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個桃子
事情要從魔尊會娶一個天帝的公主這項規定說起,這事,終于也輪到了東方幽。
在不久前,舒蘊便有所耳聞東方幽要娶天帝的小公主子安,東方幽的父親東方堯娶的都是不得寵的公主,可是東方幽卻不同,天帝蘇蕪所挑選的卻是自己最寵愛的公主,除了因為東方幽剿滅鲛人族和擒住龐羽這事以外,還為了答謝當年東方幽将自己送上天帝之位的感激。
畢竟魔界多一位自己的愛女,兩界關系将會更牢靠。
舒蘊:呵呵,真是太太太天真了!
舒蘊并沒有很在意東方幽娶妻這事,因為這本來就跟她沒有關系啊,有什麽好關心的!!而至于要出嫁的子安公主,她也見過不少次了,同樣的,子安出嫁,她一樣不關心。
可是她不關心別人,總是會有別人來關心她,就比如這個子安。
子安公主跟少予說不上親,兩人也不是一個媽生的,子安能跟茯苓關系這麽近,自然二人性情十分接近,光憑着這一點,就足夠讓舒蘊敬而遠之,所以在那日知道子安因着要嫁離天宮,而特地過來拜別自己的兄長時,舒蘊立馬躲得遠遠的。
所以當天,舒蘊消失時,少予也并未覺得有任何不妥,少予身邊的侍從也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尤其是第二日就是子安出嫁的日子了,天宮都亂成一團,少予作為帝子,自然少不得要幫忙,對于舒蘊,就更沒有過于上心。
以至于出嫁當天,還是沒見到舒蘊時,也只當她嫌事情繁瑣,不願加入罷了。
結果,送走了子安,等到少予回到了晨曦宮後,舒蘊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人了。
而九月二十八日,天帝公主和魔尊陛下大婚的日子,在這天地的另一端,魔尊的寝宮裏,舒蘊此刻正怔愣地盯着眼前的人,至于子安……子安确實也沒找到人啊。
“我發誓,我真的是被迫害才跑來這裏的!”舒蘊整個人都懵了,“我我我……我這就走!”
什麽仇什麽怨早就忘了精光了,舒蘊閉眼睛前還在晨曦宮的天池裏窩着畫美男,如今一睜眼也确實是自己畫的美男,面容清淡,眉眼微挑,紅唇下的小尖牙若隐若現,這嘴唇什麽色號啊,怪吓人的……
關鍵是這寝宮黑壓壓的,均是黑曜石所造,啊,這熟悉的反派配方,名副其實的魔宮啊,就連身邊站着一排排的官仆也全是一身黑配姨媽色口紅,這不是在搞婚禮嗎,怎麽搞得跟要抓她去祭祀辦喪禮似的。
自己筆下畫的,跟肉眼看的,視覺刺激感完全不一樣好嗎!
“哦?千辛萬苦嫁過來了,還想走?”東方幽挑了挑眉,懶洋洋地哂笑道,他歪坐在一旁,身上并沒有穿什麽喜服,依舊黑漆漆的長袍。
遠看是蝙蝠,近看……哦,東方幽。
她嘴巴張了張,多少被他這氣勢有些吓到了,清了下嗓子,強行把自己那些裝模作樣的本事扒拉出來:“魔尊陛下的書讀得不怎麽多啊,這‘千辛萬苦’恐怕不是這麽用的吧,我這怎麽能算是嫁過來呢?我來這裏純屬是意外!意外!你懂麽?我就是一個桃子精!您放過我吧,一切都是誤會,是意外!”
“當然是意外了,不然你還能有資格嫁給本座?這麽好本事,真的不怕本座去找天宮的麻煩?”
“您去,您請去,我這是打擾了,打擾了,我這就走……”舒蘊邊說着邊伸手試圖将頭上那沉重的鳳冠摘下,奈何實在卡得很死,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三年前蓮花池那事,遂又繼續将鳳冠的珠簾擋着臉,繞開東方幽,就往床下跑。
舒蘊:認不出我,認不出我,認不出我,千萬不要認出我!
結果剛走幾步,後衣領就被人拽住了……
“——你跑什麽,三年前就試圖勾引本座,如今又費盡心思嫁過來,還想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你就這麽相信本座吃這套?”聲音幽幽地從舒蘊脖子後傳來,東方幽說話時總是習慣性尾音托杳而上揚,吐露的氣息伴着絲絲涼意打到她後脖子處,害她直接打了個寒顫。
“我沒有……”舒蘊被他從後面抓住衣領,稍稍掙紮了一下,心裏因為他突然靠近産生的畏懼,而莫名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小姐脾氣。
別拽了!!最讨厭人扯衣領了!!
“沒有什麽?沒有欲擒故縱?還是沒有想跑?”東方幽話說得極慢,跟念書一樣。
說完了,又把她脖子處的衣領緊了一下,勒得成功地刺激到了舒蘊。
“——沒有費盡心思嫁過來!!你沒讀過書吧!閱讀理解這麽差的嗎?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麽!??”舒蘊扯着自己的衣領和他推嚷了起來,倒沒想東方幽一下子就松開了,所以舒蘊也一下子沒了重力,倒回了床上。
東方幽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她,冷聲道:“這不是還挺兇的嗎?怎麽就自己爬床上了?這麽主動?”
“你有毛病吧?”舒蘊睜着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真想将這人發圍脖上,一人一個鍵盤噴死他。
“有沒有病我不知道,但我有毛,你想看?”
舒蘊:???excu色 me?
震驚.jpg。
“——想看也不給看。”東方幽輕輕一笑,懶洋洋地靠在了床架上了,後背沒貼上個幾秒鐘,就突然抓着她的衣領将她拎起來,反手往床架上摁,一張分明很清淡的五官卻莫名邪魅又詭異,湊得很近。
不暧昧,還殺意滿滿——“既然都費盡心思嫁過來了,就好生待着做本座的魔後,不然,本座吃了你那是只需要咬三口。”
舒蘊:“我沒有費盡心思——”
“入了這寝宮的門,就不用想着回去了,既然那麽想嫁給本座,只要你安分守己,本座也不會虧待你的。”
舒蘊:??哈?
真的是有病啊,一會兒嘲諷她,一會兒又要吃了她,一會兒又說不會虧待她?
精神分裂吧?行為舉止沒一樣正常的!
然而這事還沒完
“天宮搞這麽一出好戲,本座心、甚、慰。”東方幽朝着她慵懶地勾了勾嘴角,撩起她的珠簾盯着這張臉看了看,很确定這人就是三年前天宮裏被他踹下蓮池的女人。
不得不說,那真的是讓他印象深刻。
倒不是因為這張臉印象深刻,而是因為當年分明是他踹下去的女人,而那個天帝之子問起來時,分明給了暗示讓她開口,當時東方幽已經把一連串報複行為都腦補了一遍,連從哪裏下手都研究出來了,就等着她開口指着他罵。
結果……
結果就是他連上臺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什麽讓他渾身難受的事情?
他素來享受挑撥搞事情,只要別人不高興,他就能更高興,尤其是旁人那種想幹掉他又拿他沒辦法的感覺,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對方那撓心撓肺的抓狂感,可是這女人竟然絲毫不搭理他?
完全沒有将他放在眼裏的意思,直接就忽視他,反而去指認一個女的,這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
如果不是因為愛自己入骨,為何要選擇沉默?是生怕自己會更加厭煩她嗎?
東方幽:想多了,本座連她臉都不會記得!
——只是剛好記住了那股被人忽視的煩躁感,仿佛讓他想起了些很不愉快的過往。
他扭頭瞥了眼有些戰戰兢兢的舒蘊,突然輕聲地在她耳邊柔聲說道
“你放心,本座高興了,就不會随便殺人。”
舒蘊:“哦……”
她被這人的語氣弄得有幾分呆愣,看着東方幽這神神叨叨的模樣,不禁想起自己的,還有東方幽的童年,心裏有幾分酸酸的憐憫
“——但現在,本座沒有很高興。”東方幽随之而來的陰郁便代替了他那張臉,他将舒蘊一把拉了起來就往門外而去,此時門外面站着的正是當時陪嫁過來的隊伍。
“……”
舒蘊:還沒完呢?
那群人看到舒蘊後都是臉一陣黑一陣白,心知都被那個子安公主給坑了,領頭的将領名喚肖姬,他是提早得到公主被調包的消息的,而他并不是出入天宮的将領,所以也根本不認識舒蘊是誰,上前就把提前背好的甩鍋臺詞十分生動地念了出來。
只要鍋甩得夠快,罪名就排不到他頭上來。
什麽說她接近子安公主,并且在出發前對子安公主下手,什麽控制了他們,然後偷偷地躲進了車轎,什麽施了法術威脅他們不準聲張等等,巴拉巴拉地朝着東方幽惡狠狠地告了她一狀,說的聲淚俱下的……
舒蘊自己都差點信了。
而東方幽呢,沒什麽信還是不信,因為他根本毫不在意!反倒是被這将領一說,便覺得頗有道理,這一聽就是舒蘊迷戀他,才使得手段。
雖然不太像,長得……挺蠢的,感覺是個花瓶,但他自認為合情合理。
“嗯,下去吧。”他懶懶散散地說道,面色淡然,看不出心思。
可肖姬偏生還覺得不夠,為了表明天宮的誠信,他繼續道:“而且子安公主一定是被這個心懷叵測之人給藏起來了,請魔尊下令,抓捕這個女子,然後将子安公主尋回,讓末将有将功贖罪的機會。”
舒蘊:“……”
這位小雞将軍,辣麽能扯,書店裏應該有你的著作吧?
舒蘊扭頭瞥了眼東方幽,他臉色有幾分微妙,漫不經心地朝他招了招手,舒蘊清晰地看到他眼裏閃過幾下煩躁,轉頭再看着那個将領,哀嘆了一聲——兄弟,何必把路走窄了。
肖姬也是錯愕,不知道是驚還是喜,心裏倒是覺得這個魔尊沒有傳聞聽起來的這麽可怕,至少出嫁公主被掉包這麽嚴重的事情,也沒見他拿那女子怎麽樣,果然是天界的英雄,可是卻和以前那些暴戾的魔尊大不一樣——
也确實大不一樣。
肖姬剛走到東方幽身邊,還沒來得及擡頭,便清楚地認清了這一點。
一只冰冷瘦削的手骨覆到了肖姬天靈蓋上,輕輕一捏,只消一瞬,自己的頭骨便頓時破裂,沖頂的疼痛裝散了他的神魂,殘餘的神識随着腦漿四濺而飄散,吓得在場天界過來的人都臉色煞白。
自持鎮定卻也瑟瑟發抖的還包括站得最近的舒蘊。
舒蘊:或許變态的不是他,是我?
這個東方幽的身世背景還是按照她自己的身世背景所寫的……
所以她真的是個變态?
“——本座有點餓了,你聞着還挺香。”事情結束了之後,東方幽突然便扭頭望向她,眼尾微勾,非常滲人,就臉聲音都多了幾分甜蜜,能看得出來,他殺了那個将領之後,心情十分好。
“額,那啥,我……我做的飯可能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