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飙演技第六天 穿越那些事
殿內幽靜,床榻邊的琉璃燈盞暈出橙黃溫暖的光,晏遲寒就站在光影之下,整個面容似乎都變得溫柔許多。
他眉頭輕輕一挑,饒有興致地勾唇反問:“愛妃何罪之有?”
因他這隐隐帶着笑意的一句話,姜瑜有一瞬間的恍神,不過她反應很快,眨眨眼将之前準備好的臺詞說出:“臣妾本該醒着等陛下回來,可誰想竟然就這麽睡着了,實乃大不敬,還望陛下責罰。”
“哦?”晏遲寒不緊不慢地又問,“那你覺得朕該如何罰你才好?”
此話一出姜瑜心裏便是一喜,這可是完全按着她設想的來,于是她順勢接道:“臣妾這般失禮實在不配和陛下同住,臣妾願意自罰回承漪宮閉門思過。”
晏遲寒垂眸看着面前低着眉眼,一副乖順模樣的女人,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笑道:“愛妃如此懂事,朕怎麽忍心罰你?”
姜瑜心頭一緊,不會吧,難道……
“不過愛妃說得也确實在理,朕還沒回來你便睡着了,這若是讓那些大臣聽去了,指不定怎麽說你恃寵而驕,背後指摘怕也少不了。”
姜瑜脊背一松,就說嘛,反派怎麽可能容許一個妃子這般驕縱無禮?
她以為到這兒,這事基本就是定下了,可晏遲寒卻猝不及防又添了一句——
“既是如此,那便折中一下,朕罰你日後都要醒着等朕回來,若是實在困乏,朕允許你來勤政殿陪着朕。”
末了末了,他擡手伸向姜瑜,還帶着外頭秋夜涼意的指尖輕輕在她臉側劃過,低着聲吐出兩個字:“如何?”
如何?你問我如何?
又一次套路失敗的姜瑜為了保命還是不得不演戲:“臣妾……自是願意領這個罰。”
“好了,夜色已深,我們也該就寝了。”說着,晏遲寒往後退了一步,看着姜瑜道,“愛妃替朕更衣,可否?”
姜瑜:“……”現在還能說不嗎?
晏遲寒氣定神閑地站在原處,怕姜瑜不方便動手還特意微微伸開雙臂,雙眸則毫不遮掩地直盯着她的臉看。
姜瑜頂着這沉默卻又莫名灼.熱的目光動作僵硬地下床,站在晏遲寒身前時視線所及之處更是暗了一片。因為想着速戰速決,她便也不再猶豫直接擡手觸上晏遲寒腰間的玉帶鈎。
溫涼滑膩的觸感從指間傳來,姜瑜一怔下意識擡了個頭,誰想正好撞進某人一直未移開的視線裏。
“怎麽?”晏遲寒輕挑了個眉頭。
姜瑜回過神複又垂下頭,倉皇道:“沒,沒怎麽。”
晏遲寒并沒有因這回答放過她,反而饒有興致地問:“不會解?”
還沒等姜瑜作答,他已經先一步動作,大掌直接扣住姜瑜的手背帶着她的手解開腰帶。
姜瑜措不及防,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抽回手時晏遲寒卻早已當作無事發生般地将手移開。見他如此,姜瑜反倒不能大驚小怪,抿抿唇繼續脫他的外衫。
足足半盞茶的時間,姜瑜才終于替他把衣裳換下。
“愛妃辛苦了。”晏遲寒着玄色裏衣,結實的胸膛隔着單薄的裏衣隐隐透着力量與性.感。
姜瑜垂着眸不好意思多看,輕咳一聲:“陛下言重了。”
“如此,我們便休息吧?”晏遲寒率先坐到床邊。
姜瑜心裏一抖脫口而出:“陛下先睡吧,臣妾還得卸釵環褪妝,須得一些時間。”
其實這理由算不上最好,不過晏遲寒卻也沒計較什麽,只輕嗯一聲:“也罷,那愛妃可快些。”
姜瑜心裏:我一定慢得像蝸牛!
姜瑜嘴上:“是,臣妾遵命。”
鏡臺離床榻并不遠,若是床上的人有所動作,姜瑜這邊是必然能夠聽見的。可從她在鏡臺前坐下,晏遲寒那頭便半點聲響都沒有。
姜瑜磨蹭半天也無法繼續拖下去,思來想去決定走過去先瞧瞧。如果沒睡,她就說是路過想去另一頭拿件東西。
這兒的床榻要比承漪宮的大上許多,挂着的玄金雲紋的帳子也比普通的要厚重些。姜瑜踮着腳放輕腳步走到床頭,整個人掩在半挂的帳子後。
殿內本就寂靜得連地上落針的聲都能聽見,她站在那兒,沒一會兒就清晰地辨出一道沉穩勻速的呼吸聲。
睡着了。
姜瑜如是想着,心裏不由松了口氣。
既是确定對方已經睡着,她也不再浪費時間,估摸着“路線”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又一步步地挪進床裏側。
這一夜看似平靜,可實際上姜瑜神經一直緊繃着,直到剛剛确認晏遲寒睡着才有所放松。也因此,她這邊才一躺下還不到半刻鐘,思緒便逐漸偏遠渙散。
然而就當她要徹底沉睡時腰間忽地一緊!
姜瑜猛地睜開眼,脫口而出:“陛下?!”
回應她的是沉默,是淺淺的呼吸聲。
姜瑜詫異地轉過頭,晏遲寒仍舊閉着眼,面容神情也絲毫沒有變化,只是微側過身子往她這邊傾來。
這反派還有睡覺抱東西的習慣?
雖說被人這麽抱着總覺得有些別扭,可姜瑜怕她一動會驚醒晏遲寒,再三取舍還是先按兵不動保證安全度過這一夜吧。
帳子隔開了外頭的燈光,夜也愈發顯得寂靜無聲,榻上二人睡容寧靜,莫名的和諧,直到……外頭一側的人忽然睜開眸子。
本該沉睡中的人,此刻的目光卻是清醒而又銳利,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睡着過。
晏遲寒轉眸看着身邊的人,呼吸和緩輕淺,嘴角輕輕抿着,其實睡得并不是特別放松。大概是他的緣故,他心裏很清楚。
姜瑜在防備他,哪怕是睡着了無意識也在防備。
“阿瑜……”
晏遲寒擡起手正想碰一碰姜瑜的臉,床外卻突然發出“咔噠”一聲輕響,他手下一頓,柔軟下來的神色又恢複如常。
“晏總。”床榻外站着一個黑衣蒙面人,語調低沉粗啞,透着神秘。
晏遲寒輕嗯一聲動作輕緩地起身,帳子拉開的一瞬間他便下了榻,而後又迅速地将帳子拉回。床榻裏頭的景象,半分也沒有洩.出去。
“以後不要叫我晏總了,跟着這裏的人喊,凡事小心為上。”
黑衣蒙面人點點頭,很快改口:“陛下,既然我們已經同姜小姐接觸上,為什麽不直接表明身份?”
晏遲寒回頭瞥了眼遮得嚴嚴實實的床榻,而後才沉聲回道:“就算同她說我們也一起穿過來也無濟于事,我們現在也沒辦法回到現代,她現在這樣有我護着她,反倒安全。”
這話雖也确實是晏遲寒心底的想法,可實際上他還是存了私心的。現代的時候他同姜瑜算是青梅竹馬,可因着家庭原因他早早地搬了家,多年後重逢卻是相顧無言。
不,也不算是相顧無言,而是姜瑜單方面的沉默。在她的眼裏,晏遲寒只看見了陌生與疏離,少時的親密無間終究是被時間與距離漸漸抹消。
這一次意外穿越,晏遲寒只能慶幸自己能陪着她,護着她。
起初,他也确實想要直接開口喊出一聲“阿瑜”,可當他以另一個人的面孔面對她時,他才發覺分別的這麽些年,小阿瑜似乎變得更有趣了。
他還從未見過她這一面——裝得柔柔弱弱的,小白兔一般的面容,雙眸卻是晶亮又精亮,不知藏了什麽心思。
她既是想演一出戲,那他陪着一起又何妨,或許……他可以再次走回到她的身邊。
唯一遺憾的是,她的面容未變,而他卻是換了一張面皮。
晏遲寒想到那日姜瑜說他長得好看,他可真不知是哭還是笑。
“你這幾日暗查如何了?”晏遲寒回過神,擡眸看着對面。
黑衣蒙面人聞言立時從懷裏拿出一本冊子,遞給晏遲寒才開口回道:“大褚原來的皇帝并不得人心,不過好在手段狠硬,朝野上下無人敢多說什麽。這次出意外是因為他并不會水,而本要來救他的漪妃卻也突然出了意外,這才導致兩人都命喪水中。”
冊子上大都是各部運作現狀,晏遲寒粗略地看了眼,啓唇:“漪妃會水而阿瑜不會,這皇帝不會水,而我會,也是湊巧。”
那日剛穿越過來,晏遲寒便認出姜瑜,當時他本想直接帶姜瑜離開,可身邊一位太監卻将他攔下。也就是那時開始他才明白,如今情況不比現代,他須得小心行事。
此後幾天他都在熟悉自己的身份與周圍情況,以及與他平日生活最為緊密的何康安和元英,還有大褚國如今的國情等等諸如此類。
他雖是一國皇帝,可若是被人發現這皇帝的軀殼裏已換了一個靈魂,那必定引起軒然大波。他自己如何無所謂,可這宮中還有一個姜瑜,他已經要護住。
“朝中的事我這幾日已經熟悉得差不多,接下來你查一查阿瑜身邊的那個丫鬟。”
黑衣蒙面人有些奇怪:“查她做什麽?”
“直覺。”晏遲寒眯着眸子,似乎想起什麽,“阿瑜并不信任她,我能看得出來。”
聞言,黑衣蒙面人也不再多問,幹脆利落地點點頭:“是,明天我就去查。”
“嗯,你也小心。”
姜瑜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裏頭有她還有那個鄰家哥哥,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鄰家哥哥在一旁看書,而比他小了五歲的她還蹲在地上玩沙子與積木。
“十七,十七?”袖綠站在床頭邊,雙眉緊皺着不大客氣地直接上手推了推床榻上的人。
身子一動,姜瑜便倏地清醒過來,一看到面前的人甚至還有片刻的恍惚。
“你怎麽在這裏?”
袖綠收回手,神色稍微收斂了一點,低聲道:“你才搬進乾陽宮一日怎麽就如此大膽了?這都日上三竿了,你還不起來。”
姜瑜一愣,忙坐起身朝外頭看去,道:“陛下呢?”
“陛下?自然是在勤政殿處理政務。”袖綠撇撇嘴,“他特意吩咐我們不要驚醒你,你倒是不客氣還真是不叫不醒。”
聽到晏遲寒不在,姜瑜便松了口氣,也無所謂袖綠後面奇奇怪怪的語氣。
“你是有事嗎?”
既然晏遲寒吩咐過不要吵醒她,那袖綠現在是在做什麽,除非是有事想說。果然,她一問,袖綠便回道:“當然有事。”
“什麽事?”姜瑜慢悠悠地下床。
“惠樂宮那位娘娘遞了個帖子過來,說是要請你一道喝茶。”袖綠跟在後頭說道,頗有看好戲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