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飙演技第十天 和朕談個條件
晏遲寒替姜瑜上完藥沒多久,外頭何康安就突然進來說是禮部來了人,正在勤政殿候着有事要禀。姜瑜聽此自然是松口氣,笑着将晏遲寒送出門。
皇帝前腳才出門,袖綠就走進殿內。
她看着姜瑜包紮得仔仔細細的指頭,不冷不熱道:“這皇帝還真對你上了心啊。”
姜瑜假裝沒聽出她話裏的陰陽怪氣,擡頭眨眨眼問道:“剛剛怎麽不見你在?”
袖綠面上閃過一絲不悅,她先前回來替姜瑜拿扇子,正好在殿裏碰見晏遲寒,本想多說些話讓他注意到自己,可誰知晏遲寒就像是沒瞧見她一般,半句話也未回應她。
袖綠向來要強,再加上這段時間看到晏遲寒對姜瑜的态度,難免以為晏遲寒也是個見色起意的人。這次碰了壁,自然心裏生怨,不過她當然不會表現出來。
“我在外邊熟悉熟悉乾陽宮而已。”
姜瑜豈能不知她的心思,她也不挑明,只道:“你熟悉了什麽?”
袖綠漫不經心地拿過姜瑜手邊的青花瓷瓶,随口道:“這乾陽宮比承漪宮大了不少,就這麽點時間我能熟悉什麽?不過寝殿後頭有個閣樓,叫做翰充閣,門口管事的說這是陛下的私人書館,或許裏面會有些王爺需要的東西。”
翰充閣?
姜瑜的視線從她手裏的瓷瓶上移開,挑眉看着她:“既然是私人書閣,你難道會以為我們能進去?”
“我不行,但你未必不可。”袖綠“啪”的一聲将瓷瓶放回原處,“你現在得了寵難道不該利用這個優勢多做些什麽?”
她的目光在瓷瓶身上轉了兩轉,低聲道:“別忘了我們最初進宮的目的。”
這段時日以來,袖綠的本性已經越來越掩藏不住,在姜瑜面前也少了許多僞裝。
這對姜瑜來說是件好事,她想早日脫離原主故事走向,有一個關鍵點就是解決袖綠這個危險人物。
翌日一大早,姜瑜才洗漱整理完就聽得外頭整整齊齊的幾道“陛下”。
這是下朝回來了?
前兩日早膳聽說都是在勤政殿用的,怎麽今日回寝殿了?
姜瑜心中雖有些訝異,不過面上卻也沒表現出什麽。
“臣妾參見陛下。”她迎上前幾步,虛虛福了個身。
晏遲寒擡手示意後頭跟着的人退下,而後才走近她,也不多言直接握着她的手往餐桌走去。
“難得可以一起用膳。”
姜瑜回頭看了眼候在外面的何康安和元英,心裏劃過一絲訝異。等到在桌邊坐下,她才笑了笑道:“陛下用膳不需要旁人伺候嗎?”
晏遲寒沒有直接回答,只看着她:“朕瞧愛妃身邊也沒人侯着。”
咳。
袖綠本就不是姜瑜真正的丫鬟,自昨天開始更是不樂意再在這裏待着。不過姜瑜倒也是巴不得見不着她,當然這些話,她不可能說。
“臣妾怎麽能同陛下相提并論呢。”姜瑜垂着眸淺笑着說了這麽一句,心思卻轉到了其它地方。
晏遲寒輕擡眼皮看她一眼,嘴角浮着一絲笑:“愛妃有事要同我說?”
“……是,但不知該不該開口。”姜瑜故作為難。
“哦?”男人輕挑下眉頭,直接放下手裏的筷子,饒有興致地看着她:“難得愛妃露出這個表情,朕自然是要好好聽聽。”
姜瑜掩在桌下的手揪着帕子,神色卻未變,低着聲道:“臣妾現在整日待在寝殿,其實有些無聊,昨日袖綠聽說乾陽宮還有個書閣,臣妾便想着若是陛下應允,可否讓臣妾進去看看書,打發時間呢?”
“原來就是這事。”晏遲寒了然地點點頭,“既然愛妃進了乾陽宮,那這宮裏各處自是能随意進出,以後無需再來過問朕。”
這承諾可比搬進乾陽宮更讓人意外,姜瑜似有不信,又問一次:“陛下此言當真?”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更何況君無戲言,朕既然承諾了,那就不會收回。”晏遲寒說到這裏頓了頓,“不過,朕有個條件。”
姜瑜心裏一聲“果然”,但她還是十分乖巧地問:“什麽條件?”
“再過一個月便是大褚的冬雪節,禮部昨日就上折子說起今年這冬雪大會該怎麽辦,可朕看了幾個法子要麽是太過平淡無奇,要麽就是過于勞民傷財。”晏遲寒眉頭微微擰着,擡眼對上姜瑜的眼時才笑了笑,“朕這幾日還有南邊的事要處理,或許愛妃能替朕想出個辦法?”
“咳咳咳……”姜瑜差點沒被自己嗆死,她不可置信地開口,“陛,陛下可是在開玩笑?”
反派竟然讓她一個妃子想主意?
這是一個嚴謹的反派該有的行為嗎?
晏遲寒就像是沒瞧見對面的人有多麽震驚,神色自若還帶着點笑意道:“冬雪大會主要是為了與民同樂,并不需要多麽莊重,禮部的人思維僵化沒有半點新意。”
“再則,愛妃不是正好要去翰充閣看書嗎?或許能從中想出什麽新穎的點子。”
姜瑜心下發難,可晏遲寒既然都這麽說了,意思便是你書看了也得看出點花頭。她若是再拒絕,可就是恃寵而驕,不過有些話還是要提早說清楚的。
“陛下如此信任臣妾,那臣妾必當全力以赴,只是……這種事臣妾也是頭一次接觸,若是想不出什麽,還望陛下莫怪。”姜瑜從椅子上起身,斂着眉福身。
晏遲寒擡手扶起她,拉過她的手輕輕一捏,笑道:“自然。”
翰充閣外不遠處的小路上,姜瑜和袖綠不緊不慢地走着。
“昨天我問那個管事的時候,他還說這翰充閣除了打掃的人就只有陛下能進,我本以為你得和陛下磨上幾日。”袖綠有些不解。
姜瑜聽着這話,可不敢說自己就說了一遍晏遲寒就答應了,只道:“不過是陛下正好想要查點東西,聽我想要進去看書便應允了。”
袖綠沒有懷疑,問道:“查什麽?”
冬雪大會的事倒也不必隐瞞,姜瑜便直言:“查一查過去一些慶典大會是如何辦的。”
“查這些做什麽,這都是禮部該做的事。”袖綠反問。
姜瑜其實并不想細說,晏遲寒對自己的信任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再加上袖綠此人心思多,若被她知道怕只會惹出別的麻煩。
正好兩個人這麽走着,前頭就是翰充閣,姜瑜借此岔開話題,道:“陛下也沒對我多說,我也不敢多問。”
說罷,她朝翰充閣外的管事那邊擡了擡下巴,示意不能再多言。
袖綠見此便也作罷。
翰充閣的管事因着早已得了吩咐,對姜瑜也沒有過多盤問,只是單獨攔下袖綠。
此舉正合姜瑜之意,不過她心裏高興,面上還是淡定地看向袖綠:“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外頭等我吧。”
袖綠暗自瞪了眼管事,無可奈何地應聲:“是。”
翰充閣足有三層樓,底下一層大多是皇帝自己喜歡看的一些雜書,上到二樓才是姜瑜今日需要用到的一些有關大褚的國史。
一樓到二樓的樓梯是回旋往上,很長,姜瑜快走到頭的時候才意識到一樓足有兩丈高。她簡單環視一圈,大概有四五排的書架子,最左側有一張案桌,大抵是平時用來寫字摘抄書籍之用。
姜瑜先前已經問了管事,記載冬雪大會這類慶典節日的書大概都放在哪排,因此沒花多少時間便找到了相關書籍。
案桌的位置是在最側邊,被書架子擋着其實有些隐蔽,不過幸好光線不錯,倒也沒有太妨事。
她在這個角落裏,翻書抄筆記的動靜都很小,樓裏上了人也多半不會發現她。也正是因此,當外頭發出嘈雜的聲響時,姜瑜想出聲已經太晚。
起初聽見二樓來人,姜瑜也沒有多想,管事的說過閣裏每天都會有人定時掃塵。可誰能想到這幾個侍女會突然争執起來。
不,不能說是争執。
反而應該說是單方面的欺負。
姜瑜停下翻書的動作,蹙着眉頭細細聽着——
“你這才來了幾天就敢犯懶?是不是又不想吃午飯了!”
雖看不見說話人的模樣,可聽着這尖利的嗓音與威脅的語氣也能猜出其嚣張的氣焰。
回應她的是一道與之反差極大的聲音,虛虛弱弱的,忐忑中還帶着恐懼。
“我沒有,沒有偷懶……”
話還沒說完,就有被人打斷,這是第三道聲音:“你還敢頂嘴?!這麽久了你還沒把二樓打掃完,這還沒偷懶?”
翰充閣每日巳時才開門,現在最多也就巳時二刻,這四五排的架子怎麽可能這麽快打掃完。
姜瑜秀氣的眉頭皺得更重了,可她卻也忍住沒有出頭,她自己如今的處境也不算安穩。
且不說晏遲寒反常的态度讓她心生不安,就光是身邊的袖綠還有後宮中的舒妃惠妃,也都在時刻想抓着她的錯處。
她若是貿然出頭,怕會引起更大的事端。
正在這時,外頭突然“啪”一聲打斷姜瑜的思緒。她猜到什麽,忙悄然起身靠在書架上,透過書之間的縫隙循聲看去。
兩個侍女圍着一個小姑娘,小姑娘一手揪着塊布帕,一手捂着側臉,渾身有些發顫。
“哭什麽哭,從你爹娘将你賣進宮開始你就該知道什麽是你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嗓音最尖利的那個直接伸着手,指頭直抵着小姑娘的鼻子,“你領着月俸卻偷懶耍滑,我們這些做姐姐的是在教導你。”
“就是,還以為在家呢,哭哭啼啼的你是想惹來管事?!”邊上另一個人立刻附和道。
小姑娘似乎聽到“管事”二字,當即猛搖頭:“沒有,沒有!”
“那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幹活!”牙尖嘴利的那個侍女猛地推小姑娘一把,小姑娘一個沒準備直接趔趄了下撲到一旁書架上。
這一撲直接把架子某一層的書給弄亂了。
“你這死丫頭故意的吧!這都站不住,沒吃飯嗎?!”
眼看着另外兩個侍女就要再揪着那小姑娘打巴掌,姜瑜終是沒忍住走了出去。
“住手!”
那兩個欺負人的侍女聽到這聲音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一臉兇相地轉過頭,直到瞧見姜瑜一身華貴精致的衣裳妝容才愣住,秒變了臉,“噗通”一聲跪地。
能在這乾陽宮出現的貴人,也只有那個近來得寵的漪妃了。
“奴,奴婢罪該萬死!”
後頭紅腫着半張臉的侍女亦是驚懼地跟着跪地,頭垂得極低。
姜瑜知道她們是猜出了自己身份,沉聲道:“翰充閣內如此喧嘩,管事的沒同你們說本宮在這裏?”
“奴婢,奴婢确實不知……”兩個剛剛還盛氣淩人的侍女此刻早已沒了嚣張氣焰,趴伏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
“哦~這麽說,若是這裏沒有旁人,你們就可以随意在此大聲喧嘩争吵了?”
前頭兩個侍女均是一愣,還能這樣嗎?可她們只敢心裏叫苦,面上連連喊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姜瑜冷冷地看着她們:“自己去管事那兒領罰,若是讓本宮直到你們沒去,那就不是領罰這麽簡單了。”
侍女們忙磕頭認命:“奴婢們這就去,這就去!”
說罷三個人都急匆匆地從地上起身,只可惜最後那個顯然已經軟了腿腳,慢了不止一拍。
姜瑜看着她笨拙的動作,下意識開口:“你站住。”
前頭兩個人聽到聲音也跟着停下,回過頭才知道姜瑜并不是在喊自己,眼裏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只是姜瑜的下句話讓她們登時一愣。
“你留下替本宮磨墨。”
對她們這類幹清掃工作的侍女,磨墨已是閑差。
被欺負的侍女顯然也是對此充滿懷疑,可她不敢多問什麽,只用力起身回道:“是,是,奴婢……遵命!”
等帶着她回到原來的案桌旁,姜瑜才正色地看着她:“其實我不需要你磨墨。”
侍女瞪着雙茫然的眼,雙手仍舊揪着布帕不知所措地開口:“那娘娘,娘娘是想奴婢做什麽?”
姜瑜自然不知該說什麽,不過見她這般,倒也是起了憐愛之心,便問道:“先不說這個,你叫什麽?”
“奴婢,奴婢绮香。”绮香垂着頭,聲音也是低低的。
“绮香?”姜瑜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着,點點頭笑道,“你這名字挺好聽的。”
绮香面上一喜,可才情不自禁地擡頭就又猛地垂下去,像是冒犯了什麽般:“謝娘娘誇贊。”
“你不用如此緊張,我又不吃人。”姜瑜覺得有些好笑。
绮香懵懵懂懂的,但也漸漸察覺到面前這位娘娘确實沒有惡意,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奴婢遵命。”
姜瑜失笑着搖搖頭,又想起什麽開口:“你幾歲了?”
“奴婢今年十四。”绮香說着,右手忍不住往臉側抓了抓。
本來就紅得有些詭異的臉現在又多了點痛苦的猙獰。
姜瑜本來聽到這年紀還有點心痛,小小年紀就被賣進宮做侍女,可見她這副想揉臉卻又不敢的模樣還是生出點笑意。
“你莫要用手抓。”姜瑜說着,一邊還拉住她的手。
绮香一驚,趕緊抽回手往地上一跪:“娘娘!”
姜瑜的手愣在空中,她輕嘆口氣,心道,這丫頭怕是受欺負多了,一點動靜都能被吓到。
不過她也不勉強,只道:“罷了,你就在我邊上候着吧,也不用你做什麽,陪着我就行。”
姜瑜本是想讓她回自己房間休息的,可看她的膽子怕也是不敢……況且,她這個時候如果回去別的侍女看見了難保不會多問甚至又欺負她。
绮香是個很安靜的姑娘,而且似乎也讀過點書。
先頭姜瑜雖然拒絕了她磨墨,可這丫頭似乎不幹點事心裏不踏實,沒過一刻鐘還是動起手來。
磨的墨,濃淡正好。
姜瑜寫完一個字看她一眼,心裏已經起了個主意。
有關冬雪大會的書籍,姜瑜大概翻了個遍,她也算明白晏遲寒為何不滿意禮部上的那些法子。
過去幾年,冬雪大會大都是以皇帝游.行與民共慶,而後夜裏在宮中設盛宴為主。
這場盛宴與平時宮中設宴不同,這場宴會還會有各種表演歌舞,規模極大,足有百人參與。
且不說設宴需要耗費宮中多少的人力物力,便是出宮游.行也極度不合理。
皇帝游.行必會造成萬人空巷,人一多勢必也潛藏危機。
先朝便有皇帝游.行時意外遭遇埋伏,最後侍衛和賊人打成一團,使得數百無辜百姓意外喪命……
姜瑜合上最後一本有關冬雪大會的國史書卷,輕嘆口氣。
绮香見她蹙着眉頭,難得鼓起勇氣輕聲問道:“娘娘是遇到什麽難事了嗎?”
姜瑜對大褚并不算了解,對帝京百姓更是不熟知。她抵着下巴,擡眸看着绮香,随口問道:“绮香,以往冬雪節你最喜歡做什麽?”
“啊?冬雪節?”绮香有些意外,“娘娘問這個做什麽?”
“你不用管我要做什麽,就當是我好奇,可以同我說說嗎?”姜瑜說着,直接把绮香拉過來到身邊坐下。
绮香緊張地差點沒一下崩起來,忙道:“娘娘,娘娘想要奴婢說什麽?”
“就是說說你希望在冬雪節做些什麽。”姜瑜十分輕松地看着她,也不求真能聽到什麽,不過就是想躲了解一些冬雪節。
绮香這次是聽明白了,點點頭想了一會兒才慢悠悠開口:“如果是普通人家,那大都是會去看游.行的,不過奴婢家裏好像沒怎麽去過,大都是待在家中,爹娘還有弟弟妹妹一起包餃子喝蘿蔔湯。”
“奴婢娘親煮的蘿蔔湯很好喝,冬雪節那段時間帝京一般都已經下過初雪,在雪天若是能喝上熱騰騰的蘿蔔湯,那定是最美好的事了。”
绮香說着,雙眼逐漸迷離,圓圓的眼睛裏是對家的渴望與懷念。
姜瑜看着,也不免想起自己的爸媽,也不知他們現在如何,那個世界裏的自己是活着還是也和十七一樣死了?
“對了,奴婢同弟弟妹妹們還喜歡堆雪人,因為平日裏大雪堆積,爹娘是不會給我們機會玩的。”
姜瑜不解,問道:“為何?”
“娘娘有所不知,奴婢的家是在好幾戶人家一起的大院裏,院子裏積雪都是要輪番掃幹淨的。”绮香話裏有些苦惱,可說到冬雪節又會帶着點笑意,“只有到了節慶的日子,爹娘還有院子裏的長輩才會允許我們玩一玩。”
“這樣……”姜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一個念頭生出。
從翰充閣出來,姜瑜便帶着袖綠往寝殿方向走去。
“剛剛那個丫頭是誰?”袖綠往後頭又看一眼。
只見翰充閣管事身邊站着個侍女,雖然模樣還算清秀,可左臉卻印着個突兀的紅印,像是……巴掌印。
想到這裏,袖綠忍不住瞥姜瑜一眼,道:“你不會欺負一個小丫頭吧?”
姜瑜轉眸看着她,也不打算多做解釋,只說:“我沒有打人的習慣。”
袖綠輕笑一聲:“也是,咱們最多只有被打的份……不過你倒是一向好運,跟在王爺身邊……”
“袖綠!”姜瑜輕斥一聲打斷她的話,看着她的時候也難得起了冷意,“這幾日你似乎越來越無所顧忌了,以往你不是最為謹慎的嗎?”
袖綠被噎,一時間回不上話,等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已經落下一段路。
姜瑜才沒有心思顧及袖綠的心情,她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冬雪大會的事搞定,以及……沈安羽那邊的事。
按照她的估計,沈安羽應該有所行動了。
姜瑜并沒有錯估,她這邊才回到寝殿,外頭就來了個侍女說是千夙宮舒妃娘娘有請。
“舒妃?她來找你做什麽?”袖綠不解。
姜瑜擡眸看她,道:“舒妃不過是個幌子,找我的定然是沈姑娘。”
袖綠了然,忙出去回那侍女。
姜瑜在殿內等着,見她回來就問:“約在了哪兒?”
“禦苑涼亭。”
姜瑜對此倒也不是特別意外,太過躲藏反而引起旁人注意,不如大大方方地在外頭碰面,旁人若是瞧見問起,只說是舒妃讓沈安羽出來送她便是。
姜瑜到達禦苑涼亭的時候,沈安羽已經安安靜靜地坐在亭子邊,目光落在遠處的林子裏,也不知在看着什麽,十分專注。邊上只有一個貼身丫鬟遠遠候着,見到姜瑜的時候忙行禮福身。
聽見丫鬟的聲音,沈安羽便立刻回過頭,看見姜瑜後起身施禮:“安羽叩見漪妃娘娘。”
姜瑜虛扶她一把,直言道:“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
姜瑜并不想和女主有太多交集,畢竟原主十七就是因為招惹了女主才最終導致喪命的。
沈安羽大概是很少被人這麽對待,聽見這沒什麽感情的一句話微微一愣,但到底她本性是個溫婉的,最後還是淺笑着開口:“好,那我就直說了。我現在……還不能出宮。”
姜瑜皺了下眉頭,按理說原著裏女主現在出不了宮是因為男主時不時地去千夙宮找她,可如今反派倒是淡定不少沒有那麽舔狗主動了啊。
不過她倒不會以為沈安羽突然愛上晏遲寒,便問道:“為什麽?”
沈安羽輕嘆口氣,轉頭又看向那片林子,這一次姜瑜順着她的視線終于知道是什麽東西吸引了沈安羽。
一只十分漂亮的小鳥,羽毛豔麗。
“你說這鳥為何不往外頭飛?”
沈安羽輕輕淺淺的話傳來,姜瑜看明白了,女主這是把她當傾訴對象了。
“這宮裏自有人照顧,還有其它花鳥相伴,也沒有必要往宮外飛。”姜瑜只随意地猜測。
“是啊,這鳥是貪戀皇宮無法逃離,可我卻是為了我的姐姐。”沈安羽轉頭回看着姜瑜,“以前在宮外總以為姐姐在這宮中過得如何尊貴快活,可這段時間以來我才發現姐姐心裏藏着多少苦。”
這苦還不是因為你……姜瑜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不過面上還是“嗯嗯”地點頭。
沈安羽大概見她有所回應,又繼續說:“這幾日,我姐姐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不過就是為了能得見陛下一眼。”
這話說着說着,怎麽有些不對味?
姜瑜并沒有聽錯,因為沈安羽下一句話來了——
“尤其是你現在搬進乾陽宮,我姐姐更是看不見希望。”
聽到現在,姜瑜已經全然清楚。
沈安羽如今是十分信任沈安芝的,不管沈安芝說了什麽,總之現在看來沈安芝不只一次在沈安羽面前提過自己。
什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大抵是三分真七分假,但這已然足夠。
因為沈安羽現在已經主動為她家姐姐開口,想從她這個皇帝眼前的“紅人”這兒入手,幫忙讓皇帝去一趟千夙宮。
“沈姑娘想說什麽,直說便是。”姜瑜笑笑。
沈安羽不算太糾結,轉眸看了看四周,确認沒有旁人後才鄭重道:“我知道你對陛下不是真心的,所以若是可以,麻煩你勸一勸陛下,讓他去見我姐姐一面吧。”
姜瑜挑了挑眉,确認式地問:“沈姑娘的意思是,只要陛下去千夙宮一趟,你就會盡快離宮?”
“是,”沈安羽眼神堅決地看着她,“只要能見我姐姐心情有所好轉,我定會立刻想辦法出宮,否則,我不能抛下她。”
姜瑜對上她的眸子,頓了頓,吐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