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陪嫁過來,随着龍子夜長大的如秋,此時氣憤的踏進坐落在王府西邊的竹院,看見主子正忙着用向王府借來的鋤頭翻地,一陣心酸。
這個竹院,說好聽是風雅別致,但實際上是王府最偏僻的一個院落,猶如皇宮中的冷宮,可以說是人煙罕至,尤其鳳淩的人恁地欺負人,好歹龍子夜是個皇子,卻對他不聞不問,每個人經過這裏,就好像沒看見他一樣。
最誇張的是,居然要她主仆倆自食其力,她是個下人,吃苦就算了,本以為主子過來鳳淩能有個好日子,卻沒想到還是一樣,甚至更苦,以前在龍德還有六公主陪主子說話解悶,可現在……
如秋想了又想,忍不住悲從中來。
「怎麽了?」龍子夜擡頭見到自家婢子又哭喪着臉,秋水般的眼眸泛起無奈與愧疚,想來是被欺負了,可憐如秋跟了他這樣的主子。
如秋沉默的走到龍子夜身邊道:「主子,王爺新婚隔夜就領旨出征,擺明了沒把您放心上,還将咱們趕到這偏僻的地方來。那些人明明和如秋一樣只是下人,卻能明目張膽的欺負您,方才我也只是想借問城裏哪家鋪子的大夫醫術最好,卻個個對如秋冷嘲熱諷,最後什麽也沒說。已經三個月了,他們真是……」
龍子夜握住婢子的手,心疼的道:「都是我害妳受委屈,若真的過不下去,不如先回龍德,我寫信請六皇姐照顧妳。」
如秋拼命搖頭道:「不,如秋哪兒也不會去,要是如秋走了,這兒就只剩您一人,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何況您向來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只知道要退讓,您可否想過要退讓到何時才是個盡頭?這樣的您,如秋怎麽放心。」
沒有奴才抛棄主子的道理,尤其是抛棄這麽善良、不懂對自己好、只知道體諒別人的好主子,若是抛棄了,豈不是和那些人一樣無恥?
「好如秋,是我對不起妳。」
龍子夜對這個自小跟着自己長大的ㄚ頭最感愧疚,雖然跟了個皇子,卻從沒過過好日子,随着自己飽嘗冷眼,這本該是他一個人所應承受,卻拖累了她。
「是如秋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六公主,明明答應六公主會好好照顧您的。」如秋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
她實在不懂,像主子這麽善良的人,為什麽卻是命運多舛?為什麽總沒人能好好的對待主子,還要讓主子喜歡那種沒良心的惡王爺?
明知最後的結果一定令人心碎,可是她卻無法阻止。
她的好主子還要受苦多久?這樣的人,根本不該出生在皇家。
「如秋,換個方向想,這樣也是好的,咱們住在這兒,沒有人會來幹涉咱們的生活。耕田種菜,閑暇時讀書畫畫,向來是我想要的生活,這妳是知道的,要是六皇姊知曉我如願以償,也會為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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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沒什麽不好,這王府裏的人會厭惡他是預料中的事,可是除此之外,對于龍德皇子,他們倒也不敢太放肆,最多便是不聞不問,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他倒是喜歡這樣,清幽自在的過着自己的日子,而且是在離心中所愛最近的地方。
其實,老天對他真的很好,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妻,他都滿足。
打從十六歲那年初見他,便祈求了六個年頭,如今總算在一起,就算只是同一間屋裏的陌生人那又何妨,起碼跟他不再天南地北。
「主子,若是公主得知您被迫過這種生活,公主才不會開心。」如秋毫不留情的戳破龍子夜的謊言,她學不來主子的知足。
上蒼欠主子太多,他何其無辜,卻是最大的受害者。
每次見他淡然的說沒關系,謙讓的不計較,一點也不像是皇族子弟,如秋就會感到心酸不舍,生長在那種地方,要養成這種淡然自若、不争不求的性子,肯定是看得透徹了,而看透徹,又是被傷了多少次心才能夠做到?
沒有人想過主子的心也是肉做的,會疼會痛,因為不會反駁掙紮,因為不會據理力争,所以每個人都欺負得心安理得,卻不知那顆心早已傷痕累累。
很少人可以無欲無求,主子也不是,只是習慣了不去奢求,就不會心痛而已。
龍子夜一時啞然,蹙眉嘆道:「那就別讓六皇姊知道,既然事已成定局,就別讓她再操這份心,明白嗎?如秋。」
「主子要說的,如秋都知曉,如秋這就到街上去,一定給您打聽個好大夫。」
龍子夜搖頭,「其實不必了,就算問到了,咱們也沒銀子可請大夫。再說,我這身子好多了,多加休息便可,實在無須這般費事。」
聽他這一說,如秋越是氣憤難平。「主子幹脆畫幾幅書畫,咱們就賣書畫維生,既然他不給咱們主仆倆活路,那咱們又何必給他面子?問個大夫什麽都不應,也不過就是受個傷……」她忽然閉嘴,沒再說下去。
龍子夜愣了一下,見她忽然停頓,反應甚是奇怪,靈光一閃,緊張的捉住她問道:「誰受傷?是他嗎?如秋,怎不說下去?」
如秋低下頭,「沒有人受傷,主子您不能激動。」
「如秋,妳快說,是不是他受傷?傷得怎麽樣?人還好嗎?」
如秋心裏對于那個冷血無情的鳳淩王爺諸多埋怨,覺得他重傷罪有應得,可是瞧見自家主子為他擔憂之情溢于言表,還是忍不住嘆氣。
她何嘗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就是太清楚,所以本來不打算說,誰知道還是說溜了嘴,早知道自己沉不住氣的性子會壞事,卻總是改不掉。
龍子夜見如秋沉默,心裏更急。「妳不說,我自己去看。」
那個人千萬不能有事,他甚至還沒能好好跟他說上一句話,就算做不了夫妻,至少成個朋友。
如秋想到自家主子到前院也不過是招惹冷眼,連忙擋在他面前。
「主子,就算你去了,又怎麽樣?他的院子裏已經站了不少人,去了也沒咱倆容身之處。」
龍子夜一頓,垂下眼苦笑道:「如秋,我知道妳的心思,可是得知他受傷,我又怎能真的安心?讓我去看看他,就算只是一眼也好。」
如秋忍不住為主子心疼,這般的喜歡,那個薄幸人根本不會領情。
「主子,您要去,如秋陪您去就是了,只是就算您不能寬心也得寬心,您的身子不能這般激動。」
「我明白,快帶我去。」
如秋看主子心急如焚,一咬牙,跺了跺腳,整張臉繃得死緊,一張紅唇不悅的嘟起,低聲冷哼,才轉身給主子帶路去。
胸口處如火燎,喉嚨幹渴疼痛得像是撕裂一般,他悶哼一聲,乏力的睜開眼睛。
床邊趴了個人,未及看清楚,又困倦的閉上眼。
這ㄚ頭,又這般沒規矩。
腦袋暈脹脹的,喉頭實在幹澀,用力的出聲道:「芊兒,水……」
他懶得再睜眼,只覺得床邊一動,左手一涼,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動了動本來被握着的手,這ㄚ頭還是不死心?
腳步聲停在床邊,未等ㄚ頭開口,就疲倦的睜眼道:「扶本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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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睜的眼眸,瞬間瞪大的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絕美面容,由着他小心的扶起自己,然後再轉身将水遞到自己唇邊。
他喝了幾口茶水,滋潤了喉嚨,沙啞的開口道:「是你?」
「您可終于醒了,有沒有哪裏不适?我去喚太醫過來給您瞧瞧。」龍子夜溫柔一笑道。
「不必,本王只想好好休息。」他輕輕搖頭。
「還是看一下的好,您已經昏睡三天三夜,太醫都快急壞了。」龍子夜用衣袖替他擦去唇邊水漬,一時間的忘情,在他輕挑起眉的瞬間尴尬收回。
「這幾日都是你在照顧本王?」鳳無極盯着他倉皇起身的背影問道。
龍子夜身子微微僵住回道:「是。」
「有勞皇子,這府裏的下人真是越來越大膽,居然勞煩皇子千金之軀。」鳳無極話語裏帶着淡淡指責,一雙眼緊盯着那道纖弱的背影。
「不,不會。」龍子夜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床邊,「王爺躺下再歇一會兒,我去請太醫過來。」
鳳無極讓他靠過身來扶自己躺下,極近的距離,兩人肌膚緊貼,感覺他的體溫偏冷,靠在他身上很舒服,忍不住更貼近一些,他身上輕淺的香味萦繞鼻尖,不濃不淡,說不出是什麽香味兒,沁入心脾,耐人尋味。
看着突然貼近自己臉頰的鳳無極,龍子夜來不及羞澀,驚訝的将手貼到他額前。
「王爺,您發燒了,好燙,我去請太醫過來。」
鳳無極無力拉住遠離的香氣,疲乏的閉上眼道:「不,你回去休息,這兒有下人伺候本王就行。」
龍子夜渾身一僵,欲語還休的看着又昏睡過去的男人。
當鳳無極再次醒來,胸口的疼痛不再那般煎熬,他微動了動,發覺自己的左手被死緊的握住,偏過頭見是同一人時,除了吃驚之外,眼神中更多了一抹玩味。
看起來,這個龍德王爺似乎是累壞了,側趴着的姿勢,僅露出他半邊的面容。
他對于他的印象其實很模糊,雖說龍子夜是自己的妻,但他從未放在心上,只知道他美得像個女人,但眉宇之間的書卷味兒,又讓他俊得像個斯文書生,這副可男可女的長相,讓他實在提不起勁兒,此時一看,只見他臉色憔悴,面色枯黃,眼眶下暈黑一圈,對于絕色姿容的傳聞大打折扣。
從訂親到娶親極為倉促,而娶過門隔日戰事告急,他也只能丢下新婚的他,雖是如此,倒也不曾愧疚擔憂,畢竟他倆不是什麽需要擔憂挂懷的關系。
然而此刻,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恐怕并非如自己所想,難道他對自己有情?
鳳無極蹙眉想着,若是無情,這般親自照料,又緊握住自己的手代表什麽?他可不會天真到覺得一個男人、這般緊握着另個男人的手,這般守候在床邊的照顧,會是什麽單純的情感。
算盡天機,卻未曾算過這個嫁過來的落魄皇子竟對自己有感情,太令他訝異,他跟他未曾有過過深的交集不是嗎?
「嗯……」
床邊男子模糊的嘤咛一聲,鳳無極覺得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緊,意識到他可能醒來,不知怎麽,竟選擇閉上眼。
龍子夜緩緩睜開迷蒙睡眼,起身習慣的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手掌下不再高熱的肌膚讓他松了口氣。
「終于退了。」
松開他的手,坐到了床邊,細細端詳他的面容,他的臉色不再蒼白無血,胸口上的傷也快痊愈,恐怕等他醒來後他就得離開。
他很是猶豫的盯着他,半晌之後才下了決定,顫抖着小心翼翼的将臉貼上他的胸膛。
有力的心跳聲沉穩的敲進耳膜,龍子夜從未如此靠近過另一個人,傾聽另一個人的心跳,這樣躺在他懷裏的新奇感覺永遠不會忘。
不敢驚醒他,所以才躺了一下便又輕輕的起來,低聲的喃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別再受這麽嚴重的傷,哪怕你自己無所謂,擔憂你的人卻會舍不得。」
「你念着的芊兒來過幾次,她是個好姑娘,如果可以,也希望你能如願以償,可是她要嫁給你的四哥,那怎麽辦?有什麽辦法才能讓你們倆在一起?要是當時我嫁你四哥,你們便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我有私心,也會不甘。」龍子夜沉默一下,又續道:「你得趕快好起來,才能把芊兒郡主搶過來。」
他邊說,邊讓悲傷侵占雙眼,俯身在他額上極輕的落下一吻,忍住鼻酸苦澀,轉身就要離開。
「嗯。」
床上的聲響讓他急急回身,驚喜的看着緩緩睜開眼的男人。
「你醒了?」
「水……」佯裝初醒的鳳無極,沙啞的開口。
龍子夜連忙點頭,轉身給他倒來杯水,回到床邊,将水放到一旁的小幾上,俯身靠近,打算扶起他。
他的貼近,讓鳳無極又聞到那股清幽的香氣,瞧着他歡喜的眉眼,心裏湧上一種不知名的感覺。
其實他大可不必出聲,可不曉得為什麽,當他那麽小心的貼在自己胸口時,卻仍免不了的帶給自己一記沖擊。
那麽小心、那麽輕,這個落魄皇子果然對他懷抱着那樣的心思。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出聲,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不願讓他就這麽安靜的離開。
他想這個男人八成不會拿照顧他這回事來跟自己邀功,更別說府裏頭那些人對這個龍德來的皇子會有怎樣的态度,他這個主人清楚得很,只要他不說,那些人也絕不會開口提及龍子夜,不過,他倒好奇這男子怎麽堵住悠悠衆口,登堂入室來照顧他這個鳳淩王爺?
他擡眼看着龍子夜小心翼翼的将水靠近自己嘴邊,一雙眼緊盯着他,徐緩的開口,讓甘甜的茶水滋潤自己幹澀的唇舌。
緩慢的飲完這杯水,龍子夜用衣袖擦去他嘴邊水漬。
「還要喝嗎?」
鳳無極輕輕的搖頭,本想問他如何會在這裏,但想也是白問,原因他很清楚,至于他的手段,恐怕得問問自己人。
龍子夜放下水杯,回頭見他緊盯着自己,那眼神深沉得看不清情緒。
忽而想起他要自己離開的事,本想回到床邊,卻又僵立在原地。
唇邊牽扯起一抹淺笑的苦澀,龍子夜低聲開口道:「你好好休息,我去請太醫過來為你看傷。」
「不急,皇子請先過來。」雖然說是請,但鳳無極指了指床邊的位置,命令的意味明顯。
龍子夜擡眼看了看他,表面上強裝冷靜的坐在床邊,實際上卻手足無措,不曉得鳳無極想做什麽。
「本王昏睡幾天?」
「十幾天,大概有半個月。」
「都是皇子在照顧本王?」鳳無極斟酌再三,明知白問,還是問了。
龍子夜一頓,回答道:「于理,這是我該做的事。」
鳳無極挑眉看着他低垂的模樣,眼神飄移。
「真是辛苦皇子了。」
「不辛苦。」
「本王昏睡這些日子,可有發生什麽事?」
龍子夜回想了一下,忽而蹙眉,忽而猶豫,最後只是低低的說道:「不如我請王爺的貼身侍衛進來,他會比我更清楚。」
「無妨,你先說。」
「我……」龍子夜已經打算要起身,卻讓鳳無極出手按住,瞬間漲紅了薄臉,飛快的縮回手,不自在的咳了幾聲。
鳳無極戲谑的道:「皇子,你還好吧?需不需要請太醫過來?」
「不,不用。」龍子夜連疊搖頭,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那麽,方才你想說什麽?」
龍子夜想到方才欲說之事,這才鎮定下來。
「屈國得知王爺傷重,似乎又舉兵犯邊,不過朝廷已經派人支持,應該……暫無大礙。」最後四字他說得心虛,不想讓鳳無極擔憂的成分居多,否則一個外族人哪能知曉真正軍情,這點鳳無極也是知道,所以并未為難。
「在本王府裏,住得可還習慣?」
「嗯,習慣。」龍子夜點了頭。
「當時軍情告急,本王不得已,才會未先跟你商量,就先領兵出征,疏忽之處,還請海涵。」
其實,說龍子夜是王妃,不如說是人質,還是最無利用價值的人質,所以當時是否告知,龍子夜也無置喙之地,如今這一聲抱歉,也只是好聽的話而已,龍子夜自然清楚。
「國事為重,王爺無需挂心。」
「多謝你能諒解,想來本王也耽擱你不少時間,還請你先行回去歇息,過幾日待本王痊愈,咱倆再好好聊聊。」
龍子夜垂眸一笑,明知這番話只是場面話,卻仍忍不住心生喜悅。
「王爺好好休息,我這去請太醫過來。」說完,再看他一眼,才轉身離去,而那眼底的情意,雖然極盡掩飾,還是被鳳無極看在眼底。
他玩味的沉吟一下,出口喚道:「出來。」
龍子夜是個身無武功的弱流,自然也不曉得看似僅有兩人的寝殿中,實際上還有第三人。
「怎麽會讓他進來?」
「回爺的話,他說與爺有結發拜堂之情,倘若王爺重傷,他不聞不問,豈不是落人口舌?要是追究下來,他擔當不起,所以一定得要親自照顧您,除非皇上下旨令他無須照顧您,以盡夫妻之義,否則攔者都是企圖破壞龍德和鳳淩結盟之人,王爺醒來誰是誰非,饒得過誰,饒不過誰,便能知曉。」
鳳無極驚訝的揚眉,沒想到那看似纖弱的男人,居然說得出這番無法令人反駁的話,他會訝異,那些人自然也會。再說,這種事要真由皇帝下旨,也未免可笑,何況他句句中情中理,加上自己的脾氣,倒也沒人敢破壞自己一手促成的合盟。
他想到那些人被他唬愣住的表情反應,心底感到好笑,也對龍子夜略略改觀,看來他是好脾氣,卻不是易與之人。
「那最後你們怎麽做?」
「原本是合德郡主要照顧爺,後來七王爺做主,允了他的要求,不過,條件是進出王爺寝殿都得搜身一次,暗地裏則派屬下保護爺,監督他的行動。」
「搜身?現在便在搜身?」
「應是。」
鳳無極擰眉,掀被下床,那人卻誠惶誠恐的勸谏道:「爺,您應多加休息,切莫……」
「何時本王做事,還須你同意來着?」
那人退下,低頭道:「屬下不敢。」
鳳無極披了件外衫,走出內室,隐約看到人影,于是隐于屏風處,待他站定,映入眼簾的狀況令他皺眉。
只見四、五個下人圍着龍子夜,看他一件件的脫掉衣衫,個個放低音量對他冷嘲熱諷,他垂下了眼眸,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竟是這種搜身法?極盡侮辱,他怎麽受得了?
握緊了左手,忽而想起那個人死緊握住他的手,心上一動。
鳳無極極輕的開口,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音量說道:「本王問你,這段期間內,他可有任何不軌舉動?」
「回爺的話,沒有。」
「這種搜身法,是誰準的?」
「第一次是由七王爺帶頭施行。」
鳳無極閉了閉眼,手握拳,咬牙道:「以後不必。」
「爺?」
「對他,我自有分寸,不許再這般侮辱人。」
鳳無極話才說完,立刻走出屏風,揚聲喝斥道:「住手!」
龍子夜等人聽見聲音,齊齊看向出聲處,除龍子夜之外,所有人都恭敬的跪下,齊聲道:「王爺。」
鳳無極按了按抽動的太陽穴,暴怒道:「下去!全都給本王下去!」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齊聲道:「是,奴才告退。」
鳳無極撿起地上的衣衫甩了甩,愣了一下,然後丢到地上,解開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到他身上。
「對不住。」
龍子夜這才反應過來,低垂着頭,身子隐隐的發抖,露出的面頰直到頸後肌膚,全都染上血一般的紅,他不敢相信這種畫面竟然被他看到,他可以接受這種侮辱,卻不能接受被他看到這般狼狽的自己。
☆ 書 ☆ 香 ☆ 門 ☆ 第☆
鳳無極拉着他的手,半拖着他走進內室,對于他心裏所想,從他的反應也能捉住幾分。
從衣櫃中拿出一件更為保暖的華裘,裘衣上繡了展翅的鳳凰,鑲金的圖繪,僅屬于至高無上的皇族。
他沉默的将裘衣替他着上,系好了帶子,才開口道:「對不住,從今往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龍子夜依舊低垂眉目,安靜了好半晌才點頭道:「嗯。」
「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王爺還是安心靜養,如秋在外頭等我。」
「如秋?」
「是同我一塊兒過來的ㄚ頭。」
「回去後,讓廚房煮碗姜湯,天冷會着涼。」
「是,我這回去了。」龍子夜還是低着頭對地板說道。垂在衣袖中的雙手握得死緊,卻止不住的顫抖,心髒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好似在抗議這樣的屈辱所給的刺激過大,大到無法負荷。
「嗯,小心。」鳳無極瞪着他的發旋,最後只是輕嘆一聲,讓出了路。
鳳無極看着他的背影,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想将一個人擁入懷中呵護,是因為他的背影過于纖弱?還是覺得他受的屈辱過于沉重,卻悶不吭聲?或者是……
他的視線落于自己的左手,是這些日子他的緊握讓自己……
他倏的愣住,眼眸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