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面花蠱如果津戈撩要是不喝怎麽……
與其說是看出了喬克裏的情緒變化, 不如說是聞到了喬克裏的情緒變化。
但是津戈撩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之前在武術館學習過人體微表情心理學,他能通過人眼球的轉動來判斷是否在說謊。
但是茹願沒有學習過,因為這種課是針對于津戈撩而設立的。
所以津戈撩不知道她是怎麽看出來的。
茹願撓了撓臉, 對津戈撩的忽然這麽認真有些錯愕:“怎麽了?”
津戈撩忽然從沙發上起身, 過于高的個頭壓着燈光入侵而來,在對方的眼底裏讓自己的身形逐漸放大。
那雙精銳而又明亮的眼睛落在茹願的臉上, 從上至下的審視着每一個地方,這個人幾乎可以捕捉到所有因為情緒而産生改變的表情。
他的鼻尖輕輕抖動着好像也在嗅着什麽氣味。
這個動作茹願再熟悉不過了, 每次發現有人情緒發生變化的時候, 茹願也會做這樣的動作。
就是這樣兩眼微眯、鼻翼輕動朝着味道的來源而進行輕輕嗅感的動作。
津戈撩沒有茹願這樣的嗅覺, 所以他自然什麽都聞不到。
“你聞不到氣味, 為什麽還總會做出這種嗅覺的動作?”他問。
茹願掙了一下手腕,沒掙開津戈撩的力道, 便只能理直氣壯地擡頭反問道:“誰說我聞不到,別搞得好像很懂我的樣子。”
這種故作鎮定的樣子似乎永遠都不知道服軟兩個字是怎麽寫的,以前在武術館裏快要被師父打到兩手掌血肉模糊的時候, 也是咬着牙硬撐着絕不認錯。
師父打得竹條斷裂,氣得心口疼。指着那時還只有15歲的茹願, 老淚縱橫:“我當初就不該讓你和你姐一起來武術館練功, 本來以為你和你姐都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就算不如你姐好歹也能有個幾分相似。結果、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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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歲正處于最叛逆時期的茹願跪坐在武術館院子裏的正午陽光下, 雙手掌心朝上裏面血跡斑斑。
她的手腕上還有綁着傷口的紗布, 布條外面滲着血, 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比正午陽光還要燦爛。
“結果你發現, 老天把最優質的品德全部留給了老姐。而我,一點也沒沾上。”
茹願說得理直氣壯,幾十下的抽打毫無作用。她甚至連一句“對不起, 我再也不敢惹事打架了”這種類似的話語都沒有說過。
師父的手舉着竹條,劃過淩厲的卷風眼看着又要落在茹願的手上。
從旁邊飛出來一個穿着練功服的女孩,年紀和津戈撩差不多大,眉目間和茹願十分相似但是要成熟穩重的多。
她沖過來,生生扛住了師父的抽打。
竹條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鮮紅的印子,看到她的時候師父收了手,強忍怒意道:“茹憶,起來 !”
竹條雖然軟,但是後勁大。
茹憶臉上那一道很快腫了起來,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添加了一抹猩紅地可憎。
“爺爺,我問清楚了。是六高那些小混混欺負小願的同學,她當時也沒想着惹事而是去把自己同學帶回來。對方先動的手,小願是自衛……”
“你當我不知道嗎?”師父怒火滔天。“我氣的是她這個态度!你看她現在的樣子,天不怕地不怕,才剛上高一就拉幫結派,你做姐姐怎麽管妹妹的?!”
茹願永遠都是這個态度,懶于解釋不屑解釋。
她靜靜地看着津戈撩,眼神裏如浩瀚星辰一般平靜。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最懂我。”茹願裏浮現起一抹淡泊的霜意,“她已經死了。”
津戈撩何嘗不知道,在離開武術館的時候茹憶曾找他交談過一次。
那一次,二人交流了很久。
幾乎所有的話題都和茹願有關。
茹憶說。
“你知道嗎,其實最懂小願的不是我,而是小願最懂我。”
“她知道我很羨慕那種肆意瘋狂的日子,不被家庭負擔約束、不用承擔武術館繼承人的重擔,不需要強撐着讓自己各方面都做到極致完美優秀。”
“不高興了就摔砸東西、不開心了就放肆大哭、不順心了就賽場上見真章。”
“她活成了我心目中最羨慕的樣子。”
“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她永遠保持這種快樂。”
世人都認為妹妹羨慕優質的姐姐。
只有姐妹倆知道,姐姐有多羨慕妹妹。
但是那天之後,茹憶站在月亮下面,笑容冷漠而又嚴肅。
“津戈撩,你如果真的喜歡小願,就離開吧。”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什麽你會被國家送來跟爺爺特訓。”
為什麽?
因為他要來到這個世界裏。
津戈撩握着茹願的手力道加重了幾分,他收到師父消息聽說茹願也來到了這個世界的時候,冰冷的刷分機器終于有了情緒反應。
“還有多少分?”他問。
茹願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津戈撩是在問自己的積分:“如果這局游戲贏了,就剩500。”
“我沒有分了。”津戈撩小聲說着,目光下移。
茹願被他忽然低情緒的氣息轉變恍惚了一下,沒聽清他剛才說的什麽,既而追問:“你說什麽?”
“我說,分夠了就趕緊離開這裏。”
“那你呢?”茹願又問。
“我?”津戈撩神情恍惚了一下,又閉上了眼。
茹願還在等他繼續說,可沒想到他将毛毯往上拉了拉,一副要睡覺休息的樣子。
又不說話了。
這人的脾氣比之前還要怪。
能憋死個人。
茹願看了一眼身份卡上的時間,正好到了17點,她把房間留給津戈撩出門閑逛一下。
外面的空氣質量很涼爽,舒适的想要讓人大喊一聲輸送一下心裏的郁結。
“嗨。”遠處傳來打招呼的聲音。
茹願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拎着一個竹籃,從外面走進來。她迎上去笑着說:“你好啊,牛二蛋。”
牛二蛋晃了晃手裏的竹籃,笑道:“去摘了一點野菜,回頭給大家做素包子吃。”
“你還負責做飯啊?”茹願驚道。
“也不是很會做,就随便弄弄。”牛二蛋一邊說着,一邊朝着一號房西側的小廚房走去。
牛二蛋剛走,小馬也從門外走過來,手裏好像還揣着什麽東西,在見到茹願的時候手往身後一縮。
“牙姐,你也出來閑逛啊。”
“随便看看。”茹願瞥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你兜裏放的什麽?”
“沒什麽。”小馬拍了拍手,笑嘻嘻的鑽進自己的二號房。
小樣兒的,有心事。
茹願跳下回廊的防摔欄杆,走到院子中間的那口四方枯井處停下。
井邊有一點被翻找過的痕跡,茹願摸着上面的泥濘,全部都是新鮮的泥土。
土壤上面呈現出幾塊坑窪,茹願心一沉。
泥土上面本應該擺放着幾塊六角形的石塊。
石頭蠱。
最重要的就是需要六邊形的石塊。
茹願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她的小臉映照在森白的日光下。
光斑在她濃密的睫毛上跳舞,她伸出手來扶着陽光。
陽光滲過指尖,流淌在她素白的肌膚之上。
短暫的歲月靜好讓彈幕裏面的觀衆們也稍稍放心了許多,這次事件是硬核推理本,不同于上一次事件的另一本會出現NPC傷人事件。
既然沒有了傷人事件,那麽在邏輯上面肯定會相對應的加大難度。
——“一會兒是不是會出現蠱蟲殺人的情景啊?”
——“乳糖剛才就不應該在隧道裏面提‘人面花蠱’,肯定會被人當成把柄的。”
——“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了,這是劇本安排的人設劇場,乳糖能不按照劇本走嗎?”
——“剛才金神說的沒分了是啥意思啊?”
——“說到這一點我想起來了,金神的分數我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哪裏不對勁?”
——“金神進入游戲也好久了,我從來沒見金神輸過。但是這個分數……”
——“對對對,乳糖才玩幾局,就快1000分了。金神到現在都沒有攢夠1000分,他的分呢?”
彈幕裏面的觀衆反應過來的事情,茹願自然也能反應過來。
那白亮的光照耀得茹願眼睛有些發澀,她猛地從井邊站起來。
對啊,津戈撩的分呢?
“吃飯啦!”牛二蛋在廚房吆喝了一聲,廚房的門大敞着,滾滾熱流白煙從門內鑽出來。
雖然茹願聞不到,但是能隐約感覺到香噴噴的飯香。
這股飯香把所有人從房間裏吸引出來,牛二蛋拎着折疊桌跑出來,在枯井旁邊擺放好。
茹願一瞧,嚯,是熟悉的圓桌。
這次和之前的幾次圓桌廳不一樣。
之前是室內,這次是露天。
“耶!吃飯啦!”小馬高興地從房間裏飛出來,玩了這麽多次游戲,終于可以正兒八經地坐在桌子上吃頓飯了。
其他人也從各自的房間裏出來,津戈撩推開門臉上還帶着少許疲倦。
他的眼睛紅得仿佛能夠滴血,看起來非常憔悴。
短暫的休息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但是外人看起來總覺得他狀态并不是很好。
“金神,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小馬嘴裏塞了一塊熱氣騰騰的包子,聲音都有點含糊不清。“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沒事。”津戈撩用腳勾過來旁邊一條凳子,他的腿實在是太長了導致坐下來的時候不小心碰歪了桌腳。
桌面上承包子的竹屜微微斜了一下,裏面的熱浪滾滾翻湧着白色的霧氣。
對面的安然然被嗆了一下,伸手揮了揮面前的白霧。
茹願眼睑眨動時,瞧見安然然的右手指腹上面好像有什麽東西。
安然然收手的動作非常快,茹願一打眼瞥了一下沒瞧清楚到底是什麽,只知道似乎是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狀物品。
“手藝不精,大家随便嘗一嘗。”牛二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一層一層的揭開竹屜。
所有人食欲大動,很少能在三千世界游戲裏面吃到真正的食物,平時餓了都是在安全屋裏補充一□□力。
白花花面絨絨的包子很快被吃光了一屜,牛谷義從自己的房間裏姍姍來遲。
牛二蛋早就給他的老爸盛好了三只包子,擺放在自己的位子旁邊。
安然然坐在牛谷義旁邊,對着不遠處的掌勺大廚笑道:“很好吃,裏面放了什麽呀?好像不單純只是菜包子,還有一點肉的味道。”
茹願也吃出來了,好像摻了一點肉末。
“噢,廚房剩了一點雞肉,我就剁碎了攙和進來了,應該還不錯吧?”牛二蛋笑容憨厚,讓人對這位膚色略黑的青年十分有好感。
衆人紛紛贊不絕口,熱乎乎的包子很快飛速消失在桌面上。
“今天下午我們有什麽安排嗎?”茹願一邊吃着一邊詢問。
牛谷義大口咀嚼着自己兒子制作的菜包,白花花的面團黏在了它的牙齒上,随着張合的時候而有些過分邋遢。
他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麽,但是喉嚨裏面卻好像卡着魚刺似的。
“咳咳咳!”牛谷義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紫,臉上浮現起一些紅點,他撓着臉上有紅點的地方,在臉上抓出一道又一道得紅色印記。
“這是怎麽了?”小馬怔了一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牛谷義的不對勁。
牛二蛋第一個反應過來:“這好像是過敏了,我爸屬于過敏體質,我回去給它找過敏藥。”
“我這裏有。”津戈撩忽然開口,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白色藥瓶,從裏面倒出兩粒白色藥丸遞給牛二蛋。“這個是萬能過敏藥,先給它服用了。看這個樣子,過敏好像還挺嚴重的。”
牛二蛋接過,就水幫自己老爹服用。
“這個藥服用之後會睡1小時左右,醒來之後應該就沒事了。”津戈撩提醒道。
“好,那我先扶我爹回去睡一會兒,大家繼續吃啊。”
牛二蛋把牛谷義攙扶起來,按照回去的路線回去。
茹願看了一眼時間,剛開始吃飯半小時。
NPC出現了第一個不适現象之後,大家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思各自回到房間內。
“你覺不覺得那個包子味道吃起來怪怪的?”津戈撩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在窗外的亮白天空上。
茹願回味了一下,緊接着點頭:“牛二蛋說裏面放了一點雞肉,但是我吃起來好像不太像,有點像……海鮮動物類的肉。”
“是螃蟹肉。”津戈撩。
螃蟹肉。
茹願想起在開飯前看到牛二蛋好像拎着什麽東西過來的樣子,他說裏面是摘的野菜,但似乎好像還找來了一些別的什麽東西。
在進入游戲的時候,訊息裏面說這次事件茹願是真兇。
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告訴茹願應該要做些什麽,她開始有些懷疑所謂“真兇”訊息的真假了。
上次事件,小馬誤以為自己是真兇也是受到了安全屋的信息誤導。
她之前有過一次劇本游戲,游戲裏面也告訴她是“真兇”,但是在作案的時候茹願明确判斷出來死者早已身亡。
也有一些玩家誤以為自己是“真兇”而一直幫着壞人玩,導致最後丢分。
這也是游戲對玩家們的一種心理博弈。
不僅要判斷自己是不是真兇,還要去判斷真兇到底是誰。
同一屋檐下的女孩有些愣神,津戈撩轉過身來看着坐在床邊垂首不言的茹願,她耳朵上面別着一只寇珠花的白色發卡。
發卡把她的垂發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微微蹙起的眉心。
茹願伸手撫了一把耳邊的碎發,忽然摸到了那只發卡。
身份卡上顯示出來一句話提示。
——【這個發卡是你的未婚夫送給你的訂婚禮物。】
訂婚禮物,也太草率了吧。
就是一個小發卡。
茹願在心裏吐槽着,換句話來說,也能反應出來津戈撩的經濟狀況似乎并不是很好。
如果她沒有服用“人面花蠱”,此時此刻真正的年齡應該是50歲的中老年女人。
而津戈撩是實打實的年輕人,這段忘年戀和上一次事件裏面的僞裝成女性的“楊友善”有一點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前者做了變性手術,但是茹願是服用了“人面花蠱”的緣故。
——【你的口袋裏裏面有一粒安眠藥,放到水中讓金戈服用。】
——【這樣能确保你接下來的行動路線不會被他出賣。】
茹願伸手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出一個小正方形的藥板。
她不動聲色的起身,走向床頭擺放着的燒水壺,詢問道:“剛才包子吃的是不是有點幹?我給你倒水去。”
津戈撩應了一聲,目送着茹願走出房間。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卡,在通訊一欄裏面彈出諸多訊息,幾乎快要把整個私聊窗口撐爆了似的。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津戈撩的眼中,在他桀黑的眸底裏面浮現出一抹複雜的壓力感。
茹願端着空水壺,繞到後面的廚房準備接點熱水。
廚房裏面一片狼藉,還是剛剛使用過的痕跡。
她長了個心眼,往垃圾桶的方向瞥了一眼。
垃圾桶裏面非常幹淨,換上了新的塑料袋,但是整個廚房的整潔程度卻非常淩亂。
為什麽單單整理垃圾桶呢?
水流漫出了燒水壺裏面,濺到了端着水壺的左手。
手背上面浮現出一抹燙傷的紅暈,被燙到的地方也開始産生出發麻的疼痛感。
茹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燒水壺蓋上蓋子放了回去。她找了兩個杯子,依次倒滿水之後在其中一個杯子裏面放下安眠藥,然後端着水順着原路返回。
問題來了。
如果津戈撩要是不喝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