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漂白

第2章 兄弟

“是，洪威，這個女人才是你的妻子……”直到這一刻，林笙才覺得自己被當頭一棒打醒了。突然覺得自己在三人中的角色像是小醜，非常非常可笑。人家這是夫妻之間的事兒，自己在這兒算個屁啊！

“阿笙……”洪威非常了解林笙，要不然兩人也不能一過這麽多年。他聽出林笙的聲音不對，剛要開口說些什麽。

突然，緊閉的倉庫大門被撞開，一輛越野車直接沖了進來，門外把手的手下拿着槍對着車窗，因為沒看清裏面的人，猶豫的瞬間，越野車已經沖了進來。

“誰？”幾個手下迅速的圍在了女人旁邊，成保護姿态，對着越野車喊道：“裏面是誰，不說開槍了！”

越野車的門被打開，一個身材修長壯碩的黑衣男人跳下車來，手裏什麽也沒拿，就這樣大喇喇的出現，白皙的俊臉上帶着笑，說道：“程四小姐，是我，讓你的手下把槍都收好了啊，要不然身上可綁着炸彈呢，別一不留神，咱們同歸于盡了……”

來人正是青幫的現任白虎堂堂主高敬軒，他的地位在青幫裏跟洪威可以說是平起平坐，這是因為他非常受青幫新一任幫主程亦錦的器重。他曾經跟林笙是非常好的哥們，但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兩人鬧掰了，在公衆場合裏，林笙有時候想跟他搭話，他都愛理不理的。

“你來幹嘛？”程可心心裏驚訝，面上很不好看，張口問道。順便把手機按了。

“也沒什麽事兒……”前一刻高敬軒還吊兒郎當笑嘻嘻的，後一刻，他一眼掃到角落裏全身是血，狼狽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林笙，整個人都變了。

“次奧！”高敬軒大罵一聲，剛才還無所謂的表情瞬間變色。幾步跨到林笙面前，蹲下，看着已經徹底廢了的林笙，眼神裏寫滿了震驚，憤怒，和絕望……

“嗨！”林笙努力勾起嘴角，想要笑着跟他打個招呼。但是僅僅是一個笑容，他現在都不能自如的展現了。

高敬軒的眼睛從上到下掃視林笙，他的眼圈紅了。

除了林笙，所有人都背對着高敬軒，沒有看到這位平日笑面虎的青幫新秀狠角色表情。林笙卻看得清楚，他的心裏亦非常酸澀。

高敬軒沒來的時候，他即使被傷的遍體鱗傷，也不覺得怎麽樣，以為他有堅硬的外殼。可是，高敬軒來了，他最好的兄弟，十幾歲就跟他一起打天下，混黑道的兄弟，出生入死過命的哥們，也是因為他跟洪威在一起便疏遠了的好兄弟……林笙的眼眶濕潤了。他多想給對面的兄弟一個擁抱啊，可是不能，他的胳膊從今以後，再也擡不起來了……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緒，高敬軒在下一秒鐘把他抱住了。

溫暖的懷抱，林笙眼睛濕潤着，他能夠感覺到，他的這位好兄弟，是怎樣的想要緊緊抱住自己，又是怎樣小心翼翼怕碰到自己的傷……這一刻，林笙的內心是充滿悔恨的，當年他在高敬軒和洪威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洪威，但是到頭來……

“你怎麽這麽笨！這麽笨……”高敬軒的聲音哽咽，狠狠的罵着他。

“對不起……”好多情緒哽在喉嚨裏，好像也只有這三個字，能表達此刻林笙心裏的悔恨和歉意。他想要回抱高敬軒，緊緊地……可是雙手再也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再也做不到了……林笙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簡單的擁抱，他都再也不能給他想要給的人……

“高堂主，這是我們家的事情……再說了，你跟林笙，不是掰了嗎？”程可心在身後冷冷的說道。

“他是我兄弟……”高敬軒緩慢的回頭，眼神堅定認真，幾乎是嘶吼着又一次說道：“林笙他永遠是我兄弟！”

“我帶你去醫院……”高敬軒擁着林笙起身，想要抱起他。可是此刻林笙已經遍體鱗傷，這句軀殼，已經到了一碰就要碎掉的地步，他在高敬軒的懷裏發出痛苦的呻吟，蜷縮着像個小孩兒。

“呵呵！”程可心帶着人擋在他們面前，發出嘲諷的笑聲，道：“高堂主，你不會以為這是你家後院吧？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還想把他也帶走？”

高敬軒停下腳步，眼神陰測的透過手下盯着程可心，緩緩的用陰郁的語氣說道：“程可心，你他媽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找無辜的人抽什麽瘋？有本事你弄洪威去啊！如果你以為動了林笙，洪威不說什麽，這事兒就沒有人管了，你就錯了。林笙這個仇，除非我死，否則我一定替他報，要讓你們都付出應有的代價……”說到最後，高敬軒的眼睛都紅了。在他懷裏的林笙，能感覺緊緊擁着自己的手臂顫抖得有多厲害。

“呵，你還真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我哥寵溺寵到能讓你傷害他妹妹的程度？”程可心提到某人的時候，自己都渾身不舒服。但是她畢竟跟那人有血緣關系，父親死的時候，那人也答應要好好待他們兄弟姐妹。所以，即使程亦錦是她這個世界上最怕的人，卻也同樣是她最大的靠山。

高敬軒露出不屑的表情。如果他連死都不怕了，他還怕誰呀！

“敬軒……”懷裏傳來林笙微弱的聲音。高敬軒冷冽的表情在低下頭的瞬間變得充滿柔情：“你先別說話，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林笙緩慢但堅定的搖搖頭。眼睛是他現在唯一跟以前一樣完好的地方，可是那雙水潤的黑眸不再神采奕奕，眼底深處悲涼讓高敬軒疼得不行。他聽林笙緩緩的說道。

“敬軒，不用送我去醫院了。我不行了，你知道的……”林笙緩緩擠出一個笑容，高敬軒卻覺得他在哭。他不自覺的收緊手臂，看到林笙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又慌亂的松開，無措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阿笙……”

對不起，我來晚了……

林笙笑着搖搖頭。高敬軒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對自己寬恕。

“你最後幫我一個忙……”林笙認真的看着他，輕聲道：“了解我的痛苦吧。”

高敬軒心神俱裂，他看着懷裏痛苦的林笙，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意。他們是心意相通的好兄弟，他該死的也明白林笙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解脫。

去醫院又怎麽樣呢，難道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從此要躺在床上悲慘的度過餘生嗎？這不是林笙要的人生。如果今天是他高敬軒落得這個凄慘的地步，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可是，讓他親手了解最好的兄弟，是怎樣的痛苦……

他可以欺騙自己，欺騙林笙，說一切都會重新好起來，只要我們抱着希望……可是他不能，是林笙的兄弟……是兄弟，就要為他着想，哪怕自己比他還要痛苦一百倍……

“我說，高敬軒你不會也是個變态，喜歡這個男人吧？”程可心臉上憎惡的表情都不想掩飾，看着高敬軒他們二人的目光，簡直比看到腐爛的屍體還要惡心的感覺。

高敬軒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根本無視她的存在。他跟林笙的兄弟情義，這個愚蠢的女人又怎麽可能懂！

“好。”高敬軒看着林笙，緩緩說出這一個字，答應了他的請求。

林笙露出欣慰的表情，感激的望着他，等着高敬軒掏出槍來在他的心髒或者腦門來一槍，讓他痛快的死掉。

他沒想到的是，高敬軒從黑色的西服褲兜裏掏出一個電子遙控器來。衆人看到他手裏的東西，都驚恐的往後退了一步。

那是一個電子引爆器……

高敬軒的身上根本不像是他所說的，綁着炸彈的樣子。程可心驚疑未定的望着他，不敢再靠近，卻咬牙切齒的說：“高敬軒你耍什麽把戲？”

高敬軒沒理她，而是低下頭，笑着看着林聲輕聲說道：“既然這樣，我就連你的仇一起報了，雖然他們很讨厭，但是放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我也不甘心，就一起給咱們陪葬吧……”

“敬軒……”

“還記得剛入青幫的時候，我們發過什麽誓嗎？”高敬軒輕輕的說。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一輩子的好兄弟……”林笙遙遠的記憶裏，年少的他跟高敬軒，跪在青幫入幫祠堂裏，對着關二爺，對着青幫元老，發下誓言……林笙的眼淚流下來……

高敬軒的臉上挂着詭異而開心的笑，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高敬軒抱着他往後退了一步，跟那群人拉開距離，右手同時按下引爆器……

越野車像是火山噴發一樣被炸得四分五裂，熾熱的火舌夾雜着熱浪噴湧而出，瞬間吞噬了一切……

站在越野車旁邊的程可心發出瘋狂的嘶吼，高敬軒緊緊的抱着林笙，任火焰瞬間吞噬。火光映在他英俊的側臉上，他笑着問林笙：“來生還跟我做兄弟嗎？”

“做……”兩人十指交握，林笙恍惚間覺得，自己的手指居然也恢複了力氣，緊緊的抓着他的好兄弟，堅定的回答：“來生還跟你做兄弟，好兄弟！”

“可心……”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洪威撕心裂肺的嘶吼，林笙閉上眼睛的時候笑了……沒關系，他這輩子不遺憾，有個願意跟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好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