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霍明朗趁着夜景和夜風,車內的音樂是Ridohead的《creep》,情深幾許,只是我是卑鄙小人,無法匹配你。
車子駛向現代大道,馬上就要到附一院旁邊的小公寓,回到家裏,霍明朗想,首先要給自己一杯熱可可。
可是沒想到,在從高架上下來的時候,她被交警攔住了。路邊站了幾個醉眼迷蒙的大漢,霍明朗冷着一張臉下車的時候,也被要求吹酒精檢測儀。
剛剛喝了兩杯酒,一杯是烈酒中的烈酒。霍明朗自知中招,但是她這種人偏偏最為臨危不亂,十分配合,在下車的時候甚至對着交警說:“好的。麻煩。”
交警卻看她神色清明,雖然面色冷淡,但是也算是稱得上彬彬有禮,居然朝她揮了揮手。
霍明朗淡定地放下檢測儀,攏了攏黑毛衣:“謝謝您,再見。”
說完立刻上車,方向盤一打,朝着小區的方向頭也不回。
一到家,她剛剛沖上一杯熱可可,可是還沒等她喝上一口,尋呼機響了。這次是真的,這一行,總是二十四小時待命。于是她剛滿三十歲,便已經有了白發。
于是她又穿上剛脫下來的衣服,臨走前給自己灌了一口可可,便立馬出門。因為公寓離醫院很近,而剛剛才逃過一次,霍明朗還是決定乖乖小跑過去。
附一院即便在晚上還是忙得一塌糊塗,晚上在市中心出了一樁連環車禍,大客車相撞導致後面的幾輛小轎車連續追尾,撞得最慘的車主已經死亡,剩下的幾個也都在急診那邊頭破血流地躺着。
“霍醫生!”護士小麗連忙叫她:“霍醫生,人手不夠,神外三區的所有主治都過來了,在3號樓。嚴重的病人已經移到那邊的手術室了。”
她們邊走邊談,霍明朗聽完情況便立馬又小跑起來。消毒洗手,穿戴完畢,立刻就進了手術室。
車禍有顱內神經受損患者,醫院的副主任醫生已經在無影燈下,霍明朗一到位便立馬開始手術。
霍明朗雖然擁有超高的教育背景,并且在國外醫院見習的經歷,而且她的醫師執照還是美國的,可是在布桑的大環境下,她還是一名主治醫生。
不過這名主治,是神外三區最受歡迎的主治,原因在于她有一雙極其牛逼的手,尤其擅長各種複雜頭皮的外傷清創縫合術。
若不用職稱來區分醫生,霍明朗是真正的準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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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外三區的小護士之間曾經流傳過好幾個“霍醫生在國外”的故事。她是劍橋的優秀畢業生哦,她是孟教授的小師妹啊,她是哈佛教授最喜愛的弟子!
有人還說,才不是!霍醫生是自學成才的,才花了三年時間就考取了醫生執照。
也有人說,你們說的都不全面,你們知道霍醫生曾經在美國地鐵上給人開支氣管麽!就為了這事,波士頓市長還授予她榮譽市民!
護士之間的小流言,霍明朗才不理會,每天上班都頂着一張撲克臉。冷冰冰地查房看病歷。于是心無旁骛,技藝愈發純熟,就連打手術結永遠都是又快又漂亮,甚至每一次的形狀都一模一樣。
可是這樣的霍醫生,永不言敗的女王霍醫生,在做完一臺手術後對着主刀醫生說:“王老師,我不行了。”
主刀醫生見她臉色發白,手掌已經開始發抖,頓時知道毛病在哪,立馬問她:“喝酒了?”
霍明朗點點頭:“我有慢性胃炎的病史。”
主刀立馬吩咐護士:“叫小林過來。”
霍明朗從手術室出來,立刻奔至洗手間,連苦水都全都吐了出來,口腔中全部充斥着一股酸澀的味道。什麽酒,後勁真是大。在酒店裏已經難受一回,沒想到還會連累她做手術出差池。
她捂着胃難受地幾乎從衛生間裏彎着腰出來。
一股絞痛,又像有無數小蟲子在一口一口咬着已經潰爛的胃粘膜。
“霍醫生!”小護士驚呼:“你怎麽了?”
霍明朗白着臉朝她擺擺手,猛然間感覺一道實現直直向自己射過來,她頓時頭皮發麻。
周恪初有力的手臂很快就扶住了她的手臂,霍明朗順着視線看過去,他包裹在西裝下隐隐噴張的肌肉使得她頓時冒出虛汗。
“給我放手。”
周恪初皺了皺眉:“你認為你旁邊的小護士能架住你?”說着,他竟然“嗖”一下子就松開了手。
沒有力拖住自己,小護士又在旁幹着急,霍明朗疼得差點就栽倒。
“這位先生,能不能麻煩你把霍醫生送到辦公室。這邊實在太忙了,我走不開,人手現在又不夠。”
周恪初似乎考慮了下,看了霍明朗一眼:“辦公室在哪?”
再獨立堅強的人總有英雄氣短的時候,霍明朗白着臉搭上了周恪初的臂膀:“前面往左拐。第三間就是。”
短短百米的距離,周恪初走得十分穩,他視線直視前方,就好像霍明朗身上常年帶着的消毒水味道不在他鼻尖萦繞,也好像霍明朗溫軟的身子沒有靠在他身上一樣。
到了拐彎的地方,周恪初的口袋裏突然傳來極其惡俗的“喜洋洋和灰太狼主題曲”,霍明朗被這突如其來的鈴聲吓了一跳,繼而便煩不勝煩,她立刻甩開了周恪初,一個人靠在牆上:“你接吧。”
鈴聲依舊大作,周恪初頓了幾秒鐘,突然譏諷地朝着霍明朗笑笑,然後才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喂?一一?”
“喂?爸爸?你為什麽還不回來?”
“你先睡覺吧,盧叔叔出了車禍,爸爸現在還在醫院。”
電話那頭的周唯一好像突然反應了過來,非常興奮地說:“那你是不是見到霍阿姨了?!”
周恪初桃花眼微微上翹,又往霍明朗看了一眼,說道:“沒看見,剛剛開完家庭會議,你就皮了,是不是?這麽晚還不睡覺,明天要不要上學?”
“不要!”周唯一頓時氣呼呼:“霍阿姨肯定在旁邊,是不是!霍阿姨!霍阿姨!”
稚氣的童聲随着電波傳過來,周恪初的手機突然開了擴音,周唯一那聲脆生生的“霍阿姨”直擊霍明朗的耳膜。
霍明朗擡起了蒼白的臉,想了想,對周恪初照了照手,意思是把手機給她。
“喂?一一,你好。”
周唯一頓時連說話的尾音都上翹:“霍阿姨~”
“嗯,你好,現在快要晚上十一點了,你還不睡覺麽?”她說話有氣無力,中間停頓了一下。
周唯一這孩子敏感極了,頓時軟軟糯糯地問道:“霍阿姨,你怎麽了呀?是不是不舒服?”
“嗯,阿姨胃疼,因為喝了酒。”
“啊?!”周唯一立馬急了。
周恪初在旁邊再也聽不下去了,瞪着眼:“跟小孩子瞎說什麽呢?!”立馬奪過了手機,周唯一的聲音立馬傳過來:“爸爸!你要好好照顧霍阿姨!”
“你霍阿姨不需要我照顧,她自己是醫生。就這樣,再不睡覺,再不睡覺,哪怕考前五名,鑰匙扣也不還給你。”
“爸爸再見!我去睡覺了!”
挂了電話,周恪初眼神淩厲,看了霍明朗一眼。霍明朗莫名其妙,後知後覺地申訴:“騙小孩不好!”
“大晚上,你也沒必要讓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擔心你。”周恪初臉色愈發冷淡:“到門外了,你自己進去吧。”
說完,撂攤子走人了。
霍明朗看着周恪初挺拔的背影,心裏忍不住暗罵一聲“Fuck.”這人簡直陰晴不定,自己胃疼地要命,還居然給她擺臉色!
霍明朗拼命吸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這才回了辦公室,找到常吃的胃藥,喝了一大杯白開水,趴在桌子上休息。
夜越來越深了,她開始漸漸進入夢鄉,但是因為職業習慣,便沒有睡熟,所以她明顯地感到大概半夜的時候,好像有人站在她辦公室裏。
也沒聽見其他的響聲,只知道好像有人站在她面前,有一股視線在她身上來回徘徊。
霍明朗心很寬,一想辦公室裏也沒什麽東西,索性就不去管,看就看吧,也不會少塊肉。
她一直睡到了天亮,醒來的時候肚子發餓,正好看到了桌子上擺着的早餐,一杯小米粥,一個雞蛋,四個小籠包,通通都是熱的。
誰這麽好心?霍明朗正餓着,于是便拿起來就吃。
前臺的小護士“噔噔噔”跑過來,敲她的門,就像見到什麽百年難得一遇的情況一樣,喜滋滋地對她說:“霍醫生!有人送了你一大束玫瑰花!小徐他待會兒給你拿過來。”
“喏,這是卡片,你先看看。”
美好的一天從鮮花開始。落款人:沈溥。霍明朗直接對小護士說:“讓小徐直接扔垃圾箱。”
“啊?扔了?!”
“嗯。”霍明朗邊喝粥邊點頭,看上去鮮花絲毫沒有觸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