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變故陡生,姜宸他們還來不及伸手抓住她,就眼睜睜地看着王琦撞開殿門跑進去,不由面面相觑。看着裏面黑漆漆一片,衆人還在猶豫該不該上去追,賀淵卻已經走進去。
“賀先生!”趙老爺子早就把緊跟賀淵看成保命要訣,見狀忙跟了進去。
黯淡無光的大殿因為衆人的燈火而亮起一小片,姜宸拿着手電筒四處晃了晃,卻沒發現王琦,只看見四面牆壁密密麻麻,全是壁畫。
劉教授還在難過王琦的事,見了眼前這幅景象,立時被驚呆了,嘴巴張得大大的,一邊走上前,用手細細摩挲端詳,眼神癡迷。
雖然有手電筒,可畢竟電池有限,遲早都會用完,而他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從這裏出去,因此于叔每到一處,都要看看四周有沒有可以點燃的燈臺,可他走了大半圈,除了發現這座殿宇異常寬敞之外,什麽也沒發現。
這裏仿佛空蕩蕩的,四根偌大的楠木圓柱支撐着整個大殿,中間是一個五層高的玉石臺面,本來似乎應該安置一些東西的玉臺上卻什麽都沒有。
“這裏是不是有人來過,把東西都掃蕩走了?”于叔咕哝一聲。
趙老爺子等人雖然沒有說話,可想法也和他差不多,那些壁畫異常精美,放在外面就是國寶,但在這深達數十米的地底,難道他們能把壁畫挖下來帶出去不成?
“趙老爺子,你那玉佩呢?”劉教授突然出聲,頭也不回,眼睛直盯着頭頂上的壁畫。“快拿出來!”
趙老爺子哈哈一笑打着馬虎眼:“老劉,這會兒還是找那個失蹤的女娃娃要緊,你要那個做什麽?”
“你當我是為了搶回來嗎,你自己看看這壁畫!”
這些壁畫高大宏偉,高三五米,長則竟有五十來米,所用色彩雖然經過數千年歲月,依舊光鮮如初,濃烈昳麗的色彩,精致流暢的線條,絲毫不比敦煌壁畫遜色,若眼前這些壁畫能夠面世,他們毫不懷疑它的價值,恐怕還要遠遠超越敦煌。
然而這樣的絕世佳品,卻被湮沒在羅布泊的地下古城之中,如果不是他們陰差陽錯進了這裏,估計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
趙老爺子仔細端詳了一番,馬上倒抽一口涼氣,連忙掏出貼身收藏的那塊樓蘭古玉,借着微弱的燈光看去。
壁畫上,所有人神色虔誠,頂禮膜拜着的那尊神像,分明跟古玉上雕刻的一模一樣。
其他人都湊過來,自然也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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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六瞪大了眼睛,語氣裏浮現出一絲興奮的顫抖:“這麽說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地下古城的核心?”
“不一定。”劉教授眉頭擰了個死結,腳步随着眼神慢慢地踱到其他壁畫下面去研究。
四面高牆,共有十多幅壁畫,每一幅的主題都差不多,除了那幅膜拜行禮的之外,其它的都是一些祭祀狂歡,祝禱起舞的場面。
蕭闌注意到,幾乎每一幅壁畫裏,都會出現那尊神像,渾身雪白,白得近乎洋溢着妖異的光芒,但是神像的面目卻有些模糊不清,周身好像環繞着一股雲霧,也不知道是刻意的繪畫效果,還是那神像本來就是沒有五官的。
巨蛛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零散分布在全身,其實是極疼的,一覺醒來只能恢複一些元氣,卻不能讓傷口瞬間痊愈,但他也從沒有在面上流露出來,依舊吊兒郎當地游來晃去。
大殿裏的手電筒和探照燈都開着,可也無法将整個殿宇都照亮起來,燈光交錯之間,依舊有大片大片的黑暗是肉眼所窺視不到的地方,有些人膽小的,就緊跟着人群,有些大膽的,就自己在周圍走來走去,敲敲打打,希翼能夠發現埋藏在牆壁隔間或地磚下的財寶。
“我們隊裏現在一共有多少人?”于叔突然出聲,聲音有些緊張。
劉教授只顧着看牆上的壁畫,心不在焉道:“都在吧,沒少人啊。”
趙老爺子則在進殿前早就清點過。“我們這邊,連我在內,是十一個人。”
原先下來的時候,趙老爺子本來還帶着二十餘人,後來中途碰見那群怪物般的蜘蛛,又在過橋的時候折損了三個,現在竟是只剩十來人,他這一生倒過無數的鬥,最兇險的時候也有差點喪命的,但都不像現在這樣茫然惶恐,完全摸不透前面還會出現什麽。
于叔聽了他們的話,緊張不減反增,吞了吞口水,看着對面那片隐藏在黑暗裏的角落,聲音幹澀:“不止吧,好像是多了一個。”
劉教授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離那角落最近的游雪尖叫一聲,連連後退,差點撞上身後的人。
“王琦?”姜宸狐疑道。
沒有人回答他。
黑暗中,一個人影若隐若現,站在那裏,手裏似乎還拿着什麽東西。
“是不是我們的人,少他媽裝神弄鬼了!”陳老六一路受驚過度,早就成了驚弓之鳥,見狀掏出槍拉開保險栓想也不想就按下,陳白眼明手快撞開了他,槍聲響起,衆人吓了一跳。
陳老六破口大罵:“老子要打的是鬼,你瞎摻和什麽,把你也嘣了!”
陳白絲毫不懼,冷冷道:“也有可能是我們的同學,你如果打錯,就會害死一個人。”
兩人争執之間,角落裏那黑影已經不見了。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別說粽子了,連棺材板都沒見着一塊,更別提什麽寶物!老爺子,這可就是你口口聲聲說有大收獲的地方,連李欣都折在這裏了,我看您要怎麽給大夥一個交代!”陳老六嘿嘿笑了兩聲,盯住趙老爺子。
趙老爺子沉聲斥道:“陳老六,別發瘋,你也算是倒鬥裏的前輩了,別淨給晚輩們看笑話!”
“呸,我還怕什麽笑話!”陳老六揮了一下手,忽然變得狂躁起來。“要不是你們,我也不會落到這個田地,先是蜘蛛,現在又是什麽怪物,都是你們害的,都是你們!”
他一邊說着,居然舉起槍,對準人群開了一槍。
衆人猝不及防,驚叫起來四散跑開,慌亂中手電筒落在地上,摔壞了不少,大殿一下子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陳老六,住手!”趙老爺子的喝斥已經不起作用了,黑暗裏只聽見又一聲槍響,也不知道射中了誰。
視線一下子沉浸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蕭闌被慌亂的人群推搡到牆邊,後背撞上牆壁,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右手下意識想抓住什麽,伸出去,碰觸到一只手。
那只手冰冷修長,沒有一絲溫度,卻似乎蘊含着無盡的力道。
“小黑……”他喃喃道。
對方沒有吭聲,但蕭闌幾乎能肯定就是賀淵,背上的傷口好像裂開了,溫熱的液體慢慢滲透到衣服上,空氣中飄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
似乎有人在他耳邊呢喃。
“……”蕭闌微微喘着氣,沒說話。
你會死在這裏……
一生不得順遂,連死都死得不安生,這就是你的命數。
那聲音透着妖異,好像是賀淵,又好像不是賀淵,如跗骨之蛆緊緊貼着耳膜鑽入他的腦海,驅之不去,蠱惑着他舉起槍,扣下扳機。
太陽穴一跳一跳,焦躁的感覺油然而生,眼前由黑暗漸漸變為血紅,連鼻腔都充溢着嗜血而絕望的味道,身體疲憊到了極點,只想找個地方好好躺下,閉上眼睛。
你活着有什麽用?沒有人喜歡你,沒有人需要你,孽種!禍害!
不如死了好,不如死了好……
指甲掐入手心,力道大得刺破皮膚,痛楚讓他清醒了一些,蕭闌勉力眨眨眼,一切雜音突然消失,伸手摸向額頭,只摸到一片濕冷,他茫然地擡頭,卻只看到咫尺之外,賀淵冰冷的眼神。
冰冷中,還帶着一絲探究的興味,似乎剛才那一幕,他都看在了眼裏。
“小黑,別害怕,你是不好意思抓我的手嗎,沒事,我抓着你好了。”蕭闌涎着笑臉湊過去,不由分說抓住對方的手,還色迷迷地摩挲了好幾下。
賀淵本以為他一時沒能恢複過來,還想冷眼瞧着他如何應變,沒想到這缺心眼渾然沒事人似的,手猝不及防被握了個正着,不由冷哼一聲,另一只手伸出,屈指在他手腕上彈了一下。
那人嗚了一聲,爪子觸電般顫動一下,居然還是緊緊抓着沒松開。
“小黑,害羞也要有個限度,你這個樣子,将來就算我死了,怎麽還有別人敢喜歡你?”他的聲音居然還很嚴肅很正經。
反正這個人過不了多久也要死了,讓他再多折騰一下也無妨。
賀淵面上漠然,仿佛心中亦是無悲無喜。
衆人的驚叫聲漸漸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各人驚魂未定的喘息聲,沒有人敢開口說話,仿佛這樣會更安全一些。
良久,才聽到趙老爺子的聲音:“燈呢?”
其他人如夢初醒,紛紛摸索起地上的手電筒,有些在踩踏中弄壞了,有些只是摔了一下,還能開,微弱的光線陸續亮起來。
“誰受傷了?”
“我……”姜宸直哼哼,剛才陳老六的第一槍從他肩膀上險險擦過,此時他靠坐在牆邊,捂着肩膀臉色略白,劉教授他們圍上去,着急又不知所措,還是于叔從背包裏拿出繃帶和止血藥,幫他緊急包紮了一下。
“陳老六死了!”突然有人驚呼一聲,手電筒的光照向地上四平八叉躺着的陳老六。
他的雙眼圓睜着,嘴巴也張得很大,鮮血和腦漿從後腦勺流出來,子彈從嘴巴裏貫穿過去,又穿過腦袋,吞搶自殺,一槍斃命,看得出用力很大,就像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生怕死不透,把槍管大半都塞進嘴裏,手還緊緊扣着扳機。
臉上還殘留着生前的情緒,就像看見了什麽不敢置信的事物,極端恐懼而絕望,非死不能解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小劇場,因為我有些話想說。
不管文紅不紅,我向來都很注意大家的想法,因為這樣可以互相交流溝通,看到有說蕭闌太聖母的評論,我忽然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闌尾的前世現在已經露出很多端倪,很多朋友已經能猜出他的來歷,也就不難理解他為什麽會救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因為他本身的性格,也是心腸很軟并且悲天憫人,雖然這樣的性格不如那些殺伐果斷的受來得讓人欣賞,但也就是這樣,才顯得有缺憾。否則以他前世的身份和地位,又怎麽會接到別人假造的他父親的诏書,就去赴死?堂堂一個千古一帝,有那樣一個兒子,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闌尾前世下場悲慘,今生更加坎坷,才會造成他看淡一切,嬉皮笑臉的缺心眼性格,因為從來沒有期望,所以也不會失望。再者他去救人,也不僅僅因為他性格的原因,而是他有種心理,別人都說他會克死人,但他偏偏要救人,讓別人無話可說,這是一種小小的逆反心理,我覺得也是人之常情。
另外在這裏先說一聲,這篇文是父子,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父子,如果有些朋友覺得不能适應,可以看看別的文,以免後面突然被雷。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