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女寝茶話會】二 死者的室友
上澤中學采訪(趙雪瑤)【錄音·絕密】
M:你有好朋友嗎?
趙雪瑤:應該沒有。
M:從小到大都沒有?
趙雪瑤:小時候的朋友喜歡我能買糖果, 長大後喜歡我能買單,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M:你一直都用錢交朋友嗎?
趙雪瑤:是他們只看得到我的錢。
M:有沒有可能是你炫耀得太多了?引起了別人的反感?
趙雪瑤:(沉默)
M:你家境很好, 對嗎?
趙雪瑤:對。
M:父母關心你嗎?
趙雪瑤:不關心, 他們只給我錢。
M:所以你希望有朋友陪着你,喜歡別人圍在你身邊?
趙雪瑤:我害怕孤獨。
M: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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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雪瑤:孤獨使我感到尬尴,最嚴重的時候, 獨自一人在街上走都讓我面紅耳赤。
M: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一種心理疾病?
趙雪瑤:無所謂, 誰沒有心理疾病?
M:你渴望真正的友情嗎?
趙雪瑤:以前渴望, 但長大後還沒有得到,慢慢也就不想要了。
M:如果周圍的人孤立你,會讓你覺得尴尬嗎?
趙雪瑤:那是我最害怕的事。
M:如果他們表面對你一如既往, 私底下孤立譏笑你呢?
趙雪瑤:那請一定不要讓我知道,只要我不知道, 再虛假的東西都可以是真的。
M:如果不小心被你發現了呢?
趙雪瑤:那我會死。
——————
一夜之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趙雪瑤死了,周六晚上死在了7號酒吧。
消息是從校園論壇流出來的,昨天去參加Kevin聚會的學生有十幾個,在洗手間發現屍體時,一半以上都還沒走。
現場被封鎖了,除了工作人員和目擊者外,沒有人看到趙雪瑤是怎麽死的, 但這并不妨礙猜測和傳言甚嚣塵上。
有人打賭說是高崎下的手, “我可聽說他那天在體育館用籃球砸趙雪瑤,那麽狠,兩人肯定結仇了。”
“高崎被警方逮捕後到現在都沒有回學校, 聽說背後是趙雪瑤一手策劃,說不定殺人是他的報複呢。”
“樓上讨論的跟真的一樣,現在連是自殺還是他殺都不知道,你們就能把兇手鎖定在高崎身上?”
“你有病吧,趙雪瑤要是想自殺還至于跑去參加聚會?自己找個地方割腕或者吞點安眠藥就行了。”
“死者為大,樓上說話能不能注意點?”
……
校園論壇裏衆說紛纭,其實姜之玺也有一點懷疑高崎,畢竟前兩天趙雪瑤剛剛黑吃黑坑了他一把,高崎性格又沖動,做出殺人這種魯莽的決定并非不可能。
昨晚蔣律師那通電話只告訴了姜之玺趙雪瑤死亡的消息,其他什麽也沒有說,她再打過去時對方一直沒有接聽,似乎很忙的樣子。
大半夜的,姜之玺只好去敲肖騁的房門,告訴他趙雪瑤的死訊,與他商量對策。
肖騁看了看時間,“不知道現場情況怎麽樣?酒吧那麽多人,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打聽到什麽消息,我過去一趟吧。”
姜之玺覺得有道理,“那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抵達7號酒吧時,現場早就被警方團團圍住,閑雜人等基本被清幹淨了,跟案子相關的也都已經帶回警局做筆錄了。
姜之玺費了點工夫,找到了一個酒吧的清潔工,問他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清潔工估計也是個愛八卦的,滿臉惋惜地跟兩人比劃道:“有個女孩兒在女廁所被捅死了。血流了一地,可吓人了。”
姜之玺:“被捅死的?”
“聽說是被捅死的。”清潔工不确定道,“我沒看到現場,我同事說廁所地上有一把帶血的刀。”
這麽說應該是他殺了,可是誰會在酒吧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殺人呢?高崎就算再沖動也不至于沖動到這個地步吧。
肖騁,“什麽時候發現的屍體?”
清潔工想了想,“大概是十二點左右。”
姜之玺算了算,那就是在昨晚他們接走駱瀛風後不久,正想再細問,她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蔣律師發來的消息。
“警方初步判定是謀殺,嫌疑人首先鎖定了高崎。”
“但經過核實,案發時高崎身在少管所,有完美不在場證明,故而排除嫌疑。”
姜之玺皺了皺眉,飛快打字問他是不是在負責這個案子?為什麽要把信息告訴自己。
等了兩分鐘,蔣律師回複道:“之前你讓我跟趙雪瑤小姐溝通關于暗網黑幕的問題,高崎被捕後,她害怕遭到報複,于是聘用我做她的代理律師。”
姜之玺挑挑眉,這算不算是怕什麽來什麽,前腳剛聘用了律師,後腳就被謀殺了。
等肖騁和姜之玺回到SC,貓二白已經醒了,正坐在餐桌邊大快朵頤,兩片面包之間抹了厚厚的花生醬,巧克力醬,還擠了兩大坨奶油,姜之玺看得忍不住往他水杯裏扔了個紅茶包,“你就不怕膩啊?”
貓二白嗷嗚一口咬下去半截兒,一臉享受,“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哎對了,你倆一大早幹啥去了?難不成昨夜攜手一起逛校園,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
姜之玺翻了個白眼,“哪跟你似的那麽閑,你知道不知道昨天晚上趙雪瑤死在了7號酒吧?”
貓二白一聽這消息差點沒嗆着,“死了?怎麽回事?之前不還好好的嗎?”
姜之玺把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遍,順便讓肖騁去看看駱瀛風宿醉醒了沒,“他昨天也在7號酒吧,四舍五入就是在案發現場了,得問問他有沒有注意到什麽異常情況。”
貓二白咂咂嘴,“他昨天醉成那樣,我看夠嗆。”
肖騁可不管嗆不嗆,反正他是逮到了一個打擊報複的好機會。
進房間後駱瀛風果然還睡得死沉,肖騁活動了下手指,用物理方式來了個叫醒服務,然後把人硬生生從床上拖了起來。
駱瀛風一臉懵逼地洗了臉刷了牙,最後坐在了餐桌前。
姜之玺壞笑地看着他,“還記得自己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嗎?”
駱瀛風神色明顯不自然了一下,他當然記得,但是那麽丢人的事兒,打死他也得說不記得。
“不記得沒關系。”姜之玺笑眯眯道:“我們記得就行,如果接下來你不好好坦白,我就把你醉酒的視頻給陳若生看。”
駱瀛風:“……”雖然但是,這個威脅好像并沒有威脅到我。
“昨天跟你一起參加聚會的一個女孩出事了。”肖騁開門見山,“她死在了酒吧的女廁所。”
駱瀛風愣了一下,“誰?”
“趙雪瑤。”姜之玺回答道,“就是上次邀請我們玩劇本殺那位。”
“她死了?”駱瀛風有些震驚,“怎麽死的?”
肖騁:“據說是被人用刀捅死的。”
姜之玺:“你昨天有沒有見到她?”
“見到了。”駱瀛風點頭,“一開始去的時候大家互相打了招呼。”
姜之玺:“那她有什麽異樣嗎?害怕之類的。”
“沒有,她很正常,一直在和朋友聊天嬉笑。”
肖騁:“你喝醉之前她離席了嗎?”
“沒有吧。”駱瀛風不确定道:“我沒太注意,當時很多人都跑去玩兒了,大家并沒有一直在桌上。”頓了頓,忽然回想到了什麽,“哦,對了,好像十點多的時候,我看見她和一個女生在争吵。”
肖騁:“女生?你還記得是誰嗎?”
“好像,好像是一個短發女生。”駱瀛風努力回憶道:“叫什麽……周夢樊?”
周日下午,住宿生就陸續返回學校了,晚上六點,學校安排統一晚自習。
姜之玺和肖騁去了高二五班找周夢樊,的确是一個短發女生,臉上化着淡妝,應該是比較擅長社交的那種人,姜之玺覺得有些面熟,似乎是之前問她要不要一起參加聚會的趙雪瑤室友之一。
肖騁懶得繞彎子,直接問她聚會當晚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記不記得趙雪瑤什麽時候離過席?
一聽這話周夢樊眼神隐隐有些不安,但還是梗着脖子道:“我憑什麽告訴你,你是警察嗎?”
“你應該慶幸我們不是警察。”姜之玺半點不慌,“有人曾看到聚會當晚你跟趙雪瑤發生了争執,你覺得如果警察知道了,會不會對你産生懷疑?”
周夢樊臉色瞬間一變,“我們沒有争執,只是話說得激烈一些而已,你憑什麽懷疑我?”
姜之玺:“想讓人不懷疑你,至少也要解釋一下你們當時在‘激烈的說’些什麽吧。”
周夢樊冷哼一聲:“我沒必要告訴你,再說了,我當時是看見趙雪瑤在和梁紋吵架才會上去勸架的,結果梁紋甩手走了,趙雪瑤就把氣撒在我身上。”
肖騁皺了皺眉,“梁紋是誰?”
“我們一個宿舍的。”周夢樊回答道:“趙雪瑤死了我們也很傷心,但你們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懷疑我們。”
肖騁:“梁紋跟趙雪瑤為什麽吵架?”
“我哪知道。”周夢樊小動作攥了攥自己的衣角,“你們怎麽不問她自己?”
“行。”姜之玺點點頭,也不強求,“那你叫梁紋出來。”
和周夢樊相比,梁紋顯得冷靜很多,她披着一件寬大的黑色外套,看尺寸應該是某個男生的,襯得她整個人更纖細。
對上姜之玺的目光,梁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的位置在空調下面,實在有點冷,就借了同學的外套穿。”
姜之玺才懶得管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直接開口問當天晚上的情況,“周夢樊說聚會上你和趙雪瑤吵架了,為什麽?”
梁紋顯然早有心裏準備,頓都沒頓一下,“她想跟Kevin表白,說還是忘不了他,我勸她放過自己,可她不聽。”
姜之玺一愣,和Kevin表白?這是什麽操作?
肖騁:“她喜歡Kevin?”
梁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似乎又咽了下去,避重就輕道:“高一時候的事了,沒想到直到現在她還耿耿于懷。”
姜之玺:“那你有沒有注意到聚會上趙雪瑤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梁紋搖搖頭:“我和她吵了兩句就走開了,之後就沒再看見她,而且當晚大家都玩嗨了,根本顧不上這些。”
……
折騰了一個晚自習也沒有什麽大的收獲,姜之玺覺得還是得想辦法聯系上蔣律師。
晚上和肖騁一起回SC時,駱瀛風忽然冒出來攔住了兩人,身後還跟着小跑追來的陳若生。
“我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調查趙雪瑤的死亡真相。”駱瀛風認真道:“但我希望這次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也不要一個人去做危險的事,我可以幫你。”頓了頓,看了一眼肖騁,“就像他一樣。”
肖騁:“……”好大的口氣。
好不容易追上來的陳若生扶着駱瀛風氣喘籲籲,“我,我也一樣,怎麽說也跟趙雪瑤同學相識一場,我不希望她死的不明不白。”
姜之玺看着面前兩個一臉正義的人頓時覺得頭大,有一種身處熱血游戲的感覺,沉默半晌後妥協一般伸出兩根手指,“兩條規則,一,聽我的,二,我不在的時候聽肖騁的。”
駱瀛風對第二條規則頗有微詞,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姜之玺并不是為了什麽正義才去調查趙雪瑤死亡的真相,說白了,趙雪瑤自己也并非什麽良善之輩,她參與獵殺游戲,掌管獵人審核,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可能純白無瑕。
姜之玺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履行諾言,她和趙雪瑤有交易,答應過要幫一個忙,她一定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