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夜
陳聖卿,傳說中永晏小說的悲催男主師叔,斷層崖的吉祥物。他屬于文青氣質,讀過兩年私塾,最大的特點就是和善溫柔,但是此時此刻也想罵兩句。他會的罵人話不多,不像他大哥陳措那樣是噴子再生,也不像陳若合逢着憤怒時便生造出無數聞所未聞的辭兒來。
當然,在雲海清和衆邛崃派門人面前大吼“直娘賊”“豎子到處亂跑”之類的還是極為失态的,不符合陳聖卿的畫風。
“陳熾?那是何人?沒見過。”邛崃派門人甲。
“這幾日邛崃派沒有一個生人來過,更不用說斷層崖的弟子了。”邛崃派門人乙。
“對了,大師兄,四師妹這兩天一直在鬧呢,誰說也不聽,您看您能不能勸勸她。”邛崃派二弟子雲子墨。
雲海清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對陳聖卿說:“抱歉了,看來陳熾師弟确實不在我派,讓您白跑了這一趟。”
陳聖卿暗叫不好,懊惱地連連搖頭嘆氣。
“令師侄還有別處可去嗎?”雲海清客氣地問。
“恐怕只剩淩府了。”陳聖卿說,“我大哥行事莽撞,直接去跟淩府要人難免有什麽言語沖撞,說不定會有麻煩,我得回去看看情況。”
“一路颠簸,為何不在邛崃派歇息一下?去淩府查看情況,請我師弟代勞便是了。”雲海清淡淡地說。他倒不是真關心陳熾和陳措,只是有些擔心陳若合而已。
“那讓我先同貴派掌門人打個招呼吧。”
雲海清帶着陳聖卿去見掌門人,雲子棠遠遠見師兄回來了,先是露出喜色,卻突然又重重哼了聲,背轉身子沖着她師兄,連聲招呼也不打。
她何曾見過頗有傲骨大師兄這般殷勤地對一個人?只是将馬匹落在這裏而已,竟親自送了回去,什麽出于禮貌重視之類的理由都是鬼扯,她才不信大師兄對那個妖女毫無意思呢。想到這裏,雲子棠悲從中來,想尋個地方大哭一場。
雲海清引着陳聖卿穿過走廊和小院,停在一扇門前恭敬地說:“師父,徒兒與斷層崖的客人求見。”
門內回道:“不敢讓客人久等,快請進。”
陳聖卿想,斷層崖就沒這樣的規矩。三個弟子哪個要找師父不是直接推門就進去的。尤其是大徒弟陳若合,以前沒犯病時還站在門口問一聲,現在直接踹門就進去,陳措罵了她好幾次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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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清推門,兩人走進房裏。這間房房頂不甚高,擡頭便看到梁椽,因為窗子小的緣故,都沒在黑暗之中。只是不知何故,在深秋之中也燃着香爐,弄得整個房間都是烏煙瘴氣的,陳若合要是見到這裏,說不定會吐槽一句跟抽大煙的住在這裏一樣。據雲海清說,他的師父,掌門人時常待在這裏冥想修煉。
陳聖卿述說清楚狀況後,雲掌門連連颔首,卻不急不躁,只是從袖中拿出一把蓍草,幾次擺放後,微笑道:“無妄卦。無妄之疾,勿藥有喜。”
此卦的含義并不是說壯士恭喜你有喜了,而是安慰陳聖卿并無危險,只需順其自然便好。陳聖卿知曉雲掌門算卦的技術自然是沒有什麽懷疑的,稍微放下心來。雲掌門和顏悅色地說:“你看這天色漸晚,你趕路也累了,在邛崃派歇息一晚如何?”
不待陳聖卿說話,雲掌門便叫進來一個門人,讓他領着陳聖卿去客房。見掌門人如此熱情,陳聖卿自然也不好拒絕。雲海清本來也要起身離開,雲掌門卻說:“海清,你且留一下,我還有事要同你說。”
雲海清只得坐下來。房中熏香的氣味弄得他頭昏腦脹,心裏惴惴不安。
掌門人卻只是繼續飛速地擺着蓍草,雲海清想要看清出他所擺出的卦象,卻被重重煙霧阻擋了視線。終于,他師父擡起頭來,眼睛隔着煙霧只瞧了雲海清一眼,雲海清便覺得自己所有的想法統統都被看穿了。
“海清,你也不小了,雖說你執着劍道修真,但不妨訂下一門親事,少些後顧之憂。”
雲海清沉默着。他放在桌下的拳頭已然攥緊,指甲陷進肉裏,生疼的,仍然不能舒緩他狂跳的心髒。如果師父開口讓他娶四師妹,他當如何應答?
如果可以讓他選擇,他只願選斷層崖的大弟子,陳若合。
然而他卻說不清楚為何會突然愛上陳若合。大約是對方的美豔,或是身上洋溢的那種神秘又誘人的氣息。普天之下,他找不到第二個女子願意同他半夜三更跑去山下,爬上人家的院子偷窺;更找不到登徒子尋上門時,攔到他身前怒斥的人了。
“我猜測你多半是中意斷層崖那娘子。”雲掌門開口說話,把雲海清吓了一跳。他依然沉默着不應聲。
“你的婚事,我本不想獨斷。”雲掌門語氣溫和,“雖說我欲讓你娶子棠,但你中意他人了,我亦不會勉強;惟獨斷層崖的大娘子,我絕不會讓你娶她。”
“為何?”雲海清脫口問道。師父這話說得繞,他的心也随着話語一緊一松。
“我算不出那娘子的命數。換而言之,從她身上,我什麽都看不出來。”雲掌門說,“她非凡人,非鬼魅,非神怪,非精靈。我不知道她是何物,大約不應存于這個世上。”
“陳娘子只是懼怕符紙燒出的煙而已!”雲海清語氣有些焦急,再不見平日裏那般高傲的樣子。十八歲的男孩子,合該毛糙的年齡,雲海清的性子被磨平了許多,卻不改悶騷本質。尤其是此時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
對他而言,師命重于山。師父開口不讓他娶陳若合,此生恐怕都和陳若合再也無緣了!
“你是我的大弟子,未來要撐起整個邛崃派。我不想讓你因為一個小娘子涉險。她是什麽人,會給你帶來怎樣的災禍,我也估計不出。”雲掌門不疾不徐道,“上古之獸固然美麗,卻不是人所能駕馭。海清,個中道理,我曾對你講過。”
“可是……”雲海清心急如焚。他想對師父說,陳若合其實很熱情,而且也善良,并不像他所說的那麽不堪,卻怎麽都開不了口。一邊是他才交往幾日的娘子,一邊卻是養了他十八年的師父。或許換做平時,雲海清還能舌燦蓮花地搬出些大道理。但是此時,也是因為這熏香熏得他腦袋糊塗,到底還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雲海清竟沉聲說:“雲海清不懼。便是全天下反對我娶陳若合,海清也要娶她。粉身碎骨,肝腦塗地,海清也甘之如饴!”
……模範生遲來的中二期還是到了。
頭一次,雲海清用這等語氣對他師父說話。雲掌門卻是好涵養,也未發怒,只是微微一笑道:“也罷。明天你随陳聖卿去斷層崖,那個娘子願意嫁你,你再回來跟我說,我會考慮為你置辦聘禮。”
師父竟然這樣輕易便松口!明知道對方不是固執的人,雲海清還是為說服他而欣喜萬分,匆忙跪下磕了個頭道:“多謝師父!”便離開了。回房後,雲海清激動得坐也坐不住,睡也睡不着,找了面同情前後左右地照,覺得頭發有些髒了,打了水回房便洗,皂角跟不要錢一樣地用,直直折騰到半夜,住在隔壁的二師弟雲子墨不堪其擾,過來敲門才算罷休。
這邊雲海清興奮得睡不着覺,那邊陳若合卻跟淩蘇盧大眼瞪小眼,心裏跟灌了翔一樣惡心。
今日也不知道淩蘇盧跟他老爹說了些什麽,淩閱滄便就放過師父了。陳若合是親眼看着幾個下人擡着一頂小轎,将師父送走,這才安下心來。師妹還在斷層崖中,她照顧師父是足夠的。随後陳若合便被淩蘇盧以“培養感情”為名拖走,期間無數毛手毛腳吃豆腐言語調戲挑逗調情X暗示,陳若合本想大打出手,當場把淩蘇盧揍成終身不舉,卻又擔心這卑鄙無恥下流的貨以她師父為要挾,忍了又忍,把肺都快忍炸了。
這筆賬除了記在淩蘇盧頭上之外,一定也要記在陳措頭上!
她心亂如麻,以淩蘇盧的個性,多半便要求她晚上陪睡什麽的……她又不是三陪也不是出來賣的,再說一想起這皮囊妖孽心腸卻壞透了的公子将要對她做些XXOO的事情,陳若合就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可是在這淩府當中她有什麽方法可以逃脫淩蘇盧的魔掌呢?
“妹子,笑一笑,給本公子講個故事呗。”淩蘇盧走到陳若合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陳若合比淩蘇盧矮半個頭,這一仰頭,便是淩蘇盧垂首便能吻上她的距離。當然,如果有人此時在陳若合面前提起“最萌身高差”,陳若合絕對當場暴走。
“院長吃了麻婆豆腐以後,當場被麻婆砍了二十多刀。”陳若合回憶了些從網上看來的血腥段子,聲音平板地念着,跟谷歌發音一樣。淩蘇盧自然不在乎陳若合所說內容,他大約也只是想培養這等上床前夕的氣氛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