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威脅
陳若合按捺住殺人的沖動,耐心聽肖希直給她分析其中利害關系。這個年代的男人似乎都愛故弄玄虛,雲海清是,肖希直也是,穿越過來幾年的淩蘇盧不知道怎麽也染上這臭毛病。要知道擱以往陳若合早都大嘴巴抽上去了,可是她現在有求于人,不得不跟着肖希直繞到淩府後門,望着頭頂深宅大院,肖希直淡淡開口道:“陳姑娘,你想好了,這淩府好進難出,若用你來替換你師父,你可願意?”
陳若合蹙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很簡單。蘇盧兄欲娶你為妻,你嫁給他,換你師父出去。缇萦尚知救父,娘子想必也是深明大義的。”
“少給我戴高帽子,原來這堂堂知縣衙內也盡幹一些拉皮條的事情。”陳若合只覺得心頭千萬只食草神獸呼嘯而過,淩蘇盧竟然想以此為挾逼婚?而且這話還是由肖希直親自說出口?
肖希直倒也不愠,只是瞧着陳若合笑。陳若合大可以直接扭頭就走,勞資不幹了還不行麽,你們就留着我師父過情人節吧,我去邛崃派找我相好雲海清去。但是想要拂袖而去,雙腳卻像釘在了地上一般,動彈不得。
她本來是和陳措沒有感情的,再說這大叔也時常招她厭煩。如果陳若合不救他,陳熾有可能救他嗎?陳熾說不定會就看着他死。連一個能管住陳熾的人都沒了,陳熾殺上斷層崖,誰還能攔得住他?
陳若合閉上眼睛,努力回憶着永晏的原作中的一字一句,每一個看似細微卻都指向她最終滅亡的情節。好像是陳措有一次進了淩府,就再也沒出來。斷層崖上的人,還沒有來得及去尋找陳措,便被黑化陳熾殺得措手不及。
“怎樣?娘子,你再這樣拖下去,陳掌門可真是性命堪憂了。”肖希直依然是笑眯眯的。陳若合咬着牙說:“我要見淩二公子。買東西還能讨價還價,這種事我就不信我不能殺價了,跟你這個托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肖希直自然是聽不懂陳若合在說什麽,只是半真半假地笑道:“陳娘子真是妙人也,也罷,随我進淩府吧。”
三次進淩府都是從後門進去,不知道算什麽水平……陳若合一邊吐槽,一邊在肖希直的引領下輕車熟路地走到後院裏。她設想中後院應該是宛如十八層地獄,師父正在其中刀山火海中受苦;但實際上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紅燈區景象,花花公子淩蘇盧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獨個下棋,幾個美貌侍女站在一邊打扇(陳若合相信在秋天裏打扇的純屬裝X)倒水捧水果伺候殷勤。淩蘇盧黑發沒有束整齊,近一半垂在肩背上,紅衣長長的下擺垂落地上,頗有些深秋紅楓之豔美的審美意味。
肖希直和淩蘇盧寒暄了一陣,連陳若合也不情不願地對淩蘇盧福了一福——這不是出于禮貌,而是出于鄙視。
廢話說完,肖希直便拱手道:“蘇盧兄和陳娘子的事,你們自己談便是了。但是蘇盧兄,非是愚弟一再相催,只是珑真那邊……”
淩蘇盧半擡起頭,目光在陳若合臉上流連好一陣子,漫不經心地說:“賢弟請放心,愚兄答應之事一定會做到。哎呀,陳大娘子,真是久見久見,陪本公子下一盤棋可好?”
下你MB棋!陳若合抱起雙臂,冷冷問:“我師父呢?”
肖希直見氣氛不太對勁,便笑道:“蘇盧兄答應了,小弟便不再打擾兄長,先告辭了。”他倒是潇灑,話音一落,施施然轉身滾蛋,一瞬間便無影無蹤。
淩蘇盧也不去送,只是聳聳肩膀,看向陳若合:“妹子,過來陪本公子下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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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你妹!我師父在哪?”
“啧,何必有敵意。本公子的小妹在閨房裏繡花呢。”淩蘇盧眯着眼打量陳若合,就像是盯上了獵物一般,“肖衙內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吧?你嫁給本公子,本公子便說服我老爹,放了你師父。不然……”
陳若合以為淩蘇盧也就是纨绔子弟而已,卻不料當他說出威脅的話語時,竟也令她有種別樣的恐怖壓抑之感。然而盛怒的陳若合卻顧不得正視自己的恐懼。淩蘇盧竟然敢威脅她?同樣都是穿越的,不過就是他穿越得運氣比較好,成了王爺的兒子而已,至于這樣為虎作伥,趁火打劫嗎?
“你特麽怎麽不跟肖衙內在一起算了?一起搞權錢交易,就因為知道我會往坑裏跳?”陳若合氣得血壓飙升,口不擇言。
“本公子性取向正常,和肖衙內也不是權錢交易,本公子只不過是把那行首珑真讓給他做妾而已。”淩蘇盧不急不躁地解釋。
陳若合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師父和師弟都在淩府,絕對不能這樣一拳打過去。“我要先見師父和師弟。”
淩蘇盧盯着陳若合好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說:“妹子,你跟本公子過來。春蘭夏荷,你們都不必相随了,今天的事情要是誰說出去……你懂的。”
陳若合覺得今日的淩蘇盧變得格外不正常,好像特別嚴肅,這嚴肅中又有些強行壓抑的瘋狂,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怪怪的。她想來想去,腦海中只出現一句必須要壓低嗓音朗誦、充滿磁性的旁白:春天到了,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了……
之前陳若合一直都不知道淩府之內有多麽大,淩蘇盧帶着她七轉八繞,抄手游廊都不知道轉了幾許,陳若合覺得自己已經在其中迷路了。難怪會有庭院深深深幾許之詞,達官顯貴們的宅邸确實深而迂回,恍若迷宮一般。
兩個人走到一處低矮的房屋前,可能是柴房倉庫之類的,房門緊鎖,門口站着幾名家丁看守着。見着淩蘇盧,都紛紛唱喏。
“這位娘子是今天那人的家眷,想要見他。你們幾個,把門打開,讓這娘子遠遠站着看他一眼。”
“是。”
陳若合還在原地遲疑,淩蘇盧已經摟着她的肩膀道:“猶豫什麽?你不是想要見你師父嗎?”
“……你離我遠點。”彼此身體挨得這麽近,斯人的體溫隔着布料讓她如此明晰地能夠感受到,陳若合心裏一直在打鼓,不知道是在憂心師父的狀況還是擔心淩蘇盧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
她心髒狂跳,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門檻前向裏望去。房裏很黑,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适應了黑暗,師父倒在靠牆邊的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師父!”她大急,想要邁步進去,卻被家丁攔住了。陳若合猛地轉過頭瞪視着淩蘇盧:“你們竟然對我師父用刑?”
淩蘇盧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家父吩咐這麽做的,本公子又沒有發言權。再說,私闖他人住宅,在美利堅是可以直接開槍打死的。”
“你特麽逗我呢?現在跟我提美利堅?”陳若合氣得都快樂了。
“總之你也看到了,你師父現在在淩府,能救他的也只有你,陳若合。”淩蘇盧後退了一步,面對陳若合咄咄逼人的目光,絲毫未曾退縮,那股妖孽氣質加上決然的表情,竟有蛇蠍美人的感覺,“嫁給本公子,立你為正室,且保你師父無虞。”
極端的憤怒中,陳若合反而突然冷靜下來了。她的面前仿佛出現一個身影,長身玉立,站在清冷的山霧中遠遠望着她。凡人之心,會為霧霭所迷。霧由心生,眼見為心。雲海清曾經這樣說過,然後在霧海中牽住了她的手。
“淩蘇盧。”陳若合冷笑道,直接喚着對方的名字。周圍家丁見一個小娘子竟對自家少爺這般無禮,一時間也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淩蘇盧,虧你是穿越過來的,我都為你覺得丢人。你以為用我師父就能要挾得了我?你別忘了我也是穿越過來沒幾天了,和這人有多深的感情?你真當我是傻子?想讓我嫁你,做夢!”
說罷陳若合轉頭便往外走。雖然打的交道不多,但是淩蘇盧的脾氣陳若合還是摸了個一二。這貨作風妖孽性情風騷,适合欲擒故縱,陳若合越是拒絕他,他蹦跶得越是歡實。雖然此舉孤注一擲,但陳若合卻要試一試,緩兵之計不是辦法,但總能争取到機會,好把師父救出去。
她匆匆在走廊中跑着,撞着迎面而來的丫鬟和家丁,連聲“對不起”都不說,她只想趕緊跑出這淩府……然後呢?大約是趕去邛崃派搬救兵吧,她也顧不得想那麽多,現在唯一只想離開這個迷宮一般陰暗的地方,離那個妖孽越遠越好。
身後一疊生的“攔住那娘子”,陳若合聽着心慌,不管不顧往前奔去。好在這淩府中的家丁大多守在門口或者前院,一時倒聽不到這後院的動靜。
問題是……陳若合在這迷宮一般的淩家大院裏迷路了。當時是淩蘇盧帶着她來的,她一心牽挂師父,也沒有留心去記路,她現在在這後院中亂闖,生怕又不慎溜達到前院和淩閱滄打照面,也不知道怎麽樣找到後門,見眼前又有牆攔路,索性直接提氣爬牆跳了過去。
這裏是個小庭院,不知道是什麽人的居所。院中有兩個人并肩而立,一男一女,似乎彼此靜默無言,只是賞着秋景。陳若合并不認識女子,再定睛看那男子,陳若合不由吃了一驚。
“陳熾!”
作者有話要說: 為何有種黑暗風走向的趕腳【痛苦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