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蓋個章
杜丸丸還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賀初九便擡手,一個手刃斬在了她的後頸。杜丸丸立時暈了過去。
樓下的聲響愈發嘈雜,吵罵聲,打鬥聲不停。賀初九迅速扶住杜丸丸下滑的身子,将她抱起,四下一望,平放去了飯桌上。
吳澤滔其實已經到了。跟他前後腳趕來的,還有源城捕頭董景興。董景興接到報案,帶着捕快們前來,要捉拿酒樓管事回衙門審問。可穿雲教何曾順從過官府!吳澤滔不願他帶走杜丸丸,只道這事沒眉目,不讓他拿人。教衆自然也不肯配合,見吳護法都默許了,這才在樓下打了起來。
賀初九卻是清楚杜丸丸的。她失去了記憶,卻并不因此得過且過,反而積極認真。為了穿雲教的聲譽,她一定會撐着姿态道上一句:“無事,我相信官府不會冤枉清白之人。”跟董景興走上這一趟。
可真到了牢裏,她又該害怕了。初時她剛嫁給他時,連大些的蟲子都怕,後來見多了,倒是習慣了些,但出外押镖時,夜裏還是時不時跑來找他。牢獄那地方,污濁之事沉積,真不是杜丸丸該去的地方。
——他的丸丸,就該一直如現下這般,傻得無畏,二得樂觀。
鐘老爺死後,賀初九将杜丸丸帶上樓,一方面是不願見她呆呆盯着屍體看,另一方面便是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事會如何發展,他都要替杜丸丸頂罪。
吳澤滔能護下她,可他卻能成全她的想法,賀初九因此很有些開心。卻又有些心中沒底。他擔心他入了牢獄,吳澤滔會趁虛而入,搶走杜丸丸。于是剛剛,他其實是想做些什麽,給他的感情添些保障。可見杜丸丸那般恍惚,最後還是沒狠下心,只偷偷親了下她的掌心……
她根本都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吧?賀初九看着桌上昏迷的杜丸丸,有些挫敗嘆了口氣。少年猶豫着伸手,指尖觸上了她的臉,撥開了垂在她嘴邊的一縷發。紅潤的唇徹底暴露在他視線下,賀初九一時心跳如擂鼓。
——她睡着呢,他偷偷親一下,并不會困擾她。
這麽一想,這個念頭便如燎原火種一般,迅速席卷了賀初九的頭腦。他雙手撐在飯桌,一點點俯身,靠近,再靠近……
因為激動,少年的手有些顫抖,仿佛要支撐的并不是他的身體,而是重逾千金的壓力。沒有緣由的,他動作小心翼翼,虛虛環住杜丸丸,好像怕把她吵醒。然後他低頭,嘴唇貼上了杜丸丸的唇。
軟軟的觸感傳來,賀初九重重呼了口氣。他離開些許,看了看依舊昏迷的女子,嘴角微翹,再次吻了上去。這回,少年微張唇,含住了對方柔軟的唇瓣,輕輕吮吸,又咬了一咬。
——生活、不要、太美好……
賀初九覺得幸福暈了,索性趴在杜丸丸身上,頭靠在她的肩,滿足蹭了蹭。
杜丸丸的衣領被蹭開了些許,露出了一小塊瓷白的脖頸。賀初九扭頭,眨眨眼,睫毛掃過那細膩肌膚,心中的念想便冒了頭:不如,這裏也咬一咬?
Advertisement
樓下卻又傳來“嘭”的一聲大響,将他的神智喚醒。賀初九暗嘆口氣,撐起身子,指尖摩挲杜丸丸的鎖骨,忽然低頭,一口咬了下去,順便……吸了吸。
——其餘就等出大牢時再說吧,他先蓋個章。這個牙印,代表丸丸是他的女人!
少年滿意起身,關上房門,朝樓下行去。
他回到一樓大堂時,正好見到厲雲天将一個衙役甩去地上,将那人摔得頭破血流。戰況甚激烈,飯桌凳子都碎了許多。柳小青這些天在酒樓裏說書,和許多教衆相熟,可董景興一來,她立時翻臉不認人,跟着衙役一起揍教衆。董景興沒有出手,只是沉着臉在一旁看,吳澤滔也抄着手,悠悠哉哉站在樓梯口。
賀初九看着一地木屑碎片,不敢多等,氣沉丹田一聲喝:“住手!”
衙役不鳥他。教衆暼他一眼,繼續打。
賀初九尴尬一聲咳:“教主讓你們都住手!”
他時常幫杜丸丸傳話,因此總算有人聽。穿雲教的人看看吳澤滔,見吳澤滔點了頭,這才四下跳開。他們停了争鬥,衙役便也縮去了董景興身旁。
董景興見了賀初九,皺眉道:“初九,去叫杜丸丸出來,我要帶她回去受審!”他很是不悅:“當初她信誓旦旦說洗心革面,我也相信了她。現下碰到了問題,承諾就不作數了麽?”
賀初九搖搖頭:“自然作數。姐姐同意你帶酒樓管事回衙門。”他繞過教衆走到董景興身旁:“我就是酒樓管事,你帶我走吧。”
董景興一聲呵斥:“胡鬧!小孩子一邊去!”
賀初九并不離開,反而仰頭看他:“就許你‘英雄出少年’,不許我當個酒樓管事?”他一指吳澤滔:“我便是管事的,吳護法可以證明。”
吳澤滔眯眼看賀初九,思量片刻一聲輕笑:“對,他就是酒樓管事,董捕頭可要帶他走?”
董景興便有些惱了,壓低聲道:“初九,你別逞英雄!我是要帶人上堂對質,可能要上刑下牢的!”
賀初九忽然便笑了:“無事,我相信官府不會冤枉清白之人。”
董景興被他噎住,片刻轉而向吳澤滔:“吳護法倒是為我解釋下,賀初九根本不是穿雲教的人,如何能做穿雲酒樓的管事?”
吳澤滔挑眉,也不答話。董景興見狀一聲冷哼:“穿雲教真是出息了,拿個不懂事的孩子頂缸!”
賀初九默然片刻,緩緩開口了:“董捕頭有所不知,我……”他停頓片刻,暗自一聲嘆:“我其實已經入了穿雲教。”
此話一出,教衆皆驚!賀初九根本沒有入穿雲教,大家是知道的。賀初九當初堅決不肯入穿雲教,因此折騰出了許多事情,大家也記憶猶新。現下……這少年為了幫教主頂罪,竟然自願加入了穿雲教!
董景興定定看賀初九,眸色深深,半響冷冷一笑:“好!好!還真是個孝子啊!”
賀初九聽了這話,臉色立時很難看。董景興卻不再多說,朝着一旁衙役一揮手:“上枷鎖,将這疑犯押入大牢,待來日再審!”
杜丸丸再次清醒時,睜眼便見到了吳澤滔放大的笑臉。她還在酒樓的包廂裏,卻躺在了桌上。後頸可疼,杜丸丸哼哼唧唧去揉,忽然就想起了賀初九的話,猛地坐起身:“初九呢?”
吳澤滔笑眯眯道:“董捕頭來抓疑犯,把他帶走了。”
杜丸丸大驚:“董捕頭幹嗎抓他!酒樓出了事,怎麽也應該抓我吧?!”
吳澤滔一攤手:“他是想抓你來着,我不讓,于是大家在下面打了起來。官府自然落了下風,可賀初九不知為何突然跑來,說他已經入了穿雲教,是酒樓管事者,自願跟董捕頭去過堂。董捕頭這才帶他走了。”
杜丸丸呆了,半響方喃喃道:“他幫我頂罪了……”她憶起賀初九剛剛在包廂中表現怪異,明顯是心中早有決斷。可官府力量明顯不敵穿雲教,他又為何要主動跟董景興走呢?
——難道,小初九了解她內心的想法?他知道她不願強硬行事,這才替她擔了罪責,去坐那大牢。
杜丸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小初九和她相識不過數月,卻對她知根知底。她撐起身子想要下桌,吳澤滔卻攔住她:“你別沖動。賀初九已經擔下了責任,你就算現下去衙門,也換不回他。”又安慰道:“你且放心,賀初九看着悶,其實機靈,董景興還是他爹爹的朋友,他不會太受苦。”
杜丸丸便一聲嘆:“……我知道。我只想盡快查出兇手,将初九救出來。”
吳澤滔這才放開她:“慕容名已經在樓下查探了,或許有發現。”
兩人便下樓,果然見到慕容名在幾個衙役看守下檢查屍體。杜丸丸急急上前:“慕容先生,怎樣?”
慕容名從鐘老板肚子上抽出一根銀針,杜丸丸便見到那銀針竟變成了墨綠色。男人又從藥箱中抽出塊白棉布,将銀針抹幹淨,這才開口道:“這人中得是青朱斷魂散,劇毒,無解,頃刻斃命。”
杜丸丸沒聽過這毒,可吳澤滔卻立時色變:“青朱斷魂散?你沒弄錯?”
慕容名向來不待見吳澤滔,聽他質疑,一聲輕哼,将手上的白棉布展開。就見那原本墨綠的色澤淡去,朱紅色漸漸浮現出來。
吳澤滔見狀,顯然是信了,臉色愈發凝重。他将杜丸丸喚去後院無人處,方詢問道:“教主,這人是怎麽中毒的?你和我仔細說一遍。”
杜丸丸便從劉老黑讓她試菜時說起,一直說到鐘老板死亡。吳澤滔皺起了眉:“所以說,他吃了那盤本該由你吃的菜?”
杜丸丸看他片刻,難過點頭。
兩人互望。吳澤滔低聲道:“所以,這兇手本來想毒殺的人,是你?”
杜丸丸很愁苦胡亂抓腦袋:“我回教後再沒碰到危險,還以為謀殺我的事就算過去了。現下看來……他們還藏在暗處,一旦遇到合适時機,就會動手。”
吳澤滔也很憂心,沉思許久方接話道:“今日在酒樓的教衆和食客都有嫌疑。教主不必擔心。我這就讓文堂主去追查,或許有蹤跡可循也未可知。”
杜丸丸點頭,神情卻依舊沉重。吳澤滔便笑了:“教主,你既然安全,這便也不算壞事,正好借機将那暗害你的人找出來。何況……”他幫杜丸丸理順頭頂的亂發:“官府辦案,哪裏有我們來得快!本來這事我不打算管,想着正好讓那賀初九在牢裏受受苦……”
杜丸丸便擰起了兩道小柳眉:“師兄!你怎麽能這樣!鐘老板都死了,這可是一條人命!”
吳澤滔搖頭晃腦:“可涉及到你的安全,我卻不能怠慢。倒是便宜那小子。”
杜丸丸一跺腳:“你!你說你都那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初九較勁!”
吳澤滔笑容微僵,垂眸低低道:“小初九?”男人忽然擡手,指尖勾住杜丸丸的領口,輕輕一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