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漂白

第7章 仇人相見

剛過八點十五的時候，電影院裏就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林笙早就預料到看完電影，買爆米花的人應該也不會太多，也就沒準備多少。到了八點半，爆米花都賣完了，林笙看到電影院裏穿着制服的保安出來轉了一圈兒，就跟孫武新說：“收攤了。”

孫武新也沒多說什麽，直接動手幫他裝東西，兩人正埋頭忙活的時候，一對情侶從快要關門的電影院裏慢騰騰的走出來，十六七歲的女孩兒臉龐明媚嬌羞得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她親密得挽着身邊高瘦的男孩兒，簡直都要整個人挂在男孩兒身上了。

“我要吃爆米花。”女孩兒的聲音嗲的不能再嗲，孫武新聽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飛快的擡起頭看。而林笙顯然要比他淡定多了，連頭都沒擡。

直到情侶走到跟前，林笙才緩緩擡頭，他漫不經心的掃了面前的這對情侶一眼，淡茶色眼珠在掃過那個男生的時候又猛地轉回來，一動不動的定在男生的臉上，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浮現震驚、複雜的神色……

被女孩兒緊緊挽着手臂，眼神淡漠的少年注意到林笙的眼神，漆黑狹長的微不可查的輕輕眯起來。

剔透的淡茶色眸子和深沉的純黑眸子對視了足足幾秒鐘，林笙才率先移開目光，神色恢複如常。

“你認識我？”黑色眸子的少年看着林笙問道。

“不認識。”林笙想都沒想就否認道。

少年挑起眉毛，明顯是不相信。

“認錯人了。”林笙面無表情的補充道，目光再也沒再回到黑眸少年臉上一瞬，而是側頭對少年旁邊的女孩兒說道：“爆米花賣完了。”

“笙哥，還有……”

孫武新的話還沒說完。林笙冷冷的一個眼神飛過去，就讓他立刻閉了嘴。

小姑娘明顯不是善茬，睜着一雙大眼睛瞪着林笙，嬌滴滴的說道：“他說還有呢。”

“那是給別人留的，不賣。”林笙的語調平平，一點兒也不受她的影響。

小姑娘很不樂意，一邊大眼睛睜得溜圓，一邊搖晃着男生的手臂，不依的說：“他明明說有的，我要吃爆米花，我就要，你買給我……”

如果是平常，程亦錦一定心生不耐帶着女孩兒走了，人家都不賣了，一個破爆米花，墨跡什麽！但是那買爆米花的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讓他沒擡腳就走，而是順着今天約會的姑娘，對林笙他們說道：“五塊錢，賣我一包，我女朋友想吃。”

說着，程亦錦從褲兜裏掏出錢，抽了一張五元的扔在林笙面前的手推車上。雖然他沒有絲毫的侮辱或者其他類似輕蔑的意思，但是這看在林笙的眼中，就不免有了別的想法。

因為程亦錦不是別人，他是林笙認識的人，化成灰都認識的仇人！

林笙的腿，就是被眼前這人命人敲折的。

沒錯，他就是後來A市地下最大暗黑組織的老大，也就是現任最大黑幫程幫的繼承人……程亦錦。

上輩子，25歲之前，林笙跟着洪威混江湖，刀裏來火裏去，自以為混得很開，其實一直在繞着真正的黑幫程幫外面轉，根本沒機會真正的混進程幫內部，更逞論是窺探程幫的事物。所以還是一直到洪威被程家三小姐程可心看上，成為程幫的乘龍快婿，林笙才從洪威的嘴裏一點點聽說程幫，乃至程幫後來真正的頭目……程亦錦。

林笙微微低下頭，在暼向那五塊錢紙鈔的時候沒有人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來的諷刺：程亦錦……

“不還意思，真沒有了，出多少錢都已經賣給別人了。”林笙擡起頭，淡淡的掃了一眼令他此刻心緒難平、心潮起伏的上世仇人，表情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饒是他這輩子不想惹事，不想混黑道，不想跟道上的任何人任何事兒扯上關系，他也不想勉強自己順了仇人的意。至少，這個日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程幫老大，現在是無論給多少錢，都休想從他手裏買一桶爆米花讨女朋友歡心的。

孫武新雖然膽子不大，但是卻不傻，看出林笙好像與這人有什麽過節，眼神不時地看看林笙，又看看氣勢有些淩人的跟他們差不多大的男生，開口想緩和一下氣氛：“我忘了，是真賣給別人了，我都裝起來了，不好意思啊兩位。”

孫武新的語氣有些生硬。

程亦錦連餘光都沒賞他一個。在他說話的期間，他一直微眯着眼睛看着林笙，很想從記憶中搜索出一星半點兒的關于這個唇紅齒白，單眼皮眼神淩厲的少年的記憶。

可是他失敗了。程錦元萬分确定，他沒見過眼前這個皮膚白的不像話的單眼皮男生。

林笙微微一笑，不再去看他們，收拾好東西推着車扭頭對孫武新說了句：“走了。”

“怎麽回事兒啊，這人怎麽這樣，以後還想不想買啦？不就一個賣爆米花的嗎……”

孫武新把五塊錢拿起來塞在程亦錦手裏，一邊飛快的追上林笙，一邊回頭跟程亦錦他們說對不起，對不起……

林笙推着手推車，腳步沉穩，沿着明亮寬敞的大道一路向前，不曾回頭……

前塵往事，林生以為只要他想，就能徹徹底底的忘記。卻沒想到，午夜驚回，竟然就把他帶到了他死也不想回去的前世。

夢境那樣清晰，感覺那樣分明。

林笙心裏怕的要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咬緊牙關的外表下有多麽害怕，他害怕成為瘸子，比怕死還怕變成個讓人恥笑，連跑都跑不了的瘸子。可是泛着寒光的鐵棒依然砸下來，砸在林笙最恐懼的地方。

腿骨被鐵棒重重的擊中，骨頭碎裂的聲音與沉悶的打擊聲交融在一起……林笙擡頭，看到坐在上位發號施令的男人極度冷酷的雙眼……

“不要……”

林笙猛地從夢中驚醒，手從黑暗中直接摸向左腿。左腿好像還殘存着夢中的疼痛……

一直過了好幾分鐘，他才像是緩過神來一樣，松開緊緊握在左腿上的手，抹了一把臉，卻發現都是冷汗。

夢裏的那個人，就是今天白天遇到的程亦錦。

而夢裏的一切，也确确實實發生過，就是林笙的上輩子。

那時候洪威不小心得罪了程錦元，結果程亦錦沒抓到洪威，卻抓住了林笙。程錦元生性狠厲，聽手下報告說他是洪威的情人，二話不說讓人把他腿打斷，斷到請在好的醫生都不能恢複如初的地步……

這還是程亦錦單單向得罪他的洪威讨點利息，後來洪威為了平這件事兒，确實好一陣子被程亦錦追殺，又是公開道歉又是賠償損失，還是程可心連同請來了程錦元的大姐程欣心一同說情，當年那件事才算是不了了之。

林笙想到這裏一陣心寒。程亦錦，這個黑道上的程氏太子爺，可是比洪威還要可怕得多的角色，他連親情都不認，心狠手辣，殺伐決斷比現今在位的程老爺子還令人聞風喪膽。後來程氏到了他的手裏，黑道勢力更是如日中天，一發不可收拾……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兒，林笙突然有些煩躁。自己确實不應該去招惹這個黑道太子。可是有時候自己就是別不開那個勁兒。知道程亦錦不是自己能惹的，自己也做不到舔着個臉去奉承他。

算了，反正以後自己躲着點，估計也沒機會再見到了。

上輩子程家的這位太子爺，一直都是在傳說中的人物，程家老爺在把家人保護得非常好，甚至在他回來繼承家業之前，除了程家的元老心腹們，估計都沒人知道程錦元的名號。

而且這樣的黑道世家，不是一般會把繼承人送到國外讀書嗎。

可能程亦錦也是這樣呢，林笙這樣想着，得多大緣分，才能再遇上啊。自己老老實實別惹事兒，安然的躲過上輩子禍害自己的這幫子人，自己就算是沒白活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