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5)
那綠燈呢?」他結結巴巴地問。
「我從來不看綠燈。」
聶行風下車,把張玄推到副駕駛座上,想起上次坐聶行風飛車的恐怖經歷,張玄立刻 繫緊安全帶,並小心翼翼提出請求:「你慢慢開,我們是跟蹤,不是玩飆車。」
「我知道,我是擔心你這方向白 癡早晚會把人跟丟。」
沒出現令張玄心驚膽顫的飛車鏡頭,聶行風把車開得很穩,跟黎緯怡的車始終保持兩輛車的間距,既不會被發現,又把獵物穩穩叼住。
張玄樂得坐在旁邊看風景,跟蹤了半個多小時後,黎緯怡的車駛進一處偏僻地帶,怕被他注意到,聶行風把車速放慢,跟他拉開距離。
「跟緊一點兒,把人跟丟了,我們今天一天的辛苦就白費了。」
「放心,這裡岔路不多,不會跟丟。」聶行風看了一眼車上的衛星導航顯示器,「再往前走就沒路了,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去這裡。」
他打方向盤把車開進岔口,幾個拐彎後,來到一處廢棄的建築工地後方,把車停在樹後。夜幕降臨,蔥鬱枝葉下黑色的車身很難被發現。
兩人下車繞到建築物前方,見黎緯怡的車停在那裡,人卻不見了。
「我們分開找。」
聶行風和張玄左右分開,悄悄奔上樓,走到第三層時,隱隱聽到有說話聲傳來,接著有人出來,去了走廊另一頭。
等他們走遠,聶行風慢慢靠近那個房間,建築物只完成了一半,許多地方都是相連的。一個簡易燈泡吊在窗框上,聶行風避開那些人,從另一側翻進去,剛站穩,就聽見有嗚咽聲傳來。
李婷被反綁在一根管道上,嘴上貼著膠帶,看到他,立刻用力搖頭,聶行風忙奔過去,把她嘴上的膠帶撕下來。
「董事長,是黎緯怡把我綁到這裡來的,你要小心他!」
聶行風幫李婷解開手腕上的繩索,小聲道:「我知道了,我就是跟蹤他過來的, 妳有沒有受傷?」
Advertisement
「沒有。」
繩子解下來,聶行風扶李婷起來,可是她的腿坐麻了,半天也無法挪動 。
「什麼人?」
隔壁的人聽到了聲響,吆喝著奔進來。只見進來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手裡還拿著傢夥,聶行風把李婷護在身後,順手從地上抄起一截施工用剩下的木棍。
他見對方人多勢眾,手下沒留情,木棍狠擊在衝在最前方的男人腿上,將他橫掃在地,腿骨被打斷,那人嚎叫著抱腿在地上翻滾起來。
「有人截貨,快攔住他!」
見聶行風氣勢兇猛,立刻有人大叫,很快又有數人奔進來,將他團團圍住。
聶行風擋在李婷身前,木棍飛舞,將最前面幾個人撂倒,正打得激烈,忽聽歹徒們慘叫連聲,被人踢飛去兩旁。
「喂,你們讓讓路。太過分了,這麼多人圍攻我們家董事長一個,有種單挑!」
歹徒們只顧著對付聶行風,沒想到後院失火,被張玄一陣拳打腳踢,轉眼就踢飛了四、五個,有一個還很倒楣的飛出了窗口,這場 真人版武俠劇場景太過震撼,李婷嚇得捂上眼睛。
「我帶李婷先走,你斷後。」
聶行風趁機拉起李婷向外跑,把場子扔給張玄。見對方個個人高馬大,張玄急得大叫:「就這麼走了?至少幫一把……」
一截斷棍橫空拋給他,聶行風拉著李婷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沒義氣的招財貓!
張玄接過棍子,轉頭見歹徒們又慢慢圍上來,忙擺擺手,堆起笑臉,操起半生不熟的日語說:「凡事、凡事好商量,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一定非要打打殺殺的來解決問題吧?」
沒人理他,暴徒一擁而上,將傢夥招呼過來,張玄氣得掄起棍子就打,口中罵道:「我靠,我在很努力的用日語跟跟你們溝通耶,你們至少應該給點兒鼓勵吧,居然無視……」
火氣當頭,棍棒暴雨般劈下,張玄的功夫跟他的法術成反比,沒幾下就把這群暴徒都撂倒在地,最後長棍一杵地,做了個收勢的動作。
「這就是無視我的代價!」
「不許動!」
背後突然傳來低喝,跟著腦門一涼,被支冰冷槍管頂在後腦勺上,張玄立刻扔掉木棍,叫道:「我不動,你也別動哦,槍很容易走火的。」
「放開他!」
聽到腳步聲,黎緯怡立刻飛快地轉到張玄面前,把槍管對準他的太陽穴,但隨即便看到聶行風手裡也握著槍,正對著自己的眉心。
第 六 章
聶行風擔心張玄不敵,把李婷送到車上後,便匆匆趕了回來,見黎緯怡手上有槍,連忙就近從一名歹徒身上掏出槍。
事已敗露,黎緯怡平時的溫雅早已抛去腦後,猙獰着臉吼道:「把五圓交出來,不然我立刻殺了他!」
「放開他!」聶行風舉着手槍慢慢逼近,「放下槍,我答應不追究你綁架的事。」
黎緯怡手微微顫抖,急忙拉着張玄向後退,大叫道:「別以為我在開玩笑,你要是不交出五圓,我就立刻開槍。我已經殺過一次人,不在乎多殺一次,你好好想想,到底是那東西重要,還是你情人的命重要!」
??? 「喂……」
??? 張玄清清嗓子,插話進來,「我們現在不是在演警匪片,能不能長話短說,一步到位?」
??? 「當然可以。」
??? 話起同時,聶行風的手槍已飛了過來,正中黎緯怡額頭,把他砸倒在地後,跟着沖上前将他按住。
??? 張玄閃到一邊,氣憤地說:「我頭一次知道槍還可以當飛镖用!」
??? 「槍沒裝消音器,你也不想把警察招來吧!」
??? 「那也不能拿我的命當兒戲啊,你沒看到他用槍頂我腦門?」
??? 他不怕子彈是一回事,不被重視是另一回事,招財貓看到有人要殺他,還有閑情逸致玩飛镖,很明顯就是沒把他的命放在心上嘛。
??? 「他連保險都沒打開,你怎麽可能有事?」
??? 聶行風将黎緯怡揪起來,看着他目露嘲諷,「你從來沒摸過手槍對嗎?」
??? 額頭被打破一道深痕,黎緯怡痛得捂着頭不斷抽氣,沒力氣回答。
??? 「你已經重病康複,為什麽還想要五圓?它除了能讓死靈複生外,難道還有讓人長生不老的功效嗎?」
??? 「你、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聶行風把黎緯怡揪出走廊,淡淡道:「也許警察會讓你明白的,綁架勒索,私藏槍械,足夠讓你後半生在監獄裏度過了。」
「我說!我說!」
一聽說要送交警察,黎緯怡吓得腿都軟了,連忙叫道:「我的病是醫好了,可是身體卻出現了其他狀況。先生說五圓上的符咒能令我康複,我沒辦法,只好……」
「其他狀況?」
黎緯怡顫抖着手挽起衣袖,他的手臂以上都泛着紫黑。
「我全身都是這種顏色,心跳越來越慢,體溫越來越冷。我很怕,我想作為一個正常人活着,不想變成怪物……」
張玄聳聳肩,「皮膚黑一點就是怪物,那人家非洲人都不要活了?」
「不是的。你看,我的額頭破了,卻沒有血流出,我試過,就算傷口劃得再深,也不會流血。先生說只有五圓上的符咒才能讓我真正變回正常人,求你們把它給我吧,那東西對你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那個所謂的先生是誰?」
「玉越,他說他叫玉越……」
「那你為什麽殺人?」
黎緯怡嗫嚅着不敢說,被張玄踹了一腳,立刻失聲痛叫:「我不知道,是先生讓我殺的……」
「喵!」
遠處突然傳來的尖銳貓叫打斷黎緯怡的話,張玄大叫:「是小白!」
聽聲音從樓房後面傳來,聶行風忙道:「李婷還在車上,快去看看。」
張玄一口氣奔到樓房後,就見霍離定定站在一棵樹下,腳下被道金色光圈圍住,見到他,立刻招手大叫:「大哥快救我,這個人……不,這只鬼想要害人,快捉住它!」
「喵!」小白同仇敵忾的嘶叫一聲。
李婷暈倒在車旁,她面前站了一個人,聽到張玄的腳步聲,轉過身來。
男人身材修長,一身黑衫,銀輝長發垂至腰間,随風飛舞。臉龐本該算俊秀,可惜額上一道長疤破壞了整張臉的和諧,眼瞳墨般的亮,帶着高貴的氣息,也透出野獸一樣的陰森。
張玄掃了一眼那個困住小狐貍的金環,打了個響指,金環随着響聲消失,他跟着開始活動雙手骨節。
精通茅山道術中的困靈術,也許出現在鑒定室的那個腳印就是他留下的,這只鬼不簡單,自己要全力以赴才行。
「你、哪裏的鬼?這是我家養的小……貍貓,你敢困住他,我就給你點顏色瞧瞧,都什麽時代了,還穿古裝,你以為你在演時代劇啊你?」
一着急,狐貍的日語單字沒想起來,張玄随便說了個貍貓,小白實在聽不下去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呻吟:「拜托你還是說中文好啦!」
男人目露嘲諷,傲然看張玄,「原來是個不長進的小道士,把五圓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會說中文?
張玄放下心,聲音立刻提高了幾分貝,上下打量男人,「看你也是死了幾百年的游魂了,還能留在人間,會些小打小鬧的道術,又有玉越家族的徽令,一定是他們家的召喚使吧?你們日本叫什麽?侍衛神?」
「式神!」小白和霍離同時出口糾正。
張玄瞪了他們一眼,「有什麽區別?反正都是奴才。」
男人墨瞳冷光閃動,喝道:「把真正的五圓交出來,它不該屬于你們!」
他沒有否認,那就證明自己猜得沒錯。玉越家的式神居然會茅山道術,張玄大感意外,嘿嘿冷笑:「如果我不給怎樣?」
男人臉色沉下,袖子一甩,躺倒在地的李婷立刻飛了起來,張玄連忙手掐指訣,一道靈符淩空飛出,喝道:「住手!」
男人手指連彈,金光過處,将靈符燒成灰燼。
道符被對方輕易化解,張玄不敢大意,拇指掐于中指根處,雙手畫圓反向內扣,呈天羅地網勢,誰知口訣還沒等他喝出,就見對方也扣出雙訣,俨然是道家的神雷電行咒,口中念念有詞,頓時幾道雷電橫劈了過來。
「把五圓交出來!」
好在張玄躲得快,雷電沒打在他身上。不過他也躲得十分狼狽,頭一次捉鬼反被鬼引雷劈,氣得他一抖手腕,索魂絲垂下,雙龍呼嘯着騰空而起,當空亮出兩道銀光向男人纏去,口中也念神電雷行咒,一道響雷反劈了過去。
男人擡手似乎想接招,卻突然停下,呆呆看向前方,那道驚雷瞬間便逼到他胸前,将他擊了出去。
意外得手,張玄有些傻眼。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卻見自己後面沒什麽光景,除了剛奔過來的招財貓。
「小心!」
李婷的身體因為男人的靈力一直懸在半空,男人重傷倒地,她立刻從空中跌下,張玄離得太遠,來不及相救,眼看着她跌了下來。忽然旁邊躍過一個窈窕身影,雙指淩空虛畫,無形中似乎有只手托住了李婷,将她緩緩放到地上。
「抱歉抱歉,剛才一着急,忘了救人的口訣。」
被聶行風怒瞪,張玄連忙陪笑解釋,他的道術本來就是降妖捉鬼用的,救人可不在行。
「美女欸!」
見出現的是個高挑纖細的漂亮女子,霍離忍不住發出贊嘆,随即手背上挨了狠狠一記貓爪。
「糟糕,又讓他跑了!」
見男人消失在空中,女子跺跺腳,很不甘心地說。
「小姐,妳是……」
有美女出現,張玄立刻上前搭讪,可惜女子只把目光放在聶行風身上,微笑道:「聶先生,我終于看到你真人了,你本人比睡着時更帥。」
真人?睡着?
張玄藍瞳裏靈光一閃,上前不動聲色地擋在聶行風和女子之間,笑嘻嘻地問:「聽妳的意思,好像知道他的身體在哪裏。」
「豈止知道,這兩天都是我在照顧他呢。」
女子笑着向聶行風伸出手去,「你好,我叫神宮司櫻衣,你可以叫我櫻衣,兩天前我爺爺有跟你見過面,他老人家告誡過你不要多管閑事,可你卻不聽,結果把自己的身體搞丢了都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沒想到這麽巧在這裏碰上。」
「原來是櫻衣小姐,妳好。」
這裏似乎沒他什麽事。
被徹底冷落,張玄識相的退到一邊,讓霍離幫忙把李婷扶到車上,問:「你們為什麽跟來?越來越不聽話了!」
霍離看了小白一眼,沒說話,張玄立刻揪起小白脖子上的毛皮,把牠重重丢進車裏。
「你要搞清楚狀況,小白是你的寵物,不是你的主人!再不聽話,我立刻棄養這家夥!」
霍離吓得連連點頭,也乖乖上車坐好。被揪痛了,小白喵嗚一聲,跳到霍離腿上,氣憤地來回踩貓步。
「原來你叫張玄。」
聽了聶行風的介紹,櫻衣笑着跟張玄到招呼:「你好厲厲害,連玉越家的式神都被你打敗了,不過他很兇,沒拿到東西,一定不會善罷罷休,請你們随我回家,讓聶先生魂魄歸位後,一起商量怎麽對付他。」
張玄看看聶行風,問櫻衣,「妳這麽巧趕過來,不會也是為了五圓吧?老實說,我們手上根本沒有那枚硬幣,即使如此,你們還肯歸還我家董事長的身體嗎?」
「你們沒有?」櫻衣一愣,随即笑起來,「有關五圓的事說來話長,裏面許多內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等見了我爺爺後,讓他老人家跟你們說吧。至于聶先生的軀體,我們當然會歸還,我們神宮司家族是相師世家,可不是盜賊噢。」
聶行風點頭應下,約好明天去拜訪,李婷受了驚吓,需要回去好好休息,而且這麽晚去拜訪也很失禮,櫻衣沒勉強,只是說魂魄離體不是好現象,讓他別拖延得太久。
正說着話,突然啪地一聲低微輕響傳來,聶行風臉色一變,連忙轉身向樓房跑去。
黎緯怡歪倒在一樓的樓梯口處,手裏握着剛才威脅張玄的那支槍,槍口對着自己的心髒處,手指呈扣扳機狀,臉上露着詭異的笑,心口上果然沒有血液流出。
張玄上前摸摸他的頸動脈,搖搖頭,「死了,看來就算不流血,也一樣可以死人的。」
櫻衣氣憤地叫道:「一定是玉越家的人做的,他們向來喜歡草菅人命!」
「可是,看上去好像是自殺噢。」
「也可能是僞裝成的自殺。」聶行風若有所思地說。
剛才他拉黎緯怡下樓,黎緯怡吵着說頭痛,走不動,他就把黎緯怡綁在一樓的樓梯扶手上。用鞋帶綁人的手法是他以前在道場跟師傅學的,沒想到黎緯怡會掙脫後開槍自殺,當然,也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兩人跟櫻衣告辭後,開車回旅館,路上張玄很生氣地問:「你為甚麽不答應櫻衣今晚就去她家?玉越家的那只鬼有些道行,要是把你身體毀掉了,我看你怎麽辦!」
「好奇怪,大家手裏都沒有那枚硬幣,它到底去了哪裏?」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在聽!?」
聶行風淡淡看了張玄一眼,「我有在聽,不過我相信神宮司正人有能力幫我保管好軀體,玉越啓良正忙着到處找硬幣,哪有心思理會我的身體!」
張玄摸摸下巴,「說的也是哦,剛才那只鬼還威脅我拿出真正的五圓,聽他的口氣,好像還有假的一樣,唉喲……」
急剎車下,張玄一頭栽了出去,頭撞在前排座位上,痛得直抽氣,小白幸災樂禍地說:「這個教訓是告訴我們,坐車千萬不要忘記繋安全帶。」
顧不得反駁,張玄沖聶行風大吼:「董事長你搞什麽?為什麽突然剎車。」
「抱歉,我走神了。」
回到旅館後,李婷醒了過來,情緒還算穩定,告訴聶行風是黎緯怡說他出了事,她才慌慌張張跑去見面。手機放在包包裏,聶行風來電時她沒聽到,後來回撥卻一直接不通,所以才輕信了黎緯怡的話。
李婷說完後,又問起黎緯怡,聶行風敷衍了兩句便把話岔開了,只交代她馬上回國,張玄讓旅館的人幫忙訂票,很幸運,明天最早的班機有空位。
李婷去休息後,張玄打開計算機想查查有關玉越啓良的數據,找了半天卻什麽都找不到,氣得他直抓頭發,「這家夥夠謹慎的,把自己的行蹤藏得滴水不漏,看來我的黑客技術有待提高。」
聶行風品着咖啡,琢磨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玉越啓良既然孜孜尋求複生術,一開始又何必自殺?」
「董事長,同樣的問題問兩遍以上,證明你有未老先衰的跡象,不過這次我可以告訴你答案,我才想到的——躲債。公司經營不善,欠了債款,他上哪兒弄錢?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然後再讓黎緯怡住進他家,替他免費看房子,又利用死靈和式神到處行兇作惡,打得好算盤……董事長,我把水放好了,要不要一起泡澡?」
聶行風含在嘴裏的咖啡差點噴出來,好半天才郁悶地說:「不用了,你一個人慢慢享受吧。」
魂魄似乎沒必要洗澡吧?就算有必要,他也絕不會跟這個小神棍共浴!
第二天,聶行風送李婷去機場,等她坐上飛機後,才叫出租車轉去神宮司正人的家。他的家很好找,聶行風只報了個名字,司機就一臉崇拜狀。
「是神宮司先生啊,你們有沒有預約?沒預約很難見到他的。」
聶行風翻看着車上專門為乘客提供的報刊,随口問:「他真那麽出名嗎?」
「那當然,連普願寺的大住持也經常去拜訪他呢,他可是我們日本現在最厲害的卦師。」
「普願寺?」
「對啊,就是先生家宅附近的一座廟宇,那裏的神佛很靈驗的,你們如果有時間,一定要去許許願……」
司機很健談,一路上說個不停,聶行風聽着他啰嗦,順便把報紙浏覽了一遍,沒有有關黎緯怡的報導,不知是那個小幫派怕惹事上身,偷偷掩埋了他的屍體,還是警方擔心無血屍會引起恐慌,故意封鎖了消息。
張玄沒說錯,黎緯怡是自殺的,但很有可能是玉越家的人控制他的意志,逼他自殺,只是他死前的笑容太奇怪,他當時究竟看到了什麽,才會露出那麽愉快的笑容?
來到神宮司家宅門前,聶行風還沒按門鈴門便開了,櫻衣站在門口,笑着看他們。
「你們總算來了,爺爺一直在等你們呢。」
她引大家來到鋪着榻榻米的和室中,神宮司正人身着和服,盤腿坐在蒲團上,桌上茶香缭繞,似乎是剛剛沏好的。
「老先生不會是早就算出我們來的時間,特意沏好茶在等我們吧?」張玄揣摩着問。
「那當然,爺爺的蔔算可是天下無雙,說既然是貴客來訪,自然要沏上等茶,這是最好的靜岡綠茶,請品嘗。」
櫻衣跪下,将茶杯依次擺好,替大家沏上香茶,連小白的份也準備了,還很細心的在杯裏放了吸管。
聶行風道了謝,盤腿坐下,神宮司正人微笑看他,「年輕人,不聽我勸告,弄成了這副模樣,悔不當初吧?那天我故意對你催眠,希望能幫你避開一劫,沒想到災難還是無法避免,還好我及時将你的身軀取走,否則若被玉越啓良毀掉,到時你成了游魂野鬼,只怕連你這位天師朋友也無能為力。」
張玄品着茶嘟嚷道:「基本上,只要錢到位,我無能為力的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過……」
話剛說完,就被聶行風的胳膊拐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懂得節制。
「老先生,那天言語間多有冒犯,請見諒,我們今天來除了還魂外,還想了解那個五圓硬幣背後隐藏的秘密,我想先生一定知道。」
神宮司正人品了口茶,緩緩颔首:「知道,不過可惜,到現在硬幣的去向還是毫無頭緒。」
聶行風笑了笑:「其實我倒有個大膽推測,既然大家都沒有拿到手,那硬幣一定還在警方那裏。」
「如果是那樣,我應該推算得出來。聶先生,你手上真沒有那枚硬幣?」
「那硬幣對我來說半點用處都沒有,我如果有,一定馬上交出來,免得引火上身。」
神宮司正人花白眉毛挑起,櫻衣忙說:「爺爺,說不定是警視廳那些人用什麽手段把東西藏起來了,請讓我去詢問一下。」
神宮司正人點點頭,「去看看也好,說不定是我們忽略了什麽地方。」
櫻衣躬身退下後,神宮司正人對聶行風笑道:「茶品完了,也該讓你魂魄歸位了,請跟我來。」
大家随他來到一間偏廳,廳正中是張大床,聶行風的軀體就平放在上面,張玄跑過去在他身上掐掐捏捏了半天,咂嘴道:「一點兒傷都沒有,有夠強哦。」
他最開始聽聶行風說被飛車撞出幾公尺遠,猜想聶行風至少也會斷幾根肋骨,沒想到他的軀體完好無損,伸手捏捏,肌肉強勁有力,絕對美形。
看着自己的軀體被當衆摸來摸去,聶行風有種被非禮的感覺,忙上前推開張玄的手,低聲吼道:「摸夠了沒有,快讓我歸位!」
「遵命!」
不敢耽擱,張玄将掌心按在聶行風後心上,默念歸魂口訣,将他魂魄罩住,道:「元神歸位!」
聶行風只覺神智一恍,等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平躺在床上,神宮司正人道:「請随我來,我告訴你們有關玉越家族和菊風間家族的故事。」
大家回到客廳,仆人重新端上香茶,神宮司正人打開電視,轉到新聞頻道,裏面正在播放晚上将有月全食的報導。
「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如果在今晚月全食之前玉越啓良先得到了那枚硬幣,他就可以利用上面的符咒,打開地獄幽冥大門,讓自己重生。」
聶行風問:「我聽說玉越是因公司經營不善自殺的,難道不是真的?」
「他是自殺,不過不是因為公司經營不善,而是身患絕症,所以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玉越家族與菊風間家族祖輩曾是姻親,玉越家女兒的通靈術據說天下無雙,她的存在對菊風間家族很重要,所以在她重病過世後,他們兩大家族一起去尋找能令死靈複活的符咒,後來他們找到了,兩大家族各拿了符咒的一部分,玉越啓良只有一半,複生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找到杏奈,向她要符咒的另一半。」
看來黎緯怡能活下來是因為用了其中一半符咒,可惜不全,所以才變成了行屍走肉的模樣。
張玄忙問:「可是杏奈卻沒有同意是嗎?」
「當然沒有,複生術是逆天之術,玉越啓良又目的不純,所以杏奈逃避他的追蹤,并向我求救,可惜始終晚了一步,她被玉越控制的死靈所殺,不過複生術的符咒卻被她提前移到了五圓硬幣上,我猜想那枚硬幣應該是被玉越家的式神搶走了,所以讓櫻衣去攔截他,可惜還是被他逃掉了。」
說起昨晚那個式神,張玄突然來了興趣,忙問:「那家夥看起來挺威風,不像是普通的下等靈體。」
「他是玉越家的家族式神,據說從室町時代就存在了,除了玉越家的始祖外,沒人能控制得了他,玉越啓良可以驅使他,也許另有隐情。」
「他很厲害,居然會中國的茅山道術。」
神宮司正人笑了,「我只知道邪不勝正。」
「可是,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
聽了半天,小白終于忍不住舉貓爪發言:「其實是舊話重提,既然這個複生法術有百害而無一利,為什麽杏奈不毀了它呢?」
神宮司正人想了很久,還是搖搖頭,「也許那是先人遺物,她不敢毀掉吧?」
「還有還有,」霍離也湊熱鬧,跟着說:「你剛才說兩大家族找到了複生術,那最後到底有沒有把他們的親人救活?」
「沒有。我聽來的傳說是,因為死靈複生須開地獄幽冥大門,為了不讓地獄的無邊黑暗塗炭人間,最後那個女子自投地獄,關閉了大門。」
「好可憐啊。」
電話響起,神宮司正人道了聲失禮,去接電話,聽完後,轉頭向聶行風笑道:「居然讓你說對了,五圓硬幣真的還在警方手裏。」
「嘎?」
張玄做了個很不禮貌的反應,「那式神也太笨了,放着那麽顯眼的地方不找,一直追着我們要。」
「也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我不是也沒有算出硬幣的下落嗎?我已讓櫻衣向警方把硬幣暫借回來了,希望路上不要出什麽問題。」
哇,這麽重要的證物一句話就能暫借?
張玄瞪大眼睛,重新打量這位在日本相學界舉足輕重的老者。
第 七 章
櫻衣很快就回來了,不過臉上沒有興奮的表情,将帶回來的硬幣遞給神宮司正人,沮喪地說:「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警察在用假硬幣唬弄我,剛才我在他們的鑒識室用儀器看硬幣看了好久,也沒看到上面有符咒。」
「也許符咒需要有特別的法術或靈力才能看到。」小白用吸管吸着綠茶,慢悠悠說。
「可是他們說鑒定人員有看到上面的圖紋,還跟同事們提起過,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做鑒定報告就死了,現在警視廳裏一團糟,想查也無處下手。」櫻衣皺着眉說。
警視廳裏發出了兇殺案,兇手還是警方的人,可能現在警方正在盡全力來隐瞞這件事,哪有心思去理會一枚小小的五圓硬幣。
聶行風問:「可以把硬幣給我看一下嗎?」
神宮司正人把硬幣給了聶行風,他看看硬幣的背面,上面寫着明治四年,是他在杏奈家裏見過的那枚。
霍離接過去看了一下,「是枚很普通的硬幣嘛。」
「從收藏價值來說,它應該很珍貴,可是對我們而言,一點兒用處都沒有。」櫻衣懊喪地說:「我們總是遲一步,救不了杏奈,還連她留下的線索都查不到,一定是玉越先得手了。爺爺,我們該怎麽辦?」
「我們還是不要找硬幣,直接去找壞人好了。大哥,你尋人招魂最厲害,算算他們現在躲在哪裏。」霍離提議。
他要是能算出來早算了,哪會等到現在?
張玄拿過硬幣正反看了看,撇開年代而言,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錢幣,表面亮亮的,別說花紋,連磨紋都很少。「我們當中有誰見過這枚硬幣上面的圖案?」
「那個鑒定專家,可他已經死了。」
「他是死了,可不等于他看到的東西會消失。」
張玄來回摩挲硬幣,突然發出長嘆:「我想,我們都被杏奈耍了,她使了個小把戲,把我們騙得團團轉。菊風間的後人果然不簡單,居然懂中國的道術,我們道家叫它意摹術,這可是不傳之技。」
神宮司正人奇道:「意摹術?我好像有聽說過,不過不明白其中含義。」
「意摹術的道理很簡單,就像計算機裏的截取、複制一樣,不過是自動的,當硬幣上的圖案在被人看到後就會消失,而圖案則封留在那人的記憶中,說到底,現代科技還不都是從道家發展起來的。幾千年前我們道派就有了複制技術,而且還是全自動化……」
聶行風把竭力弘揚道法的人拉到一邊,道:「也就是說,即使那個鑒定專家死亡,圖案應該還留在他的瞳仁裏。」
櫻衣忙道:「爺爺,請讓我再去一次警視廳,還有這位張先生。」
「我也去!」霍離急忙跟進,并且不理會小白的抗議,把牠揪進背包裏。
「事不宜遲,那就請吧。」
張玄做了個請的動作,聶行風也站起身,忽然眼前一暈,又跌坐回去。
「小心!」
招財貓有事,張玄最着急,忙上前扶住他,伸手在他掌心迅速畫了道定神符。
「是魂魄離體太久造成的不适,你就別湊熱鬧了,待在這裏陪老人家聊聊天,我們很快就回來。」
「我沒事……」
「我說有事就有事!」張玄瞪起眼,吼:「你沒有九條命,再折騰下去一定出事,你要是有事,我怎麽辦?」
是啊,自己這只招財貓要是有事,沒了招財進寶的法器,小神棍今後可能真不知該怎麽辦了。
見神宮司祖孫在聽了這話後都一臉驚異,聶行風很想告訴他們,這話絕不像聽起來那麽真情動人,而是赤裸裸的金錢告白。
聶行風聽從了張玄的安排,留下休息,等他們走後,神宮司正人對他道:「我帶你去休息室,那裏是榻榻米,累了可以随時躺下休息。」
聶行風道了謝,随神宮司正人來到休息室,神宮司正人又讓人端來茶水點心,交代他好好休息後便離開了。
魂魄剛歸體,易感疲倦,聶行風索性在榻榻米上仰面躺下來小憩,天花板上镌有河圖八卦,圖形巨大,似乎有從上方壓蓋下來之勢。
不愧為日本第一相術世家,連天花板上都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