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墨義仁義
仁義伸手接過天上飄落的汶笙的殘衣碎片，冰冷的黑色上隐隐有金絲耀眼，昭示它曾經的輝煌。現在卻是如此的殘破模樣！
贏了，我們贏了。贏了嗎？
頹圮的殘垣，悲涼的哭泣，滿地是戰死或傷殘的人群，在最初的歡呼聲過後，是死一般的沉寂。悲憫，哀戚，絕望，祈求，緊随勝利之後而來的是對生命的渴望。一将功成，萬魂哀泣，這一場勝利，是多少人用生的代價換取，沉重的滿是血淚！長歌當哭，聲聲碎人心，寸寸斷愁腸。這不是我想要的代價。
仁義緩緩地掃過四周的殘景，眉目間是斷然心碎的悲憫與端凝，臉容的輪廓在混沌的空氣中反而更加深刻，寬闊的肩背好像山岳那樣沉重巍峨，不可摧毀。終于，仁義的視線停在不遠處的星烙身上，随之一頓，目光深處飛快掠過一絲輕渺的光芒，然後清然一笑。星烙看着此時立于玉臺中央的仁義，目下無塵，清淡的仿佛游離與人世之外，輕如煙氣，讓人抓之不住。星烙看着這樣離塵的仁義，心中莫名地慌亂，不安像是千萬只蝼蟻在身體各處嗫咬。
“星烙，對不起。”仁義的笑容依然那樣清靜，一如墨義衆人心中那個一直沉穩雅靜的幫主。仁義周身緩緩亮起柔和的白光，玉臺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這道白光牽引着視線，無法抗拒。
“仁義，你要做什麽……”星烙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卻更加不願意相信，眼中已經積蓄起了水汽，望向仁義的眼神脆弱到讓人心疼。
“天地茫茫，萬靈同殇；魂游弱水，旗幡招招；以吾之命，逆天而行；祭吾之血，彙氣聚靈；莫再徘徊，萬魂歸來！”仁義舉劍指天，铿锵的話語字字敲打在衆人心中。逆天改命，血祭亡魂，這最神秘最古老的咒語悠悠地回響在天宇之上，衆人無不驚愕地看着凜然傲立的仁義，不敢相信這瘋狂悲壯的法陣正在此刻啓動。白光漸漸從仁義身上游離出來，在他身前彙聚成一個五芒星，漸漸旋轉擴大，直到将仁義整個人包括其中，仁義緩緩劃開自己的手掌，貼在五芒星陣上，一絲絲鮮血的注入讓五芒星瞬間激烈旋轉起來，無數道白光沖天而起，沖散了積郁的層雲，驕豔的陽光瘋狂旋轉而下，打在五芒星陣上，沖上天際的那束白光漸漸四散開來，四下落在玉臺之上，彙入衆人體內，一陣清涼柔和的氣流在所有人體內流淌，白光将整個青峰山頂都包裹了起來。
“仁義！”星烙掙脫身邊衆人的拉阻，沖向了光芒中心的仁義，卻被一股無形的阻力隔絕在法陣之外。仁義在法陣中閉眼靜立，任她瘋狂地哭喊，絲毫沒有反應，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與貼在法陣上微微顫抖的手讓星烙如尖刀剜刺，痛徹心扉。
終于，五芒星暗了下來，包圍在仙管樞山頂的白光也漸漸消散。仁義似乎聽到星烙的呼喊，帶着濃郁無法化解的痛苦，可為何如此遙遠？仁義擰了一下眉心，睜開了雙眼。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飄在了空中，不遠處星烙正向自己奔來，臉上滿是恐懼的神色，布滿淚痕。
傻瓜，哭什麽。
仁義笑了，笑的那麽淡然，仿佛飄然出塵的仙人，随時要羽化而去。陽光穿透仁義的身體，只在地上投下一個淡淡的陰影，仁義看着自己漸漸透明的身子，無奈地笑了笑。回頭看向一旁的墨義衆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昔日并肩作戰的夥伴啊，仁義眷戀地掃過每一個人，欣慰地看到大家從來到墨義時那青澀青蔥的少年蛻變為現在勇敢果決的修仙者，自己何其有幸，能與這群人共享一段歲月。
“泥巴，以後，墨義就交給你了。”仁義交代了白泥巴最後一件事，終于可以放下心來了。
“你個死人幫主……不是說好，不走的嗎。”白泥巴嗤笑一聲，眼中的淚卻滾滾而落。縱使他千般鐵血也磨不過生離死別的哀戚。
“仁義走了，仁義還在。”仁義轉向所有的墨義人，沉靜柔和的微笑着，卻催落了所有人的傷心淚。
“仁義！”仁義只覺一只手忽的一沉，溫暖的手掌死死抓住了自己冰涼的手心。仁義低頭，望着泣不成聲的星烙，心中一疼，伸手撫上星烙的臉頰，千般無奈，萬般不舍。
“星烙，我要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仁義眼中浮現一絲絲波動，星烙的淚水更加洶湧，死死地抓着仁義的手，生怕一疏忽他就遠遠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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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星烙。從過去到未來，不管我在不在，我都愛你。”仁義的聲音越來越飄渺，身體不可制止地變得透明，陽光強烈，地上的陰影越來越單薄。
“我也愛你，我愛你！”終于，星烙手中一空，伸出的雙手使勁一抓，卻再也摸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那輕若浮塵的重量消失無影，空氣中清澈空靈得好像什麽也不曾出現過。燦烈的陽光在跳躍，遼遠的天空終于掃去多天的陰霾。放晴，連綿的翠色從未如此幹淨明麗，整個大地完完整整地展現在光明面前，再看不見黑暗的角落。
清晨，空氣中還帶着夜晚的清冷，四周牆圍上已經傳來飛鳥的振翅聲與啁啾聲。白泥巴站在墨義的庭院中，仰首凝視着瓦藍瓦藍的天空，強烈的陽光襯得天際的藍色更加通透明淨，與記憶中的某一天漸漸重合。
“大家，都還好嗎？”距離那場大戰已經五年了。汶笙被擊殺後，其餘黨也逐漸被肅清。仙管樞經過嚴密的整頓，面向江湖招賢納士，現已漸漸步上了正道，江湖也慢慢恢複了平靜，只是在茶餘飯後，人們還是會偶爾提起那場驚世奇絕的大戰，仁義的事跡在一次次的口耳相傳中漸漸被神話，後來竟有虔誠的百姓為其建起了廟宇，塑起了泥像，一直以來香火不斷。
藍軒衣自那場戰争後便離開墨義，浪跡天涯。江湖上盛傳他的劍術獨一無二，變幻莫測，每每讓敵人聞風喪膽。但其為人正派，心懷仁愛之心，在百姓之中頗受贊揚。據說，仙管樞曾經多次邀請他入職，但不管是重金還是高位，都被他一一拒絕，只在江湖上留下一個個廣為流傳的傳奇事跡。
白泥巴與桔年繼續留在墨義，打理幫裏的一切，撐起墨義的一片天。墨義在兩人的苦心經營下飛速發展，與逍遙、仙管樞并駕齊驅，呈現三足鼎立之勢。至此，江湖上唯三大組織馬首是瞻，再無巨大紛争。
“大叔，你會離開嗎？”青絲的一聲詢問拉回了白泥巴飄遠的思緒，白泥巴低頭看着這個剛剛涉足江湖的小女孩，臉上還帶着未脫的稚氣，望向白泥巴視線怯生生又載滿憂慮。白泥巴心中漸漸暖了起來，在這墨義中，自己曾見證多少張這樣懵懂的臉龐漸漸帶上成長的烙印，最後蛻變為獨當一面的俠士。新生的力量不斷湧現，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墨義前方的路還很遠很遠。
“不會。大叔會看着你們長大！”白泥巴微笑着拍了拍青絲的頭，忽然身後爆發出一陣輕松愉悅的歡呼，一群墨義幫員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的大堂中，聞言都沖了過來，不顧白泥巴的抗議，七手八腳地将其擡了起來，一下一下地朝空中抛去。
“臭小子們，一會兒都不肯消停，快放大叔我下去！年妹子救我！”
不遠處，桔年慵懶地靠着柱子，掩嘴笑看眼前這些大孩子與小孩子嬉笑打鬧。那歡聲笑語在天宇下回旋盤繞，一直傳到很遠很遠……
“娘親，爹爹真的能看見我們嗎？”青雲山腳下，星烙牽着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可愛稚童漫步在小徑上。那孩童睜着天真無邪的雙眼，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他身邊的母親，蘭色的雙眸中已有了超越他的年紀存在的沉靜。
“你爹他時時刻刻都在天上看着我們，一定能看得見的。”星烙寵溺地揉了揉兒子毛茸茸的腦袋，語氣中是不可反駁的堅定。
“他為什麽不下來見我們？是不喜歡小義了？”小仁義水汪汪的眼中瞬間湧起霧氣，神色間滿是委屈。
“怎麽會。小義，你要記住，你爹一直是愛我們的，無時無刻，從過去到未來，不管在還是不在，他都愛我們！”星烙蹲下身軀，捧起兒子軟軟的面龐，無比認真地看進小仁義眼裏，一字一句，帶着濃濃的柔情。
“恩，小義記住了！”小仁義蘭色的雙眸閃耀着堅毅的微光，讓星烙有一瞬間的失神，随後一把将兒子抱入懷中，緊緊地圈住，生怕下一秒就撲了個空，一如五年前那個青峰頂上漸漸消散的身影。
仁義，你看見了嗎？這就是我們的兒子，你的生命的延續。感謝上蒼，在我失去你之後，還留下新的希望。我們的小仁義，就是我活下去的勇氣。
青峰山腳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緊緊相依，頭也不回地向着林子深處走去。
司雲崖，山風日複一日地從崖上一遍又一遍地掠過，薄薄的草色淺淺地覆在地面上，為這荒涼的崖岸添了少許生氣。
筱學從不遠處的木屋中踱了出來，吸了口清冷的空氣，緩緩向崖邊走去。
五年了，依依。
五年的時間，一晃而過。你怎麽舍得離開我這麽久，你怎麽敢離開我這麽久，你就不怕我娶了別的女子，你就不怕我赴了別人的紅塵，不怕我狠心怨你終身？呵呵~是的，你知道我不會，所以你敢張牙舞爪地在我的生命中放肆，敢瞞着我獨自赴了黃泉，敢丢我獨自一人在這世間浮沉！
依依，你好狠的心！
五年了，我在等你，在這個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司雲崖，我還記得當初你是怎樣的霸道地塞給我你的玉珏，那樣蠻橫地闖入了我的生命。你看着一臉驚愕的我，還能嬌笑着說：“你拿了我的信物，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你聽，風中還夾雜着你當時的話語。閉上眼睛，你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手中的玉珏還帶着你的體溫，就好像你就在我身邊一樣，好像伸手就能擁抱你。
“你拿了我的信物，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蘇州遠郊，一片蒼翠茂密的竹林靜靜地立着。不遠處，一片清靈澄澈如翡翠的湖泊鑲嵌在林中，在燦爛的陽光下粼粼地泛着波光。湖畔，兩只輕舟随着細波微微搖動，不時相互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岸邊兩幢簡單雅致的竹樓并排而立，在竹林與湖泊之間填充了些許空白。一切都顯得恬靜淡雅，翩然出塵。
微風夾雜着竹葉的清香穿行在竹林間，一陣清脆的鈴铛聲自遠處渺渺地傳來，打破了竹林中靜谧的氣氛。随後，隐隐約約的歡聲笑語飄散在空氣中，逗弄得一枝枝修竹都歡快地顫動起來，相互擦身發出沙沙的低語，幾個輕巧的身影快速地在林中穿行，伴随着陣陣嬉笑聲不絕地跳躍在林間。
“死葉子，把三生癡還我！看我今晚在你家逮你！”
“哎呀，天涯，那我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一個人湊合吧！”
“……娘子，別鬧，來相公懷裏~”
“鳶子，今晚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呢！”
“戒指都沒了，還紀念個毛線！”
“……葉子，快把戒指還來！不然今晚祭天涯的血！”
“你們慢慢享用啊，我先走了~”
“……老婆我一定是你垃圾桶裏撿的，嗚嗚嗚~”
笑聲漸行漸遠，蒼翠的修竹漸漸停止了搖動，林中又恢複了靜谧。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傳來幾聲輕快的呼喚，被風帶起飄散出去，直到碰觸了蒼茫的遠黛。
墨宇蒼穹乾坤間，
義薄雲天恰少年。
江濤浮沉試肝膽，
湖山眷侶羨飛仙。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是完結了，撒花~其實糾結過很久要不要把小說發上來，這些剛開始只是自己一時興起記錄的一些只言片語，沒想到後來YY成這麽一篇小說，第一次寫的小說有些粗糙，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大亮點，只是寄托了些許情，些許愛，關于墨義。
前幾天回墨義看了一下，短短幾天，物是人非。對墨義，這是極好的，新鮮血液彌補了棄坑玩家的空缺，墨義在穩居第三的同時跟第二也開始了認真的較量。但還是有些憂傷，看着墨義從第一次幫戰慘敗，到第二次險勝，然後大勝，與曉夢的友誼戰，與逍遙的艱苦戰，一步一步成長，自己都在其中留下了身影。這次回去，很多老朋友都不見了，新朋友有新的話題，墨義開始了新的生活。
其實我是一個很戀舊的人，當初看着人們一個一個離開，我也就不再想堅持，再加上游戲的問題，于是我也棄坑了。因為不想看着熟悉的人們一個一個在我眼前離開，所以我留下了背影，很不負責任的逃避。有人問過我，會不會後悔。我說不後悔。因為至少有一點歷史，是完完全全屬于我們的，是我真真實實所擁有的，這就夠了，現在還是會在QQ上唠嗑唠嗑，真的，這樣就夠了。不是所有情感都必須永恒的海枯石爛的誓言來堆砌的，小橋流水也能看見另一番風景，回憶中的樣子總是最美好的。
我相信這短短兩個月一定也深深地印在很多人心上，離開游戲以後，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一切都會向前，曾經并肩的身影 ，現在奮鬥在何處。新的玩家輪回舊的軌跡，循環往複，續寫新的或舊的故事。
屬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結局，我決定我的決定；屬于我的明天之後的憧憬，我迷信我的迷信；屬于我們點點滴滴的回憶，我們要各自珍惜；屬于我們閃閃發亮的情誼，我們要一起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