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三、熱烈如火 一點點的酸澀之外,……
三十三、
“殿下——”玲珑本能的一聲輕呼, 被直接湮沒在了蕭缙的懷抱裏。
他的手臂緊緊擁着她,紮實得讓玲珑有種錯覺。
好像蕭缙害怕松手就會失去她一樣。
“讓我好好抱一會兒。”他埋首在她的頸肩之間,溫熱的呼吸就在她耳邊, 低低的聲音中帶着分外的溫柔, “乖。”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玲珑只覺得心裏既是滿滿的歡喜與踏實, 卻又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她甚至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許多,也就仗着是被蕭缙抱得這樣緊,不然她或許都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裏。
少時讀書, 總道無計寄相思, 她便以為愛慕一個人, 便應該是那樣安安靜靜地在窗前或月下飛針走線,或提筆寫詩,讓那個人的身影在心中如詩如畫地渲染。
然而此刻, 蕭缙的相擁卻是熱烈如火的,她的歡喜好像釀了蜜的梅子,一點點的酸澀之外, 便是一口入心的甜。
“玲珑。”他輕輕叫了她一聲,哪怕是低低的氣音裏, 也同樣帶着明亮又熱切的情意,“我——”
只可惜, 這情話還沒說出口,煞風景的就來了。
“咳咳。”
涼亭東側丈許之地,傳來了極輕的兩聲幹咳。
蕭缙與玲珑同時聽出了是衛鋒尴尬的聲音。
玲珑的臉上更熱了,哪怕在衛鋒眼裏,她早已經是蕭缙的寵妾,可對她而言, 此刻才是她頭一次與蕭缙的親密動作顯露人前,但一時間也無處躲閃,只能一味低着頭。
蕭缙則是心中已經默默跳起來打爆衛鋒的狗頭十五次,但也知道必然是有緊要的公務,不然不會此情此景還敢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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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什麽事?”蕭缙也幹咳了一聲,他并不覺得尴尬,卻能感覺到玲珑背脊發緊,松開手的同時又去撫了撫她的背,才轉身望向衛鋒。
“西北軍報。”衛鋒心裏叫苦,但仍舊躬身禀報,并不敢遲疑。
蕭缙心下飛快回想了片刻前世廣平七年的西北軍事,想起這便是後來冀州軍兵案的起點,确實需要立時料理。
“殿下快去罷。”玲珑聽到軍報二字亦是精神微微一震,暫時按下了心中的羞澀,甚至主動提到,“別院的書房之中也有殿下上表與寄信的本子,但您的印章還在府裏,回去料理更便宜些。”
蕭缙點點頭,手指去蹭了蹭她的臉頰:“好,我先回府。你好好照顧夫人,我晚上再過來。”
言罷便過去接了衛鋒手中的軍報,一邊問詢着具體的情形一邊大步往外走去。
玲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再次笑意滿頰。
她素來都知道榮親王是極挺拔英俊的,可為何此刻看來,好像比先前更加可愛些呢?
而與玲珑心緒相似的,自然便是此刻趕回王府處理公務的蕭缙。
雖然之後的一整天軍報信件來來去去,唐宣和衛鋒先後抱了數疊卷宗到書房,但榮親王面上總是帶着幾分笑意,哪怕查問軍需與人事調動的話還是鋒利得像刀子一樣,但略略分神之間,眉梢眼角便還是喜色。
別說到府議事的小韓将軍和上林營展統領看着心裏稱奇,連跟随蕭缙多年的唐宣也是心中一直嘀咕。
間中得了機會便去悄悄問衛鋒:“王爺中秋夜裏挖到寶了?怎麽這麽高興?”
衛鋒自然是不能提起別院裏自己被迫攪擾的那個情景,不過他其實也不太明白,玲珑入侍也有一個月了,怎麽王爺今日就突然這麽高興起來。
而中秋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全程在謝家的衛鋒倒是也知道個大概。
想了又想,實在的衛統領居然給出了個其實差不多接近真相的結論:“可能是把岳母哄好了。”
“衛統領,唐大人。王爺今日要留小韓将軍和展統領用晚膳嗎?”唐宣還沒來得及如何回話,便見翡翠上前詢問,面上頗有幾分喪喪的不高興。
“可以預備。”唐宣估算了一下剛才退出書房、在外關門之時蕭缙與小韓将軍說話的意思,怕是沒有一個時辰談不完。
衛鋒卻搖搖頭:“給小韓将軍和展統領預備些點心就行,估計王爺還是會回別院去。”
“這個時辰了,再回別院嗎?”翡翠看了看天色,越發蹙眉。
唐宣與衛鋒互相看看,作為先前都在後宅賭盤裏贏了銀子的人,多少對翡翠有那麽一點點的同情。尤其唐宣畢竟是文臣,性子更溫和些,低聲提點道:“姑娘好好應命辦差就行了。忠敬本分,自有出路。”
“謝唐大人教導。奴婢知道,會好好辦差的。”翡翠低了頭,心裏翻騰的酸楚卻壓不下去,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只是,也不光是奴婢一個人應該守着本分,那,那也算不得王爺的岳……”
衛鋒再次跟唐宣互相看看,心裏就一個念頭——當初下注還是下少了。
很快書房裏傳了話,果然如衛鋒所料,蕭缙命人預備點心,說是要留小韓将軍與展統領議事晚一些。
而等到天色昏黑,月上梢頭,送走了議事的同僚之後,蕭缙便立刻飛馬趕回了別院。
然而到了沈菀暫居的院子外頭,先聽到的竟是沈安的聲音。
“姐姐,那到底要不要告訴姑母?”他這話裏帶着哽咽的氣音,顯然十分動情。
接着便是玲珑溫柔的聲音:“安哥兒你先別哭了。手帕拿着,擦擦眼淚。”
縱然知道此時玲珑的外祖母沈老夫人可能身體已經不太好了,大約便是這件事,但蕭缙還是立時便心火上沖,袍袖一拂便大步往裏頭走。
“這是——”
穿進月門轉過山牆,院子廊下果然是玲珑與沈安在對坐說話,只不過站在沈安身邊的是荷葉,沈安手裏接過去的帕子也是荷葉的。
玲珑身邊另外還站着琥珀,再兩步外還有那日一起去謝家的王府侍衛陶然恭敬侍立。
“王爺。”見到蕭缙過來,當然所有人都先起身行禮。
蕭缙面上的神色再次微微一頓:“免禮。”
玲珑其實面色還是沉重的,但看着蕭缙進門的神情變化,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唇。随即緩緩舒了一口氣,主動上前低聲:“沈安剛才收到了家信,我外祖母的的病,怕是拖不了太久了。王府派去江州的人,或許會白跑一趟。”
言罷,又向沈菀的房舍方向看了一眼,沒再多說。
但蕭缙已然會意,沈菀是沈老太太的幼女,如今玲珑都已經十九歲,沈老太太只怕已過古稀之年。這生老病死,人皆難免,便是郗氏醫館的人能來得及趕到,也未必能讓沈老太太帶病延年太久。
而身為遠嫁女的沈菀本就傷心,如今再加上剛剛發現前幾年送去的藥物有誤,只怕更加自責。孟太醫的确說了,沈菀只要少憂少思,安心靜養就能好起來。但若是不能少憂少思,反而再添大悲大痛,又會如何,孟太醫卻沒有說,玲珑也不敢想。
“現在還言之過早。”蕭缙溫言寬慰道,“如今你外家覺得不好,雖是常情,但郗氏醫館是百年世家,或者仍有回天之力,先不要太過擔心。夫人這邊,固然因孝傷懷,但看着你如今終身有靠,應該也能分些心思罷?”
玲珑輕輕地點點頭,主動去挽蕭缙的手:“殿下說的是。”
蕭缙不由唇角微揚,這才擡眼望向仍在原地垂首躬身,恭敬拱手的沈安:“沈生員,到書房來吃茶罷,先不要打擾夫人休息。”
“殿下?”玲珑擡眼望向蕭缙,不大明白他要與沈安說什麽。
蕭缙緊了緊她的手,和聲問道:“你要陪着夫人,還是一起過來吃茶?”
“我母親剛剛吃了藥睡下了。”玲珑嘆了口氣,“她還是頭暈的厲害。”
“那就一起過來吃茶罷。晚些若是夫人醒了,我們再一起過來。”蕭缙說完,牽着玲珑的手就往別院裏的書齋過去。
琥珀與荷葉連忙跟過去随侍在後,陶然則上前為沈安引路。
到了書齋落座,沈安不待蕭缙細問,便主動将那封江州家信奉上:“王爺這樣幫助姑母與學生的祖母,學生感激不盡。學生入京求學兩載,姑母慈愛關懷,猶勝親母。學生知道此處是王爺的私宅別院,或有內眷走動,但學生鬥膽,還是想求王爺許可學生能常來探望姑母。”
言罷撩袍跪倒,又落下淚來。
“此事并非不可。”蕭缙看了一眼玲珑,随即颔首。
然而沈安還不及道謝,便又聽蕭缙道:“不過也不急于一時。既然令祖如今卧病沉重,沈生員可要趕回江州侍奉?若是有此打算,本王可以為你安排車馬。夫人這廂,自有玲珑照顧。”
“學生原與同窗約定,九月一起返回江州。但王爺若願相助,學生感激不盡。”沈安再次拱手一拜,白皙清秀的少年面上淚痕猶在,滿是孝義恭謹。
“衛鋒。”蕭缙向衛鋒打了個手勢,“去安排罷。若沈生員願意,今晚就走。”
沈安這才起身,再次向蕭缙與玲珑各行一禮,便告辭離去。
玲珑當然不會相送沈安,但等他離去之後,還是起身到了書齋窗邊,望着外頭的夜空有些出神。
蕭缙走到她身後,伸手去摟玲珑的腰:“沒事的。我在呢。”
“嗯。”玲珑輕輕應了一聲,自己的手也合在蕭缙的手背上。又安靜片刻,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折身望向蕭缙:“殿下,我險些忘了,是不是宮裏賞的舞姬今日會送到王府?王爺吩咐人安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