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養成記

第59章

當晚，戈薇去見了西子：“不上大學了？”

“不去了。”她收拾自己的東西，将有用的一一裝進自己的包袱裏。

戈薇看向床邊的衣服，“婆婆說這樣的修煉會很苦的。”她其實是不願意西子離開的，她與她像同根生出的姐妹，相生相克，感情互連。

“這是通過試煉升為紅咒最快捷徑，你也看過那本書了，歷經苦難，體會自然之力方能大成。”她不看她，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們可以互通書信嗎？我會通過紙鶴傳給你。”

她收拾東西的動作不停止，“除非特別重要，不要一直來煩我。”

天亮時分，倪圍着神社的大門打轉，西子看了眼那片朱紅，一個轉身随倪躍了下去。離開前曾經和婆婆促膝長談，婆婆告訴她，整個東無之鄉裏，現在氣勢與地脈流向最不穩定的是南方，雖說那裏偏僻荒涼，物怪都差不多散盡了，但卻讓人十分憂心。接下來她還要去拜見婆婆的故友，長滿滿色銅錢般樣的鹿妖。估計婆婆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捎取信件的郵差，故友幾乎要被訪個遍，東南西北到處都是，西子擡頭，嘆氣：終于如願可以将整個東無之鄉翻走一遍。

倪躲進了森林裏捕獵，西子獨自走進偌大森林裏，獸動鳥鳴，越顯幽靜，一連十幾天的随意行走，來到戈薇說過的屋子建在大樹上的南蠻村落，剛走進樹林裏，便覺得那樣的寂靜十分滲人。

“有人嗎？”她高聲。

不自覺的摸了下側腰裏的短刀，西子輕巧的爬上兩人懷抱不住的大樹，試着敲門。門應聲而開，屋子裏沒有人，一切都是正常起居的模樣，她圍着屋子走了一圈，伸手去摸桌子上的水杯，杯子裏還有水，房間整潔，打理有序。

沒有落太多的灰，沒有打鬥的痕跡，一處空的村落。

她站在樹屋上朝下望，村落裏像是人們剛剛離去，還來不及帶走任何遠途的東西。西子抽出符咒，它們瞬間化作紙鶴，盤旋在村落上方，并将範圍漸漸擴大。

站了一會，一只紙鶴落了下來，西子跳下樹屋，沿着紙鶴的飛行方向行了一天一夜，當她走近時，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湖，水波蕩漾，波光粼粼。岸邊的空地上，屍體橫七豎八的堆了滿岸，從上面看，它們被擺成某種圖案，以整體規矩的屍身列成一圈一圈的圓，中心擺有祭臺，撒了厚厚的血，一只怪物正在蠶食屍體。

紅色符咒蜂一般的擁了上去，那怪物擡頭，并沒打算做抵抗。仰起頭與她直視，逼得她止了手中的動作。

它游的很緩慢，一副懶洋洋的悠然姿态。“你知道，這不是我做的。”

“你怎麽在這裏？”她問站在下面的九嬰。

“有水的地方就有我，水裏就是我的樂土。”

“他們怎麽了？”西子臉色煞白，在面前的大量的婦女兒童橫死。

“獻祭，就是這樣，他們都是自願的，做了儀式，擺出魂祭，大量魂魄外溢，當然還有少部分殘留，我只是來打掃戰場，将這裏清理了幹淨。”他轉頭，看向那堆砌整體的屍體，滑膩的蛇身，醜陋長滿褶皺的臉，看着西子，黃色的眼睛似乎還透着貪婪。

“你為什麽要吞噬魂魄？”她不明白，因為殘留的魂魄并不好收集，捕食對妖物來說也沒有多大裨益。

“我勉強維持，其實就只剩下皮囊而已，我被外面的世界掏空了身體，需要魂魄的填充。”他看她，壓低聲音說：“我之前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外貌，可是如今，我有一個日夜都渴求的願望，”他眼裏充滿放射的光亮“只要我的容貌回到從前就行。”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自己的外貌？”她奇怪，

“你不明白，本身擁有如今失去再次渴求的折磨。”他張了張嘴，欲說還休，最終他變了話題“你不覺得現在的我依靠爬行生活很可悲？”她走下來觀察屍體的狀态，他便爬行至她身旁，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連最基本的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虛弱到一個普通人類就可以将我殺死，殺死世界上最後一只九嬰。”

它不停的擠，終于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游走在她身旁。“我去無可去，偌大的森林裏竟然沒有我的容身之所，整日擔驚受怕，遭受襲擊。太殘酷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他試探着說着自己的可悲境遇，一只眼不停的斜看她臉上的表情。

她依舊的面無表情，一路翻看那些屍體，希望有所發現。

“我知道這次祭祀是為了什麽。”他突然說。

她轉頭看他，眼裏含了疑惑，聽他說道：“在水裏，這場祭祀是為了水裏的東西準備的。”

西子便向湖泊邊走過去，“裏面有什麽？”

他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我雖為九嬰，現在卻也是龍困淺灘，這湖裏的水太深，我也只是下探了半響，實在是身體難負重荷，勉強看了點眉目，卻不十分的清楚。”

西子站在湖邊沉默，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皺，那只九嬰趕緊上前答話“不如，你為我捕一頭羽獸吧，我好潛下去看個清楚。”

“我從不濫殺無辜。”

“當然不會濫殺，我們東無之鄉的巫女大人怎麽會濫殺，我只要它一點血而已。”

她遲疑，又撇頭看了眼那平靜無波的湖面，落趕緊湊上來圍着她打轉：“你是不是也感到南蠻這地方有不祥之氣，不及時調查恐有大的禍根。”

“只是一口血？”她問。

落點頭，眼裏很是真誠。

羽獸其實是鳥，形狀如斑鸠，體型甚大，以榛子為食，白天與黑夜俱不見蹤影，只有日月交遞才肯落地，尋找食物，一日一餐，行蹤甚是詭秘。

西子向來不是猶豫之人，當即便點頭說好。兩人一同離開擺滿橫死村民的湖泊，走入森林裏。

其實要捕羽獸并不難，找一處向陽茂密的樹林，多以松樹，榛樹居多，在地上撒一些榛子，一直等到黃昏時分，果然樹梢上撲棱棱的飛下幾只羽獸來。

甫一落下，西子以迅雷之勢扔出去一張紅符，紅色飛撲而來，鳥兒驚飛，卻不曾發現上方一片的符咒，被打中的鳥便落了下來。

西子走上前，逮住一只被打懵的羽獸，落便游了上來，只在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羽獸很是驚恐，發出哀鳴，掙紮着。

這時落送了口，離開時一嘴的毛。

“好了嗎？”她驚訝。

“嗯。”

她松了手，那只受驚的羽獸便如驚慌的兔，撒丫子狂奔。

“我要去行個方便。”之後落對西子說。

她點頭，蹲在地上撿拾一顆顆落在地上的榛子。

落游的遠了，一個閃身猛的紮進叢林裏，幾個來回變找到那只像鴕鳥一樣埋在灌木從裏的羽獸。

剛才下嘴的時候，他咬斷了它脖子上的一條筋脈，那是控制飛行的神經，他咬斷的徹徹底底，所以它不能飛，只能靠兩只短腿逃跑。

被他逮住，露出一對驚慌失措的黑色眼珠。他舔了添嘴唇，一口咬斷了它的脖子，尖利的牙齒橫向一劃，剖開羽獸的胸腔，先吃掉了它的心髒，慢慢吸幹了它的血。

随後，落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西子身邊，看着她撿拾那些榛子，也銜了一顆送在她手裏，她回頭，愣了下，覺得他好像不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了，西子也說不清楚。呆了半響，直到落發出笑聲，才回過神來。

“我們去吧。”西子覺得剛才的行為很失禮，便一個人率先按原路返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