,站在了桑北跟前。
“老師,他在重力課時受傷了。”
桑北站起來扒着她額頭看了會:“只是挫傷而已,有人用水異能給你治療過了,沒有大礙。不過你身上應該也有傷吧?直接用醫療倉,恢複的會快一些。”
阿德萊點點頭:“謝謝老師。”
桑北遂轉身打開房間的門,指了指裏頭一排水晶棺材模樣的東西,“使用醫療倉需要把患處露出來,不能穿着衣服。”
蔚梨探頭看了一眼,正好就撞見一個學生剛剛從裏面坐起來,那少年身上只穿了件什麽也擋不住的藍色短褂,露出兩條瘦弱的腿。而且這玻璃棺材四周是完全沒有遮蔽的。
…這跟裸奔有什麽區別?
她捂住領口,滿臉堅定道:“不用了謝謝老師,我真的沒有大礙,把醫療資源讓給更多有需要的學生吧!舍己為人是良好品德!”
“沒關系,醫療倉是可重複利用資源,只要定時添加能量核心,就永遠不會枯竭。來威利,把衣服脫掉,你要是不好意思,也可以只撩袖子。”桑北好脾氣道。
阿德萊看着她緊皺眉頭,一邊催促着:“趕緊脫衣服!你羞什麽,大家都是男人。我不會嘲笑你又矮又瘦的!”
“……”
“帶着這身傷你要怎麽繼續訓練?”
“難道說你疼的動不了了?那我幫你脫吧。”
蔚梨面無表情,避開熱心室友伸過來的手:“我選擇撸袖子。”
外星科技醫療倉,當人躺在裏面的時候是真的很像睡棺材。
蔚梨仰面朝上,隔着全透明的倉體看向天花板,雖然是密閉的設計,但躺着卻完全不會窒息,一股淡淡醫用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鼻尖,患處清清涼涼的,舒服得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就偷懶放松一會吧,這麽想着,蔚梨緩緩閉上眼睛假寐。
而在幾步遠的地方,桑北設置好醫療倉工作時間:“修複倒計時是一個小時,他的傷不嚴重,會短暫的淺度休眠,對身體有好處。這段時間你就在這裏等一會吧。”
“好。”
桑北回頭看了眼阿德萊,他還站在原地緊盯着倉內的威利。桑北笑眯眯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替別人着急,你們是好朋友嗎?”
阿德萊一愣,在心裏捉摸着‘好朋友’這三個字,他點點頭:“我們是室友,威利有難處,我不幫他就沒人幫他了。”
桑北感動了一瞬,拍拍他的肩膀:“你父親要是知道你交了朋友,會很高興。我先去工作了,你在這裏陪他一會,可以吧?”
“嗯,謝謝老師。”阿德萊禮貌送桑北離開。
等到周圍沒有旁人了,他才往後退了幾步靠在醫院冰涼的牆面上。
面前是一排一排冷冰冰的醫療倉,裏頭偶爾躺着幾個人,都是無聲無息的模樣,不過他的視線只維持在一人身上。
阿德萊很少有機會像這樣長時間、毫無遮擋地觀察威利。
他平時上廁所和洗浴的時間都會刻意和自己錯開,如果單獨呆在宿舍,他也一定會保證兩人有一定的距離。更別提衣衫不整的時候了。
阿德萊垂眸看去。因為威利不肯脫衣服,所以只是把貼身絨衫的袖子撸起,露出一截細瘦雪白的手臂,他骨節小的驚人,顯得皮膚上幾道泛着血色、邊緣青黑腫脹的傷口格外顯眼。
阿德萊不知道威利為什麽還要把外套團成一團抱在胸口,難道是冷嗎?不過那都不重要。
因為他的視線已經完全被他腹部的傷勢吸引。
衣衫撩到肚臍上方,平坦白皙的肚子上是一道面積很大、且已經發紫的淤痕。從小到大打架經驗無數的阿德萊太了解了,這種傷只會産生于被人狠狠一腳踹飛的結果。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借由冰冷的牆面讓自己冷靜。
醫療倉很好用,就是價格貴了點,蔚梨從裏面出來以後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灌了大力丸,她知道是阿德萊付了賬,在心裏默默又記了型男室友一份人情。
雖然看着不解人意,但其實是個好人呢。
時間過去兩個禮拜。
期間蔚梨除了其他課程的學習,還在堅持不間斷地進行失重訓練,阿德萊和石雨燕偶爾會來指導她,令她受益良多。
除此之外,她晚上偶爾還會‘夢回神廟’,不管她去的時間有多晚,雀藍永遠都會等待在哪裏,好像他從來都不曾離開一步。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夢游回來,蔚梨都會覺得自己精力充沛,身體素質仿佛更好了一些。
她将原因歸功于美人大祭司的仙氣,像她這樣的凡人沾了一點,也能得道升天了。
某天,學生們又迎來了令人哀嘆的重力課。
華山機械地邁着步子:“我現在走進這個門都習慣性反胃了。”
“想開點,萬一能瘦幾斤呢。”
“我寧願去考伯特老師的課上背書。”
“我還寧願去操場跑一萬米呢!”
衆人怨聲載道地走進訓練大樓,見平日裏人跡罕至的環形重力室前圍滿了黑漆漆的人頭。
“怎麽了怎麽了?”
“是小甜甜來開演唱會了嗎?”
華山擠進人堆一看,赫然見到自己的後桌威利,正和尼達姆争鋒相對,人群為他們讓出了一個半圓形的空隙,氣氛緊張。
華山表情一變:“什麽情況!又有人在欺負威利嗎?”
旁邊的馬科連忙解釋:“不是啦,是威利在向尼達姆挑戰!”
華山只覺得眼前暈眩:“挑……挑戰?”
而在包圍圈裏,蔚梨兩手抱胸睨着對面的男生:“怎麽,怕了?不敢答應我的挑戰?還是說上次輸給我,讓你有心理陰影了?”
她對面的尼達姆不喜歡被衆人圍觀的模樣,咬着牙惡狠狠道:“我會怕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一個E序列的垃圾,有什麽資格來挑戰我?”
“哦。”蔚梨攤了攤手,“所以你一個堂堂C序列的大佬,就能暗地裏偷奸耍滑暗算別人了?雙标狗挺能耐啊,要是我不反擊,你是不是當我HelloKitty。”
人群裏@的。
[hellokitty是什麽?]
[雙标狗又是什麽,一種狗嗎?]
[尼達姆欺壓底層學生又不是什麽稀奇事了,被他羞辱的E序列還少嗎……]
在各種越來越響、毫不遮掩的議論聲裏,尼達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撐不過同班學生的輿論,只覺得油膩膩的頭皮發緊,他想伸手撓兩下,只是對面的威利死死盯着他。
身邊幾個C級黨羽争辯了兩句,卻讓更多的人罵了回來。
尼達姆沒有辦法,又看了眼堵在大門口不走的阿德萊,只能硬着頭皮道:“好。我答應你,但要是輸了,你就得滾出學院。”
“可以,我的條件也是一樣的,不過是字面意思的滾。”蔚梨笑了笑。
她轉過身,走到1號重力室開始設置系統訓練的條件,尼達姆就站在後頭看着。
越看他越覺得不對……因為蔚梨将系統對失重的幹擾等級調到了四(太陽風暴級別)。他此前訓練的最多也就是二(小風亂流級別)而已。
四級?會變成人形洗衣桶的吧。
而且……尼達姆掃了眼四周叽叽喳喳的學生們,越來越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趕來了。
人太多,衆目睽睽下,不管是誰出了一點差錯,都會被無限放大,成為整個一年級的笑柄。
他怨毒地盯着蔚梨的背影,竟敢這麽做,難道那個垃圾有什麽致勝的秘訣?
“你先還是我先?”調好程序,蔚梨回頭問。
尼達姆哼了一聲,擠開她站在了重力室大門前。他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失重系統設置,确定沒有問題之後,咬牙狠狠往裏一躍。
随後旁觀的衆人就見證了什麽叫人形洗衣機。
尼達姆畢竟還是有C級序列在身的潛力型選手,他的力量和體能都超過普通人太多,但是盡管如此,在四級太陽風暴的作用下,他還是被吹得七零八落,頭腳倒置,像塊破抹布一樣被甩來甩去,不停撞在牆壁的鐵絲網上。
在場的衆人都只是在一級幹擾下苦熬的小菜雞,哪裏見過這樣的光景。
尼達姆平日裏趾高氣昂,此刻瞧見他的慘狀,衆人只覺得牙酸。
不過他終于還是沒有辜負其他人的期待,咬緊牙關,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秒到達了系統指定地點。
【一級考核完成:太空行走,用時14分59秒】
尼達姆滿頭大汗走出來的時候,幾個好友攙扶住他,不無勸慰着:“你表現得很好了,這麽大的幹擾竟然還能完成第一級考核。”
“是呀,換成別人在四級風暴裏根本就熬不過一刻鐘,還不知道是什麽慘樣呢。”
幾個人說着,尼達姆回頭瞪了眼蔚梨,那表情看起來還挺驕傲。
人群裏@地再次響起來不和諧的聲音,大多都是質疑和不相信。
只有華山憋得小臉通紅,他大喊一聲:“威利,加油呀!!”
蔚梨再也不會被旁人影響了,她活動了下手腕,回頭比了個“yeah”的手勢,随後猛地一個沖刺躍入失重室。腳尖踏入的一瞬間,她整個人倒飛着騰空而起。
人群裏響起一串驚嘆的聲音。
石雨燕就坐在人堆後頭上網沖浪,一幫男校的叛逆期熱血少年聚集,私底下打架都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在一旁圍觀,謹防事态惡劣化,并不關注勝敗。
他看到威利一口氣選擇了四級難度,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就過去兩周訓練的結果來說,這名學生确實有不俗的潛力,但走都走不穩呢就想着跑,未免好高骛遠。所以他只是移開視線,繼續刷星網。
然而當一分鐘、兩分鐘過去,學生們驚嘆的聲音越來越大,石雨燕也覺得有些不對。他站起來撥開人堆一看,一行大字正挂在重力室外頭。
【一級考核完成:太空行走,用時3分19秒,二級考核開始】竟然這麽快就完成了第一檔考核,這學生真的是一年級?!
石雨燕不信邪地又往前走了兩步,見半透明的重力室內,蔚梨身姿輕盈,動作簡潔利落,她手裏端一把紅外線射槍,這種槍沒有破壞力,只是訓練使用的,她的動作仿佛已經摸了無數次了似的,每一次擊中目标都不拖泥帶水。
三枚虛拟靶子全被擊中後,門外又一行大字挂了出來。
【二級考核完成:太空射擊,用時7分56秒,三級考核開始】學生們徹底炸了。
“什麽,不止是第二級嗎原來?!這到底是什麽魔鬼!”
“靠……一年級就挑戰三級考核,說出去誰信吶。”
“他真的只有e級序列?”
“跟大佬一起玩的都是大佬……”
剛才一度質疑、不信的輿論徹底反轉,學生們開始自發為威利搖旗吶喊,所有人都覺得她可以完成第三級的挑戰,甚至已經有人在校園網上造勢了。
只有尼達姆和他身邊的幾個人臉色煞白,嘴唇都沒了血色,他眼白浮滿紅血絲,一雙手掐的死緊。
幾分鐘後,重力室大門緩緩打開。
【三級考核完成:太空躲避,用時14分28秒】
人群歡呼雀躍,蔚梨一邊擦汗一邊走出來。同樣是十五分鐘時間,雙方的結果截然不同。
她走到某個人面前:“我贏了。”
尼達姆的一幹好友已經不知道去了哪,他坐在休息凳上頭也不擡:“你想讓我說什麽?事先做好手腳,這種伎倆我也會。一年級就完成三級考核,沒有人會信!”
石雨燕在一旁冷飕飕開口:“他沒有做手腳。”
尼達姆一滞。
蔚梨将擦汗的毛巾甩在肩膀上:“承認自己輸給別人就那麽難?”
“你應該關注的點是‘我贏了’而不是‘那個出身垃圾星序列為E又矮又小又窮的家夥贏了’。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贏了你,僅此而已。硬要給自己找借口只會輸的更難看。”
尼達姆咬牙切齒:“我就是不服,你能拿我怎麽樣?”
蔚梨呵呵一笑:“不怎麽樣,不過勸你還是早日認清自己――因為往後直到畢業,你還會繼續輸給我。”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蔚梨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投入太多時間。學習和訓練都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別人。
向尼達姆挑戰僅僅因為她想要證明能力,同時杜絕更多像尼達姆一樣看人下菜的無聊人士,有時候一味忍讓會讓人以為自己軟弱可欺。
一個小時以後,重力訓練室裏所有的學生都陸續離開,這裏重回寂靜。
幾個黑漆漆的影子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像黑夜裏的老鼠,無聲無息走到剛才蔚梨使用過的重力室門外。
其中一人從兜裏掏出一個螺絲刀樣子的東西,幾番操作後将刀口按在重力室系統面板上。
“你這個能行嗎?”
“當然能,這可是我和高年級的哥哥要來的,可以破解學校的重力室代碼。一會我把系統記錄删改,威利那小子就算沒有作弊我也要把他釘死成作弊!”
“你可真狠,他到底怎麽惹你了?”
“惹?這種垃圾……”
黑影還想再說兩句,冷不丁整個環形訓練室裏忽然燈光大亮。幾個人像老鼠一樣驟然見了光,臉上都有反應不過來的驚慌失措。
一道高大的人影自大門口走近,腳步聲清脆而滲人。
阿德萊兩手揣在兜裏,頂着對面幾個人巨大的恐懼眼神走過去,一手拽住了尼達姆的領口:“喂。”
“上次對威利下手的就是你吧。”
他比尼達姆高出半個頭,這麽提溜着,旁邊幾個人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動都不敢動。
阿德萊皺眉看着他:“你們剛才還在謀劃什麽肮髒事,怎麽,輸兩次了都沒讓你服氣,還想來第三次?”
阿德萊幾乎和所有B級序列的真正權貴子弟交好,像尼達姆這樣欺軟怕硬的主,是不敢真正去惹怒這些預備将軍的。
雙腳離地時,尼達姆急中生智,開始胡言亂語:“阿德萊,你明明是A級序列,為什麽要和威利混在一起!他只是一個出身垃圾星的廢柴,就算有點前途,也不夠格當高級士兵!”
阿德萊不想看他,直接把人丢在一邊,他捏了捏拳頭,表情不耐:“少廢話,整個一年級能入我的眼的,也只有他。”
“再敢動威利,我可以手動讓你們閉嘴。”
“試試看?”
……
PK結束的當天晚上,威利這個名字一度成為斯塔利軍事學院三個年級的大明星,風頭甚至蓋過了A級序列火星異能之星阿德萊同學的光彩。
也不知道是誰在給她吹彩虹屁,各種美好的詞彙都被往她身上疊。
因為曾經有人在校醫院看見過她去,所以就成了[帶病上課、堅持不懈];因為她在食堂從不剩飯,也不額外買零食,穿的衣服都是型男室友“剩下的”,所以就成了[艱苦樸素、勤儉節約];因為她還在勤工儉學賣一些手工零碎,所以就成了[自強不息、奮發圖強];甚至連她做的奇醜無比的瑪麗娃娃都暢銷到了三年級。
蔚梨:啊這。原來你們大家都好這一口!別着急,我還有凱莉娃娃和露西娃娃沒有創作呢!
尼達姆不說小有名氣,也算是C級序列圈子裏的一方惡霸,因為出了這樣的事,校內其他原本看不起底層學生的C級以上序列的人,也都對蔚梨另眼相待。
同時特別是一年級,飛速掀起了低等級序列學生自強不息的學風,連無人問津的圖書館也天天爆滿了。大家都有了一個E級升到A級的天才夢。看見這一幕,許多老師流下了欣慰的淚水。
更重要的是,沒過幾天,尼達姆就因為惡意傷害同學受到了學校的處分,被火速調去了另外一個班,并且罰扣星幣和積分。
蔚梨想到再也不用看到這人的油頭了,簡直高興地要跳起來。
宿舍裏。
阿德萊皺眉看着校園網上的一幹發言:“哈,什麽火系異能之星?我怎麽不知道?”
蔚梨噴笑出來:“帥哥,你從開學起就是學校的‘火系形象大使’了,都被貼在宣傳欄上展出了一個月了。都沒人提過嗎?算了,你的意見不重要。”
她在自己的桌洞裏掏了掏,拿出一個精心包裝的小盒子:“喏,親愛的室友,為了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我要送給你一個禮物。”
阿德萊正擰眉研究這些亂七八糟的評論,冷不防看到她遞過來的盒子,心頭一跳。
他愣了半秒,随後偏過頭,別捏地說:“我幫你是應該的,不是想要禮物。”
“知恩圖報也是應該的呀,打開來看看?我親手做的。”蔚梨期待地催促道。
看着室友亮閃閃的眼睛,阿德萊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想要讓他知道自己幫忙不求回報,但……那東西是威利親手做的,他是真的想要。
伸手把小盒子攏在掌心,阿德萊問:“是什麽?”
雖然他覺得不太可能,但這個絨布盒子的大小……真的非常适合放某種手上的飾品……比如戒指什麽的。
蔚梨大笑:“是發夾!”
“這個和我賣的那些都不一樣,上面貼了水晶,材料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而且圖案是草莓,特別适合你的紅頭發。”
被他稱贊發色,阿德萊看着面前那可愛至極的發夾,一時也不知道心頭是什麽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