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

第36章

青辰回到慕容山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花無缺就靜靜地站在房門前等他，聽到聲音，轉過頭，淺淺一笑，然後不等青辰說話，就拉着他跑了起來，一直到上次他和小魚兒決鬥的懸崖邊才停了下來。青辰面帶疑惑，這是要做什麽？花無缺沒有解釋，一只手攬在他腰間，一只手竟然捂住他的眼睛。

陷入黑暗的一瞬間，青辰感覺身體騰空而起，好像落入了萬丈深淵，速度很快，耳邊還有簌簌的風聲。那只手臂很緊，也很安全，但他還是抓住花無缺的衣襟，有些不知所措。過了片刻，兩人輕飄飄的落地。

“可以睜開眼睛了。”

青辰試探性地睜開一只眼，看到了花無缺近在咫尺的臉。

“師兄，你不要擺出這麽誘人的表情，好像在等待接|吻一樣。”

聽到花無缺戲谑的笑聲，青辰立即睜大兩眼，剛要反駁兩句，卻在看清眼前的情景時愣住了。幽靜的山谷，清馨迷人的草香，周身飛舞的螢火蟲，悅耳的流水聲，讓青辰有種置身移花宮的感覺，沒想到這裏居然也有如此美麗的地方。

“無缺，你是怎麽找到這的。”

“那天師兄被大師傅帶走後，我有點無聊，就想試試從上面跳下來到底是什麽感覺，沒想到就到了這兒。”

看着花無缺恍惚的神色，青辰就算神經再大條也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不是那種無聊了就學人家玩跳崖的人。想起那幾天發生的事，确實讓人很不愉快，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泛濫，酸酸的。

花無缺捧着青辰的臉，額頭抵着額頭，眼神很受傷，“師兄，不可以再那麽對我，絕對不可以！”

這麽近的距離，溫熱的氣息打在臉上，青辰都不敢呼吸，眼簾垂下來，長長的睫毛遮住眸子，兩頰帶着一點酒醉後的淺酡紅，雖然只是輕微地點了點頭，但彼此的唇瓣還是擦了一下，癢癢的。花無缺眉開眼笑，滿意地放開他。

說真的，青辰懊惱地想直接在那身白衣上印一個黑腳印！但還是舍不得，無奈，他只能默默轉身，走到溪流邊，如老僧入定一般盤腿坐下，認真反省着，為什麽每次都會發展成這樣？完全不受控制，就像前世玩游戲，他有種不好預感，over這個詞快降臨到頭上了……

“師兄，難得出來玩一次，不要總是唉聲嘆氣的。”

腿上一重，花無缺居然把他當枕頭，一臉享受地躺在旁邊。青辰的眼神更幽怨了，不過還是自覺換了個姿勢，讓他更舒服點。

見狀，花無缺伸手圈住青辰的腰，臉埋在他懷裏，肩膀一抖一抖的，過了片刻，才止住笑意，露出一雙眼睛，像水洗過一樣，亮亮的，“師兄，我随時都準備着讓你靠，可你很少這麽做，沒辦法，我只好主動一點了。”

青辰斜眼看他，明明是他比較吃虧，但為什麽花無缺的意思是自己占了很多便宜？太嚣張了！這個時候他更需要一盆冷水，好好清醒一下。青辰不着痕跡地把手放在花無缺身上，趁其不備，用力推了一下。

聽到動聽的落水聲，青辰笑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濺到的水珠站起身。給你一河的冷水，看你還敢不敢不目無兄長。

幾只螢火蟲從水面飛到青辰眼前，盤旋一陣又離開了。這麽久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青辰奇怪地彎下腰盯着河水，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難道是太深了？不對，從周圍的環境看并不像。

“無缺，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喊了一聲後，花無缺突然沖出水面，将彎着腰反應不及的青辰一把抱住，拉他下水。山谷裏響起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這大概就叫自作自受吧。

兩個人都泡夠涼水之後，才渾身濕淋淋的上了岸，花無缺提議回去，但青辰不肯，拿着從水裏順來的兩條魚扔給他，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補償。

沒多久，寂靜的山谷中就燃起了篝火，花無缺不算熟練地處理這那兩條魚，或者說是笨拙……看着花無缺為難的樣子，青辰笑得幸災樂禍，養尊處優慣了，他們兩誰都沒碰過這個，一時興起想要嘗試一把，沒想到會看到他這麽好玩的一面，落一次水真的不虧。

很快，陣陣焦味在四周蔓延，青辰拿着那個不管是從賣相和味道來說，都可以算得上糟透了的烤魚，不知該不該下口。正猶豫之間，手裏的東西就被人拿走了。

“這個，還是不要吃了……”

見花無缺一臉失敗的樣子，青辰抿唇笑了笑，“沒關系，好歹是你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就這麽扔了豈不太可惜，嘗一下應該沒事。”說着，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面目表情的咀嚼，吞咽，然後用平靜無波的聲音道，“其實，無缺也并不是完美無缺的，比如這個烤魚，只比毒藥強了那麽一點，我剛才的話收回，把它扔了對我們更好……”

花無缺一手撫額，他就知道……

夜有點涼，山谷裏不時發出呼嘯的風聲，冰冷的濕衣服貼在身上，讓青辰忍不住大了個寒顫。花無缺發出一聲嘆息，把兩個失敗的作品擱置一邊，添了些幹柴，讓火燒得更旺了一些，将他整個人圈進懷裏，責備的語氣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寵溺，“你啊……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慕容山莊不比移花宮，我不放心留下你一個人。”書香門第

感受着身後的胸膛傳來的體溫，青辰神情慵懶，“我很好，真的不用擔心。”

花無缺下巴抵在他肩上，呢喃道：“希望我們能快點再見面。”

“嗯，會的，處理完這裏的事，我就去江南找你。”

昏黃的火光照耀在兩人臉上，投在地上的影子也重合在一起，一眼看過去，很溫馨。世界歸于沉寂，篝火漸漸燃盡，天邊開始出現橘紅色的光芒，青辰揉揉困倦的眼睛，用略帶沙啞的聲音道：“無缺，我想看你練劍。”

“好。”

讓青辰倚在樹幹上，花無缺抽出軟劍，青光一閃，迎風抖得筆直，時不時躍入半空中舞動，出手迅速快，劍勢極強，光芒流動。看着看着，青辰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控制不住地陷入沉睡。

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花無缺靜靜地盯着他的睡顏，食指細致地描繪那完美的五官，好像怎麽都看不夠。

回去的路有點漫長，要從懸崖底繞到山腳下，然後再上慕容山莊。花無缺抱着青辰回房間。兩人就那樣相互依偎着坐在床上，花無缺舍不得将他放下。也許是将要分開的原因，也許是當時氣氛太好，聞着青辰身上熟悉的清香，花無缺有些情|動，忍不住低下頭，薄唇在他的耳邊和頸間摩挲着。蜻蜓點水般的吻，連綿不斷，極盡纏綿，卻和情|欲無關。

睡夢中，青辰不自覺的微微偏過頭，更方便了花無缺行事，見狀，他停下來，嗤嗤的笑出聲，眼中閃過興味，就像吸血鬼露出了深藏已久的獠牙，細碎的親|吻變為了不輕不重的啃噬。

青辰不舒服地動了一下，又往那個懷裏縮了縮。花無缺的表情很享受，他喜歡青辰睡覺時對他不設防的感覺，每當這個時候，他看起來也格外好欺負。

時間已經耽擱太久了，花無缺雖然意猶未盡，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站起身，輕柔地把青辰平放在床上，他的睫毛不安地顫動了一下，有清醒的跡象，微微睜開眼睛，他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對方的樣子，“無缺……”

“睡吧，師兄。”花無缺摩挲着他的臉頰，“我先走了，多保重。”

青辰聽話地閉上眼睛，無意識地點點頭。

提起簡單的行囊，花無缺在向慕容正德道別後就下山了，現在，又只剩下他一個人在路上了。沒有平時伸手便可觸及的那個人做伴，花無缺會覺得很寂寞，那他呢？

青辰一覺醒來後，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拼湊完零碎的記憶，才确定，花無缺真的走了。不過他沒有時間想太多，因為慕容山莊又有事情發生了，被禁足的慕容九逃跑了。

原來，剛被軟禁起來的時候，慕容九抵觸情緒很大，不肯吃飯，慕容家幾個姐妹一起苦口婆心的勸解也不見效，沒辦法，她們只好把張菁叫了過來，慕容九這才用了點飯。可就在她們離開間隙，慕容九點了張菁的穴道，還把她綁了起來，然後就跑了。

等衆人發現的時候，人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恐怕已經跑到山腳下了。慕容家的幾個姐妹很生氣，全部出動去追慕容九了。

青辰聽說後，就明白過來這是張菁和慕容九安排的局，她此時應該還在山莊內，他大概想在她的幾個姐姐誤信了張菁的假消息，追下山的時候趁機逃跑吧，不過，青辰記得慕容山莊各個出口都有很多人把守，他們很清楚到底有什麽人進出山莊，想必，慕容九的幾個姐姐是不會那麽容易上當的。

果然，沒有多久，慕容九和張菁就被抓了回來。

如此破綻百出的計策，青辰猜測是張菁想出來的，要是慕容九的話，她會更狠，更直接。要不要去看看慕容九？也許他可以幫她們一把。決定後，青辰就去找到慕容正德。“公子，讓你見笑了。”

慕容正德每次見到他總是抱着很深的歉意，慕容九一次又一次鬧出這些荒唐事，看在他眼裏會不會認為慕容九太沒教養了，“唉，九兒這麽不服管束，也是我和她娘的錯，平日太慣着她了。”

“不會，九姑娘很有主見。”只是，太有個性了，這樣的女孩子，青辰一向敬謝不敏，也許只有黑蜘蛛消受得起。

青辰懷疑慕容正德真的把他當女婿了，每次慕容九闖了禍，他就會不安，總是無奈的提她解釋外加批評。此外，他還喜歡拉着青辰聊天，天南海北的什麽都說。他知道慕容正德是想聯絡一下雙方的感情，但真的不用如此煞費苦心，因為以後說不定他們會成為仇人。

在青辰找機會提出見慕容九的要求後，慕容正德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還親自帶他去。

“九兒，爹來看你了。”

見慕容正德高興的樣子，青辰覺得情況不會如他想得那麽樂觀。

不出所料，慕容九見到來人很生氣，“你怎麽來了，我這裏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

閃身躲過迎面而來的茶杯，青辰深感無力。慕容正德的瞬間黑了下來，大喝道：“九兒，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傲慢無禮，還出手傷人，難道你姐和你娘沒有教你三從四德，禮義廉恥和待人之道嗎？”

慕容正德讓慕容九向青辰道歉，他的餘威還在，慕容九自是不敢再動手，但要她道歉也絕對不可能，“我讨厭他，更不會嫁給我不想嫁的人，爹帶他來做什麽，難道你們真的想逼死我嗎？”

“這是最好的選擇，我這樣做是為你好，将來你會明白的。”

慕容正德苦口婆心地勸道，但慕容九完全不領情，“不，我的命運要掌控在自己手裏，就算是爹也不能勉強我。”

看着鬧得不愉快的父女倆，青辰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更別說做什麽了。劇情裏慕容九是靠假死逃出慕容山莊的，青辰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本來想幫她一把，誰想……看來，他這次真的來錯了，慕容九把對這樁婚約，對軟禁的事，對邀月曾請道士羞辱她的怨恨都轉移到了他身上。

對上慕容九怒火沖沖的眼神，青辰神色微沉，也許有一天她自由了，會想要找他報仇吧。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個仇人，這算不算最沒道理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