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羞惱(二更)
翟遠晟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過這種不自在的感覺了, 追溯起來,大概是在自己說過不喜歡甜食,卻被外祖父逮住自己偷吃外祖母的蜜餞兒時?
那時他是怎麽做的來着?好像是叫常海背了鍋。
即便外祖父扭曲着笑臉說沒關系,見他羞惱得厲害, 常海咬牙非得認罰, 挨了兩個手板子以證實不是他偷吃。
後頭他還特別天真拿着竹板讓常海打回來, 吓得常海嗷嗷大哭, 恨不能再挨幾板子,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噩夢。
話說回來,這會兒被俞桃那燦若星河的眸子盯着,翟遠晟心裏軟得像是偷吃過蜜餞後,那種帶着幾分偷得的甜, 更多則是對自己自控能力的羞惱。
“即便本侯的夫人脾氣好,我想怎麽做,難道還由得你做主不成?”翟遠晟沉聲道,攬着俞桃的胳膊驀然松開, “你先回去吧,本侯還有要事。”
俞桃心裏想着,您都有要事好幾天了, 今兒個難不成要跟蓮荷居那兩位辦要事?那可不行。
“妾還沒用膳呢。”俞桃可憐巴巴看着翟遠晟, 見他不為所動,眼眶慢慢紅了,“難道您非要打發了妾不成?您要怎麽打發妾?一杯毒酒還是一尺白绫?”
想起上輩子腹痛如絞, 所有期盼盡都落空的絕望, 俞桃眼淚很快落了下來,一滴滴從眼眶裏直接砸到地上。
“妾不敢質疑侯爺的決定,只求爺饒妾一命, 哪怕是叫……啊!”
俞桃話沒說完,就叫翟遠晟拉着掐住腰禁锢在懷裏。
翟遠晟羞惱漸漸變成怒氣,他越生氣臉色越淡,看起來帶着幾分冷漠,他緊緊盯着俞桃的眸子:“在你心裏,爺到底是有多狠心?”
才會讓她夢裏一次次求着饒命,噤若寒蟬,還愈發消瘦,才會讓她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就會哭着求饒。
除了床榻之間,他每每看見俞桃哭泣,都覺得特別刺眼。
俞桃眼淚掉得更兇,壯着膽子推他:“您都不要妾了,即便您不動手,沒人護着,想要了妾的命還不是輕而易舉?更別說萬一有那心思不純的,若是……妾還不如一頭撞死!”
想到俞桃有可能在別人身下哭泣,翟遠晟深吸了口氣,眸子裏染上了幾分戾氣:“本侯看誰敢!”
Advertisement
“您看着自然沒人敢……”俞桃幽幽看着他道,話音未落,清淚先流,妩媚的狐貍變成可憐的貓兒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翟遠晟有點頭疼:“我只是警告你,不許左右本侯的心思,我何時說過不要你了?”
俞桃聞言用帕子擦幹淨眼淚,紅着眼眶哽咽:“那您會娶韓府小姐對吧?”
翟遠晟瞪着她,感情剛才的話他都白說了?有心訓斥她幾句,又怕這小東西眼眶子太淺,他氣得自己心口疼。
“那您若是娶進來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主母……”俞桃軟着添了幾分沙啞的嗓子,怯生生窩在他懷裏,“即便您不打發了我們,妾的賣身契還在,主母想要發賣了妾,不是易如反掌嗎?”
翟遠晟聽出來那麽點意思,胸口神奇的沒那麽悶了,他掐着這小東西的下巴,由着自己恨恨咬上去:“所以你到底是想要我娶韓府小姐,還是想讓我給你放契?”
其實俞桃的賣身契還在蕭老太君手裏,若是平白無故要過來,只怕會讓老太太多想,他不是沒想過,只是如今還不是時候。
俞桃咬咬唇,她重活一輩子,可不是為了選擇,為什麽不能都要?
“妾都聽侯爺的。”俞桃柔柔道,由着翟遠晟火熱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小臉兒本就哭得通紅,這會兒看起來更豔麗了些,“老太君許了妾跟着出去踏青,妾到時候一定好好在韓家小姐面前表現。”
翟遠晟恨得又在那如薔薇花瓣似的唇上輕輕咬了一口:“你慣是個會陽奉陰違的。”
前頭說聽他的話,後頭就自作主張,她這是吃準了自己不會罰她。
俞桃知道過猶不及,也怕真惹惱了他,趕緊抱住他:“其實妾真是一心只想伺候爺的,可是老太君慈母心腸,妾也不敢傷了老太君的心,您大人大量,別生妾的氣好不好?”
翟遠晟心情微妙,摸索着她的臉頰,突然問:“我要娶了韓府的小姐,你心裏真的歡喜?”
俞桃心裏腹诽,若她真心歡喜,只怕他就要不高興了,男人是這世間最複雜難懂的,她也就占了上輩子的便宜罷了。
“妾不敢拈酸,只要侯爺高興,妾自當謹守本分。”她如此道,照舊将小臉兒埋在翟遠晟懷裏,聽起來有幾分悶悶的。
這下子翟遠晟心裏舒坦了,他拍拍俞桃的腦袋:“用膳吧,你不是餓了?”
俞桃乖順點頭,用膳的時候還殷勤替翟遠晟布菜,卻只得了翟遠晟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也不惱,第二天一大早就端着蕭老太君最喜歡的茉莉花露去了榮威堂。
蕭氏頗有些驚訝,看着俞桃的目光中止不住多了幾分審視。
“晟兒很聽你的。”她用的是肯定語氣,說出來也淡淡的,可俞桃莫名就明白了蕭老太君的意思。
她恭敬坐在繡墩兒上,妩媚的小臉帶上恰到好處的嬌憨笑意:“妾昨日說的時候,侯爺嫌棄妾多話,罰了妾呢。”
蕭氏掃過俞桃眼睛上還未完全消下去的紅腫,不置可否的聽着沒說話。
“您也知道妾膽子小,不敢瞞着侯爺來榮威堂的事兒,侯爺倒是也沒說別的,只聽妾提起老太君的慈母心腸,侯爺莫名就愣了神,後來才說都聽老太君安排。”俞桃接着道。
蕭氏心裏舒服了些,俞桃此言倒是也合翟遠晟的性子,若是翟遠晟真聽一個妾室的擺布,她倒是要為武寧候府的未來擔憂了。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既然你也喜歡韓府小姐,這次出去要老實些,別鬧出什麽笑話來。”蕭氏淡淡笑道,“你也知道晟兒是個規矩的人,若是你安分些,等将來大婦進了門,我也好為你多說幾句好話。”
俞桃恭敬點點頭:“妾知道了,定會記得本分的。”
等到晚上,俞桃又見着了常源過來請她。
俞桃沉吟了會兒,笑道:“我今日身子略有不适,不如你去請蓮荷居的兩位前去伺候?”
自打秦氏丢了臉面,這幾日蓮荷居實在是太安靜了些,這有些不合常理,尤其是秦氏,她生怕兩個人有什麽算計。
常源楞了一下,臉上有些為難,但是也沒多說什麽就回去了。
蓮花躲在蓮荷居門口,見栾鳴苑那位沒有跟着去前院,趕忙回去東廂房禀報。
岳氏正愁着怎麽不動聲色得武寧候的好感呢,她上頭的主子催得緊,她也不敢耽誤太久。
“将我做好的那身衣裳準備好。”岳氏瞧了眼外頭略有些發黑的天色,淡淡吩咐,随後她瞧了眼西廂房,叫住了蓮花,“去跟蓮心說一聲,若是秦妹妹有什麽要給侯爺的東西,不如一起過來。”
蓮花愣了下,趕緊應聲去找蓮心。
翟遠晟聽常源禀報完,略有些詫異,這些時日俞桃每日都等着他回府用晚膳,日日都積極得很,今天竟然不想過來?
只怕是身子真的不舒服了,他沒多猶豫就站起身來,往後頭走。
常源眼神閃了閃,避開在一旁由着常海跟上去,自己只老實站在了書房的廊子下頭守着。
等翟遠晟進了後院,路過蓮荷居時,突然鼻尖就蹿進了淡淡脂粉香氣,香氣中好似還帶着那麽點子藥香。
不等他出聲,岳氏和秦氏就娉婷走了出來。
“妾給侯爺請安。”岳氏和秦氏齊聲道。
然後岳氏先溫婉開了口:“自打進了墨寧院,妾等還未有福氣伺候爺,只能略盡幾分綿力,替爺做了幾身衣裳,還望爺不嫌棄。”
說着她從蓮花手上接過托盤,恭敬往常海那邊遞,倒是沒有借機多跟翟遠晟糾纏,這讓翟遠晟冷淡的眼神和緩了些。
“有什麽缺的,就跟常源和常翰說。”他淡淡道,他一直不喜歡自己身邊女人太多,太多意味着麻煩,所以即便礙不過母親的好意,也一直冷着兩人,不由她們到處亂走,如今這一句已經是對岳氏滿意的意思了。
秦氏期期艾艾也跟着遞出個匣子,語氣有些窘迫:“前頭都是妾不懂事,妾也給侯爺做了幾個荷包,還望侯爺恕罪,妾以後定本分呆在院子裏。”
“嗯,回去吧。”叫常海都接了,翟遠晟腳步不停,朝着栾鳴苑的方向走。
秦氏眼神中帶着幾分不甘,回到蓮荷居內,才低聲對着岳氏抱怨:“我看侯爺是叫那狐媚子勾了魂兒去,照這樣下去,咱們何時才能伺候?”
岳氏淡淡笑着安慰她:“這已經是個好的開始了,俞姐姐總有小日子的時候,咱們先叫侯爺不讨厭才好,今日便是個好的開端。”
三言兩語安慰住秦氏将她打發走,岳氏起身慢條斯理剪了剪燭芯,眼神裏帶着幾分輕松,東西送出去了,不管武寧候用與不用,只要他中了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