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周恪初帶着周唯一轉身就要走,周唯一小聲地在他懷裏說道:“爸爸,鑰匙扣還沒有拿。”
“什麽鑰匙扣?”周恪初沉着聲。
“霍阿姨重新給我的。”
“她就是用這種東西來騙你。”
這對父子的竊竊私語,霍明朗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她有點生氣,再怎麽說,她也從來沒有騙過一一。霍明朗整張臉都冷着,走到周恪初面前擋住他的去路:“什麽叫騙小孩?我什麽時候騙了?”
周恪初低頭看着理直氣壯的她,心底真是冷笑:“霍醫生,請你以後不要将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小孩子。”
亂七八糟。真是一個很好的形容詞,霍明朗眯了眯眼,從兜裏掏出來鑰匙扣,只問了周唯一:“你要麽?”
周唯一立刻伸出了手。霍明朗挑釁地朝周恪初笑笑,對着周唯一說:“一一乖,以後霍阿姨帶你出來玩。”
周唯一感到他老爸狠狠地捏了捏他的屁股,可是還是接下了霍阿姨的鑰匙扣,立刻寶貝地放在上衣口袋裏。
“你是他的誰?嗯?霍醫生,請問你懂得什麽叫禮貌麽?”
被人說沒有教養,霍明朗突然間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冒起,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極其讨厭這個詞彙,頓時口不擇言:“啊,周先生這麽懂禮貌,不還是讓一一沒有媽媽了?”
周唯一聽到這話,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霍明朗。
霍明朗話一出口便已經後悔,而周恪初更是怒極反笑:“一一沒有媽媽,是怪我?”
還沒等霍明朗答話,他又突然自嘲道:“對,是怪我,怪我有眼無珠,怪我愚蠢天真。一一,我們走。”
他冷言冷語,冷嘲熱諷的笑,霍明朗後退幾步,胸中突然一陣心悸,等她反應過來,周恪初已經走遠。
沈溥看罷好戲,卻突然不再堅持要請霍明朗吃飯,只是道:“明朗,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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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霍明朗還是像往常一樣搖了搖頭:“我自己有車。”
“霍明朗。”沈溥生氣:“別以為你自己特殊。”
“我早就說過,絕無可能。”霍明朗拿着車鑰匙便要去取車:“沈溥,”她想了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你可知道,錯過宋天真,你會後悔的。”
霍明朗發動了車子,搖下了車窗:“我之前出國也是不想摻和進你們的感情裏,希望你,放我一馬。”
霍明朗朝他點點頭,車子便絕塵而去。沈溥站在游樂場的門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這時候,鈴聲大作,沈溥掏出自己的手機,是公司秘書的電話。
“沈總,您要的資料查到了,已經發到您私人郵箱了。”
沈溥忍住立馬打開郵箱的沖動,告訴自己,要慢慢來,得到的菜最好。
周唯一跟着周恪初回家,一路上他爸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連手都沒牽。高大的背影只顧着往前走。
“爸爸。”周唯一小心翼翼地喊他。
周恪初打開了門,稍稍細開了點,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他的傻兒子,終于粗聲粗氣地說:“進來吧。”
“哦!”周唯一立刻“噔噔噔”就進門了,在門邊一把抱住他爸爸的大腿,眨巴眨巴眼睛問:“爸爸,你生氣了啊?”
周恪初看着他這幅狗腿的模樣,好一會兒大發慈悲:“先進來再說。”
“好的。”周唯一進了門,乖乖地換了拖鞋,又把書包放好,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好好,可以談談了。”
周恪初居高臨下望着他兒子,點點頭,也坐了下來:“一一,今天的事情,你做錯了沒有?”
周唯一垂了頭,漂亮的大眼睛裏慢慢黯淡下去,他小聲地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讓我去找媽媽的。”
“這是我做錯的地方,可是,爸爸,媽媽好不容易回來了,我真的很想跟她玩。”
他好傷心啊,明明是自己的媽媽,可是只能叫霍阿姨。
周恪初一雙桃花眼裏的怒氣也散盡,只剩下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站了起來,坐到了周唯一旁邊,摸了摸他的頭:“媽媽以前那麽兇你,你還喜歡她?”
“你說那次在便利店麽?”
“是的,你都哭了。”
周唯一想了想,搖搖頭:“媽媽就是媽媽,爸爸你也罵過我,一樣的,我還是喜歡你們。”
周恪初苦笑,拍了拍周唯一的頭:“可是是媽媽先不要我們的,一一,現在不是很好麽?爸爸一個人不是也把你照顧了這麽多年?”
“你看看,你現在不是也挺喜歡陸阿姨的麽?”
周唯一抿着嘴,沒有說話,過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嗯,陸阿姨對我也挺好的。”
可是再好,也不是媽媽呀。周唯一想了想又問:“那爸爸,你喜歡陸阿姨麽?”
周恪初愣了愣,過了幾秒鐘,他笑了笑:“喜歡的。”
周唯一一下子擡起頭:“那爸爸,你這個喜歡是愛麽?我的喜歡都是愛。我喜歡爸爸媽媽,就是愛爸爸媽媽。”
“你覺得呢?”
周唯一很認真,濃密的長睫毛扇子一樣一掀一掀,他說:“爸爸,你說過,這輩子最愛媽媽了,所以我叫唯一。”
“你記得倒很清楚。”周恪初只是笑笑,似乎打發一樣捏了捏周唯一的臉蛋:“玩了一天,可以睡覺了吧?”
臨了,周恪初又叮囑周唯一:“以後不準玩高空項目了,知道麽?”
第二天,陸橫波約周恪初出來吃晚飯,周唯一識相地說:“爸爸,再見。”
周恪初拜托家裏的吳阿姨燒周唯一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周唯一連道:“爸爸,再見!再見!”
陸橫波經常跟周恪初在城內的紅房子西餐廳吃飯,大概是在國外待習慣了,兩人都喜歡吃西餐。
周恪初也是醫學系畢業,一身功力切牛排就能看出來。
布桑到了九月份,還是秋老虎的季節,陸橫波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她今年已經33歲,可是還是顯得十分年輕靓麗。
陸橫波飲了一口紅酒,笑着問:“恪初,當初你在學校的時候想吃布桑菜,可是,你看,回了布桑,你還是吃西餐。”
所有你念念不忘的人或事,總有一天連你都會覺得面目模糊。
周恪初不是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也喝了一口紅酒,若有所思。
陸橫波今天的妝花了幾分心思,素淨淡雅,跟平常事業女子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要是說和誰相像,那也只能是二十七八的陸橫波。
“我跟你談了兩次戀愛了,恪初。”
她語氣裏不無嘆息,周恪初也笑了笑:“是啊,上次還是你把我甩了。”
“兜兜轉轉,還是在一起了。”陸橫波突然喝光了杯中的酒,一下子站了起來,周恪初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朝自己搖了搖頭,說道:“別打斷我。”
陸橫波站在了周恪初的面前,慢慢地慢慢地屈膝,然後鄭重地問道:“周恪初先生,你願意娶我麽?”
這世界就這麽安靜了下來,周恪初有一瞬間的愣神,餐廳的角落裏有鋼琴聲響起。
那首著名的《夢中的婚禮》。
整個餐廳的人都看着他們這一桌,陸橫波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三十秒,一分鐘,一分半鐘,周恪初沒有說話。陸橫波臉上的笑意終于一分一分褪去。
在這尴尬的一瞬間,突然一個男聲打斷:“恪初,你也在這吃飯?橫波,好久不見。”
陸橫波循着聲音過去,看見了一個人穿着手工西裝的男人,手裏挽着一個小姑娘。陸橫波臉色驀地一沉。
“你先起來吧,我們以後再談。”周恪初對着陸橫波說道,又轉頭看那個男人:“小叔,真巧。”
周恪初的小叔,是這個城市檢察院的一把手,周家上一輩最小的兒子,也不過比周恪初大了幾歲而且,可是輩分上還是周恪初的小叔。
“這是求婚?”小叔周銳聲直言。
“這是你新女友?”陸橫波反問。
周銳聲拍了拍女伴的手:“你先回去吧。”
那小姑娘也乖,不聞不問就走了。周銳聲拉開了一張椅子,就坐了下來,問道:“不介意吧?”
陸橫波臉色慢慢變差,她看着那個小姑娘離去的背影,突然譏諷地說:“還真是像。”
周銳聲默不作聲,只是慢慢地點了一根煙,周恪初皺了皺眉,朝陸橫波搖了搖頭。
“失陪,我去趟洗手間。”周恪初知道,周銳聲不會無緣無故就坐到他們桌上的,一定是有話說。
周恪初的手機和錢包都留在了桌上,就立刻出去了。周銳聲在他走後,立馬問:“真是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