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程菱只是因嚴重脫水而導致昏迷,在醫院輸上營養液後,心律就逐漸穩定了下來,聶行風把她安置好後,給警方撥電話,簡單說明發生的一切,魏正義答應立刻派人搜索那棟別墅,順便打撈陸婉婷的屍體。
警方在別墅裏找到了許多詛咒木俑,跟之前在陸家發現的完全一樣,并且在陸婉婷的電腦裏查到她跟人交易替身搭機的留言記錄,再加上聶行風提供的錄音物證,基本上可以斷定陸婉婷的犯罪事實,不過程菱因受驚過度,醒來後精神狀态一直很不穩定,暫時還無法接受警方的詢問。
「招財貓的桃花要開了。」
病房的百葉窗沒關緊,張玄坐在外面的長椅上,見聶行風正為程菱削蘋果,程菱則靠在床頭微笑看他,表情寧靜安然。
「桃花?」顏開反問:「不是你嗎?」
張玄斜瞥了他一眼,「你不覺得我現在的存在跟你很相同嗎?那就是——礙事。」
「你們在聊什麽?」聶行風走出來,看看他們兩人。
「在聊你什麽時候把背後靈收回去。」[星期五出品]
張玄看看表,還好,招財貓探病只用了十分鐘,透過窗戶,他看見程菱正依依不舍地往外看,手裏還拿着蘋果,看來他家董事長超不解風情。
「這麽快就走?人家小姑娘剛重病初愈,正希望你的陪伴呢,趁機加加油的話,說不定能舊情複燃。」
看看張玄嬉皮笑臉的表情,猜不透他是在說笑,還是真心話,聶行風哼了一聲,淡淡道:「我看顏開還有必要再陪你幾天。」
「不要啊,董事長,我錯了!」
這幾天顏開跟得緊,半點兒個人隐私都不給他,連早上睡個懶覺都被鬼吵,聶行風把殺手锏亮出來,張玄立刻舉手求饒:「事情都結束了,求求你把背後靈收回去吧,要是人家知道我這個天師要靠鬼保護,還有誰願意找我做買賣?」
聶行風上了車,見張玄還在身旁不停嘀咕,便問:「你覺得事情真結束了嗎?」
為什麽他的心還依舊發慌,是擔心那個白衣女鬼再次出現?還是擔心陸婉婷會死而複生,傷害到張玄……
「當然,陸婉婷的屍體都找到了,還不叫結束?你以為這是肥皂劇,幾百集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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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行風一愣,「什麽時候找到的?我怎麽不知道?」
「就是剛才你很溫柔地給程菱削蘋果的時候,熱血警察來電告訴我的,不過找是找到了,卻是一堆白骨,後腦顱骨碎裂,可能是落崖時撞在突岩上,當場死亡,不過鑒定結果證實是陸婉婷,所以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聶行風放慢車速,沉吟道:「為什麽又是白骨?」
「陸婉婷用法咒害人,被反噬很正常,因為詛咒是虧心的事。」
「那為什麽陸天安沒有成白骨?」
所有在這次靈異事件中死亡的人都化成了骷髅,唯獨陸天安是普通的屍首狀态,聶行風覺得很難理解。
如果陸天安不是死于詛咒,那麽當時究竟是什麽力量令屏風改變了傾倒方向?
「喂,你幹什麽?」
張玄的手很放肆地伸過來摸聶行風的頭部,聶行風忙推開他。
「最近你脫發是不是很嚴重啊,我發現你總喜歡把事情想得很複雜,要小心哦,調查結果顯示,都市白領最煩惱的事情排行榜上洩頂榮居榜首,你不會是打算朝早洩這個方向英勇進軍吧?」
「你才早洩!」
聶行風一巴掌揮了過去,張玄伸手架住,再打、再架,聶行風氣得叫道:「顏開!」
「喂,你不會是打不過,要找幫手吧?」
「我沒你那麽無聊。」
聶行風只是讓顏開離開,他決定撤離對張玄的保護了,沒人傷害得了小神棍,他光一張嘴就能把人氣死了。
下班後,聶行風提議去聶宅就餐,順便帶霍離回去,爺爺幾天沒見小狐貍,每次打電話都提起他。
「董事長,你先過去吧,這份文件明天開會要用,我得趕出來,回頭我自己開車過去。」
「別搞得太晚。」
難得見張玄這麽認真做事,聶行風沒勉強,先行離開,他剛出辦公室,張玄敲打鍵盤的手指便優雅地移開,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開始哼小曲。
上次回聶宅時被暴力包裝的慘痛經歷還歷歷在目,他才不會那麽傻的再陪招財貓一起回去呢,等靠近晚餐時間直接登門就好。
七點整,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張玄收拾好公文包跑出去,沖進電梯。
電梯運行到一半,裏面已經擠滿了人,前面有幾名女子正在聊陸氏一案的八卦,一個說:「聽說就連方術大師都不知道陸家殺人用的是什麽邪術,又是火又是水的,最後還都變成了骷髅,好恐怖……」
電梯到了一樓,張玄随人潮出去,當走進停車場時,他突然停下腳步。
——又是火又是水的,最後還都變成了骷髅……
等等!
韓濰死于火災,趙淵死于冰凍,但冰也可以說是水,老汪死後全身骨骼都滲進泥土,是死于土,最後是陸天安,被木屏風砸死,是死于木……
火、水、土、木……
他想起來了,那個傳說中的五行照靈術,五行殺人,生生不息,難怪招不到他們的魂魄,原來是被古犀照靈攝魂。不對,這個咒術中還少一個「金」,還是不對,陸天安雖然死于木,但後來并沒有化成白骨,跟之前三人不同,為什麽會有例外?
腦裏一片混亂,似乎覺察到什麽,一時間卻又摸不清頭緒,張玄皺起眉,突然想起聶行風說過女鬼化作白骨消散的事。
明白了,的确有人死于木,但不是陸天安,而且五行未結,輪回不休,接下來一定還有「金」術殺人,不好,招財貓有危險!
張玄急忙掏出手機打給聶行風,電話一接通他就叫:「董事長小心……」
一道淩厲金光突然從前方射來,張玄只覺眼前景物瞬間變成灰白,他搖晃栽倒,摔在一旁的手機被人上前用力踩住,折成了兩半。
「喂,喂……」
聽不到聲音,聶行風忙将車裏的音樂聲擰小,卻發現電話斷線了。
「是大哥嗎?」坐在旁邊的小狐貍問。
「嗯,可能線路不好,斷了。」
聶行風沒再打過去,心想反正快到家了,等到了之後再聯絡也不遲。
車開到上次自己見鬼的地方時,他下意識的放慢車速,把視線投向窗外,這段道路偏僻荒涼,兩邊古木森森,似乎是見鬼的最佳場所,不過這一次,女鬼沒有出現。
事情已經結束了,她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
聶行風自嘲的笑笑,忽然想起一事,問正在後座睡覺的小貓,「小白,你知道相思犀角的傳說嗎?」
自從上次見了那個古犀,他就一直念念不忘,後來上網查詢才知道原來收藏犀角的大有人在,可惜最喜古董的爺爺卻沒有收藏古犀。
小白一只貓占領了後座整排位置,仰面躺着,還學人的模樣把貓爪搭在腦後打瞌睡,聽了聶行風的話,牠懶洋洋地說:「知道,《晉書》有記載,說一個家夥吃飽了飯沒事幹,點了犀牛角跑去水底下躲貓貓,結果看到許多奇形怪狀的神怪,說白了,點犀牛角跟在眼皮上擦牛眼淚的作用一樣,可以看到鬼怪。」
「不,我是問相思犀角,據說對着古犀角不斷傾訴喜歡意念的話,對方就能感受到那份情感,達到互通相思的目的……」
「千萬不要那樣做!」小白打斷聶行風的話,急忙說:「犀角的邪惡跟靈力一樣強大,尤其是上古靈犀之角,我以前曾聽師父說過以犀為燈,照靈攝魂;以犀為刃,斬神殺魔,喵嗚……」
急剎車下,小白一個前滾翻摔了出去,還好貓科動物反應靈敏,及時抓住前排的座椅套,一個秋千又蕩回後座。
「董事長你見鬼了,為什麽突然剎車!?」
不理會小白的抱怨,聶行風忙問:「你說的照靈攝魂,難道點犀角真的能照出陰魂怨靈嗎?」
「我說的照靈不是傳說中那個意思,而是被犀燈所照的人會被照散魂魄,五行相殺相克,循環不息。」
「五行……」
聶行風心跳起來,突然有種很不祥的預感,喃喃道:「是哪裏不對,哪裏出錯了……」
霍離還是沒聽懂,繼續問:「小白你說犀燈能照散魂魄,那點燈的那個人不是也會死掉嗎?」
小白伸貓爪撓撓耳朵,一時間竟想不出該如何應答,反罵:「我怎麽知道?這只是傳說,你刨根問底問那麽多幹什麽?」
「點燈的人……死掉……糟糕!」
聶行風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慌忙撥打張玄的手機,可惜聽到的卻是無數遍的關機留言。
「聶大哥你別急,也許大哥忘記給手機充電了,他一向都這麽糊塗,說不定他比我們先到家呢。」
不,昨晚他給自己手機充電時,順便也幫張玄的充了,張玄沒有關機的習慣,除非手機壞掉,或是……他出了事。
來不及細想,聶行風猛踩油門沖向聶宅,小白沒防備,喵嗚聲中再次被甩了出去。
張玄并沒有先來聶宅,倒是聶睿庭一早就到了,見聶行風一回家就跑到客廳不斷撥打電話,奇道:「大哥,你太緊張張玄了吧?他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走丢?別忘了他可是天師,能拐走他的人不多吧?」
玩笑沒引起共鳴,聶睿庭看看坐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爺爺,閉上了嘴。
一小時後,聶行風把可能聯絡到張玄的電話都打了一遍,卻依舊沒有他的消息,手機也接不通,再看到自己腕上的S印記越來越淺,他心慌得厲害,知道張玄一定是出事了。
該死,他該堅持自己的想法,讓顏開一直陪着張玄才對,而不是被他幾句話就說軟了心,撤了對他的保護。
「主人,你不要自責,如果那個人可以對張玄不利,那我在不在他身邊都無濟于事,因為他的道術比我要厲害得多。」
感應到聶行風的不安,顏開現身出來,不過聶氏祖孫看不到他。
「查不到他的方位嗎?」
聶行風現在心很亂,顧不得有人在場,直接問顏開,得到的回應卻是搖頭。
「大哥,你在跟誰說話?」
聶睿庭心驚膽顫地四下望望,看不到任何東西,不過有時看不到比看到更恐怖,他立刻感覺身邊冷氣飕飕,陰風陣陣,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了事。
聶翼起身倒了杯紅酒遞給聶行風,輕聲道:「記住我帶你進商界第一天說過的話,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要保持冷靜,否則你已敗了一半。我看張玄是富貴之相,不會有事,你靜下心好好想想有誰會對他不利。」
聶行風道了謝,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努力去想最近發生的一切,客廳裏很靜,只聽到時鐘發出沉悶的滴答聲,一聲聲,不斷催促他,要他趕緊理清思緒。
張玄滿身鮮血的畫面又浮上腦海,聶行風用力搖搖頭,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一定要盡快找出破綻來,否則小神棍會有危險。他并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擁有不死之身,他也會死亡,只要用對辦法。
「睿庭,馬上打電話去聖安醫院,看看程菱情況怎麽樣?」
聶睿庭很快就打完了電話,對聶行風說:「護士說程菱跟往常一樣,服了鎮定劑後就睡着了,她剛才查房時有看過,睡得很香。」
「會不會是陸婉婷又複活了?恐怖片裏都這樣演,壞人不容易死透。」
實在受不了沉悶的氣氛,小白忍不住發了話,聶睿庭立刻又四下張望,「是誰在說話?」
霍離慌忙捂住小白的嘴,把牠抱進懷裏,說:「是我,我想說程菱也許會有危險,要不要找人去保護她?」
聶睿庭沒懷疑,問聶行風,「要不我們報警吧?」
聶行風搖頭,報警沒用,警察還沒神奇到能捉鬼,看來只有自己想辦法,他站起身正準備出去找人,電話響了起來。
聶睿庭拿起話筒聽了後,忙遞給聶行風,「大哥,是找你的,說有張玄的消息。」
聶行風搶過話筒,只聽對面傳來陰恻恻的笑聲,「聶先生,你的情人現在在我手上,不想他出事,就照我的話去做!」
聲音聽不出男女,顯然對方用了變聲器。
聶行風強壓住心頭驚喜,冷冷道:「你說。」
「我要五千萬,明天準備好去指定地點交貨!」
「五千萬贖一個人?你在開玩笑吧?」
「我知道你能拿出這筆錢,沒有漫天要價,不過如果你不在意你情人的性命,那我也無所謂!」
「五千萬還說沒有漫天要價?張玄不過是我的一個床伴,你認為為一個床伴花這麽多錢值得嗎?」
那人有些惱火,立刻問:「你不肯?就不怕我撕票?」
「無利可圖的買賣我是不會做的,情人沒了可以再找,沒必要特意花大筆金錢去贖人,不過如果你肯降到兩百萬,我倒可以考慮一下……」
霍離在旁邊聽得清楚,見聶行風不肯花錢贖人,他急了,正要插嘴,被小白蹬了一蹄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而且,我要聽到他的聲音,否則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對方好一陣的沉默,聶行風攥話筒的手微微發顫,就在他撐不住想開口時,對面傳來了張玄的罵聲。
「聶行風你這個大混蛋,混蛋!無情到這種程度,虧我每次救你都用盡靈力,現在你居然說要找別人,你要真做到這個地步,我一定拉你下地……」
話筒被拿開了,嘶啞聲音說:「你聽到了,他很有精神。」
「兩百萬,付錢交人。」
「好,明天我會再聯絡你,記住,不許報警!」
電話切斷了,霍離急忙拉住聶行風的衣袖道:「你一定要救大哥,最多以後我還你錢……」
「放心,我會救他。」
聶行風向聶翼告辭離開,老人似乎看出了什麽,卻沒有多問,只說:「一切小心。」
聶睿庭也跟着喳喳呼呼說:「大哥,這麽晚你要去哪裏?要不要我幫你一起去找人?」
「不用。」
救人只需他和顏開就行了,其他人去了也派不上什麽用場,因為他們要對付的不是人,而是厲鬼。
天應景的下起了雨,好像又回到了那晚他被人催眠的場景,也許從那晚起,一場有預謀的殺人戲劇就拉開了帷幕,他們所有人都是戲裏的一個角色,看似在照自己的想法演,但實際上他們的行動早就被別人安排好了。
這也是整個事件中他一直感到自己處于被動的原因,他從來都沒有找出真相,他找到的都是別人故意讓他發現的。
「主人,我們去哪裏?」
「程菱的別墅。」聶行風把車飙得飛快,閃電落下,映亮他陰霾的臉龐,「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事,盡你所有的力量保護張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