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霍明朗整顆心慢慢沉了下去,整個人倚在靠椅上往後仰。大概是喝多了酒才腦袋才這樣昏昏沉沉,一定是看錯了,霍明朗安慰自己。
可是十分鐘之後,她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甚至因為用力過猛,一腳踢掉了電源線。電腦屏幕驀地變黑,整個房間只剩下手機屏幕的亮光。
霍明朗呼出一口氣,捏了捏自己的眉角,轉身拿了鑰匙就出了家門。大半夜,布桑城華燈早已隐去,霍明朗開着車,心裏“咚咚咚”地發跳。
凄迷的月光與慘淡的路燈之下,黑色的雪佛蘭一路疾馳。她心無旁骛駕着車,在轉彎的時候才突然想起要給霍瑜打個電話告知她要來。
電話剛剛接通,霍瑜是被吵醒的怒氣:“你是不是剛下手術?!”
霍明朗一手把這方向盤,眼睛稍稍一斜,就在這一個走神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到對面一輛大貨車直直地向自己駛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霍明朗死命打方向盤,整個車身想左拐去,堪堪和貨車擦身而過。
“砰!”一聲,她直直地撞向了旁邊的一顆大樹上,震得落葉四處飄飛。
“朗朗!朗朗!你怎麽了?!”霍瑜明顯聽到聲響,一下子聲音就沉了下來。
霍明朗将頭從放線盤上擡起來,立刻動了動自己的手腳,沒有骨折現象。只是頭上擦傷見了紅。她接起了電話:“沒事。”
“嘶。”剛說完沒事,她額角上的血跡便滴了下來,她連忙去按住的時候牽發了隐隐疼痛。
“到底怎麽回事?你在開車?撞車了麽?”霍瑜語氣已經完全陰沉了下來。
大貨車的司機也停住了車,連忙從車上下來敲她的車窗:“小姐,您沒事吧?”
霍明朗捂住了額角,打開了車窗,嘴上說:“沒事。”
可是她未曾想到,此時此刻,她臉上沾着血跡,又不肯從車裏出來的模樣實在叫人不能不覺得出了大事。
“你等着。我馬上過來。”霍瑜追蹤完地點後立馬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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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司機立刻撥打了110,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霍瑜也剛剛趕來,他看到霍明朗站在車邊,低着頭。
霍明朗酒駕,幸好沒有造成大的傷亡,礙于霍瑜的面子,打發了貨車司機之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你有什麽事?!”霍瑜扯下了霍明朗捂着的手,一字一句地問道:“要你大半夜喝了酒也要出來。”
霍明朗不言語,有點呆。霍瑜又不忍心再罵她,只好說道:“先去醫院。”
離附一院最近,醫院急診上的同事也認識霍明朗,看了一下她的傷口,朝着霍瑜說道:“沒什麽大問題。”
霍瑜一路上都陰沉着臉,霍明朗也不敢說話,直到聽到是真的沒什麽事情的時候,才沖着霍瑜說:“哥,是真的沒事的,你別擔心。”
霍瑜雙眸如同深海,低頭似乎有點發愣,可是仔仔細細看他又斂去了所有的神色,只是點點頭:“還是做一個全身檢查的好。”
浪費資源,霍明朗心裏這麽說,可是面上不敢忤逆她哥,乖乖就遵命了。
她處理完傷口走向檢驗科的時候,突然轉過頭問了一句霍瑜:“哥,你有什麽瞞着我的麽?”
霍瑜嘴角輕輕笑了笑:“你想什麽呢?”
第二天,霍明朗銷假上班,卻沒想到碰到了西裝革履的周恪初。霍明朗依舊面無表情,周恪初略微皺了皺眉,他們兩個人還是像之前有一次碰面一樣,在狹窄的電梯裏,沉默而又尴尬。
只有兩個人,周恪初只能看見霍明朗紮在腦袋後面的馬尾。他腦海閃現驚鴻一瞥她額角的紗布。
霍明朗到五層檢驗科,周恪初看着她連招呼都不打便出去的身影,微微哼了一聲,只覺得沒趣。
他繼續上樓,跟腫瘤科主任見面,視察了一下CRA的工作。晃悠到中午休息,真是他有史以來工作效率最低的一次。
他很快下樓,在醫院食堂買了一份午餐,坐在窗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過才一瞬間的時間,周恪初突然扔了手裏的湯匙,整個人一下子“蹭”地就站起來,幾步,他就走到一張桌前,拉起桌上的一個男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整個過程最多一分鐘,那個被打的男人躺在地上,連話驚得都沒有說出來。
周恪初轉過身,看到的是霍明朗依舊冷淡無比的臉,恨得幾乎牙癢癢,咬牙切齒道:“你還要待在這裏?!”
霍明朗這才好像大發慈悲地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餐桌站了起來,徑直走了出去。
周恪初一把就抓住了霍明朗側身而過的手。一陣痛楚傳來,霍明朗看到周恪初幾乎氣得發抖的臉,頭一次沒有拂他的面子,乖乖跟着他的腳步出來。
出了餐廳,就是拐角,周恪初一個回頭,抓住霍明朗的頭便鋪天蓋地吻下來。
他怒氣沖沖的吻,帶着幾分恨意與癡迷,讓霍明朗心頭大亂,幾乎下意識反應就想推開他。
而這動作更加激怒了周恪初,想到餐桌前不知死活勢欲吻她的男人,周恪初一下就死命地捧住霍明朗的臉:“別動。”
霍明朗再強勢此刻也抵不過周恪初的力氣,只得任他擺布,等他心滿意足放了自己的時候,霍明朗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你什麽意思?”
“那醜男人也配吻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要吻我?”
看到霍明朗的臉色,周恪初反應了過來,剛才只是一瞬間的事,那男人傾身上前,臉都貼得那麽近,難道不是吻麽?
“他是急診醫生,我額頭上縫了兩針,是他的手藝。今天是看我的傷口。”意識到自己是向他解釋,霍明朗立刻頓住:“算了。”
周恪初面色才好看了起來,看到霍明朗要走,便問:“你額頭上怎麽了?”
霍明朗瞄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還有以後你要敢再吻我,我可不敢保證會有什麽後果。”
她這樣疾言厲色,周恪初心中微微沉了下來,過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與橫波已經分手了。”
這話一出,霍明朗更加不快:“這事,你未婚妻已經告知我。要是你為了表明,你周先生魅力無限,前女友剛走,未婚妻就到,大可不必。”
周恪初立刻皺了皺眉頭:“未婚妻,”他眯了眯眼:“你見過孫燈了?”
“哦,原來那位小姐叫孫燈。”
“她跟你說什麽了?”
霍明朗嗤笑:“還能幹嘛,宣示主權,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真是被害妄想症。你的女人自己能不能管好?”
周恪初看着霍明朗的眼,一字一頓地說道:“她不是我的女人,更不是我的未婚妻。”
“跟我說什麽?”霍明朗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嘀咕了一句。
周恪初嘆氣,突然想起周母那天晚上造訪時簡直戳他心口的話語。是啊,七年了,周唯一還是沒有媽媽。
霍明朗想着自己昨天做的檢查報告,這會兒應該能出結果了,便又上五樓,看都不看周恪初一眼就走。
周恪初頓覺自己真是可笑,心底裏那股憤懑慢慢竄了上來,這個時候“喜羊羊與灰太狼”的主題曲響起。
“喂?一一。”他平複了心情,接起電話。
“哦,您好,是周唯一的爸爸麽?”
周恪初愣了愣:“我是,您是哪位?”
“周先生,你好,我是一一的班主任老師。昨天是月中測驗的日子,但是這一整天的考試,周唯一小朋友都交了白卷。”
周恪初眉頭幾乎擰起來,就又聽到老師再說:“而且,這幾天他在學校表現也不是很好,跟好幾個小朋友都鬧矛盾,還跟人打過架。”
“老師,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學校。”
周恪初挂了電話,擡頭看了一眼五樓的位置,他的嘴角慢慢扯起一絲無可奈何又帶着幾分恨意的笑。他立刻離開醫院,趕往學校。
其實今天,他根本不需要來醫院,小事情派一個助理來已經足夠。
他的車滾入滾滾紅塵之中,而此時此刻,霍明朗拿到了自己的身體檢查報告,檢驗科的醫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霍明朗覺得奇怪,仔細翻閱之後,才發現,那醫生為什麽這麽看自己了。
在倒數第二頁上面,她明明是有生育史的人。
可是她明明沒有生過小孩,霍明朗站在門口,一動都沒有動。布桑城秋季的陽光帶着和風,柔柔的,淡淡的,可是這一刻,霍明朗只覺得如同跌入另一個時空。
難以逃脫,她心中大荒,幾乎再難看清檢驗報告上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