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1.被逼無奈
事實上,彥真的行事風格比黎景明預想的還要卑劣許多。她不僅帶來了財務總監、客戶經理、辦公室主任、人力資源部主任等一夥人馬,還親手辭退了黎景明的親信,将那個在緊要關頭時,奮不顧身守護總經理辦公室的文靜給予勸退處理,并以藍水悅不是本公司員工而對她約法三章,勒令她離開。
接到人力資源部的通知時,文靜感到非常委屈,拿着通知書去到人力資源部大鬧,揚言要找黎總評理,可對方卻傲慢地對她笑,“随你的便,反正現在黎總不管行政,只管設計部。”
文靜驚呆了,不敢相信這家公司突然之間就淪落到這步田地。她去找藍水悅去傾訴,藍水悅說自己正在處理棘手的事,對此也是無能為力,就勸她直接辦理辭職手續。
彩納藝術因彥真的到來,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老員工所剩無幾,公司裏全是彥真派進來的新人。而就在這時候,羅捷來向黎景明要錢,想挾股份離開,永遠結束他們的連帶關系,順便把藍水悅帶走。
在辦公室裏,羅捷将這些年來對黎景明的不滿全擺出來,痛罵他的獨裁和自負,因此才會導致他們的商業帝國遭此下場。如今,他不再與黎景明合作,樹倒猢狲散,他勢必要去到另一片天地開拓人生,黎景明沒一句阻攔,非常通融地說:“如今公司的財政大權在彥真手裏,能否拿到錢,這由她說的算,至于協議,我給你簽字。”
這時藍水悅沖進來,大喊:“不行!絕不同意他提走股份!”打斷他們的談話。
羅捷見到藍水悅卻笑了,“我正好找你呢,”他說,“等會我再與你詳說。”
她鄙夷地沖羅捷哼了一聲,“我都聽說了,現在就給你答複,我不會去你的公司上班的,哪怕法庭上見。還有就是,你羅捷做了那麽傷天害理的事,到如今還有臉在這裏跟黎總談股份嗎?說實話,你不配!”
羅捷無奈地低頭笑笑,“我們的事,找個合适的機會我們好好說。至于我與黎總的事,麻煩你不要插手,好嗎?”
黎景明不願他們發生争執,便勸藍水悅先退下。藍水悅不服,大聲說:“他就是來搶劫的!”希望黎景明警醒,可他卻一味地命令她先離開。
走出黎景明的辦公室,藍水悅感到累極了,滿懷失落,無人泣訴。
這時,文靜正巧辦完離職手續走出來,看到藍水悅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她便迎上去,問她到底怎麽了。一看到文靜,她的委屈就來了,撲到她的懷裏說:“一切都完了,什麽都努力都無用了……”
文靜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你哭什麽呀,公司又不是你的,人家都不着急,你那麽傷心有何用?好了別哭了,反正我們都努力了,問心無愧!”
“我傷心的不是這些,”藍水悅說,“我被他們算計了,文靜,剛才黎光澤給我電話說,既然不修學,那就回公司上班吧,現在公司很需要你。這肯定是羅捷幹的,我現在恨死他了。”
“啊?”文靜大吃一驚,“你怎麽會和這家公司勾搭上的啊?”
“我哪裏知道啊,我當時就想去意大利上學,就是想擺脫羅捷那家夥,可是自己承擔所有費用太貴了,我沒那麽多錢,公司就換了一份協議,說今後只要為公司掙回6000萬就行了。我心想,在彩納藝術,一個大項目就上千萬,這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于是就簽下了。”
“我暈……”文靜洩氣地垂下頭,無力地看着藍水悅,“我看,你真的完蛋了,沒法救了,要是他們拿這協議将你告上法庭,你媽的心髒病肯定又犯了。”
“哎呀,文靜,你就別吓我了,”藍水悅急得要哭,“快給我想辦法,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文靜垂頭喪氣地說:“水悅,你不見我都被辭退了嗎?失業了,沒錢交房租,我們都要喝西北風去,現在,還有誰能袒護我們呢?”
這番話讓藍水悅一下墜入陰暗無底的井裏,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束手無策的井底青蛙,只會盲目地跳,卻抵不過人們在身後的輕輕一擊。
可是,藍水悅還是不甘心就這樣繳械投降,她主動給黎光澤電話,希望通過協商和求情,求他先放過她,等協助彩納藝術渡過難關後,她再報恩。
然而,在電話那頭,黎光澤絲毫不做讓步,還把想法說得很明确,首先,在未給他帶來效益之前,她哪家公司都不能去,要麽回意大利完成最後的兩個月課程,要麽回公司任職。其次他還軟硬兼施地談到黎景明,告誡她不許私下接黎景明的訂單來做,否則他對誰都不客氣。“藍小姐,我是個遵守原則的人,”黎光澤說,“我也希望我的合作夥伴遵守規矩。”
“可是黎總,我現在真的很為難,”藍水悅還不放棄地求情,“拜托你放過我,我保證,等明年春天,我肯定回去給你完成6000萬。”
“不用說了,”他厭煩地打斷他,“我知道你和黎景明的關系,若要等到明年,你也就沒價值了。藍小姐,對不住了。”說完,他便掐斷通話。
緊接着,羅捷的號碼又打了進來,藍水悅煩透了,将手機扔到一邊,雙手捂住耳朵不願面對。
眼看無路可退,藍水悅把決定權寄托在黎景明身上,想通過他的想法去決定自己的走向。如果他還有絕地逢生、突出重圍的念頭,那麽,她肯定舍生忘死地願陪他沖刺,不管将面臨多大的風險。
她打他的電話,問他在哪裏,能否抽空見一面。黎景明卻推辭說有事,遲遲不願見面,就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的故意回避讓藍水悅陷入茫然無措之中,失落與悲哀洶湧而來,讓人想哭。
“如今這般,還有什麽指望,還有什麽值得頑抗的?”她自暴自棄地想,為了他,已付盡無底的愛,祭獻出最頑劣的勞役,憂患為他,歡樂為他,不惜走貧沙、啃粗糧,不曾因貪戀安逸将他遺棄。可現在,他連最後的夢土都要收繳去,剩給她的,是深深地痛恨自己。
“現世裏的大悲大美已被肢解得夠直白了,人情生冷,你也該有所總結,放手吧,藍水悅……”她對自己說,眼淚情不自禁地湧出。
然而,就在夜幕降臨時,黎景明卻打來電話,叫她到過去常一起吃飯的日本料理店找他。藍水悅破涕為笑,放下所有趕去赴約。
她剛入座,便有服務員紛紛上菜,所點的菜肴與他們初次來這裏吃飯時的一模一樣。
黎景明顯得非常寡淡,神情麻木,動作緩慢地為她夾菜,倒清酒,始終是不言不語,很顯然,他在壓抑着自己。
這讓藍水悅心生慚愧,他越沉默她就越慌張,急忙解釋道:“景明,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沒想到他們會對我下圈套,如今我也在設法解決這件事,說什麽都不會去他的公司。如果他們真要上法庭,我奉陪!”
“你去吧。”黎景明突兀地冒出那麽一句。
“啊?”她的反應很劇烈,“你說什麽!”以為自己聽錯了。
“羅捷肯定把資源帶過去了。”他說,“那些都是彩納藝術的根基,有你在,我放心。”
藍水悅恍然大悟,用手拍拍胸口,“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她舒心地拿起茶杯,喝水壓驚,卻聽到黎景明在自責:
“說心裏話,我這樣做很卑鄙,”他說,“像是在利用你去實現我的夢想。水悅,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我也不希望你去做這種危險的事。”
“沒有沒有,”她趕緊說,“我現在覺得輕松極了,我願意為你做這些,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這就叫做以牙還牙!”
藍水悅說得心舒氣爽,總算不為這事糾結了,而且,還保全了黎景明的感情。為了這個男人和他的公司,藍水悅什麽都敢做,也不怕辛苦和危險。
黎景明送她回家,車開到小區附近的馬路上停靠,告別之時,黎景明交代她今後不要使用網絡信息和手機和他聯系,以免被監控,如果有事,就通過匿名信件寄送到他們曾在一起工作過的小區的信箱裏……
這讓藍水悅聽得毛骨悚然,不曾料想到,此行會有如此多的兇險。
交代完注意事項後,黎景明又滿懷愧疚地嘆道:“這樣對待你,我真的于心不忍,水悅,你本不該插手公司的事,卷入這場亂局裏。如果是別人,我無所謂,可偏偏是你。”
“你別自責了好嗎?景明,”她撲進他的懷抱,“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自己不好,沒看清他們的面目就簽了協議,你不要怪自己,要怪就怪我,就讓我這次負荊請罪地為你做點事吧,你不要想多了。”
“你自己要保重。”黎景明說,心情仿佛生死離別般沉重,那一刻,他對這個善良的女孩又有了新的認識,發誓要暗中保護好她,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她。
2.最煎熬的日子
藍水悅聽從黎景明的安排,主動來“光澤裝飾”報到,她的轉變讓羅捷有些吃驚,未讓她直接辦理入職手續,而是招她到自己的辦公室裏談話。
羅捷的辦公室非常豪華,二十平方米的大開間,裝飾非常摩登,黑色的陶瓷地板,配備白色的法國楓木書架和辦公桌,就好比是漂浮在深海裏的孤島,他坐在其中,就像遺落于荒蠻時代的野人,難以給人親和力。
羅捷請藍水悅到沙發去坐,用質疑的目光打量她,直言不諱地問:“當初你發誓不肯過來,怎麽突然就想通了呢?”
“人往高處走,哪裏收留我就去哪裏,”藍水悅落拓地說,“既然黎總非要我過來,還開了那麽好的條件,我再不有所表示,這也太不識擡舉了。再說,我一個窮打工的,和一家大公司鬧上法庭,那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水悅是個聰明人,我堅信這點。”羅捷放下了提防的心,誇獎道,“你過來後,我們公司的設計我就不愁了,我們好好幹,下輩子不愁好生活。”
藍水悅婉轉地笑,把臉微微地轉向一邊,不願與他對視。
羅捷對她依舊寵溺,當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地照顧她,不僅給她安排了單人辦公室,還給她配專用車,薪水是設計部裏最高的,提成是最優厚的,但安排的職位卻不是什麽主管,這樣她無需為團隊的雜事操心。并且,他還命保潔員每天早晨清掃她的辦公室後,不忘在桌面的玻璃樽裏放一支紅玫瑰,倘若她扔掉,那就再補上一支。
即便如此,在羅捷的手下幹事,藍水悅還是感到無比痛苦,她整天想着黎景明,惦記他每天的生活和際遇,卻無法将思念傳遞。
自從彥真介入公司,黎景明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工作性質完全是一個設計部的客戶經理。不過,是他主動申請這麽做的,聰明的男人心裏明白,有客戶就有機會,等累積到一定程度後,他完全可以抛掉彩納藝術這個空殼,另起爐竈,開始他一直期待的自由生活。
他整天在市場一線跑,與藍水悅聯手,不斷地收買客戶,拉攏人心,盡量鑽空子做一些輕巧而穩妥的訂單,通過關系找好的施工隊,收入歸于自己的賬戶裏。短短三個月,他所掌握的訂單就上千萬,按照這進度,不用兩年時間,他們就能金蟬脫殼,翻雲覆雨了。
為此,他們冒險相見,為慶祝光明的前途,也為緩解彼此按捺不住地思念。
那天晚上,藍水悅以和文靜上街購物為由,半路将文靜抛下,躲過羅捷的耳目,搭乘的士去和黎景明約會。在住所見到他的那一刻,藍水悅奮不顧身地撲進他的懷抱,他将她的頭緊緊摁入胸膛,她的臉全埋在他的西服衣襟裏,兩人猶如經歷過生死離別,久久相擁不放,“我感覺有一千年不見了,”藍水悅感慨地說,“感覺好漫長,這思念的日子真熬人啊。”
“我也是,”黎景明說,“感覺我已深深地陷下去,真的被你完全俘虜了。”
“難道你不願意嗎?”藍水悅有些埋怨地問。
“當然願意了,”他把她推開,注視着她的眼睛說,“我還想早日将你這小精靈收入門下呢,讓我每天都能見到你,和你在一起。”
“原來希望我當你的女秘書啊?”藍水悅故意不滿地說。
“錯了,應該是好太太!”
藍水悅高興地笑了,攀上去緊緊抱住他,腦袋靠進他的脖子裏,貪婪地吸着他的體溫和氣息。
那一夜,他們興奮得無法入睡,兩人依偎在晚風習習的陽臺上,各自說着童話般的夢想。
“只要你靠近我,”藍水悅說,“我就能感應到你,信不信?”
“我相信。”他答。
“為什麽你就信了?”
“因為我們前世是孿生。”
“不會吧。”
“如果不是這樣,怎麽會有那麽多共同點?怎麽能夠做同一份設計案,還會這樣相愛?”
“是啊……我們對味的東西太多了。”藍水悅感嘆道,“高中到大學追求我的男生無數,偏偏我就是喜歡你,有時我感覺自己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有時自己想到要割舍,或者是失去你,我就忍不住地流淚,試過很多次都這樣。”
“我不會輕易地離開你,你對我很重要。”他說,“這可不是針對事業而言。”
“真的?”藍水悅需要他的肯定。
他點點頭,“是我不好,有太多負重,不能全心全意。”
“我不怪你,”藍水悅為曾經的動搖很慚愧,覺得自己不該去懷疑他,與他有太多計較,她對着天邊的一顆星星說,“要是人間沒那麽多險惡,就好了,此刻到永遠,我都不想與你分離,就這樣與你到老。”
“我在努力,水悅。”他在她的額前輕吻了一下,“一切會好起來的。”
“是的,我相信。”她的頭靠他的肩膀上,心安地閉上眼,靜靜地享受着有他的時光,祈禱上天,夢不要醒,天不要亮。
誰知天空偏不作美,他們的聯手拉攏客戶資源被發現了。
一切都源于紹興樓盤項目的偶遇。本來,這是藍水悅的一個客戶介紹的,她将這資源轉給黎景明後,便沒對公司承報。卻不知為何,羅捷突然間說要去紹興見客戶,非要藍水悅陪同,說是第一次接觸的新客戶。
去到該項目開發公司,在門口看到了黎景明的車時,藍水悅吓了一跳,她不敢吭聲,心裏祈禱千萬別撞上黎景明,否則就露餡了。這時,她急中生智,一下車就抱着肚子蹲在地上輕聲****,說自己胃疼,可能是一路颠簸的緣故,現在已疼得受不了,想去醫院看看。
羅捷拿她沒辦法,依舊熄了汽車發動機,“你先忍忍,我進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後,再帶你去醫院。”然後打開車門就跳下去。
藍水悅還是不放心,搖下車窗叫住他:“羅捷,我都要疼死了,你就不能先送我去醫院嗎?”
他回頭看她一臉生氣,很煩躁地嘆氣,走到車窗邊安撫她說:“你忍忍,就幾分鐘的事,我打聲招呼就回來。”
藍水悅也不好再強迫,有些不大樂意撇了一下嘴,神色焦慮地看着他。
而就在這時,一夥人從大樓裏走出來,黎景明就走在前頭,手提電腦包,扭身對公司的幾個項目負責人揮手說:“你們別送了,效果圖五天後出來,到時候我們再見。”
站在不遠處的羅捷看呆了,突然明白過來,用鋒利的目光瞪了藍水悅一眼。
他迎了上去,先滿面堆笑地與那幾位項目負責人打招呼,然後對黎景明說:“真巧啊,黎總。”
黎景明有些心虛,不過他看上去很鎮定,“确實,”他點頭承認道,“原本這圈子就很小,偶爾撞車都應當。”
羅捷狡猾地笑笑,早把一切看穿了,他走到車邊叫藍水悅下車,她推辭不肯,他就抓住她的手,硬把人拖下來,“這件事,由你來解釋,”他當着黎景明的面說,“你去問問黎總,這單生意我們還有沒有份兒!”
藍水悅被憤怒的羅捷揪痛了,生氣地尖叫道:“你放開我!”被硬拖到黎景明面前時,她尴尬至極,故意耍脾氣不去面對,專注地搓手臂上的傷。
羅捷一副洞察事理的神态,硬逼她解釋,黎景明怕她遭委屈,便挺身而出地說:
“如果貴公司很看重這項目,我願拱手相讓,你沒必要這樣壓迫職員。”
“黎總,謝謝你的慷慨,只是我們不稀罕。”羅捷換了一副面目,對他說,“我正在處理家務事,麻煩您不要插手。”
“羅總,得饒人處且饒人。”
“謝謝提醒。”羅捷圓滑地笑,然後對藍水悅說,“親愛的,我該送你去醫院了,你不是說肚子疼嗎?讓醫生好好地看看,到底都疼在哪裏。”
這話讓黎景明震驚,剛想阻攔,藍水悅卻使眼色讓他別動,乖乖地跟羅捷上車。
兩人并排坐在駕駛室裏,藍水悅害怕極了,雙手緊緊地拽住自己的皮包,觀望他的舉動,不知這個陰狠的男人究竟在想什麽。
他當然不會帶她去醫院,而是直接回上海,回到公司裏直接将人揪入辦公室,非常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耳光,她像柔軟的柳條一般,倒在沙發上,動都不動一下。
“****!”
羅捷的嘴裏吐出了這麽惡俗的評語,還不解氣,再抓住倒在沙發上的她,捏着她的下颌骨說:
“我羅捷一片真心對你,你竟然出賣公司,去跟他暗中勾結!”
“你帶走了彩納藝術多少資源,不用我說你該清楚。”她嘴硬地說,“如今,我們只是在以牙還牙罷了!”
“我們?”他說,“我完全有辦法将你送進監獄,讓你生不如死!藍水悅,請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他放開了她,用手整理自己的衣着,刮了一下額前的亂發,“從這一刻開始,你将接受公司的監控,最好別再給我耍花招。”
3.絕望深淵
羅捷對藍水悅布下層層監控,完全剝奪了她的人身自由。她被迫搬出與文靜合租的小屋,住在羅捷特別為她提供的居室裏,她的手機和電腦全部被人裝了竊聽器,她若要外出,必須有人跟随,她所接到的包裹信件,必須要在羅捷的面前打開,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
藍水悅忍氣吞聲地接受懲罰,不敢再反抗,因為羅捷威脅她,最好別觸怒黎光澤,否則,就黎景明那點能力,他随時都能像摁死一只螞蟻似的,将黎景明擺平。
彩納藝術由于財務虧空,在彥真的領導之下快速崩潰,很快就要變成空殼。黎景明暗度陳倉地轉移資源,結果,因那場偶遇而敗露,他遭到了彥真的制裁,手上的單子全被沒收,辛苦三個月積累下的財富就此成空。
在聯系不上彼此的日子裏,他特別擔心藍水悅的安危。為此,他特意來找文靜幫忙,打探她的情況。文靜卻說自己好幾個月沒見她了,自從她被羅捷接走後,她們就沒聯系過。
黎景明很疑惑,她怎麽會願意跟羅捷走,文靜也不清楚,總之,藍水悅什麽話都沒留下,跟羅捷兩人收拾東西後就走了。
沒人理解藍水悅的無奈,身陷絕境的黎景明的希望就此破滅了。他變得很消極,不愛管事,整天就悶在辦公室裏,兩耳不聞窗外事,怏怏不樂地虛度時光,開始以酒精來麻醉自己。
這一切彥真看在眼裏,她知道姚琳希的好機會來了,便邀請她來公司做客。
在無人打攪的辦公室裏,彥真對姚琳希展示成績,信心滿滿地說:“現在,你盡可放心地接近他,因為,這只小刺猬的刺兒已被拔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對自己恰當的形容而自喜。
姚琳希卻高興不起來,“景明的個性我了解,再落寞,他的身上依舊流淌着貴族的血液,黎家人就是敢作敢為,好比他的母親。”
“怎麽?”彥真警覺地問,“聽你的這意思是不想要他了?”
“我不知道……”姚琳希搖搖頭,心裏很亂。
“別想多了,”彥真給她打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失望太多,所以就不敢再期望了。可是,真愛總是在千錘百煉之中被鑒別出來的。你這個時候還愛他,這也證明你的愛是純潔的。”
“可是……”姚琳希欲言又止,她不知該如何對彥真說明自己的情況,模模糊糊地接受了她的安排。或許,在那一刻,她還是希望能在黎景明身上找到寄托,讓餘生的幸福與他有關。她确實愛他,只是太多的拒絕讓人恐慌,從而不敢再去觸碰。
彥真以公司接待為由,召黎景明一起去吃飯。數個月不見,姚琳希都有點認不出他了,黎景明瘦了一圈,臉部線條鋒利如刀削,胡子淩亂,很是落寞。彥真早分析過,女人的光彩靠男人,男人的精氣神靠的是金錢。
黎景明變得異常沉默,在宴席上孤獨地喝酒,不與任何人邀杯或者攀談,姚琳希坐在他身邊,為他夾菜,替他接受勸酒和回敬,為他說話,而他卻顯得無動于衷,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不想喝酒,便不打一聲招呼地黯然離席。
姚琳希追他出去,在酒店大廳跟上他,陪他默默地往外走。
出了酒店,她問他去哪裏,打算怎麽走,他沒理會她,只是沿着大馬路不停邁步,姚琳希緊追着不放,兩人沉默無言地走了好長的路。
看到路邊有一家咖啡館,姚琳希提議進去坐坐。黎景明沒同意,低頭繼續往前走,姚琳希在身後大聲喊:“景明!”他愣住了,停住了腳步,她趕緊跑到他面前,雙手扶住他的雙肩說:“你振作起來,好麽?商場有賠有賺,人不可能一直贏。”
“你回去吧。”他淡淡地說,“別管我了。”
“不,你這個樣子不對勁,”姚琳希難過地說,“你不能就這樣消沉下去,你必須站起來。”
“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我想幫幫你,我不願看你這個樣子。”
“不用了,琳希。”他斷然拒絕,“誰也幫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什麽幫助。”
“難道你就想這樣倒下去?”
“我還能怎麽樣?”他自嘲地哼了一下。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淪落到這步田地的。”
“确實,可是那樣的交易我不願意。”他很果決地說,“那不值得。琳希,就好比你來到這裏,非常不值得。”
“你真的不會再接受我嗎?”
“當年我還是黎家少爺時,我以為自己有資格擁有你,如今我就像一條喪家犬,就不再值得你收留。”
“可是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我都願意跟着你!”她急忙大聲說,眼睛濕了。
他默默地望着姚琳希臉上的眼淚,心頭不免一陣悶痛,可是卻不曾妥協。“可是,我不願成為我的父親周志和一樣的人。”他堅定地說,毫不猶豫地扭頭而去,大步走進夜風犀利的街巷深處,很快在燈火闌珊處消失。
被黎景明抛棄在街頭的姚琳希難過極了,蹲在原地放聲哭泣,她知道,這份愛情已沒了轉機,徹底完了。
記得當年他倆感情還完好無損時,黎景明就發誓不做豪門的上門女婿,一輩子屈就于人,像他的父親那樣,畏畏縮縮做人。因此他要奮發圖強,一定要變得有錢之後,才會跟她結婚,今後一定要讓他的子孫姓周,而不是黎或者其他。
這個桀骜的男子确實做到了,五年時間讓彩納藝術風生水起。而今他潰不成軍,顯然這時局與他當初的預想背道而馳。姚琳希想到此,恨死了自己,她怎麽就忘了他曾說過的話,忘了他有怎麽樣一顆桀骜不馴的靈魂,即使墜落于一介微塵,仍舊難以屈服他本質中的驕傲。
姚琳希徹底絕望了,跑到酒吧去買醉,一邊喝一邊打電話找人傾訴,希望這種發洩方式能讓她暫時忘掉痛苦。
就在她喝到爛醉如泥、趴在酒桌上無法動彈時,藍海森出現于她面前,沉默無言地拿掉她手裏的酒杯,把人抱走。她沒反抗,像個急需要保護的小女孩,乖乖地摟着他的脖子,腦袋枕在他的脖子處,早就忘了他們年齡的差距,感覺他向大樹一樣挺拔偉岸,可以讓她這只受傷的小鳥永生依靠。
4.無力的抗争
那夜買醉之後,姚琳希與藍海森重歸于好,愛情急劇升溫,兩人不再偷偷往來,并一起去日本游玩,親戚朋友們得知此事,一個個面面相觑,咋舌無語。
藍水悅在羅捷的高度監視下生不如死,她日夜思念黎景明,偷偷給他寫信,通過文靜進行傳遞。那段時間,文靜成了他們感情的聯絡員,每次文靜來找她玩,都會悄悄将黎景明的信塞到她的皮包裏,然後,藍水悅就把回信藏在她送文靜的禮物裏。
是愛情,一度讓這對男女獲得了堅持的力量。在文靜的幫助下,他們總算有了見面的機會,就在熙熙攘攘的淮海路步行街。
藍水悅在約好的地點等着,焦急地盼望着對方快出現。看到黎景明在人群中閃現,轉進一家法國餐廳,她連周圍都忘了巡視,便不顧一切地追他而去,就怕他是昙花一現,瞬間不見。
他們在餐廳最隐秘的角落相遇,緊緊地相擁在一起,黎景明的臉全埋在她的發絲裏,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麽好。他不知道這世界到底怎麽了,和平年代,怎麽還會有這麽艱辛的相愛。藍水悅卻安慰他說:“我已完成800萬的訂單了,很快就自由了。”
“你在那邊還好嗎?”黎景明擔憂地說,“實在不行,你就別回去了,我想辦法找錢來把那些學費補上。”
“你別去找黎光澤,他只會借機搶劫!”藍水悅急忙提醒他,“羅捷說的,他就是想逼你上鈎,只要你有求于他,肯定不會便宜了你。”
“我知道……”黎景明為難地說,“只是我怕你受委屈。”
“羅捷只是監視我,他不敢對我怎麽樣。”藍水悅說,“他也擔心我會罷工,現在公司的設計全靠我了。”
“我就知道,你去那邊肯定會成為頂梁柱。”
藍水悅給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喜歡你這句贊美。”
這時候,文靜從外面進來,打斷他們的談話,焦急地說:“水悅,我們得走了,剛才羅捷打電話來問我們在哪裏呢。”
黎景明也焦急地站起來,藍水悅戀戀不舍地望着他,臨走時又很留戀地跑回去與他擁抱。聽到黎景明說“保重”時,她哭了,說什麽都不肯放手。這讓文靜好為難。黎景明便狠心将她推開,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海裏。
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無能,家産事業是負擔,讓人身不由己,這大半生面對自己想要的、喜愛的,都因顧于大局,不敢輕易決斷。就仿佛他的父親,為了公司和事業,面對族人的冷眼和嘲諷竟然還能拱手作揖,以笑和解。突然間,他煩透了身上所謂的使命,厭倦了母親遺留給他的血脈,他想的不是所謂的重振家業,而是為一個人遮風避雨,執戟侍衛,為她奉獻出彩霞般的初心。
那次短暫會面激起的覺悟,讓黎景明有了放棄的心。他再也沒去公司上班,也不工作,手機永遠處于關機狀态。他對彩納藝術不理不管,任由彥真去敗壞。
他想開始自己的暗暗轉型,去尋找新的商機。
然而,有人卻不肯放過他。那日,有個陌生男人上門傳信,說他的一位朋友求見,正在小區對面的咖啡館裏等,遞出一封信,便匆匆離去。
黎景明拆開一看,上面簡短地寫着:我有些當年你父親遺留下的話,需要向你轉告,希望你願意見我一面。沈雅。
這位客人特殊而重要,不可怠慢,黎景明當即赴會。在約定的地點見到沈雅,發現她比上次的臉色還差,黑眼圈呈紫紅色,面色蠟黃,仿佛一個病入膏肓的老婦人,完全看不出她只有三十八歲。
她告訴黎景明自己剛進行了一場手術,昨天出院,一切感覺還算好。然後她從自己的皮包裏拿出一份名單,遞給他過目,“這些是他要送答謝禮的名單,”她說,“為何你當初無法貸款,都因為這些人已被他買通了。”
這種事雖不新鮮,黎景明還是不免驚訝,眼珠子微微瞪大了。
沈雅無力地嘆息,“龍老大也是他牽線的,包括那澳門項目,早你一步已接洽上了。光澤就是咽不下去那口氣,他一直覺得彩納藝術是他的。”
“我清楚他的心思,”黎景明說,“而今我也想通了,他想要,那就拿去吧。”
“你不要這麽想,景明,如果這家公司值得相送,當初你的外祖母就不會頂着那麽大的壓力,硬壓住他們的口舌,把彩納藝術給你,我也不會抱病來到這裏,跟你說這麽多。景明,你當時還小,很多事不懂,這家公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