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牢城營
這些東西吳清靈倒也曉得,畢竟這些情節在史書典籍以及一些文學作品中都有提及,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會不會對初來者使殺威棒,但為了安全起見,這些小小的行賄也是要做的。
吳清靈索性将自己比作宋江進江州牢城營,想着如何賄賂營管。
看到自己妹妹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迷茫變為了堅毅,吳清照安心的笑了笑。兩人被差撥押出營帳時,外邊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原來,此時已是隆冬時節,而與北秦僅一澗之隔的前沿陣地上,也已經早早的披上了一件素衣。
看到如此場景,吳清靈不禁想到了唐人岑參的《邊塞雪》,雖然沒有茫茫雪原,但如此突兀的高山深澗上能夠看到如此茫茫雪景,對于吳清靈來說,也實屬難得。
寒風陣陣吹拂着吳清靈的臉頰,她的鼻頭早已被凍得通紅,本就染病的她,止不住的顫抖着,而反觀吳清照,氣定神閑的走在自己身旁,溫暖的大手始終握着自己,掌中傳來的溫暖,讓吳清靈心下稍安。
兩人在差撥的押送下,來到了一座立在萬仞懸崖邊的吊橋上,此地便是南秦大軍的本營,有此天險,難怪能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中與北秦大軍對峙。一路上,兩個差撥不時的摩挲着吳清照的臉龐,一副饑渴難耐的模樣。
也難怪,吳清照與吳清靈兩人乃是孿生,從小吳清照因為自己這副與妹妹相當的“美貌”也常常被人嘲諷,雖然自幼練武,但依舊沒有辦法擺脫這個陰影。兩個差撥見吳清靈沒有任何反應,還以為這個“哥哥”只是個窩囊廢,看到自己“妹妹”被人如此調戲也不敢言語一聲,便越發的放肆,甚至在讨論兩人是誰先享受的問題。
走到浮橋前時,吳清靈只覺得握住自己的手掌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她疑惑的看了看吳清照,卻發現吳清照眼中出現了些許決絕。走到吊橋前時,吳清照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吳清靈,輕輕的對她道。
“我答應過父親,要保你周全,今後,你一個人要保重自己,記住,以後,你就是吳清照了,好好活下去。”
說罷,吳清照縱身一躍,朝着深淵跳了下去。吳清靈呆呆的立在當場,她萬萬沒相當,吳清照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掩蓋兩人身份互換的事實。
吳清照這一跳,除非耗費人力下到懸崖地下尋找屍首,否則便是死無對證。而這一跳,更是讓兩個差撥氣的跳腳。
“直娘賊的!眼看着這營寨裏來了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子,老子還沒樂呵呢,就這麽跳下去了!”其中一個說着,狠狠的瞪了吳清靈一眼,似乎在責怪她沒有調教好自己的“妹妹”。
“算了算了,臘塊媽媽的,真晦氣,以往送來的女人跳崖的也不少,認倒黴吧,看看頭兒今天心情如何,最不濟,也只是罰咱倆幾天的俸祿而已,晦氣,真是晦氣。”另一人搖了搖頭,表示遺憾。似乎兩人見多了這樣的場景,絲毫沒有為一條鮮活生命的消逝而感到惋惜。
“發什麽呆!還不快走!”一個差撥見吳清靈楞在原地,不由得心頭火起,一股腦将自己的氣憤都發洩在了吳清靈的身上,一腳将吳清靈踢倒在地。
吳清靈雖然心頭難過,但身後兩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卻也讓她心頭明白,此時不是難過的時候。
“我會好好活下去的。”吳清靈望了望深淵,心中默想。
她從地上爬起,也不顧身上的雪跡,搖搖晃晃的走向牢城營中。兩個差撥将她安置在了一處牢房中,吳清靈看了看牢房中,只有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此時正因嚴寒而蜷縮在角落中。
此時的她心中百味雜陳,一下癱坐在了地上,卻被綁腿中的硬物硌了一下。這才想起,那是吳清照留給自己的幾錠散銀。
活下去!
吳清靈摸到這些銀兩後,想到了吳清照臨別時的模樣,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到底是纨绔子弟,唉,不中用啊。”
就在吳清靈哭泣時,一旁那個老者毫不留情的嘲諷道。
吳清靈擡着淚眼看了看這個渾身肮髒的老者,老者卻佯裝看天,捋了捋髒兮兮的胡子。
“我并非是哭我自己,而是哭我哥……我妹妹。”吳清靈壓低嗓子,哽咽道。
“莫非,你便是被抄家的重臣吳興之子?”老者聽到吳清靈的話後,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說道。
“老先生為何認得我?”吳清靈覺得有些好奇,難道這個世界的吳清靈的父親,有這麽大的名氣?
“前幾日,幾個營管便在談論此事,況且,你父親,乃是大秦的開國元勳,你吳家被抄家一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別說我,就是三歲小兒也知曉了。“老者哼了一聲,不屑的看了看吳清靈。
好在吳清靈并未在吳家如日中天的時候穿越過來,否則此時定能想到虎落平陽被犬欺。
就在兩人說着,一個小差撥來到了兩人房前,死氣沉沉的叫道:“吳清照,出來,營管有話說。”吳清靈知道,此時便是去安排自己将來在這個地方的工作,她效仿着水浒傳裏的情節,依樣畫葫蘆,走在差撥的身後,到了拐角處,低聲道:“這位差爺,小弟初來乍到,不知這營中規矩,往後還請多多關照。說着,不動聲色的将早已被自己手心汗悶濕的一塊銀子遞到了差撥手中。
“天氣寒冷,這點散碎銀兩差爺拿着去買些酒吃,權當小人孝順差爺。”差撥掂了掂手中的銀子,臉色明顯緩和了許多。
“算你小子懂事,不過,趙營管可沒我這麽好打發,你還有多少銀兩,稍後一并給了他,我再從旁給你說幾句好話,說不準便饒了你這一百殺威棒,還能落個清閑活。”差撥一邊說着,一邊不動聲色的将這塊碎銀揣在懷裏。
許久之後,吳清靈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銀還只是作為貴重金屬用在裝飾器皿和打制首飾上,與中國古代明萬歷之前一樣,全國依舊使用銅錢作為通用貨幣。這小小的一塊碎銀,抵得上這差撥半年的糧饷。
快到堂前時,吳清靈将剩下的碎銀分做了兩份,一份交給了差撥,由他轉送給營管,剩下的一塊,吳清靈貼身保管着,以留作不時之需。待差撥周轉之後,又回到營帳外将他到了堂上,吳清靈依照着差撥的話,有氣無力的跪在堂上。
“吳清照,你昔日雖貴為丞相之子,但今日你父親已然伏法,皇上開恩,并未對你吳家斬盡殺絕,而是留了你兄妹二人,方才我聽張差撥二人說,你妹妹吳清靈跳崖自盡,老爺我也是感到痛心。”營管說着,假惺惺的搖頭嘆氣。
那收了吳清靈銀子的差撥見狀忙向吳清靈使眼色,吳清靈依照着先前商議的臺詞,連聲道:“勞營管費心了,舍妹命中該有此劫,小人雖心中悲痛,但不敢表露,只怕壞了營管心情。”
那營管順水推舟,幾番寒暄之後,在差撥的旁敲側擊之下,殺威棒之事也不了了之,最後給了吳清靈一個看管軍中糧草的肥缺,雖然依舊住在那個破落的牢房中,卻也聊勝于無。
回到牢房後,先前那老頭已經在吃着飯了。雖然說是飯,卻也只是一碗稀粥而已。此時,老者身前已然有了一只空碗,此時,他正端着另一碗稀粥享用着。
吳清靈不用想也知道,那碗稀粥正是自己的口糧。她看了看此時滿臉享受的老者,還沒說什麽。老者倒是不覺為然,他抹了抹髒兮兮的胡子,笑了笑道:“小子,方才你跟王差撥的話我都聽到了。不愧是世家子弟,行賄起來也這麽闊氣,你可知,這些差撥一年下來的俸祿口糧也才只有幾兩散銀。”
吳清照略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沒好氣的道:“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幹?倒是你,為何吃了我口糧?”
老者嘿嘿笑道:“小夥子,你都能給差撥營管那麽大的好處了,莫非還在意這一碗稀粥?權當賞給小老兒的不成嗎?”說着,也不顧稀粥燙嘴,咕咚咕咚全都喝下了肚,接着,又不滿足的舔了舔碗邊殘餘的殘羹。
“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帶你大魚大肉的吃上一頓。”老者戀戀不舍的将已經被舔得幹幹淨淨的陶碗扔在了一邊,笑道。
果然,老者話音剛落,方才帶着自己去見營管的王差撥此時提着一壇酒和幾個菜品來到了牢房中,喜笑顏開的對吳清靈道:“吳老弟,來來,哥哥給你帶了些好吃的。”
“你看看,我沒說錯吧。”老者說着,又蜷在了角落裏,看樣子,僅僅兩碗稀粥,根本無法抵抗寒冬。
“還愣着幹嘛,快來坐啊。”王差撥見吳清靈楞在原地,上前把住吳清靈的衣袖,拉着她坐在了火堆旁的木桌前。王差撥将油紙包一個個的打開,只見裏邊齊齊的碼着一斤多的熟牛肉,還有幾個帶着溫熱的包子,燒雞、鴨腿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