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沒過幾天,景元帝拿來了一本《西廂記》和嘉貴妃一起看。
嘉貴妃看了看書封上的名字, 道:“這本書臣妾看過。”
景元帝挑了挑眉:“你什麽時候看的?”
嘉貴妃偏頭想了想:“小時候, 和六皇姐偷偷看的, 據說六皇姐花了好多功夫整來的,我還當是多稀罕的東西。”
“你這一臉嫌棄的表情,是不喜歡?”
景元帝倒是覺得稀罕了。
嘉貴妃小小年紀的,倒是比出家的尼姑還要清淨。
她的眉頭一皺:“那個張生,一點點都配不上人家莺莺小姐。”
景元帝捏了捏嘉貴妃柔軟的臉:“貴妃說說理由。”
“才第一次見面, 就看人家的腳印猜測人家是小腳還是大腳, 這也太不正經了吧?”嘉貴妃想了想, 接着道,“他還和莺莺夜間幽會,毀了人家的清白, 一點都不尊重莺莺。”
“可若沒有張生, 莺莺就要落到了莽夫的手裏。再說, 若非兩情相悅,他又怎能和莺莺約會?”景元帝笑了一聲,“貴妃怎麽只揪住人家的小辮子不放,不看人家的優點呢?”
嘉貴妃咬了唇瓣,不說話了。
景元帝伸手去掰她的下巴:“都要咬出血了, 朕看見你這副模樣就心疼, 張口, 別咬了, 乖。”
她在景元帝的引誘下慢慢分開了唇瓣。
他低頭, 吻了上去。
她的臉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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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嘉貴妃紅着臉縮在他的懷裏,閉上眼睛裝睡。
“如果那天他遇到的不是崔莺莺,而是什麽張莺莺,李莺莺,只要長得貌若天仙,又有一雙小腳,張生肯定也會喜歡。”嘉貴妃閉着眼睛道,“只要是個漂亮女人,他都喜歡,恰好那個漂亮女人是崔莺莺罷了。”
景元帝還真沒有發現,嘉貴妃的腦袋裏居然有這樣的念頭。
“你想得真多。”景元帝戳了戳她的腦袋,“想得越多,煩惱就越多。”
其實嘉貴妃想說的是,最讓她感到膈應的并不是張生一見鐘情,或者在未成親之前就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她最不理解的,是張生對紅娘說出的那句:“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舍得你疊被鋪床”。
她就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
若是自己在乎的人朝秦暮楚,見異思遷,肯定能把她給膈應死。
所以嘉貴妃并沒有把《西廂記》給看完,看到一半,她就覺得難受,扔下不看了。
過了好一會兒,嘉貴妃固執的道:“所有男人一見鐘情的,往往都不是真的喜歡人家姑娘,而是貪戀人家的美色。”
景元帝的大手墊在她的頭發下面:“你真的是……”
想了好一會兒,景元帝才道:“太天真,總覺得你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事情就要是怎樣。”
嘉貴妃閉着眼睛,好一會兒,她也有些困了,剛打了個哈欠,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年後朕封你為皇後吧?”
睡意漸漸消失,嘉貴妃也有些吃驚:“為什麽突然提這個?”
她的面容嬌豔,微微擡頭看他時,那雙眸子澄澈如水,看得人心猿意馬。
景元帝覺着他不能再和嘉貴妃躺在這裏了,再躺下去,他遲早會死掉。
他坐了起來:“你不想嗎?”
嘉貴妃別過臉。
她隐隐約約猜出來了。
秦太後這次派去的宮女勾引未成,反而把她給拉下了水,景元帝定然容不下她。
後宮不能無主。
他做了這麽多,最後的目的是要把她給扶上去吧?
嘉貴妃躺在榻上,如雲的墨發散在淺金色的褥子上,她的眼中還有幾分迷茫:“可是……”
景元帝看不得她這副模樣,他索性不去看嘉貴妃的臉:“沒有可是。”
臨近年關,他也不想讓秦太後太難看。秦太後再怎麽着,也是景元帝的長輩,雖然無血緣,可還是景元帝的嫡母。
可這麽些年,秦太後和秦家,以及秦太後所教養出來的公主們,真正讓景元帝忍無可忍。
“等元旦命婦進宮朝賀,直接來你長樂宮就好了。”景元帝道,“以後皇後要做的,你都要去學,知道了嗎?”
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哦”了一聲。
“朕相信,你一定會是最好的皇後。”
嘉貴妃從榻上爬了起來,她并沒有做過皇後,也不知道做皇後是什麽滋味兒。不過,反正只有她和景元帝兩個人,想必皇後做起來,和貴妃也差不多。
秦太後那邊隐約也感覺出了不妙。
她給了永平公主一些消息,讓永平公主在一衆貴女貴婦中傳了開來,大致的意思就是,嘉貴妃來自淩國,是一個小國公主,空有姿色,沒有頭腦,不能做楚國的皇後。
部分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對景元帝仍舊不死心,一些夫人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吹了枕邊風,一些要求景元帝擴充後宮,并在本國世家貴族中選出皇後的折子又送了上去。
另一方面,白晴方和白新桐還有她倆的好友寧淑都是見過嘉貴妃的,開國侯家的嫡小姐陳書蕊也經常聽白晴方誇獎嘉貴妃,心裏自然有個好印象。
她們四人和永平公主那邊合不來,由于秦家和平南侯府的事情,永平公主恨毒了白晴方和白新桐。她們和嘉貴妃親近,自然盼着嘉貴妃好。
所以,又有以開國侯為首的一群大臣要求立嘉貴妃為後。
前朝吵得熱火朝天,嘉貴妃在後宮裏美滋滋的喝茶聽戲,每天聽一聽宮裏的那只鹦鹉喊自己一聲“娘娘”,也是快活得很。
米兒這兩天打探了很多,她不無焦慮的在嘉貴妃面前道:“娘娘,所有人都在為立後的事情争吵,您要不要也在這方面用點心?”
嘉貴妃笑了笑:“本宮要怎麽用心?”
“陛下那麽寵愛您,您自然不用在陛下耳邊說點什麽。”米兒輕聲道,“要不您賄賂一下朝中的大臣?您在朝中沒有根基,以後就算坐上了鳳位,生下了太子,也有點……”
嘉貴妃輕輕拍了拍米兒的手背:“你的用心,本宮知道了。可本宮天生就不想追求這些,等得到是本宮的幸運,得不到的話,那是本宮命裏不該有。”
米兒點了點頭:“娘娘,您就是太與世無争了。”
嘉貴妃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一個淩國來的,在楚國無根基無人脈,唯一有的,只是景元帝的寵愛。
她沒腦子,沒心計,玩不過景元帝,也玩不過楚國那一衆聰明的大臣。
她也不想玩。沒力氣玩。
嘉貴妃就想悠哉悠哉的喝一杯茶,吃一口糕點,眯起眼睛在被子裏睡懶覺。
順其自然該多好。不費腦子不費力氣,她那麽懶,幹嘛要參與複雜的事情?
反正有景元帝替她遮風擋雨呢。
就算哪天景元帝不要她了,秦太後和那三個惡毒公主也糊了,哪怕嘉貴妃去冷宮裏吃瓜,也不會有人在瓜裏給她下毒了。
再說,米兒這個小丫頭片子,想的主意也不是什麽好主意。
能在朝廷上說得上話的大臣,看得上她那一點賄賂?
至于米兒剛剛說的那些,在朝中沒有根基,沒有外戚,生下皇子無人支持……今天還沒有過完呢,她想那麽遠做什麽?
她應該做的,是相信景元帝。
如果哪天發現他并不可信,那她就……就不給他生孩子!
冬天的時候,嘉貴妃挺喜歡吃糖炒栗子的,倒也不是喜歡吃,而是喜歡把殼給剝開。
她吃飽了,剝了一小盤幹淨的栗子仁,正要拿一顆掰碎了喂鹦鹉,那邊腳步聲響起。
景元帝又沒有讓人通報,自己無聲無息的進來了。
嘉貴妃果斷的把手中的栗子仁舉了起來:“陛下!”
她的指尖纖細白嫩,指甲是粉粉的顏色。
景元帝眸色一暗。
他先是冷掃了米兒一眼:“出去!”
米兒打了個寒顫,快速的離開了。
嘉貴妃見他不接過去,正要再放到盤裏,誰知景元帝按住了她的手腕,低頭吃了那顆栗子。
軟軟糯糯。
嘉貴妃趕緊把手縮回來。也沒有忘記用手帕擦擦指尖。
景元帝似笑非笑:“嫌棄朕?”
她匆匆搖頭。
就連搖頭的模樣,都那麽可愛。
景元帝本來被一群老不死的氣得腦仁疼,可一見到嘉貴妃,怒火煙消雲散。
甚至還有些愉悅。
他想要的,就是嘉貴妃這個不谙世事軟乎乎的小女人,才不是什麽所謂知書達理精明聰慧能協助他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楚國女人。
景元帝抓住了她的手,這雙手,柔軟白嫩,看起來就讓人喜歡。
他吻了吻她的手心,打橫抱起她,抱到了卧室。
嘉貴妃用胳膊肘推了一下他:“臣妾剛剛剝了栗子,還沒有把手洗幹淨呢。”
被扔到床上時,嘉貴妃甚至不敢用手去抓床單,她怕把床單給抓髒了。
“貴妃在看《西廂記》時,可知張生用指頭告了消乏,到底是什麽意思?”
嘉貴妃并不記得這句,但總感覺不是什麽好意思。
景元帝湊過去吻她的臉,抓着她的手不放:“你要乖一點,朕不傷害你。”
嘉貴妃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手被按在了他的身上時,她還滿腦子別的事情:“臣妾的手髒,不能碰您的衣服。”
景元帝笑了一聲。
是他太壞,欺負她無知。
早知道她這麽無知,他就應該早這麽欺負她。
他緊緊按着她的手,聲音略有些沙啞:“傻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