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吭?就這樣?」阿草停住拿松餅往嘴裏的動作,也不管上頭厚厚一層的蜂蜜已經等不及「啪嗒」一聲滴在桌上。不能怪她。實在是任何人聽見章宇恩這一番話都會有這種反應。
「就這樣?」重複的質疑接近尖叫。
「不然還要怎樣?」章宇恩拿着抹布,長臂越過吧臺,擦去阿草那側桌上的蜂蜜,順便移動她的盤子好接住又要滴下來的蜂蜜。
「哇靠!」阿草咒了聲,将手上的松餅用力摔回盤子裏。「死章魚,你他馬的還是不是男人!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來習近勳是故意的啊?那天的雨從早下到晚、一整天都沒停過!他 不帶傘是故意的,淋雨站在外頭等你更是故意中的故意!自己當落湯雞就算了,還拖着小孩子一起受罪,你沒打一一三通報兒童受虐就算對得起他了,還把人撿回家任他吃幹抹凈——你他馬的還是不是男人啊!」
「喏。」章宇恩端了一杯五的冰飲放到她面前。「苦瓜汁,退火。」
還退火哩,她整個人都快炸成灰了還退什麽火!
「你給我整條苦瓜啃還比較快。」氣得哩!
「妳真的要嗎?」章宇恩當真從冰箱拿出一條苦瓜,在她面前轉着玩。「我可以幫妳洗幹淨去籽切片,附上玫瑰口味的色拉醬。」
「我還真謝謝你了。」阿草白了他一眼,咕嚕嚕灌進大半杯的苦瓜汁,吐了口大氣。「你确定他這次是玩真的?」
「我不知道。」章宇恩收回苦瓜,回頭繼續煮他的羅宋湯。「我只知道當你還有勇氣和能力愛人的時候,千萬不要放棄。」
翻眼。「你什麽時候改行當詩人了?」
「不是說遇到愛情,狗也能變成詩人嗎?」
「對,所以你是狗。」還是氣忿難平。「不确定還讓他留在身邊,想找死是嗎?手上那把菜刀給我,我砍了你比較清心省事。」
章宇恩沒理她,放下菜刀,轉身攪拌正在煮的湯,倒了一小口湯在試味碟裏嘗味道,滿意地點了頭才又開口:「他愛不愛我不知道,但我愛他就夠了。」回頭看見阿草眼巴巴的表情,順便舀了一碗遞給她。「我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就很滿足了——想想看我以前那莽撞白癡又天真的個性害了多少人?風羽哥差點就因為這樣瞎了。」
「不是好了嗎?你說他手術很順利。」
「是啊,」章宇恩朗笑。「被原諒的感覺有多好妳知不知道?那種如釋重負、整個人好像重新活了起來——我說不出來,但就像眼前忽然一亮,連呼吸到的空氣都是甜的,人生又有了希望,真的很——」
阿草無力地撐着下颚,騰手在半空揮了揮。「你幹嘛不去傳道啊,神父!」
「不行,當神父就不能跟勳在一起了。」
咯咚!阿草撐桌的肘滑了下,整個人往旁邊歪。
愛到卡慘死!這男人玩完了,注定一輩子當愛情奴隸做阿信。先是佟至睿,再來是習近勳——這男人在他們連「對不起」三個字都沒說之前就原諒了對方。
完全沒救,整顆腦袋害了了去啊啦!
「你知道嗎?」她咬了口松餅又喝進一口羅宋湯,咀嚼了幾下,将兩種不搭軋的食物吞進肚子裏之後才繼續說:「你讓我開始懷疑聖母馬莉亞的性別了。」
「都聖母了當然是女人,不然怎麽生耶稣。」章宇恩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太明白好友怎麽突然跳tone到這上頭。
「現在很流行男男生子啊,連布袋戲都玩起這個梗讓男偶懷孕了,雖然才一個禮拜就被打掉流産——說不定幾千年前的人真的行,那才叫神跡、神跡啊!」阿草兩眼發光,雙掌撐桌,挺直上半身越過吧臺,暧昧的目光落在章宇恩平坦的小腹上。「生個耶稣來玩玩吧,聖母。」說完,安分地坐回位子上,抓起苦瓜汁湊近嘴巴。說了那麽多話,還真的渴了。
章宇恩連翻幾次白眼,有時候真的受不了她太跳tone又口沒遮攔的個性。
「妳在胡說什麽啊真是。」說話時,忙碌的雙手也不見停下,洗完抹布,關上水龍頭,擰幹,抖了幾下攤開。「就算真的能生也是勳——」呃!挂抹布的動作倏地一頓。
噗——從阿草的嘴裏噴出苦瓜口味的瀑布。
然後……不算短的沉默驟然降臨,幻想中來串場的烏鴉從兩人頭上嘎嘎飛過,順便下顆蛋,砸中講話不慎漏口風的章宇恩的腦袋。
匡鎯!?五大容量的玻璃杯落地,應聲成碎片,打破沉默。
「你……你、你說什麽?」阿草激動地站起來,手臂橫過吧臺,揪住章宇恩的T恤一把拉到眼前。「親愛的,你剛才說什麽?要生也是誰生?」
「呃、嗯、欸……」章宇恩抿唇,不想和別人分享情人的媚态,那是他的。
「放開他。」低沉的男嗓突地殺向湊得很近幾乎就要吻上的男女,夾帶殺氣的火眼金睛冷冷地瞪視吧臺外的女人。
阿草回過神,轉頭看向門口,擁有一張陽剛臉孔、颀高精悍的男人擋在那,加上背光效果,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站姿宛如天神,氣勢凜然。
見鬼了,這個男人不是才剛不必用拐杖也能走而已嗎?怎麽可以站着這麽氣勢十足?人高了不起哦!
……是很了不起……仗着颀長的身高優勢,不必多餘的動作,濃濃的醋味從這尊天神男的四肢百骸透了出來呈輻射狀發散,很快便占滿章宇恩的小店,嗆得人幾乎窒息。
再回頭看章宇恩這個爹不疼娘不愛情人又混蛋、受盡欺淩東逃西竄的可憐好友——明眸皓齒、五官俊秀清朗,一副随時可以抓起沖浪板跳海的陽光男孩樣。
唔……突然覺得頭好痛……空碗捧過吧臺,「麻煩再給我一碗羅宋湯壓壓驚,謝謝。」
天神男的醋意立刻加入硫磺磷粉,瞬間引爆。
「給、我、滾!」
轟——小小的店面瞬間炸得開花。
「你不能想辦法讓那女人離你遠一點?」
坐在客廳的習近勳臉色很黑,就算看見情人甫沐浴完畢、走出浴室的誘人模樣,還是一樣陰沉。
章宇恩擦拭頭發的手停了下來,有點驚訝。
他該不會……「勳,你在吃醋?」
黑眸陰陰地瞟了他一眼,轉到左邊又移到右邊,最後還是回到他臉上,不言自明。
「阿草是朋友,」走到習近勳與茶幾之間的通道,章宇恩一屁股坐在茶幾上,無可奈何地看着鬧脾氣的男人。「她幫了我很多很多忙,我還欠她錢。」
我幫你還!習近勳抿唇,忍住差點沖口而出的話。
上個月他們還為這事吵過,章宇恩拒絕用他的錢,堅持自己還。
不想再強迫他,習近勳只好悶吞這口氣,憋屈得很。「就算這樣,她還是個女人。」他說着,很自然地挺直上半身,接手章宇恩擦頭發的工作。
「就算是女人——」章宇恩雙手握住在自己頭上搓揉的大掌,十指彎曲、伸直,輕輕地撫摸被壓在下頭的指背。「勳,我是天生的同性戀,女人只會是我的朋友。」
習近勳皺眉,低磁的嗓音浮動喑啞,呼吸——不由自主地轉沉,躍動欲望的眼像瞧見獵物似地盯視只要自己屈肘、用點力氣往下壓,就能捕獲的唇瓣。
「誰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瞇起眼,男人開始想着怎麽利用自己手邊的資源算計礙他眼、搶他男人、還有羅宋湯的女人。
也許……把她丢給睿,讓他倆去攪和?一來解決那女人,二來順便終結睿這個潛在危機,一口氣結果兩個打擾他跟章宇恩生活的障礙。
至于第三個——
「寧寧呢?」章宇恩的詢問打斷了習近勳的思考,碰巧提及他才剛想到的人。「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
「她說今天想去找她媽。」習近勳說,刻意無視說話時腦中瞬間閃過,把人拎到何敏華住處時侄女幽怨瞪視自己的表情。
哼,不過要她跟她媽住一個禮拜而已,瞪什麽瞪。
不知內情的章宇恩露出驚訝的表情,「你願意讓她去找敏華姊?」
「嗯。」不回來最好。
「太好了。」章宇恩聖母開心地在習近勳唇上落下一個接一個的獎勵之吻,顯然十分高興他能放下大人的恩怨,站在孩子的立場考慮。「孩子離不開母親,不要讓她跟我們有同樣的遺憾。」
「她不會,」習近勳終于屈臂、施壓,咬住怎麽也吃不膩的嘴,在品嘗中逐漸忘我呢喃:「就算她想回來我也不準……」
「啊?」章宇恩停住回吻,擡頭。
他剛是不是聽見什麽不準?「你剛說什麽?什麽不準?」
「專心一點。」習近勳不滿了,收臂将人往自己身上拉,順着章宇恩的身勢一起躺進沙發。「不準你停下來,再停我就——」
沒等他說完,章宇恩已經很聽話地吻住壓在身下的男人,一只手托在男人頸後,另一只曲指勾拉男人的睡褲,食指和中指慢慢地「走」近半揚的性器。
爬啊爬的,一步一點、一點一步——直到身下的男人不耐地扭動,才低呵一聲,用整個手掌包裹,五指并用。
輕輕地,左搓右揉,慢慢地,上下套弄——男人在掌中逐漸硬挺碩壯,壓抑的低哼在耳畔回蕩,挑逗着自己。
章宇恩擡頭,看見習近勳半瞇着眼沉醉在自己撫弄下的表情,頓覺喉嚨幹澀緊縮,不自覺地舔唇,俯身親吻泛紅的耳廓,舔過每一處突起凹陷的耳骨,啃吻紅熱的耳垂。
身下的男人像是突然被雷打到,整個人激靈,背脊猛地一緊,帶動結實的腰肢,精瘦的身子彎成弓形貼上章宇恩赤裸的胸膛。
愛撫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沾附潤滑的軟劑,游移到習近勳騰空的臀,末兩根扳開緊實的臀瓣,拇指抵在另一側,沾有潤滑劑的長指溜鑽進臀縫,在之後将容納自己的甬道入口處摩擦、刮搔,用足以把人逼瘋的緩慢,刺激着。
「唔,宇、宇恩嗯……」半瞇着眼享受的男人開始感到不耐,睜開眼惱瞪着故意放慢速度的章宇恩,着惱、欲望、面子、縱情——幾番掙紮之下交織出對方最愛的表情。
陽剛中帶了點一碰就碎的脆弱、沉淪卻又想拚命抓住一點自以為的清醒——這時候的別扭讓男人變得很可愛,在他眼裏。
「勳……」章宇恩一邊啃咬男人顫動的下唇,與他探出回應的紅舌嬉戲,一邊勾起男人修長的腿,挺腰,将自己抵在已經開拓柔軟的甬口,緩緩地、一寸一寸地,送進等待自己的柔軟甬徑。
「啊……」在整個沒入時忍不住舒服地低呼。閉上眼,享受男人絲絨般緊密的吸納、适應後的松放,再吞噬、輕放。
章宇恩撤腰,慢慢退出,在就要離開男人體內的瞬間用力往前一撞,直達深處。
「唔!?啊……」男人曲膝,一腳勾在他腰背,往自己的方向使勁扣住不放。
熱情的肢體語言擊潰章宇恩最後一點疼惜的保留,抓起右側長腿移到左側,讓習近勳側躺在身下,兩人結合的部位在身軀挪轉時帶來新的刺激,進一步催升彼此的欲望。
章宇恩一手圈緊男人腰側,一手扣住因高潮抽搐的大腿,沉下腰身,猛鸷地撞進為自己敞開的身體,每一下都沖撞到深處那令男人失控呻吟的敏感點。
呻吟聲随着呼吸的頻率愈發急促,肉體撞擊聲隐約夾雜着咕滋的水聲,淫猥悅耳,撩撥得人聽了還想再聽。
激情不斷攀升,高潮洶湧襲卷兩人……
……喜歡……愛你……我愛你……
激喘間,誰對誰吐露愛語?誰對誰予以回應?
分不清!或高或低的喘息、層層疊疊的呢喃,分不清是誰對誰表情,誰又對誰響應,只知道——
幸福,極上奢華的幸福,可期。
《完》
傅老大的Tea time
「——學長,」雖然不關他的事,但……傅成烨輕喚坐在隔壁桌的學長。「關于沈風羽的眼睛,雖然非我專科,但術後半年,還有必要每周複檢嗎?」
「當然。」程揚啜了口手中的咖啡,舉手投足淨是中年男子的成熟魅力。「眼睛是靈魂之窗,仔細一點不會有錯。」
是這樣嗎?細眸瞟了對方一眼。「術後親自換藥、巡房,出院後這半年來還能得到您親自定期追蹤檢查,沈先生真是好福氣。」
中年魅力十足的眼科權威優雅地放下手中咖啡,「我是個好情人。」
「恕學弟不才。」傅成烨「恭敬」地對左邊的程揚道:「學長,您好像忘了加上『前任』兩個字?」
可惜,程揚不是好吃的果子,輕撞了下右邊學弟的肩。「學弟,老師上周打電話來,感嘆學校急缺解剖用大體,你想貢獻一份心力嗎?」
「不用了,只是——」傅成烨忽然停口,醫院附設咖啡廳就在大門右側,他們倆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楚進出醫院的人。
他沒漏看兩個熟悉的人影,在他身邊的程揚更不可能錯過。
果不其然,一看見走進醫院的人,程揚立刻放下剩了半杯的咖啡,霍然起身。
「學長小心。」正義感十足的傅成烨忍不住開口:「聽說妨礙別人談戀愛會被馬踢死。」
「踢死我?」程揚哼笑。「都二十一世紀了,那匹馬在踢死我之前先被車撞死的機率更高,當事人都沒吭聲,你就別多管閑事,親愛的學弟。」
「拿茂葉集團總裁來玩?中年大叔的嫉妒真可怕。」
「是可怕,你沒聽過姜還是老的辣?」程揚拍拍他肩膀,臨走前撂下饒富興味的一句話:「戀弟情結的你有資格說我嗎?」
語畢,他緩步離開前往診療室「迎接」他的病人,順便逗逗那個繃着臉把沈風羽看得牢牢的葉姓小鬼。
被留下的傅成烨搖頭。那些人攪不清的爛帳他也不想理,倒是——
「喂,我的咖啡呢?」食指指尖敲着桌面,轉頭朝餐廳吧臺喊:「我已經等很久了。」
「等、等一下——咖、咖啡機等、等一下就好、好了……」吧臺服務生緊張得直打結,怕死這個雖然長得好看但對病人以外的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的醫生。
傅成烨不耐地啧了聲,适時,手機響起。
『二哥?』那頭,傳來他小弟章宇恩遲疑的輕喚。
「你打來正好,」因為咖啡久等未到繃着臉的傅老大聽見小弟的聲音立刻柔了表情,寒冰化成春水暖。「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是,他們今天有來複檢,你應該知道只要事關沈風羽,葉子豪絕對不會馬虎。」
『我知道,但還是擔心他們會忘記。』
「想太多了。」傅成烨受不了地說。就算葉子豪真忘了,還有他那個學長在,親自前往茂葉集團找人的紀錄不是沒有,只因為前天晚上在新聞上看見兩人同時出席經貿總會——啧,中年人的心思讓人捉摸不定。
「你該放下了,宇恩。當年看見一幫流氓欺負人就強出頭幫忙的确是你魯莽,但沒有馬上報警反而為你擋拳頭的沈風羽也有錯,更別提之後氣得發飙打人、逼得對方動刀的葉子豪——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為了保護他受傷,你也不會為這件事內疚到現在。」
『但事情是我起的頭……』
「所以我容忍你關心到現在——」真是太寵他了,傅成烨暗責自己。「夠了,我學長說沈風羽的眼睛沒什麽問題,至于這一連串的複檢——是他中年大叔見不得別人好的糟糕個性作祟,跟他的眼睛好壞無關。」
『咦?中年大叔?什麽?』
「總之沒事了,你也不必瞎操心,倒是你——」柔和的臉登時又烏雲密布。「我聽阿草說你跟姓習的又在一起,你這——」
『啊,有客人!二哥,我先去招呼客人,有機會再聊,拜!』
「等一下!你——」嘟……挂他電話?挂他電話!他的小弟竟然挂他電話!?
傅成烨不敢相信地瞪着斷線的手機,屏幕時間顯示17:30——
就在這時,熱騰騰的咖啡送到桌上。「傅醫生,你、你的咖啡。」對上傅成烨夾火的眼神,無法自己地抖了一下。
這麽慢!傅成烨遷怒地掃了服務生一眼,換到對方一聲語音顫抖的「對不起」,才算消了點火。
也不想想當初到美國找他的時候是什麽樣子,那兩個混帳是怎麽對他的!身心俱殘差點就救不回來可以說全拜那兩個混帳愚蠢的複仇計劃所賜,偏這笨小弟非但不怪,還苦求他救人,甚至得為此委請FBI的朋友制造假新聞,真是……
現在呢?打死不回臺灣的那個現在是死也不回美國,還三不五時跑去他小弟開的店噓寒問暖,糾纏不清。
另一個臉皮更厚了。當初理直氣壯趕人,才過了半年又偷偷雇人找,現在好了,只差沒二十四小時黏在他小弟身邊,連侄女也不讓,死皮賴臉的指數簡直破表。
……吃定宇恩是怎樣?當他這個二哥是死人嗎!愈想愈火大,傅成烨忿怒地想,滿腹的怒氣直到啜進一口香醇入喉的咖啡,才稍稍降了些。
那兩個混帳——自己糟糕透頂就算了,還帶壞他家宇恩,不然他怎麽敢挂他電話,還用那種理由……
最好四點關門休息的店五點半還有客人上門!
那種爛理由……噗哧!唇角上揚。呵——複而大笑。那種蹩腳爛理由——哈哈哈……
笑了好一會才逐漸收斂,彎出欣慰的弧度。傅成烨輕搖冒着熱氣的咖啡杯,凝視表面随着晃動折射的光紋。「總算有點以前的樣子了你……」
五年?六年?還是更久?算了,時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小弟回來了,沒有壓抑、不再為誰委屈自己、敢對他耍賴的小弟,總算是回來了……
至于那兩個混蛋——笑舒了開的眉又攏起,在眉心折出「川」字。
不讓他們嘗點苦頭,實在對不起自己。
心念一定,傅成烨撥通手機。
『傅、傅老大!?』驚恐莫名的阿草只差沒說「傅老大吉祥,小草子給您請安了」,誠惶誠恐打了招呼。「有、有什麽事?」
「有事交代妳,我要妳每天到宇恩的店吃飯,最好多介紹朋友去,愈多愈好……」又交代了幾句話,傅成烨才滿意地收線。
執起咖啡杯欲飲,才碰到下唇,胸前口袋醫院專用PHS手機驟然響起。
他接起,回了對方一句「馬上到」,起身離開座位,途中不忘切斷私人手機電源。
傅老大短暫的Tea time到此結束,上工去!
《完》
後記
「明明很溫馨的故事,為什麽會覺得心痛!」
當聽到小豆編看完新稿後炸開來這麽說,我知道,我成功了,在《真實之口》中成功地寫出我在書中想要表達的事物。
曾說過,這次想嘗試虐心的題材,思前想後,不斷地問自己什麽最虐呢?主角被整得天殘地缺的虐身?是虐,但好血腥啊!(溫文儒雅我的怎麽做得出來!)
沒得到過的東西或心,在求取的過程受盡折磨虐不虐?是虐,但還不夠。(就我覺得)
好不容易就要擁有的那一刻,忽然失去最渴望的東西,先前的努力、委屈、辛苦,全都白費了,一切歸零,這樣如何?虐不虐?噬不噬心?嗯……考慮了一下,我滿意地點了頭,拍拍我家宇恩(黎陽)的肩膀——沒錯,孩子,這就是你的人生。宇恩當場泣不成聲。(活該,誰叫你簽運不好,被老娘我抽中了)于是,《真實之口》與大家見面了。
這次故事的名稱,取自于羅馬的真實之口(The Mouth of Truth),中古世紀的羅馬人相信,若說謊者的手放進這河神石雕的口中,将會遭到吞噬,因為一九五三年的《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聲名大噪,成為觀光熱點。仔細一想,如果真實之口真會咬掉說謊者的手,那麽,全世界會有多少人擁有完完整整的雙手?
「哪沒有!」聰明的人一下就能反駁:「我沒事把手伸進去幹嘛?」
很好!就是這樣!我們難免有說謊的時候,或許是出于本能的自我防衛;或許是為了保護別人,又或許是為了某些原因。
人,不會無緣無故說不必要的謊言自欺欺人。然而,總有紙包不住火的時候,到時怎麽辦?說謊的人、被謊言以對的人就這麽一拍兩散,終生老死不相會?還是——
一方誠心改過?一方願意在這時候給一個改過的機會?兩人放下過往錯誤,再試一次?有時候,真的真的,只需要一個機會。衷心希望,為了自己與仍然珍惜的對方,能這麽試一次。就這麽一次,也許,你我汲求的那極上奢華的幸福會翩然落入掌中。
話說,別想坐到阿草的車啊,那是臺北傳說中的夢幻小黃。(謎)
我們,下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