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

第37章

這天，江別鶴要離開慕容山莊了，莊主多番挽留，他以離家太久還有很多瑣事要處理為由拒絕了，慕容正德只好依依不舍地送他了一程。這段日子以來，江別鶴處心積慮布置那麽久的完美計劃都被打亂了，要說他沒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不過，此次慕容山莊之行也不是毫無收獲，江別鶴成功的籠絡到了慕容正德，讓他将他視為至交好友，親如兄弟，至于以後……路還長着呢……

青辰站在不遠處的房梁上，看着江別鶴留戀地望了一眼慕容山莊，然後漸行漸遠。這個人眼裏寫着不甘心，那他會怎麽做？青辰凝眉，想到此時也在前往江南途中的花無缺，一絲憂慮盤繞不去。

腦子裏想象着各種可能性，青辰低着頭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身前出現一個紅色的影子，擡首見迎面走過的那個人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立即閃到一邊避免撞上。只是，看着同樣心不在焉沒有注意路況的張菁，青辰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當心！張菁姑娘，前面沒有路了！”

“啊？”

張菁條件反射性的應了一聲，茫然的扭頭看了一眼，就在這時，她也和前面的大紅柱子來了個親密接觸。“嘭”的一聲悶響之後，張菁抱着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這麽重的一次撞擊也讓她回過神來，淚眼朦胧地看看柱子，再看看青辰，胡亂揉了一下就大步走了過來。

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青辰無辜地眨眨眼，準備承受小辣椒火爆的脾氣。

“那個……我聽說你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想娶九妹，是嗎？”

讓人很意外，張菁好像完全不在意剛才的事，語氣小心，甚至是溫和地問到了這個問題。青辰有些吃驚，不明白她所為何意，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你看，我們商量一下行不行，能不能由你提出退婚？”

見青辰一下沉默了，以為他不同意，張菁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膀，接着道：“見過幾面之後，我覺得你人也挺好的，就當幫九妹一個忙吧。因為我出的那個馊主意，害得她連僅有的自由都沒有了，現在整天悶悶不樂的，再這樣消極下去她都要尋死了，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青辰嘆了口氣，也許擺在慕容九面前的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張菁姑娘，你想得太簡單了，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不能。”

“為什麽？”張菁瞪大眼睛，“既然不願意就不要娶九妹，還有什麽能不能的？”

青辰彎了彎嘴角，他很喜歡這個女孩純淨磊落的性格，可是這個世上，不是誰都能像她這樣率性而為的活着。無法向張菁解釋那麽多，青辰只道這是命令，“就像莊主對九姑娘一樣。”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邀月和憐星那兩個女魔頭強迫你的對不對？”

青辰皺了皺眉，“張菁姑娘，不管是不是，請不要侮辱我……兩位家師。”

“我這麽說有錯嗎？你的兩位師傅确實是天下第一女魔頭啊。”張菁撇撇嘴，眼神帶着一絲憐憫，“做她們的弟子真可憐，花無缺是這樣，沒想到連你也受她們的控制，像個沒有思想的木偶，都不知道反抗，還是不是個男人……”

青辰愕然，随即覺得哭笑不得。

“算了算了，你這麽冥頑不靈，跟你再多也沒用，我還是另想辦法吧。”張菁随意地擺擺手，轉身就走，嘴裏喃喃自語着：“要是小魚兒在就好了，他那麽聰明，一定能想出好主意。”

垂下眼簾，青辰幽幽道，“是啊，他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還假死騙過了九姑娘……”

張菁猛地停下腳步，“假死？騙？”過了半響，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突然一拍手，兩眼放光，高興地回頭看青辰，卻發現他已經走了，不過她也顧不了那麽多，心急火燎地提起裙子跑開了。

青辰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不算陌生的身影在給他整理東西，有些疑惑，他撩起珠簾過去，問道：“萍姑，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是奉命來伺候少爺的。”

鐵萍姑雖然是花無缺的貼身侍女，但邀月所有的命令也都是由她傳遞的，怎麽這次不僅沒有任何命令，還說要來照顧他，想到一種可能性，青辰挑了挑眉，“是娘派你過來監視我的？”

鐵萍姑搖搖頭，“不是的，少爺，是二宮主暗中叫我來的，大宮主并不知曉。”

“小姨？”青辰微微一愣，他有點不明白了，鐵萍姑到底是誰的人，怎麽感覺她對每一個人都很忠心，“小姨是不是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

“是，二宮主說到了萬不得已，少爺可以離開慕容山莊，讓我聽從吩咐，任少爺差遣。”

原來如此，青辰明了，鐵萍姑是憐星派給自己的幫手，是想讓他逃婚吧，但從目前的情況看還不會到那一步，張菁經過他的提點後，慕容九很快就該有所行動了。不過，青辰還是在心底感激憐星，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真正關心他和花無缺的人。

夜深了，青辰躺在床上早已陷入了睡夢中，屋外寂靜無聲，斑駁的樹影印在緊閉的門窗上。過了半響，角落裏無人注意的窗紙上突然破了一個小洞，緊接着，一支竹管悄無聲息地伸了進來，發出一縷白煙，迅速在室內飄散。

不多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打開，同時一個黑影飛了進去。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明晃晃的刀柄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照到來人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臉上，讓人不寒而栗。

看到床上的人睡死過去的樣子，黑衣人眼神陰狠的像一條毒蛇，劈手就要砍下去，眼見就要碰到他的脖子時，卻被一只手抓住了，下一刻胸口就重重挨了一腳。速度快如閃電，黑衣人措手不及，捂住傷處連退幾步，看着本不該清醒過來的人，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青辰從床上一躍而起，直接出手，淩厲的掌風襲向對方。黑衣人險險避過，見偷襲不成便起了逃跑的念頭，轉身破窗而出。青辰追了上去，一手制住他的肩膀，厲聲道：“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沒有說話，見青辰緊咬着不放，知道暫時無法逃脫，不得已，便開始和他正面交手。纏鬥在一起的兩人從房前到半空中，再到房頂上，很激烈，但默契的沒有發出太大響動，免得驚動莊裏其他人。

青辰一邊打着一邊仔細觀察這個黑衣人，他蒙着面，天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但身手不弱，屬于一流高手之列，如果是花無缺的話，應該只能和他打個平手，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在江湖上寥寥無幾，更何況還是想殺掉自己的人……那就只有一個了！

想到這，青辰不再隐藏實力，氣勢大漲，一招一式變幻的更快了，招招致命。想要在這個紛亂的世界生存，怎麽可能不沾染一點血腥，雖然青辰沒有殺過人，但不代表他不敢，他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對他或者他重視的人造成威脅，那只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黑衣人漸漸出于下風，越來越趕不上青辰出手的速度，在他一掌打向自己時，無奈之下只能伸手被迫接下。黑衣人沒想到青辰的內力如此深厚，勉強接下的這一掌幾乎是致命的，氣息在體內亂竄，猛的吐出一口心血。

青辰沒有手下留情，緊接着又發出一掌打到他的胸口，力道十足。

黑衣人踉踉跄跄地不斷後退，怒目圓睜，一揮手，數十道暗器齊齊打向青辰，同時扔到地上一樣東西，“嘭”的一聲巨響後出現一陣濃烈的煙霧。

青辰躲過所有暗器後，長袖一甩，化成有形的內力将煙霧打散，但那裏已經沒有一個人影了。

“跑得挺快的……”

環顧四周，青辰覺得有些可惜，今天過後自己怕是會讓他很忌憚，這麽好的機會很難再有了。

“少爺，發生了什麽事？”

鐵萍姑聽到最後那聲響動就馬上出來了，只是還是晚了一步。青辰也沒有責怪她，因為擔心引起慕容山莊莊內其他人的注意，就讓她先回房間再詳細解釋。

一踏入屋內，青辰就敏感地聞到一股很淡很淡的玫瑰花香。那時候他警覺地感受到了危險的靠近便醒了來過來，也一直謹慎地屏住呼吸，所以并不知道原來還是這種迷香——醉深夢死不欲醒，這下對黑衣人的身份青辰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測沒錯……

聽完事情的經過，鐵萍姑擔憂道：“居然有人暗殺少爺，要不要把這件事禀告二位宮主？”

“不用了，我自己處理就好。”

“可是……”

青辰擡手阻止鐵萍姑說下去，不是什麽事告訴邀月和憐星就能解決的，而且這是他自己的事，他可以應付，不想依靠其他人。見狀，鐵萍姑不再多言，走過去把門窗全都打開，讓殘留的迷香盡快消散，利落地開始收拾一室淩亂。

“萍姑，我記得你是四歲那年被帶回移花宮的，對嗎？”

“是，那時候少爺才兩歲，到現在已經二十二年了。”鐵萍姑把床重新鋪好，服侍青辰換下那身衣服，疑惑道，“少爺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青辰微微偏着頭，眼睛裏滿是疑惑，“我只是覺得奇怪，說起來你是跟着無缺一起長大的，卻又是娘和小姨最寵信的宮女，為什麽你會聽很多人的命令，你的忠誠到底在哪裏？”

鐵萍姑手一抖，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青辰急忙扶起她，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麽？”

她低着頭，身體還在發顫，“請少爺恕罪。”

青辰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何罪之有，先起來吧，我真的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宮裏的宮女生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則，我只是随便問問，你要是覺得為難就不用說了。”

鐵萍姑猶豫了一下才站起身，在移花宮裏，青辰是最特別的一個，也是所有人中最好相處的，他不會從來沒有罰過她們這些宮女，伺候他的時候是最輕松的，甚至連無缺少爺都比不上，她們這些宮女最想要的就是這樣的主人。只是，她們的主人不止一個，在聽從兩位宮主的吩咐時，青辰和花無缺的命令也不能違背。打從進移花宮開始，所有的宮女就沒有被教過忠心兩個字，因為宮女是不能有心的，她們要做的唯有服從。

“原來如此。”青辰沉吟道，這樣一來，移花宮的內部勢力就不會被分成幾派了，不過對她們宮女很殘忍，即使在移花宮生活了多年，他也從來不曾接觸過這些。

看着忙完之後退下的鐵萍姑，青辰眼神有些複雜，她現在的位子，二十年前的月奴也曾經呆過，她們很像，都殘留着移花宮裏的人不該有的一絲感情，而且她們的結局也那麽的相似，命運真的愛捉弄人。

第二天天蒙蒙亮，本來寧靜的早晨卻出現一陣前所未有的騷亂，張菁一路大喊着跑到慕容正德和他夫人的房門外，把他們叫起，氣喘籲籲地講出了一個讓他們痛不欲生的消息，慕容九服毒自盡了。

老夫人差點暈過去，在慕容正德地攙扶下匆忙趕到慕容九那裏，見到她一臉死灰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頓時悲從中來，抱着她的屍體大哭不止。

張菁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九妹說她幹脆死掉算了，那就不用成親了，那時候我以為她說的是氣話，沒想到她真的會去死，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九妹，要是發現得早一點，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這一番話，引得衆人紛紛開始自責，夫人覺得是她不好，不該提議讓慕容九嫁給青辰，慕容正德也後悔這麽逼她嫁人，慕容家幾個姐妹抽泣不止，躲在一邊偷看的黑蜘蛛也是眼中含淚。

一時間，整個慕容山莊都籠罩在了濃濃的哀傷中。

作者有話要說：v之後要求一章4000字，昨天沒寫夠，寫得也不太順，現在補全~

第一次入v壓力很大，迷茫+迷茫，要是哪裏寫不好希望大家能告訴我，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