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形同陌路
志願卡交了以後，依雯就趕緊離開了教室。
她在逃避他。
她呆在蘇宇航班級的教室裏，站在窗戶前，看着樓下騎車回家的人流。她想，墨承安如果找不到她，就會回家的。
而她，這個時候，并不想見到他。因為一看到，她就會抑制不住想象他和孟秋然在一起的畫面。他和她一起去北京，同處在一個城市。而她，注定離他那麽遠！其實，就算沒有孟秋然，北京那麽大，大學那麽美，他也會遇到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她和他之間的牽連，不，他們之間還有牽連嗎？
這一天裏，依雯反複想過，為什麽她不可以孤注一擲，和他一起去北京呢？可是，去北京的話，她可選擇的大學只有一兩所，都不是最優選擇。為了愛情，放棄自己的前途，似乎對不起老父親啊，況且老父親也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的發生呀！
依雯想象着，多年以後，她是否會後悔？後悔沒能和他去北京，後悔錯過他……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的人流散去，終于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推車而去。
她的眼淚止不住，這一年裏，墨承安一直在找她。無論她走到校園的哪一個角落，她都篤定，他一定會找到她，不動聲色地陪着她。可是，以後他就要完完全全屬于別人了！
況且，他們剛剛是在吵架吧？他好像誤會了她和許亦白。哎，誤會就誤會吧，以後就連吵架的機會都沒有了。
蘇宇航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一下子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依雯，我看今天孟秋然報了北京，和墨承安是一所大學。你既然這麽喜歡他，為什麽不努力一下呢？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偷偷流眼淚，他又看不到，以後天天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孟秋然呀！”
哭得稀裏糊塗的依雯，聽了蘇宇航一番補刀的話，更更更難過了。她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有些無辜有些氣惱地說道：“我也想呀！可我的分數和他差了20多分……”
“好了，好了。別哭了。以後你在南京，我在上海，咱兩還可以互相照應。別想着他了，也不要擔心沒人娶你，有我呢……”
“哇！”依雯哭得更大聲了，“可我，不想嫁給你……”
當天，蘇宇航把依雯送回家，道別的時候，依雯說道：“明天，我們全家就要去南京了。暑假可能都見不到了。等收到錄取通知書，我發信息給你。”
“嗯。那你就這麽走了，不和孟秋然競争一番嗎？你就不怕，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有一天，墨承安會被她攻下嗎？”
依雯今天耗盡了太多的精力，渾身打不起精神，只神情黯淡地搖搖頭，轉身回去了。
晚上，一個人坐在書桌旁發呆，桌子上還有一盒墨承安送的巧克力。依雯小心翼翼地拿過來，細細摩挲，這是大半年來從未間斷過的禮物。
回憶歷歷在目，以前的她，從未想過，生活中會闖進這麽一位翩翩少年。只是他猝不及防地闖了進來，一步步攻城掠地。現在的她，完完全全迷戀于他的陪伴，沉醉在他所營造的溫柔鄉裏。
可是，這份愛戀，即将相隔幾千裏。
以後，朝朝暮暮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孟秋然。
年少卻無法輕狂。
她做不到孤注一擲，只能選擇逃避。即使在夢裏，也小心翼翼不去夢到他。怕大夢一場，不願清醒……
這一夜，總是在斷斷續續的流淚中度過。
第二天早上醒來，依雯覺得昏昏沉沉，照鏡子一看，大大的黑眼圈加上眼袋，讓她看起來比高考前還憔悴。爸爸媽媽已經收拾好行李，早飯吃完就要出發去南京了。
妹妹依雅成了留守兒童，暑假先住在姐姐家裏參加補習班。自從過年從南京回來，依雅整個人煥然一新，發奮圖強，每每學習到深夜。不熟悉的人還以為柳家有兩個閨女同時參加高考呢。功夫不負有心人，依雅這半年成績突飛猛進，中考竟然運氣爆棚，壓線進入依雯所在的高中。
這讓柳爸喜出望外，看樣子老柳家還能再出一位大學生。這更激發了老父親賺錢的決心。所以，盡管身體做過手術，柳爸還是通過關系找到了一份在小區物業的工作。養育女兒們不易，生活過得緊緊巴巴，但是柳爸柳媽都為自己的女兒們驕傲。這份喜悅堪比財富萬千！
一家人早早地坐上去南京的大巴。依雯打開手機，才發現昨天晚上直到深夜，都有墨承安的短信還有未接來電。
她想起，春節的時候，他在這個車站接她，他說很想她。那一天，寒風瑟瑟，但下車看到他的那一刻，卻感受到春風十裏。
雙眼變得模糊。是呀，兩個人還沒有認認真真地告別呀！記憶停留在昨天拌嘴的時候，難道真的就這樣了嗎？
她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我今天去南京了。謝謝你這一年裏對我的照顧，祝你以後一切順利。”
短信剛發出去，手機鈴聲就響了。
“柳依雯，你已經出發了嗎？我還有話想對你說。”電話那頭，墨承安的聲音響起。
“嗯。我跟我爸媽已經上車了。對不起，昨天沒有看到你的短信。我，昨天睡得太早了……”
“沒關系。那等你到了南京，我去找你。”
到南京的十幾天裏，一直沒有等到墨承安。這天清晨，許亦白打電話來了。
“柳依雯，我在你家樓下。是南京，不是老家奧！”
依雯趕緊下樓，看到了在那等待的許亦白。
“Hi，好久不見，你怎麽知道我來南京了？還能找到我住的地方？”依雯問道。
“哈哈哈，因為我有內應呀！依雅小朋友跟我透露的。聽說你馬上要來南京上大學了，恭喜恭喜呀！你這是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承諾呀？”
“不不不，你想多了。我爸給我挑的學校，正好我覺得還不錯，就達成共識啦。跟你可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你可不要會錯意奧……”
依雯說得很直接，許亦白倒也沒生氣，也看不出失望，只笑着說道：“好吧，好吧。反正現在終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我看你這樣子，比過年的時候，憔悴了不少，好像有那麽點，額，氣血不足。高考壓力這麽大嗎，把你摧殘成這樣？”
依雯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她确實對什麽事情都興趣了了，打不起精神。對即将到來的大學生活也沒有很大的期待。這種狀态，氣色自然好不起來。
“呵呵，其實我一直是這個樣子。你今天是開車來的嗎？”依雯看到他身後停了一輛車，他手裏還拿着車鑰匙。
“是呀，我剛拿到的駕照。你敢不敢坐上來試試？我帶你去兜兜風吧，我知道南京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嗯！我可是冒着很大的勇氣，才敢坐你這位新手司機的車，你可一定要穩住啊！”
“放心吧，快點上來。”許亦白嘴角帶笑，招呼着依雯上車。
南京的盛夏，出了名的火爐。這戶外的景點是絕對沒法逛的。依雯選了一家室內的甜品店，跟許亦白進來吹空調聊天。
依雯拿起菜單看了看，然後遞給許亦白，說道：“點吧，今天的吃喝玩樂我都包了。”
“小姐姐怎麽這麽豪氣，不怕生活費被花光嗎？”
依雯神秘一笑，得意地說道：“我最近接了一份家教，沒想到教得太好，小孩的家長把親戚家的小朋友也集合來了。這樣，我輕輕松松就賺了好幾人份的家教費。果然，知識就是生産力，哈哈哈……”
許亦白豎起大拇指，附和道：“柳姑娘厲害厲害！看來，要不了多久，你就成小富婆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我雖然考不上NU，實現不了自己的夢想，但是賺錢對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唉，看來學習也需要天賦的，就算我再怎麽努力，成績還是那麽不上不下，考不到自己想去的大學，就連自己想去的城市都不行。如果我再考高一點，那該多好。去不了NU大學，也可以去北京。”依雯的情緒起起伏伏，從開心得意，到黯然失色。
滿滿的芒果杯飲料上桌後，依雯用勺子慢慢攪拌着杯中的果汁還有椰果，偶爾低頭喝上一點。那好看的眉眼上寫滿了落寞，不似今早剛見面時那般開朗熱情。
許亦白看她這個樣子，頗有些糾結，不知如何勸解。過了一會兒，微笑着說道：“NU大學嘛，以後考研的時候還有機會。只要努力，就可以達成的。不過，錯過的人，可就不一定還等在原點。依雯，如果你心中有不舍，就不要放棄。有些人值得你去沖動一回。”
“沖動？”
“是呀，跟随心之所向，去追逐你心中的那個人。”
“沒機會了。”
今天的依雯确實錯過了墨承安。
他今天來南京了。
本來想給她一個驚喜，有一大堆告白的話要講。
只是，當他來到依雯在南京的家附近的時候，正好看到許亦白開車送她回家。依雯在和許亦白微笑告別。
這場景，在墨承安眼裏，如同一根鋒利的刺，刺痛了他本就不抱太大希望的內心。南京的天氣驕陽似火，一路奔波的他本是滿頭大汗。可是現在的他，心卻冷到了最低點。
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不是身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