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漂白

第6章 小弟

現在爆米花的市價是五毛錢一袋，而林笙的，是八毛錢一袋，兩袋一塊五。他的生意依然火的不得了。三天的時間，就把從奶奶那兒拿的二百塊錢連本帶利的賺回來了。

之前賣菜根本掙不了幾個錢。但是老人家閑不住，之前農村的地都給生活條件不算好的二兒子和老姑娘分了，她就是想種地，都是有勁兒沒處使去。她也知道賣菜那點錢不夠幹什麽的，但是她再過兩年就六十歲了，想出去打工也沒地方要。而且大兒子扔下的兩個兒子，林笙他們兄弟放學回來還得吃飯。老人家就只能心裏上火，一點掙錢的辦法也沒有。

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大孫子，自從父母雙亡之後脫胎換骨一樣林笙，一聲不吭搗鼓了個鍋，就能端出去弄出那麽多花樣的爆米花，還真的能賺到錢，而且是不少的錢。林奶奶的心情用高興形容可能還差點什麽，确切的說，她是激動。因為她想到，有一天要是她突然也出點意外撒手人去了，最讓她不放心的兩個孩子也餓不死啊。林笙一定會把他自己跟弟弟照顧好的。

林奶奶欣慰之餘，每天跟着林笙一起出去買爆米花。

林笙本來是想雇一個人幫他的，以前他混的時候，也是有很多跟在屁股後面的忠心耿耿的小弟的。之前他像是閉關一樣學習，一學就是一年不許人打擾。現在他畢業了，那幫小子時常來找他，見他忙着掙錢沒時間，他們有時候就在旁邊跟着瞎嚷嚷叫賣，一邊吃爆米花。林笙不是小氣的人，但是林奶奶這個人精細慣了，看着這幫大小夥子一把一把的吃，那可都是錢啊，就偏要跟着林笙來，他們一來吃，林奶奶就拿眼睛瞄着。

“行了，再吃給錢！”林笙倒不是心疼那幾粒破爆米花，實在是看不下去林奶奶那着急的眼神，就瞪了一眼這幫臭小子，僞裝生氣的罵道：“再吃都被你們吃黃埔了。”

圍在旁邊的幾個穿着牛仔褲，頭發半長不短，自以為又潮又帥的半大小子們聽了倒也不真生氣，其中一個還來勁了，開玩笑似的又抓了一大把，誇張的開玩笑：“笙哥不愛我們了，連點爆米花都舍不得給我們吃了，簡直太傷心了……”

“是呀是呀，太傷心了……”幾個人附和道。

他們幾個在這兒又吵又擋生意，有的人想過來買爆米花，看着這幾個流裏流氣明顯不是什麽善茬的小夥子，轉了幾圈，愣是沒敢過來。

林笙注意到這些。朝着離他最近的那個一腳飛過去，正好結實的踢在那人的屁股上，給踢得誇張得嗷嗷叫。

“行了，你們幾個快滾蛋吧，是去打臺球還是看電影，就是別在這兒擋着我生意。你們一個個吃飽了撐的，我還得賺錢養家糊口呢，都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林笙就是随口一說，但是聽在別人耳朵裏，就理解成了其他的意思。他們幾個半大小子都想到了一年多前林生家出的大事兒，自然而然的把林笙突然的性情大變，變得愛學習，不出來混不說，還支起個小攤賣爆米花，這些所有的行徑理解成了有志少年遭遇重創後，發憤圖強的勵志故事。

幾個人臉上露出極力掩飾過的同情，連忙跟林奶奶和林笙道了別，互相拉扯着“有多遠滾多遠”了。

不過有一個少年沒走，他叫孫武新，算是跟林笙最好的一個兄弟。說是兄弟也算不上，因為雖然兩人同齡，但是林笙一直是這個小團體裏的領導者，家境良好，性格有些懦弱的孫武新其實更應該跟其他人一樣，算是林笙罩着的小弟。

“你怎麽不跟他們去？”林笙問道。

“我不去了，沒意思……”孫武新從林奶奶手裏搶過紙袋，咧嘴笑着說：“奶奶我幫你。”

林笙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轉回到爆米花鍋上了，他一邊說道：“奶奶，你先回去吧，小新跟我在這兒就行，楊楊估計放學了，看他自己在家害怕。”

林奶奶本不想走，但是想到家裏還有個小不點。就猶豫的看了一眼孫武新。

孫武新連忙保證：“林奶奶，我不喜歡吃爆米花。”

林奶奶有點不好意思，惱羞成怒的輕聲斥道：“誰還差你那一口吃的？你喜歡吃就吃，我是想問問你能陪笙笙呆到幾點，人多了他自己忙不過來。”

“我幾點都行，不回家都成。”孫武新笑嘻嘻的說道。

林奶奶走後，林笙做爆米花，孫武新就幫他收錢，把有人要買的裝袋。

盛夏的傍晚七點多鐘，天還沒黑透，廣場上漸漸圍上來吃完晚飯散步遛彎的人們，林笙的生意也火的不得了。孫武新在旁邊給他裝袋，手忙腳亂的。

快到八點的時候，人群漸漸散光了。林笙對正眼睛發亮數着錢的孫武新說道：“走啊，跟我去電影院那頭看看，把這些賣沒了。”

“行。”孫武新痛快的答應，動作飛快的幫林笙裝車，明顯很興奮。

“等會兒你裝幾袋爆米花回去，給那幫小子吃帶去。”孫武新推着車在前面走，林笙空着手，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後說道：“告訴他們，點破爆米花，想吃随便來拿。但是別總當着我奶奶的面可勁兒吃，老太太細着呢。”

“行，我回去告訴他們。”孫武新應道。他跟林笙認識三年多了，當然知道林笙是什麽樣的人，誰摳他都不帶摳的。

兩人到電影院門口的時候，電影還沒散場，高高懸挂的電影明星的背景燈散發着炫目的光芒，一些放學沒回家的孩子背着書包好奇的對着電影院指指點點，應該是沒錢買票，站在外面解饞的。

孫武新幫林笙把東西拾掇好，林笙一邊點着炭火，一邊問道：“電影一般幾點散場？”

“八點二十估計人就該往出走了。”孫武新一邊說一邊擡起手腕看了眼表，說道：“現在還差五分鐘八點。”

林笙點點頭，開始準備爆米花。

孫武新站在他旁邊看着他熟練的動作，挺直的脊背和嚴肅的表情，一股抑制不住的欽佩油然湧上心頭。

“笙哥，你怎麽這麽厲害？”孫武新輕聲的說道，與其說是問他，不如說是由衷的感嘆。他從認識林笙那天起，就追随者林笙。

剛上初中那會兒，林笙的父母都在市裏有正式的工作，那時候他家條件很好。林笙長得也很有特點，是那種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類型，因為他白，皮膚比班級裏的小女生還要好，但是他的長相和脾氣顯然不能跟小女生相比了。林笙是單眼皮，骨架子不算大又特別瘦，就顯得有一絲單薄。他的單眼皮，高鼻梁，薄唇，白皮膚雖然都很标致，但是搭配在一起，加上他一雙漆黑漆黑的亮得像是頭小狼的眼睛，就顯得有些涼薄和銳利的感覺。

林笙這個長相，加上傳說中以前打過多少次假的光榮戰績，一開始讓新同學都膽戰心驚的，唯恐一不小心惹到傳說很暴力的他。但是明顯是同學預估錯了，林笙雖然在外面厲害，但是跟同學相處的都非常好，從來不像有的混子那樣欺軟怕硬。林笙是專門“欺硬”的那種。甚至後來他們班的同學都是林笙罩着的，不管是誰有事兒，林笙都仗義的給他們出頭。林笙雖然不愛學習，但是他會講冷笑話，總是輕輕松松一句話，就能把班裏的小女生逗得不行。那時候，班級裏，甚至是年級裏別的班的，暗戀林笙的漂亮小女生多了去了。孫武新雖然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很唬人，但是跟他在一起久了的人就都清楚他的性格了，他是真沒脾氣。

但是沒脾氣，不代表他傻。林笙是孫武新這麽多年，認識的人中唯一個從來沒拿捏過他，沒占過他一點便宜的人。甚至，誰要是欺負他一點，林笙二話不說就能把人撂倒。所以，林笙對于孫武新來說，都不僅僅是偶像，甚至在他心裏是一種保護神的地位。

現在，看着林笙家道中落，經歷那麽大的災難後，居然鎮定的扛起了家庭的重擔，還說學習，就能考進全學年前幾名，讓孫武新怎麽能不崇拜。

賣爆米花不算什麽，厲害的是林笙從一個街頭混子家裏小少爺的形象突然逆轉成一個小販還波瀾不驚的态度。孫武新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他心中都笙哥的崇拜之情，只能定定的用家養的大型犬類的眼光注視着他。

“我怎麽厲害了？買爆米花？”林笙崩好的爆米花倒進盆子裏，漫不經心的回答他：“那你要是這麽說，對面賣烤地瓜的大哥豈不是比我還厲害？他都買地瓜好幾年了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孫武新知道他在開玩笑，還是極力解釋道：“笙哥，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

“我知道。”林笙表情淡淡的，伸手拍了拍他起伏的胸口，笑得有點壞壞的說道：“少年人，這麽激動幹嘛！開個玩笑而已。”

之前他剛重生回學校上課那會，這小子還偷偷塞在自己書桌裏一百塊錢來着，還以為不說林笙就不知道是他。林笙怎麽會不知道呢。附近就這麽幾個跟他好的小屁孩，而想幫他又羞于表達的，也就這個孫武新了。而且這一年來，孫武新沒少明着暗着給他買吃的，買東西之類的。上輩子父母過世後，林笙真個初三都沒回學校一趟，畢業證都沒要。開始跟着社會上的人混，也就漸漸跟孫武新這類人漸行漸遠了。

如今重活一次，意外的雪中送炭的行為，讓林笙心裏感覺很溫暖。上輩子，他真的是錯過太多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