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養成記

第1章

戈薇從長途汽車上走下來，身後拖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因為箱子有她半個身子那麽高。戈薇将箱子拖到公交站牌前，從後面的背包裏掏出她媽媽提前放在她文具盒裏的便條，裏面詳細的記述着去另一個省應該在哪坐長途汽車，在哪下車，又在哪坐幾路公交可以到四國。戈薇仔細讀着便條上的字，一邊在心裏默默的誦記。烈日下，她手搭帳篷，在塵灰四揚的公路上向四下裏眺望。

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因為快要曬化的柏油路上幾乎可以看到正在灼燒的空氣。戈薇踢了踢路邊的石子，挨着公交牌盡量站在陰影裏。這時一輛公交揚起一路的灰塵停在她的面前。

“去，去四國。”戈薇抓住車廂門看着司機。那人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不去那裏，不去那裏，那裏的路已經壞了好幾年了，再說每次去那都會碰到倒黴事，現在已經沒有車再去那裏。”

司機揮退戈薇，将車門“嘭”的一聲合上。

“送我去你們能到的地方就可以，到那我就下車。”戈薇敲着車門，追着車子跑了幾步，汽車在煙塵中停了下來并重新打開車門。戈薇跑回去用雙手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追上車，車門在身後合上，她轉頭看車廂，烈日将車廂內一半的座位照的慘白，上面坐着一些或是吃零食或是昏昏欲睡的異服男子，戈薇撿一個座位坐下後，打開車窗，微風透過窗簾一點點的瀉進車廂內。将頭靠近窗口，窗外碧綠的田地像慢跑般一個個漫過她的眼。

她叫日暮戈薇，今年小學剛畢業，和母親兩人生活在繁華都市裏，但媽媽因為工作的需要要去國外呆五年，這五年她要回到四國給外婆住在一起。戈薇自懂事起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外婆，只知道她住在國之邊境最遙遠的一個名叫四國的地方。她不認識外婆，可媽媽說戈薇還是嬰兒的時候，外婆從最邊界遙遠的地方趕過來看過戈薇一眼，她伸出像樹皮一樣布滿皺紋的手撫摸戈薇的臉龐和眼睛。

“我可不可以不要去？”戈薇問媽媽。“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已經會自己洗衣服了。”戈薇靠着媽媽卧室的房間門，雙手背在身後，搖晃着自己的身體。

“戈薇現在才小學畢業，沒有一個人照顧怎麽可以？”媽媽停止收拾衣服的動作，走到戈薇跟前，将她前面翹着的劉海別到後面，露出溫情的顏色：“媽媽在國外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媽媽把這一段時間忙完了，就回去接戈薇，好不好？”

戈薇露出別扭的神色：“那媽媽要趕緊回來，要趕緊來接我哦。”

“好，我們拉鈎。”媽媽露出欣慰的神色，伸出自己的小指。

公交車從中午一直行至黃昏，戈薇從幾次昏睡中醒過來，車上的乘客在暫停中走下車，這樣連續的幾次後，整個車廂就剩戈薇一人，在臨近黑夜中，司機打開車門對戈薇說：“下車吧，我只能開到這裏，前面的路，哪輛車都不會去的。”

汽車在黑暗中轉了個彎，打開探路燈慢慢搖晃着駛遠。戈薇看着漸漸消失的公交車，又從背包裏掏出媽媽留給她的便條：天黑還到不了的話，去菊郎家借宿，他在公交能到達的最遠處，上面挂有“挽留”的食宿館。

戈薇使勁的拖着箱子，看着對面路邊挂着一盞紅色燈籠的四合院式瓦房。戈薇将箱子拖至食宿館門下，瓦房的一側挂着一盞大紅色燈籠，暗紅色的光将門額匾上的“挽留”照的欲隐欲顯，咋看之下一片凄慘模樣，讓人不由的産生恐懼感。戈薇将箱子搬上兩個臺階，推開門，看到正對面的屋子裏，有人在用餐。桌椅整體，客人寥寥，他們都擡頭看她。

“是來投宿的麽？”從用餐的大堂最裏面走出來一位男子，長長的煙袋被他舉在左手上，一襲煙色長服，腰間纏有灰色腰帶。他看着小墨，将煙袋別在腰後，露出悅耳的神色：“這位小姑娘是來住宿的麽？”

“嗯。”戈薇點頭。

“一個人？這裏可是很不安全的哦，小姑娘一個人住在這裏可是很容易被貪腹的人盯上的哦。”那人說，露出一臉和悅的笑。

戈薇卸下背包，從文具盒裏掏出媽媽留給她的那張便條，遞給男子。男子的手指纖長白皙，接便條的手勢也優雅得體。

“是安惠的，女兒嗎？”他看完便條再看小墨。“叫什麽名字？”

“日暮戈薇。”

“日暮嗎？”那男子盯着戈薇看，看的戈薇一臉窘态：“還沒吃飯吧？來，叔叔帶你去吃飯。”他招手，手指伸在空中，彎了下。一名穿有餐館标志服裝的女孩子從男子的身後探出頭來：“嗨，是來住宿的客人嗎？這邊請。”

“先将她的行李放入客房，另外給小姑娘準備一餐飯。”

“是，老板。”女孩子脆生應答，拎着箱子飛快的跑向一邊。戈薇驚奇的看着那個歡快的女孩子，那男子一只手搭在戈薇的肩上，将她領至對面的大堂。為她挪開座位，戈薇坐上去。

“你是說，你媽媽現在已經到了國外，并且将你交給你外婆照管，所以你才一個人這麽晚出現在這裏。”

“嗯。”

那名為戈薇提箱子的女孩子在戈薇不曾注意下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并為她端上一碗米飯和兩盤菜，一碗湯。“你已經很餓了吧，快點吃吧。”

戈薇看着碧油油的青菜，對女孩輕聲說：“謝謝。”又轉頭看正在抽煙袋的男子：“謝謝你的招待。”

男子擺手，煙袋裏迸出火星，袅袅青煙從煙袋鍋裏冉冉升起。戈薇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擡頭看對面的男子，那男子對她笑，嘴角上翹，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起初吐出的一團白煙并沒有即可消散，而是幻成一只小白兔，撒着腿邊跑邊消失。

“嗚啊！”戈薇嘴裏含滿了米飯，發不出別的聲音，只得不停的拍手。“好厲害，好厲害，叔叔你是變魔術的麽？”

“叔叔還會變好多，你還想看什麽？”

“呃，老虎！”

男子深深吸了口煙，吐出來卻是一只張牙舞爪的老虎。“哇！”戈薇拍手，眼睛睜的老大：“叔叔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最會變魔術了。”

男子笑，慢慢的吸着煙，吐出來一條細細的線，筆直的就像是作業本上的綠色線跡。“吃完就睡吧，我今晚聯系你外婆，看明天是她接你回去還是我們派人送你回去。”

“謝謝叔叔。”戈薇吃完飯，端正的坐在板凳上。

“是不是瞌睡了，瞌睡了讓姐姐帶你去睡覺。”

“嗯。”戈薇點頭，那位女孩子伸手搭她的肩，從身後探出頭來說：“好啊，好啊，姐姐帶你去睡覺。”戈薇回頭吓了一跳，那女子牽小墨的手，将她帶離座位。

“叔叔再見。”

“明天見。”

天空黑如墨，廊檐上挂起一盞盞的紅燈，女孩子拉着戈薇在紅燈下面行走。“姐姐，叔叔以前是魔術師嗎？因為變魔術賺了很多的錢，所以才在這裏蓋了一間旅館。”

“戈薇怎麽會這麽認為呢？”女孩笑，露出歡快的聲音和動人的音色。

“因為他穿很奇怪的衣服，抽一支會變出動物的大煙袋。”

“老板啊，他是一個很神奇的魔術師，不僅可以用煙變出動物，還可以用動物變出人哦。”

“真的？”戈薇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我以前只見過魔術師從帽子裏變出兔子，他伸手進帽子，”她一只手比劃帽子，一只手做出往裏伸的動作“出來時，就抓着兔子的一對耳朵，放在地上，它還蹦蹦跳跳的亂跑呢。”

“戈薇很喜歡兔子啊。”

“是啊，我以前還央求媽媽給我養一只呢，但媽媽不允許我養，她說如果不能将動物像人一樣的照顧，就沒有辦法養，她說戈薇都還是個小孩子，沒有辦法再照顧比她更小的孩子。”

“你媽媽說得多，”那女孩子露出酒窩，豎起一根手指說：“動物都是需要細心呵護的，但孩子的愛都太短暫，等懂得愛而且有持續愛的能力，才會有養寵物的權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