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唐悠竹長大得飛快,就像有一陣子雨化田幾乎每天出門回來,都能感覺到他比他早上出門前又重了一點點一樣,正月初二之後,他也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很快學會了走路。
雨化田舉着一盞兔兒燈,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地逗他時,唐悠竹已經能夠放開桌子腿兒自行邁步,雖然走兩步滾兩圈的,但速度卻出乎意料的快,眨眼就抱住雨化田的小腿,然後仰着胖臉十分可愛無辜地喊他:“土土蘇……”
——你才兔兔叔你全家兔兔叔!
——貴妃殿下也還罷了,就你那皇帝爹,若非運氣好些,也不過是個兔子似的膽小鬼!
但雨化田想想是自己先教他喊自己叔的、也是自己先喊他小兔崽子的,此時兔兔叔的稱謂居然駁之不得,一張俊臉就扭曲得不成樣子,手高高擡起,卻只在那胖得摸不着骨頭的小肩膀上拍了兩下:“小混蛋!”
唐悠竹就繼續咧着終于冒出了兩點小米粒的嘴,更加可愛無辜的:“蛋蛋酥……”
說着自己想起前兒偷吃的雞蛋酥,雖然因着才剛長出來一點點牙,根本沒能咬動,但含着舔着的味道就夠香甜的……
吸溜……
一張眯縫眼、白胖臉,十分蕩漾地吸着口水的樣子,讓雨化田簡直不忍直視。
但小兔崽子和小混蛋的後果實在很明顯,雨化田已經是土土蘇和蛋蛋酥,實在不想再更新什麽酥了,只好又拍他兩下,把裏頭擱了夜明珠的兔子燈塞到唐悠竹手裏:“自己拿着!”
這兔子燈是用琉璃吹出來的身子、紅寶石鑲嵌的眼睛,蘿蔔纓子用的是碧玉……再加上肚子裏頭放着的夜明珠,重量還真有些兒。
唐悠竹卻只用兩根手指就能輕松捏住。
——曾經傲視一整個服務器哈士奇禿毛驢的力量,是不是已經開始初現端倪了?
筆者不知道,筆者看到的只有倚小賣小已經十分習慣了的唐悠竹肉墩子,一手捏着兔子燈,一手依然緊緊抱住雨化田的小腿:“蛋蛋酥,玩燈燈!”
蛋蛋酥額頭青筋蹦了又蹦,仿佛真在油鍋裏頭炸酥了似的,十分不肯動。
唐悠竹卻很有耐心,一張胖臉絲毫不嫌棄地在他靴子上蹭:“蛋蛋酥,玩燈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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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這雙靴子才穿出去大半天回來,雖來去路上都是騎馬,但多少也沾上些泥土雪水,你拿手抱一抱也就算了,連臉都要蹭上去是想鬧哪樣啊?
唐悠竹不嫌棄,雨化田先給惡心了個夠嗆,尤其想到轉頭這醜娃娃很可能就拿同樣一張臉來蹭他的發鬓臉頰時,真給他惡心得不行。
但唐悠竹哭嚎的功力從他剛出生時就讓雨化田很頭疼,現在他從個瘦猴子吃成個肉墩子,嚎起來那把嗓子不說響徹雲霄,起碼振振屋瓦是沒問題的,偏他年歲又小,啞穴不能輕點、迷藥不可輕用,雨化田忍過一回想看他能嚎多久,結果這肉墩子一身肉真不是白長的,嚎上一個多時辰,聲音半點沒削弱,終是雨化田自己先受不住,由他多吃了一碗雞蛋羹。
——話說能為一小碗雞蛋羹嚎上一個多時辰,就是雨化田這樣很知道挨餓是什麽滋味的,都要佩服他。
當然,這種佩服不足以讓雨化田對唐悠竹言聽計從,但唐悠竹也識相,輕易不拿嚎哭和他索取什麽,十天八日來一回,大多也能如願。
此時也是。
雨化田平日都要戌末亥初才能回府,今日過午便回,實是萬貴妃心裏着實惦記着肉墩子,只不肯讓他招了人眼、不曾如何賞賜,便對皇帝特特提了:“化田能幹,近來我每逢騎禦用馬,十分順心,然而他到底年幼,今日是燈節正日,我也不騎馬,只陪皇帝賞燈罷了,不如也讓他早些出宮去,自己也去逛逛,也讓府裏頭的孩子出門看看燈。”
皇帝也還記着半月前見過的肉墩子,雖雨化田生得俊俏,便是不用馬時,傳他在跟前服侍也是十分賞心悅目,但萬貴妃開口,他再沒有不應的,還特特賞賜了他兩個玻璃盞繡球燈:“與那娃娃一人一個頑去罷!”
——言語間仿佛雨化田不是宮中服侍的奴婢,而是自家子侄似的。
皇帝與貴妃如此态度,讓那些主子奴婢們聽了心裏是什麽滋味,抱着現在實際上皇長子的柏賢妃,那臉上的笑容又是何等五味雜陳,且不必說她,倒是雨化田此時給醜娃娃嚎得頭疼,也想起他原就是奉旨帶這小混蛋去看燈的,倒也不算是被他的哭嚎吓住,也不是舍不得将這肉墩子關回密室裏頭去。
一時找了臺階,雨化田就越發正了臉色,一把将把臉挨到他靴子上的肉墩子給拎了起來,淡淡吩咐小內侍:“給他洗幹淨,換一身暖和衣裳,再将大鬥篷備上兩身,手爐也先燒好了——晚些兒用過晚膳,我帶他去走走。”
唐悠竹正将整個胖腦袋都往後仰起來,吸足了氣、小胸膛鼓得飽飽的,就要來一聲超級響的,不妨聽到這麽一句,那聲響已經堪堪沖過喉嚨,居然能立時又咽了回去,雨化田聽得他“哇啊”的“啊”字只出來半聲,就忽然“嗝兒”着咽回去了,一張憋紅的胖臉舒展開來,不半會兒就恢複了粉嫩模樣,一雙原本就夠眯縫兒的眼睛努力眨巴着,露出一個終于有了小米粒卻更加無齒的笑:“酥酥好、好酥酥,看燈燈……”
雨化田沒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一把将撲騰着胖爪子還想往他身上撲的肉墩子扔給旁邊的一個內侍:“快拿去洗幹淨了!又是泥又是淚的,晚膳沒用本座都先反胃了!”
邊說邊邁步往書房去,唐悠竹在內侍懷裏哼哼兩聲,心裏暗道:“臭潔癖!”
可就算他沒有潔癖,也不得不承認,他那便宜舅舅有時候還是潔癖得挺有道理的,起碼他身上的味道就一貫的好極了,全不像府裏頭別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冬日裏頭不講究,那一身味兒啊,饒是唐悠竹一貫覺得自己很能講究很沒潔癖,都不免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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