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将軍!”
“将軍!”
顧寧正扶我在宮門前下車,突然聽見了聲音就尋了方向轉頭,我也擡頭看去,就見了五六個人急惶惶的往這頭跑。
觀那衣着服飾,再聽了口音,不難猜到他們就是同顧寧一道來自蜀地的那幾位。
當日大宴上只顧着顧寧一言一行,就連與他同行的那個面貌都沒能記住,這下倒是能讓我認了人。
将重心傾向了另一邊的周柯,我略挑了眉,慢笑道:“都是俊傑。”
哼哼,帶出來見世面的,顏果然都是不錯的。
顧寧現實在我松開他時略怔了瞬,再聽了我的話,也不知琢磨到什麽了,竟彎了眉眼,笑得好不國色天香。
“榕兒,”他幽然看着我,壓低聲音道:“你且等我啊。”
這聲音雖小到只得我二人聽見,卻輕柔婉轉的一波三蕩,就跟執了個鵝毛絨絨,不停的搔了心一般。
又使美人計。
我歷了這多年的事,如今好歹也是位高權重的一代重臣了,生殺之地,茹毛飲血都見過,還能被你蠱惑的如當年那般毛躁氣亂?
一下扭了頭,哼了聲,向周柯道:“人家貴人事忙,咱們能不等麽。”
耳邊就聽了顧寧的一陣輕笑。
周柯看了眼顧寧,又看看我,點了頭做木樁子供我倚着不動。
就連不遠處早已下了馬的于遠也涼涼哼唧了起來,“好一個好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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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麽!造反了都!我好色關你們屁事!
“将軍,”領先那位此刻已經跑了過來,看我的眼神明顯有着戒備,将顧寧拉到一邊問道:“他們可難為你了?”
我難為他?我還能難為了他?
肉都供到了嘴邊讓他盡情的啃,他還能有委屈了的時候?
那人打量了我番,又對顧寧道:“若是有事,我等自是不會讓人傷了将軍。”
而且雖是刻意壓低了些,可那絲毫不加掩飾的硬氣聲音,也明明白白的就能讓人聽見,可不就是來試探我的?
再加上另外幾個隐隐隔了我與顧寧的,那明顯是将我當做囚禁忠良的奸臣佞幸了。
顧寧聽聞一下就蹙緊了眉頭,厲聲叱道:“肅清慎言,還不快向司馬大人道歉!”
那相貌堂堂的青年明顯不情不願,只拱手一禮,“外官孟浪,司馬見諒。”
“不必了,君上正等晉谒,在下先行一步,勞外使處理好家事,”最後二字咬了下重音,我連禮都不還就輕輕微笑,“快快趕來。”說罷揮了輪椅,也顧不得腿上的痛,扶了周柯啓步便走。
堂堂大國威儀,我好歹也是秦國三公之一,豈能被爾等小兒小觑。
看我行為,周柯于遠皆變了臉色,一個快速托了我的胳膊,另一個也往我這處走來。
“榕……”顧寧急喚了聲又頓住,笑嘆了口氣,お萫閄苐“司馬莫氣,顧逸之給你賠不是了。”
“将軍!”因為道出了真名,顧寧旁邊幾人立時驚呼了起來。
我怔了一下,扭頭看去,正見了顧寧已俯了身,向着我深深一揖。
身份之事豈能随便說出口的?我還正想着該怎樣在君上面前瞞了我二人關系,來日好讓他安然脫身,他現在自己說出來,豈不是要犯了欺君之罪?
我與秦王相處日久,知他絕當得起一代枭雄,又怎會是好相與的人?
然而正當我哽了口氣快速轉了腦子想法子挽救,就不經意見顧寧微微擡了頭,唇邊帶笑,眼中也皆是笑意。
……肚子裏又憋了什麽壞水?
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也還了一禮,“外使客氣,榕不敢當。”
說罷也起了身,轉身繼續走。
低頭往後偷瞄瞄,嗯,顧寧與那幾個也不只說了句什麽,人跟上來了。
于遠這時也湊了過來,啧啧了兩聲,“團圓了才剛多暫功夫,就開始争風吃醋了,這飄起來的酸氣那叫個沖,我站着十丈外都能聞見了。”
我冷笑道:“要沒有你,我們能團圓的更早。”
于遠噎了一下,随即道:“你不懂我良苦用心!我不與你計較!”
“懶得搭理你。”
“你!你!”于遠抖了手指頭指着我,“李子敏,你可真是見色忘義!”
我挑挑眉一笑,扶了周柯向前,卻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若是真不懂你的用心,李榕又怎是可配讓你傾心相交,視為兄弟之人?
但你已是手握重兵,雖當秦用人之際不會輕動,可已遭了多少人忌憚警醒,想了詭計設了圈套要取而代之,又怎能胡亂參合到這一團亂麻裏頭來?
“宣司馬李榕,鎮東将軍于遠,蜀臣李林入門觐見。”
進了門,落座跪坐了,俯身向着君上與儲君拜了拜,“恭請君安。”于遠顧寧也一同全了禮。
“起吧。”
“諾。”
将手裏的劄子放在一旁,正座位上的君上威儀不減,看着顧寧笑道:“外使與司馬伐楚獻策寡人已經看了,有幾點不明之處,可勞李将軍細細敘述?”
顧寧淡笑道:“外臣領命。”接着便直了身,挺了背,侃侃而談。
發兵多寡,路線取選等行軍之法,還有敵國防衛兵将,城池要害,如何進攻,如何退防,計謀,良策一一道來,往年或還有幾分書生空言,如今再觀,未曾領兵治軍,經過戰役鮮血,那許多的自信自傲,又怎會像如今這般惑人心神的風采,惹得君上連連颔首,眼帶贊賞。
“喂,”于遠推推我,悄聲道:“趕緊收收你那眼神,都快吃人了。”
橫了他一眼,“我為何就不能吃人?我吃他天經地義。”
于遠翻了個白眼,“就你?沒被他吞個渣都不剩就是神仙造福,你還真不怕君上知曉了?”
“宮門口他都已經報了名,我還能怎樣?”
再說侍書倚墨照顧我良久,周柯也曾任宮中侍衛,我并非頑愚自是能知道她們都是誰的人,在家中說的話已叫人聽了,本還想以顧寧的假身份上做做文章,這下可好,什麽底兒他倒先給漏了,可不叫我為難?
我憑了那些驚世駭俗之策得了君上青眼例行新法,又焉知不曾觸了多少人的利益,我素來所長實務不善權謀,君上是保護也好監視也好,往日裏只覺得即無所求,自然也不曾在意。
可讓那位祖宗挑了事,我又肩了君上重任信賴自要好好報答,如此這番,免不得要未将來好好謀劃謀劃,取個一舉兩得之策了。
還有楚國那位能讓張賀都聞風色變的許爹,上次得他相助才能逃了險境,這回要對他那裏動刀子,是綁是騙将他忽悠過來,可不也得顧慮好了?
再來那遠在魯地的小侯爺……
正謀算着,卻突然聽于遠低聲笑了笑。
“子敏可莫要忘了,于長遼的利刃,可是從不曾鈍過的。”
我聽了一怔,随即卻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得友如此,夫複何求,“子敏謹記。”
一旁的顧寧側首看來,我不禁抿了淺淺笑意看了他,得他彎眸一笑,又轉回頭去繼續向君上傳銷他的大論了。
再擡目時,不經意就又掃見了個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見了我看來,王子鴻竟怔了一下後,就一轉頭,鬧別扭般的躲了開。
糟了,忘了還有這孩子的問題沒解決。
頭疼啊。
我怎就得這麽操心勞力,命途多舛了。
其後君上單獨留了我下來,言及與蜀合謀之事,又東拉西扯了一堆國內諸事,施了君恩表了忠心,等他終于滿意了放我回來,早已降了夜色,繁星初顯。
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憂慮的,竟是他除了感嘆顧寧之才,一點都沒對顧寧的身份發表意見。
鬼才信他這只狐貍沒得着信兒了。
果然,還沒能出宮門,試探的家夥就來了。
“先生。”
“儲君找臣有事?”
誰知王子鴻只剛剛輕輕喚了聲,現下卻又閉上了嘴,垂了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按按開始發痛的額頭,“秋夜風寒,儲君若是有事,還是上車來與臣細說,莫要着了涼。”
王子鴻飛快的看了我一眼,斂袖揖了揖,“鴻打擾。”說着才爬了車,在我身邊坐下。
車輪起了,車廂裏頭卻詭秘的安靜,這孩子也不言語言語,給我個由頭,可叫我如何受得了?
“儲君這幾日身體可還好?”君上逐漸開始移權,多方政務都協他同聽,我嘆了口氣,“可要好好顧惜自己,莫要太過勞累。”
王子鴻仍未說話,我疑惑看去,卻吃了一驚。
本是臣子普通勸慰的話,堪當萬金油使用,不想這青年竟一下紅了眼圈,埋了頭不言不語,這可怎麽好?
我遲疑了下,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儲君?”
王子鴻微微顫了顫,又靜了下,輕輕問道:“先生……先生可是厭棄了鴻?”
這怎麽可能?
“儲君何處此言,”我故意板了臉,裝作要脫了官服,“臣有何失職之處……”
“不不,”王子鴻連忙擺手,徹底慌了,“先生為國鞠躬盡瘁,時時親力而為,萬沒有失職……”
看他這副樣子,我卻忍不住一笑,“得儲君如此之言,臣便死而後已。”
王子鴻約莫也知道我在逗他,此刻反應過來不禁低聲道:“先生!”又皺了皺眉頭,“可千萬別再提死不死這等言語。”
我笑着應了,就見他坐着期期艾艾一下,又往我身邊湊了來,攏了衣袍躺下,見我不曾反對,便試探的挨在我未曾有傷的左腿上。
“先生,不會離了秦,然否?”
見他真摯清澈的眼神,我不禁也思緒繁雜,沉吟了下,擡手撫了他束得一絲不茍的黑發。
“臣之策非儒道非禮教,唯有秦之法,墨家之雜能容了臣,大業未成之前,臣不會離了秦。”
王子鴻終于露了笑顏,側首磨蹭了下我腿上的布料,“先生,也不會因了他人,離開鴻?”
我斂了目,微笑道:“儲君身兼大任,乃我大秦昌隆富強之根基,這千秋萬代的大業都等了儲君開創,萬事未成,臣怎會離了儲君。”
王子鴻靜了下,又道:“然先生的秋風辭,卻只能給一人?”
慢慢順了順他的發,“臣,不敢欺瞞儲君。”
王子鴻靜了許久不言,直至連車外寒風呼嘯聲越發明晰,才輕輕道:“先生可否許鴻,執弟子禮?”
沉默了下,我輕嘆了一聲,“儲君青睐于臣,臣冒昧了。”頓了頓,撫着他的頭,喚道:“伯鸾。”
王子鴻側開臉未讓我看見他的神色,只低低啞聲道:“多謝先生。”
未進家門前王子鴻便起身告辭,我正思緒不靜的推着輪椅進了自家主院院門,就聽見一陣大呼小叫跌聲而來。
“師父!師父!”
“何事值得你這般喧呼!沒規矩!”
跑過來的荀石吐吐舌頭,“先生早已久候師父多時,徒兒這不是趕快來迎師父,免得師父着急麽?”
“我着急?我怎麽看是你在着急?お^萫”說着話,突然又覺得不對,往日裏回來總能見着一兩個侍從打眼前晃晃,這回怎麽除了荀石都不見了?“倚墨侍書呢?”
胳膊上一重,再轉頭看去,就見了荀石正抱了我的小臂,彎下腰神秘兮兮的,“師父,閑雜人等一概退散,徒兒都準備好了,這回一定能将功抵過!”
挑了眉,我未曾開口。
荀石又露出了那種裝乖讨巧時最愛擺的笑,往我手裏掖了個小瓷瓶子,擠着眼睛道:“這回包您滿意,徒兒保證。”
一曲飄逸灑然的秋風辭簌簌而揚,由着荀石剛推進了旁邊的側卧浴室,就見眼前一片水霧蒸騰,清香袅袅,氤氲芬芳。
一幾美食,一架古琴,一池清水,還有一席香妃軟榻,美人橫卧。
愕然中還未成來得及回過神,就聽見了後面“師父好好享受”之言後,随之而來的關了門聲音。
顧寧衣衫微敞的倚在軟榻上,停下撥弄着琴弦的指尖,執了酒壺滿杯,微擡眼眸,蘊了水光一般看着我,唇上還含着柔美和潤的笑,就那麽淺淺的,淺淺的抿了口酒。
白瓷的杯子,青碧的酒,還有紅豔的唇。
我心髒當時那刻就不受控制的狠狠跳了兩下。
只聽他悠悠道:“若璞許是會錯了意,竟說你畢竟幾年不沾情事難免不滿,急切些也是應當,要我好好泡個澡蘇筋軟骨放松一番,自己個一會兒也不會被你弄得太累。”
顧寧笑意盈盈的緩緩說完,又斜睨着我,“榕兒,你說,他說的對麽?”
完全忽視了顧寧語氣中對荀石的那絲絲寒氣兒,我一下就從輪椅上站起來撲到他身上,撕扯着他衣服狠狠道:“哪兒這麽多廢話,”上了牙就咬上了他肩上的肉,便吮便喘,“都這時候了……還裝什麽君子……”
顧寧任由我推到仰躺在榻上,烏亮的發絲鋪滿了錦墊,杯子掉了古琴歪了也不在意,只臉上的笑意都不減半分,“我就曉得你最知我。”
說着就擡手掀了衣袍,箍了我的腰往他身上一移,“來吧,我歇着不動,這回你自己坐上來。”
“……”
作者有話要說:呼,終于抽出功夫碼出來了
最近一直在忙結婚,要溝通婚慶,收拾新房,去聽新婚優生優育避孕課(-_-|||),耽誤了這麽久才給大家更新某紫真是很慚愧啊慚愧在此謝謝大家對某紫新婚的祝福,某紫非常感動啊,抱住乃們狂蹭,尤其是jjj900808親給咱的支持,非常非常感謝,狠狠MUA一口另外,這文正文部分到今天為止就完結了,後面會有各類人的番外陸續加上,故事中有些謎題,解決方法神馬的也都會有,還會有師兄與木頭榕幸福生活的番外~,我結婚的日子定在了5月8號,四月份我盡量把文都弄完的,再次感謝衆位親的支持與鼓勵,祝大家也幸福啊,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