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幾個人把昏迷不醒的顧澄随便拖進一間病房,然後走出醫院,外面其他樓棟依然燈火通明,看看大門上的時鐘,還不到十一點。
常青回頭看看醫院,黑幽幽的一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頭兒,今晚的報告怎麽寫?」
他怎麽知道?
楚楓轉頭看張玄,李顯廷射殺張玄時他看的很清楚,子彈斜穿過張玄的心肺部射了出去,他的經驗告訴自己,這個人應該當場死亡,所以,當張玄重新站起來時,他比任何人都吃驚。
剛才他仔細找過,卻沒找到那粒子彈,張玄體內也不可能存留,那麽子彈去了哪裏?
「今晚我們不是去唱KTV了嗎?寫什麽報告?」
楚楓聳聳肩,揚長而去。
看來餘茜等人的案子可以結了,畢竟他們只是警察,不是天師。
「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先回去。」在醫院門口和楚楓他們分手後,聶行風突然說。
張玄挑了挑漂亮的眉,沒有多話,轉身上了自己的破車,一個黑影突然從半開的車窗裏竄進來,蹲在副駕駛座上,瞪大眼睛看他。
掃了一眼不速之客,張玄拉過安全帶給它系上,小貓被卡得發出喵嗚抗議。
「坐車要系安全帶,否則就下去,別害我被開罰單!」
張玄把車開出去,問:「你去哪裏?我送你。」
「喵!」
沒得到回答,他沒再多問,一口氣開回自己家,在樓下停了車,揪住小貓脖子上的毛皮,将它扔了出去。
「我到家了,你該去哪裏去哪裏,別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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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被摔痛了,小白終于忍不住朝張玄惡語相向:「你一定是在折騰我,沒聽說貓坐車還要系安全帶的,虧我還幫你對付那個老道,你卻翻臉不認人!」
「你只是只貓!」
張玄淡淡說着,腳下不停,小白連忙跟上,沖他亮了亮握在爪子裏的子彈頭。
「我知道你的秘密哦,別人也許沒注意,可我一直在看着你,我親眼看到這子彈穿心而過的!」
張玄下意識捂捂胸口,嘟囔:「現在錢越來越不好賺了,真倒黴,為了招財貓,一晚上挨了兩槍,也不知能不能撈回本。」
小白洋洋得意,又揚揚爪子道:「不想秘密洩露的話,就收留我吧!」
「收留你?才怪!你盡管去說吧,看到時被解剖研究的那個是誰。」
「喂……」
見張玄越走越快,小白急忙跟上,求和:「我在那幅畫裏封印了幾十年,現在無家可歸,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你就收留我吧。」
「原來你前世也是道士,難怪懂得怎麽破解林純磬的法術。」
小白開心的連連點頭,誰知張玄又道:「不行,同行是冤家,我怎麽可以收留一個同行?而且,我讨厭黑貓,如果你會法術的話,我還可以考慮。」
「記住,我叫小白,貓會說話算不算一種法術?而且我還會好幾個國家的語言耶。」
小白轉頭看看周圍沒人,連忙極力推銷自己。
「現在電子字典有的是,我不需要一只貓做翻譯,不過……」
張玄停下腳步,捏着下巴,低頭看小貓,「你才出生就被封印,看來是長不大了,這個樣子應該可以逗小離開心。」
「小離?」
「你将來的主人,如果你答應做他寵物的話。」
「我前世好歹也是斬妖除魔的道士,絕不做寵物!」小白喵嗚抗議。
張玄聳聳肩,「那就沒戲了,我想小離也不會喜歡養只黑貓做寵物的,拜拜。」
「喂,你給我站住,你這是種族偏見,喂!凡事好商量嘛,我做寵物還不行嗎?」
見張玄越走越快,小白急了,四只小腿不斷奔跑緊追,可惜它實在太小了,對于一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貓來說,張玄的腳步不是它所能追上的。
還好張玄及時停步,問:「同意當寵物?」
「呼呼……同、同意!」兩只貓爪擎到天空,指天發誓。
張玄回到家,霍離正在玩游戲,一看到他手裏的小貓,立刻開心地跑過來。
「好可愛的小貓,好像是聶大哥車上的那只,大哥,你從哪裏撿來的?」
「它叫小白,死纏爛打硬賴上我的,從今天起它就是你的專屬寵物了,喜不喜歡?」
「好喜歡!可是它是黑貓耶,為什麽要叫小白?」
小狐貍伸手去摸小白的頭,結果手背上挨了狠狠一記貓抓。
小白跳到地上,憤怒地看張玄,「你沒告訴我,要我給一只狐貍做寵物!」
「大哥,它會說話耶!」
霍離的大驚小怪讓小白更氣憤,不屑地看他。
「你這種笨狐貍都可以化為人形,我為什麽不能說話?張玄,我不同意,憑什麽一只狐貍都能跟你稱兄道弟,而我只能做寵物?」
「很簡單,我喜歡紅色,有本事你也變只火狐貍,讓我叫你大哥都行。怎麽樣?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氣勢立洩,貓在屋檐下,小白耷拉下腦袋。
想當年他也是受人景仰的道士,一生斬妖除魔,只可惜一次錯将無辜魂魄打散而造了惡業,今世才淪落到畜生道。當年為救李琬,它使出唯一的靈力将自己和惡靈封印在畫中,正因如此,它現在不僅靈力全無,還變成了一只永遠長不大的小貓,它跟普通動物唯一的區別僅是會說話而已。
對于一只會說話的貓,最好的住處就是張玄這裏,至少不必擔心別人聽到它說話後,把它當怪物燒烤。
「同……意……」
見小白答應下來,霍離開心的不得了,問:「大哥,我好喜歡小白,以後我打工時可不可以帶它一起去?」
「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它被做成『龍虎鬥』的話。」
「白癡!」
小白嘟囔了一句,自動自發跳上沙發補眠。
「小白,別睡覺,來陪我玩吧。」
「我不要跟狐貍玩!」
「可是,游戲很好玩,要不我們吃消夜吧,這麽晚了,你餓不餓?」
「走開,笨狐貍,別妨礙我睡覺!」
「那我們一起睡吧。」
霍離完全沒有做主人的氣勢,立刻變回狐貍,讨好的湊到小白身邊,于是,兩只圓滾滾的毛皮動物占領了整張沙發。
張玄搖搖頭,回了自己房間。
有個夥伴陪着,小狐貍以後就不會再寂寞了,雖然那只寵物脾氣似乎不怎麽好。
靠着床頭坐下,拿出那粒綠珠仔細看,李顯廷能聚成人形也許是因為吞了這顆珠子的緣故,可是他越看越平常,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如果是玉的,還能換幾個錢,可這個怎麽看怎麽像是玻璃彈珠,這東西要是能有移轉乾坤,穿越時空的能力,那他就是真神了。
他拿起手機,想了想,又放下了,這個時候即使打電話,招財貓也一定不會接的。
還是走一趟吧,否則心老是懸着,覺也睡不好。
一路飙車來到聶行風的公寓,從下面看,他家裏一片漆黑,張玄猶豫了一下,決定自行進去等人。
房門緊鎖,不過難不倒他,他用鑰匙環上的小鐵絲開了門,大模大樣走進去。
「別開燈!」黑暗中突然傳來聶行風的聲音,低沉嘶啞。
「你回來啦。」
沒想到聶行風居然在家,張玄不敢開燈,慢慢挪到沙發前,靠着他坐下。
「嗯,今晚出了這麽多事,我睡不着,就過來看看你,你太糊塗了連門都不關,要是有賊進來怎麽辦?」生怕被追究開鎖問題,張玄信口雌黃。
「是報應吧……」聶行風風馬牛不相及的說。
「什麽?」
「可能,我前世做錯過事,所以今生才會注定孤老終生,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別胡說!」
不喜歡聶行風自暴自棄的口吻,張玄立刻打斷他。
「誰規定李顯廷喜歡你,你就一定要喜歡他?男人,當然是喜歡女人了,只不過你所遇非人,被那女人害了,說到底你也是受害者。再說,人是要向前走的,過去不重要,未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
發香傳來,聶行風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聲音裏充滿疲倦,「肩膀借我靠一下。」
張玄愣了愣,随即連連點頭。
「靠吧靠吧,喜歡的話,靠一輩子都行!」
聶行風靠了多久,張玄不知道,折騰了一晚上,他早累了,靠在軟軟的沙發上,很快就沉進了夢鄉。等第二天醒來,睡在沙發上的只有他一人,聶行風已恢複常态,依舊一副冷淡的董事長臉孔,讓他倍感傷心。
怎麽說大家也共患難過,哪有過完河就拆橋的,沒良心的招財貓。
趁出去辦事的機會,張玄跑了趟警局,見到他,常青活像見了鬼,一臉慘白地把靈符的錢給了他。
那兩個學生的錢要不回來,張玄倒沒太在意,楚楓捧場多買了他好幾道符,還順便把他介紹給警局裏的學弟妹們,讓他大樂,感到今後副業道路又拓寬了不少。
欠賬收回,他又去天華寺老姜頭那裏,請他幫忙超渡朱堯等人,順便又跟老姜頭買了一億冥幣。
這是他來天華寺的主要目的,這幾天聶行風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他看得出他并沒從那件事裏走出來。聶行風在自責,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做補償,所以每晚都工作通宵,活像是過勞死的優秀典範。
所以還是幫幫他吧,怎麽說他也是自己的招財貓,他沒有元氣,也妨礙自己生財是不是?
周六淩晨,聶行風還在沉睡,就聽一陣急促門鈴傳來,跟着,張玄從外面沖了進來。
他家的門對小神棍來說等同虛設,不過現在太困,沒精神去追究。
「快起來,有件事很重要,是有關李顯廷的。」
一聽與李顯廷有關,聶行風的睡魔立刻消散,忙起床洗漱完畢,随張玄出門。
小車一路飙出市裏,在近郊一片荒墓前停下,墓地古樹參天,風吹葉起,帶來陰冷氣息。
「你搞什麽?大早晨帶我來墓地!」
嘴巴被捂住,張玄小聲說:「沒辦法,只有這種四陰之地比較容易見到鬼差,我本來還想兩點叫你來呢,不過你體質已經夠陰了,不用那麽麻煩。合作點兒,我可是花了一大筆銀子請人家上來的呢。」
他把聶行風帶到墓地後一間小石屋裏,關上門,裏面漆黑一片,聶行風只隐約看到有個白衣男人立在前方,手裏拿了本書冊,樣子卻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張玄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指着白衣男人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白無常,你只能看到他的形,看不到他的長相,有關李顯廷的事我就是從他那裏聽來的。」
白無常?
聶行風額上頓時三道黑線冒出,不過那人面目的确看不清楚,不知道張玄做了什麽手腳。
白無常上下打量他,問張玄。
「你把我像召喚使一樣召喚上來,就為了讓我确認他是不是聶行風?」
「召喚使?有這麽貴的召喚使嗎?花了我半個月的薪水才能見上你一面,你們陰間犯了錯,害得我家董事長差點兒沒命,這筆賬我還沒跟你們算呢。」
一聽這怨言,白無常立刻閉嘴,翻開手中賬冊,看了一會兒,又看看聶行風。
「他是聶行風,是我們搞錯了。」
見這兩人煞有介事的模樣,聶行風有些好笑,「搞錯了什麽?」
「身份。」
白無常繼續翻看冊子,道:「你前生叫聶朔,可是役官一時失誤,把你的命數和邢風的搞錯了,你頂他的名投了胎,而真正的邢風因愧疚,自請在煉獄裏受刑,現在還在陰間,尚未轉世。」
他把冊簿遞上前,聶行風掃了一眼,紙上文墨生香,時隐時現,只是「聶朔」兩字下方卻是一片空白。
聶行風忍住笑,繼續問:「你想說什麽?」
張玄急忙解釋:「就是說,你前生不是邢風,與李顯廷毫無關系!你好好想想,顧澄他們的名字都與前生的諧音,只有你不同,我問過了,你本來叫聶睿風,行風這個名字是以後改的,這是最好的證明。」
白無常點頭稱是。
「可能是你在黃泉路上飄蕩時遇到邢風,聽說了他的恨事,錯将它當成自己的記憶,陰差也因此把你當成邢風送去投胎,追根究柢,這次惡靈事件與我們的失誤有關。不過放心,閻王會讓邢風和李顯廷一起去投胎的,下一世他們會有好結果,你就不要再擔心了。」
聶行風擡頭看他,明明人就近在眼前,卻看不清容貌,只有股詭異的陰冷氣息不斷襲來。
白無常眨眨眼,問:「你還有什麽不明白?」
「我只想問一件事,有關我前世的記錄,為什麽會是一片空白?」
白無常臉色一變,為難地撓撓頭。
「這個的确很奇怪,不過下面人手不夠,誤寫遺漏也在所難免嘛,就像你們人間用電腦儲存數據,不是也會有纰漏嗎?神仙也不是萬能的啦。」
出了石屋,外面已是旭日東升,空中飄着鄉間清晨固有的清新之氣,讓人心情很自然的放松。
兩人默默走了一會兒,聶行風臉上浮起微笑,「謝謝。」
「咦?」
張玄轉頭看他,一臉疑問。
「你怎麽笑的這麽古怪,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想,剛才我們是在演雙簧騙你?我告訴你,人家那可是如假包換的正牌無常,你要信我!」
這一點一定要解釋清楚,天知道為了召那個只認錢不認人的無常鬼上來,他花了多少精力,差一點連色相都出賣。要不是陰間記錄出了差錯,白無常也不會這麽乖乖聽話,把生死簿給聶行風看。
「我信你!」
聶行風笑了笑,不準備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事實怎樣都好,最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請人裝鬼做戲,還把場景弄的那麽玄乎陰森,張玄為安慰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這份心意,他會好好記住的。
「你根本就是在敷衍!」張玄氣鼓鼓的瞪他,「嘴上說信,其實根本沒信,從你眼神裏就能看出來,你有什麽不明白,盡管問,我負責解釋到你相信為止。」
「其實我……」
「提問!」
難得見張玄這麽認真,聶行風舉手投降,随口問:「不是說投胎之前都要喝孟婆湯嗎?為什麽我還會把不屬于自己的記憶記得那麽清楚?」
「孟婆婆那麽老了,忘了給誰喝也在所難免。」
張玄很體貼地作解釋:「這就像複制光碟一樣,你的記憶只是從邢風那裏拷貝來的,後來忘了洗去,雖然內容完全相同,不過你要明白,人家那才是正版,你只是盜版而已。」
「……」
好吧,這個問題當他沒問過。
「對了,這個還給你。」
出了墓地,張玄把那顆綠珠交給聶行風,本來他想占為己有的,不過這幾天去了好幾家古董店估價,被人家明言說半文不值後,他便放棄了大撈一筆的打算。
「是李顯廷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你送給他的信物,他保留了幾百年。」
聶行風接過去看了好久。
綠珠晶瑩剔透,透過珠身,依稀看到當年他将珠子交給李顯廷的情景,綠珠只是一場戰役中得到的戰利品,并沒什麽價值,沒想到李顯廷會這麽珍惜它。
其實很希望剛才那個白衣男人說的都是實話,他的前世是另外一個人,而真正的邢風和李顯廷這一世可以得到幸福。
「既然李顯廷把它送給了你,你就留下吧。」聶行風将珠子還給張玄。
張玄撇撇嘴,他對一粒玻璃彈珠可不感興趣,不過招財貓都說給他了,總不能拒絕,只好委委屈屈的收下。
「你說,我前世到底是誰?生死簿上一片空白,真是陰差失職嗎?」
張玄臉一白,搞不清聶行風是在開玩笑,還是真想刨根問底把事情問清楚,該死的招財貓,有問題為什麽不在白無常面前一次問完,現在再召喚他上來,一定又要破費許多……
聶行風打開車門,坐上車,臉上笑意淡淡。
「其實我想說,那晚你說得很對,過去、未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好餓,大清早就被你拖出來,還沒吃早飯呢,想吃什麽?我請客。」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聽說老板請客,張玄立刻笑逐顏開,踩油門把車飙了出去。
招財貓前世的問題,還是等下次碰見白無常時再問吧。
趁周末休假,聶行風去醫院看望顧澄,顧澄精神很好,不過對那晚的記憶卻很模糊,聶行風也沒再多提,聊了幾句便告辭出來,回到家,又給馮晴晴打電話,警告她醫院周末會加強警衛巡邏,不許他們去探險,否則後果自負。
聽聶行風把他們的行動計劃說出,馮晴晴大驚失色,怎麽也猜不透他們靈異社剛剛定下的探險方案為什麽會洩露出去。
打完電話,聶行風伸了個懶腰,眼神落在牆上那柄彎刀上。
他拿過彎刀,刀身沉暗陰冷,韬光養晦,千年古器,透着屬于它特有的鋒芒。
就算所有人都把事情搞錯了,那麽李顯廷呢,對于一個自己深愛的人,他怎麽可能認錯?
如果張玄和那個神秘的白衣人沒騙他的話,那麽當年究竟是種什麽樣的力量,把屬于邢風的記憶複制到他的記憶中去?
刀身淩厲冷光閃過,讓聶行風驚然回神,看着古器,他忽然笑了,起身将它重新挂到牆上。
已塵封了數百年的記憶,何必再苦苦追尋它的真相?也許,守住現在,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周一,聶行風來到公司,剛坐下,就看到桌上赫然擺着一份賬單,上面明碼标價寫着:
驅鬼費二十萬,物品費四萬,法事超度費四萬,慰問費四萬,共計三十二萬。
「張玄!」
整棟大廈随着聶行風的厲喝抖了三抖。
好半天,張玄探進頭來,問:「什麽事?」
「這是你的賬單?」聶行風指指那張紙。
「是啊,你請我驅鬼時講好付賬的,難道想賴賬?」
張玄走進來,皺起眉,一臉委屈。
是講好的,可這個價錢也太天方夜譚了吧?
聶行風咬牙切齒道:「這次的價錢比上次好像整整多了三倍。」
「那當然,這次是厲鬼,收費自然要高一些,而且還要負責超度,再說你以為白無常是動物園裏的猴子,說見就見?召喚他兩次花了我兩億……冥幣,不信你可以問問林純磬,他開口一定不下四十萬,要不我再給你打七折好了。」
「慰問費是什麽?」
「那晚你靠着我肩膀睡覺,害得我第二天一整天都擡不起胳膊,沒辦法只好去推拿,這都需要錢的,現在我家又多了只小貓要養,光靠那點兒薪水完全不夠……」
見張玄委委屈屈的說着,淡藍雙瞳裏漾着水波,似乎随時都會溢出來,聶行風突然有種無力感。
好吧好吧,這些費用他認了,可物品費呢?
懶得開口去問,他用手指指那三個字。
「物品?就是我給你的辟邪符啦,黑狗血啦,黑狗血最靈驗,雖然你沒用,不過你收下了,就算交易成功。」
「你怎麽不去搶?幾毫升黑狗血你要我四萬?你就是買整只黑狗回來,也不用四萬!」
「冷靜冷靜,風度風度。」
香茗很體貼的奉上,聶行風眼神掃過張玄的手腕,曾屬于自己的金表在陽光下泛出漂亮的輝芒。
張玄縮回手,不動聲色的把金表掩住了。
「我先出去做事了,錢你想給的時候再給好了。」
目送張玄出去,聶行風想起那晚在海底被他救助的情景。
對他來說,張玄同樣是神秘的,生死關頭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天神一般,幽暗的海底,雪銀的光亮,将有着碧藍雙瞳的人裹在當中,那幕妖豔詭異的畫面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是無法忘記了。
他沒有向張玄問起這件事,有些事不需要多問,也許有一天,當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保留時,他相信張玄會親口告訴自己。
辦公室外間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随即張玄風一樣的旋進來,将一張紙遞到他面前,瞪大碧眼狠狠看他。
「我這個月的薪水怎麽會這麽少?我記得你有打電話請假的,為什麽財務小姐會給我做曠職處理?」
聶行風掃了一眼張玄的薪水明細單。
「我沒有幫你請假,我只打電話報備自己的日程安排……」
「夠狠!」
提到錢字,張玄絕對六親不認,沖他的頂頭上司放肆大吼:「我不管,我這次是為了你才曠職的,情有可原,你立刻通知財務小姐付薪水給我,否則我去工會投訴你!」
「我沒提醒你打電話請假是我的錯,不過,公司有公司的制度,薪水不會加付,如果你要投訴,我不會阻攔。」
聶行風在眼光飛刀中淡淡把話說完,張玄沉默半晌,氣的将明細單摔給他,沖了出去,大門在他身後發出憤怒的低音。
小神棍這次真的生氣了。
很喜歡看張玄氣鼓鼓的樣子,聶行風笑了笑,從抽屜裏拿出支票,擡筆寫金額。
曠職扣薪水是公司的制度,他不能擅作更改,不過,驅鬼報酬他沒說不付。
金額寫了三十萬,也許是多了些,不過,值。
字寫到最後一筆,門突然被推開,張玄探進頭沖他大吼:「董事長,你這只大蝴蝶!」
筆一滑,聶行風擡起頭,門已經關上了。
看着那個歪斜的筆畫,他皺皺眉,又撕下一張新的空白支票,寫了幾個字,突然停下,拿起電話,打給秘書李婷。
「如果有人說你是蝴蝶,是什麽意思?」
對面大笑起來,「是在罵你變态啦,毛毛蟲變蝴蝶,不就是完全變态嗎……啊,董事長,我不是在罵你……」
聶行風已經把電話挂斷了。
微笑變得猙獰,他把快寫好的支票撕得粉碎,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報酬還是下次再付好了,如果這該死的見鬼經歷還有下次的話!
《待續》
後記
親愛的讀者們,你們好。
首先,多謝在百忙中閱讀拙作,希望這個不太恐怖的靈異故事能給你們帶來快樂。
《鬼憶》是天師系列的第二集,經常被鬼追得到處逃的張天師這一集裏依舊在為了錢努力奮鬥,總裁總算不那麽鐵齒了,不過還是一副連惡鬼都不怕的酷酷形象。
所以,要想從他那裏搜刮到錢,對張玄來說,仍是個不可能的任務,當然,所有辛苦也不是毫無所獲,至少他把金表賴到手了。(笑)
這一集裏出現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小白,在今後的見鬼事件裏,它會跟大家一起并肩作戰的,雖然小白這個名字很可愛,不過很可惜,它是黑色的(好像我跟天師一樣,都有種族歧視)。
話說黑貓給人的感覺真的很詭異,尤其是晚上看到,不小心的話會被吓一跳,樊小落就有被吓到的經歷,不過剛出生的小黑貓應該會比較可愛吧。
其實我真的很想把它寫成毛茸茸的折耳貓,可是為了劇情需要,只能委屈它變成黑貓了。
此外,文中還出現了兩個熟悉面孔——楚楓和常青,很多讀者說想看他們的小番外,番外沒有,不過讓他們在這個系列裏跑龍套了,依舊是搞笑的兩個角色。
那麽,我們下一集再見喽。
再次感謝。
[G008] 《天師執位三 五圓》
作者:樊落
繪者:leila
出版日期:2009/5/5
文案:
「董事長,因為你的吝啬、刻薄、獨裁……所以我被掃地出門了只好來投奔你。」
聶行風扪心自問,自己是不是上輩子虧心事做太多,
這一世才會遇見張玄這只賴皮又黏人的小神棍。
先半夜上門嚷着要他負責就算了,
還拉一連三的把他家的人和物全入侵他的屋子、他的生活,
最可恨的是,在他到日本出差時,
還故意來個機場「含淚送別」造成別人的誤會……
啊啦啦!就說那只招財貓不能離開他太遠啊!
沒想到聶行風前腳剛到日本,後頭他就算出招財貓有死劫!
這這這……為了他的招財貓,為了他的「錢」途!
他只好勇闖日本,搶回他的招財貓!
一枚五圓硬幣、接連謎樣的殺人事件。
招財貓聶行風與小神棍張玄,又将如何突破重重謎團……
第 一 章
午夜,聶行風舒舒服服泡完熱澡,倒了杯紅酒,來到客廳剛打開電視,一陣門鈴聲傳來。
他走到門口看看貓眼,他的助理張玄正笑嘻嘻地站在外面。
想到家裏各式高檔家具即将面臨被道符荼毒的悲慘命運,聶行風猶豫了一陣之後才開了門。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不能在公司談?你到我家來幹什麽?」
「公司有提供住宿的地方嗎?」
張玄推開自家老板,提着一個旅行包大模大樣走進房間。
「什麽?」
「我說──董事長,因為你的吝啬、刻薄、獨裁,這個月我沒按時交上家用,所以被我們家管帳的小狐貍掃地出門了,我現在連住旅館的錢都沒有,只好來投奔你。」
「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嗎?」
「是啊,不過是人的沒幾個。再說,就因為你我才落魄成這樣,我不找你找誰?借光,讓讓。」
張玄說話不耽誤幹活,旅行包打開,各式生活用品擺到合适的地方,洗漱用具拿去洗手間,聶行風跟上去想問話,還沒開口手裏的酒杯已被奪了過去,張玄一仰頭喝光,不過瘾的把酒杯又還給他。
「好渴,幫我再倒一杯。」
原來是因為沒薪水拿被趕出家門了,不過這好像跟自己無關吧?誰讓他不提前請假,被財務小姐當曠職處理也很正常。
沒去跟自己的白目助理一般見識,聶行風去吧臺重新倒了一杯酒,回來後發現張玄已進了卧室,縱身撲上床,滿意地大呼:「不愧是King Size的大床,好舒服。」
聶行風身子往門框上一靠,悠悠問:「很舒服是吧?」
「是啊。」
「這張床是我從德國訂做的,可以抵上你半年的薪水;還有這杯酒,夠你幹半個月來付帳了。」
張玄擡起頭,機警地看他,問:「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想睡這床也行,不過下個月、下下個月的薪水可能都要花在住宿費上……」
眼前一花,張玄飛快地竄出了卧室。
「嘿嘿,董事長,你雖然是剝削階級,但也不會這麽沒人情味吧,試躺一下下不會跟我算錢的對不對?還有這杯酒,我也是喝你喝剩下的,說起來跟你間接接吻,我還是很有心理負擔的,畢竟我們門不當戶不對……」
「閉嘴!」
前幾天體檢,醫生說他血壓有些偏高──能不高嗎?整天跟這個白目神棍在一起,他沒吐血已經是燒好香了。
聶行風放下酒杯,用力揉兩邊太陽穴,張玄見狀,忙湊上前自動請纓:「你頭痛?沒關系,我幫你來道止痛符,包管符到病除。」
他的招財貓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身子強健才能招財進寶,雖然吝啬了些,不過他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的。
「停!」
聶行風立刻擡手止住張玄的靠近。相處久了,他對張玄的劣根性實在太了解,這道止痛符貼下來,明早他的辦公桌上一定會出現賬單。到目前為止他的抽屜裏已堆滿了無數張賬單,要是讓爺爺知道他欠下那麽多的債,只怕會一腳把他踹去星際旅行。
聶行風一指對面客房,「睡那間房,負責一日三餐,禁止談神論鬼、大聲喧嘩、亂貼道符。同意的話,我就收留你。」
條件好苛刻,哪一條對他來說都屬重量級酷刑。
張玄皺起漂亮的眉,想到目前的處境,只好勉強點頭,長嘆:「祖師爺,這世上有沒有可令人速成富翁的道符?」
張玄就這樣被收留了,而且非常幸運的是,一日三餐的約定,在第二天聶行風就自動解除,因為如果吃完張玄做的飯後還要再吃幾粒胃藥的話,聶行風覺得還是自己煮飯比較明智些。
「張玄,你又在忙了,家務事讓鐘點傭人做就好了,小心別累壞了。」
「沒關系,沒關系,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些事我從小就做慣了。」張玄曬着衣服很謙虛地說。
「大哥能遇上你,真是好福氣啊。」
聽到隔壁陽臺上弟弟的滿腔羨慕聲,聶行風一抖手中報紙,冷笑出聲。
慢慢吹牛吧,別把謊話吹大了圓不回來就好。要張玄洗衣服?只怕他到現在連洗衣機怎麽用都搞不清吧。
門鈴響起,張玄喊道:「董事長,別老坐着看報紙,去開門啊。」
聽從助理吩咐,聶行風過去開了門,門口站着張玄的弟弟霍離──一只剛修成人形的小火狐貍,腳旁還放着一個小小旅行包。
似曾相識的畫面。
「聶大哥好,我可以進來嗎?」
有種感覺,放人進來後可能就請不出去了。
不過聶行風認命了,讓霍離進來,又去幫他倒了杯葡萄汁,等回來後,就發現小狐貍把生活用品依次從旅行包裏拿出來,熟門熟路地擺放整齊。
「因為沒家用,我們家斷炊了,所以我被我們家小白趕出來了,現在無家可歸。」
霍離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