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任務
回到馥裕小區的路上,黃義铖開車,随着車載音樂輕聲哼歌,李兆赫看着副駕的窗外。防曬膜過濾了夜晚的雜光,讓霓虹燈光更清晰。
大概和黃義铖住在一起會很像以前租房子。兩人各占一個卧室,共用廚房、客廳、衛生間。之前打算互相開車接送,共用一臺車,為尾氣減排做貢獻,現在看來不能實現了。他十有八九要換工作,去一個更輕松的地方。
前方紅燈,黃義铖輕點剎車,随手換檔,李兆赫眼光迅速掃過他系着安全帶的腰腹部,掃過黃義铖握着檔把的手。黃義铖一手勾着方向盤,一手松松地環着檔把,這手勢讓他想到一些奇怪的事。他突兀地說:“你剛才說,你之前有三兩個戀人,那你和他們都發生關系了嗎?”
這問題顯然驚到了黃義铖,他慢了半拍,才回答:“都是過去的事了,很重要嗎?”
“随便問問。”李兆赫聳肩,刻意看着窗外,“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黃義铖輕輕笑了兩聲,換檔前進,說:“小同志,這種問題,問我的時候,別忘了自己要交代。”
“……”
李兆赫朝外面的霓虹燈撇一撇嘴,悶悶不樂地說:“你對我都夠了解了,我還跟你交代?應該你跟我交代,我對你的了解,比不上你對我了解的十分之一。”
黃義铖又笑了,說:“我對你哪了解那麽多了。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李兆赫的腰間同時震動。他拿出手機,竟然是大姐。李兆赫接起來,還沒開口,大姐飛快地問:“你在哪?”
李兆赫看一眼黃義铖,說:“我和黃……黃義铖在一起。”
大姐像是被噎了一下,問:“你們完事兒了麽。”
“完事兒?”李兆赫反問,“什麽意思?”
黃義铖突然笑了一聲,李兆赫立刻反應過來,怒瞪他一眼,把臉轉向窗外,說:“你打電話幹嘛?”
好在大姐似乎沒聽出來他在說什麽,不耐煩地囑咐:“既然完事兒就回來吧。”
李兆赫疑惑:“黃義铖說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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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麽?”
如果大姐知道黃義铖要拉着他去家裏住,應該不會給他打電話。而且她的聲音裏透露着煩躁,又不肯明說,或許家裏發生了什麽不能在電話裏說的事情。
“沒什麽。”李兆赫說,“我現在就回去。”
他挂掉電話,轉頭對黃義铖說:“你聽到了,大姐的召喚。下次再一起畫畫吧。”
黃義铖點着頭,變換路線,片刻後狀似不經意地總結:“小同志,我發現你真是思想不太健康。”
車子停在李兆赫家小區門口,李兆赫解開安全帶下車,黃義铖忽然叫住他,在身邊的包裏摸索一陣,說:“來,給你的。”
李兆赫本能伸出手,從黃義铖手中遞過來的是一個梨。
一個梨。
梨皮粗糙,梨很大。落在手裏沉甸甸的,光是摸一摸外皮,就覺得應該很好吃。李兆赫握住梨子,不确定地看了黃義铖一眼,黃義铖對他笑了笑,說:“多吃水果有益健康。”
确定關系的定情信物是梨子嗎?
李兆赫模模糊糊地想起一個觀點,好像是送梨意味着分離。不過黃義铖肯定不會犯低級錯誤,大概“分離”要一個具體的場景才成立,否則走親戚帶水果很容易成了分家詛咒。只是梨子,實在有點樸素,如果他不是面對面接受這個禮物,一定會以為黃義铖別有用心。
李兆赫握着梨子,說了聲謝謝,關上副駕駛的車門,從副駕駛的窗戶裏看着黃義铖的笑容。
此情此景,似乎應該說點什麽,然而缺失的似乎不是語言,而是其他的東西。第一次約會,就這麽草草地結束,李兆赫得到一個梨,而不是一個擁抱,或者其他的親密行為。
他猶豫着自己是否應該提起,在猶豫的片刻裏,黃義铖最後看了他一眼,轉頭,換檔,發動機發出穩定的轟鳴聲。
窗戶向前移動,窗戶裏的黃義铖一閃而逝,李兆赫望着黑色的車子在林蔭道盡頭轉彎,尾燈閃爍着消失在灌木裏。夜風微涼,一輪月光亮亮地灑在地上。車道被月光照得一片白。
——
李兆赫推開家門,先掃視一圈,再走進玄關換鞋。大約是聽到開門聲,從餐桌的方向傳來大姐的聲音。
“你回來了?”
語氣一點都不友善,仿佛電視劇裏即将發難的惡毒女配。李兆赫揚聲答應,換好鞋子,朝餐桌走去。大姐難得沒有坐在居家辦公桌邊,而是站着,看到李兆赫,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李兆赫随手放下梨子,說:“你不是知道嗎,我和黃義铖出去了?”
大姐嗤笑一聲,轉過頭,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又是他”,随即以命令的語調對李兆赫說:“你上樓看看你哥。”
李兆赫一驚,問:“我哥怎麽了?”
大姐不回答,只是揮手叫他快去。李兆赫三步并做兩步沖上去,推開二樓的客房。起初他以為客房裏沒有人,只有打開的窗戶,窗簾在月光中搖擺起舞,定睛一看,才看到床上一個人影。他反手打開燈,在猛然亮起的房間裏,瞠目結舌地注視着大哥。
大哥倒在床上,被子拉到胸口,露出光|裸的肩膀和手臂,雙眼緊閉,臉色慘白,能在曬黑的臉上看到失血般的蒼白,簡直不可思議。李兆赫小心翼翼地接近,靠得近了,才聞到大哥呼吸間的酒味,濃重得仿佛直接從酒桶裏噴出氣息。
他輕輕摸摸大哥的脖子和鼻尖,幸好,還有心跳和呼吸。
酒味很重,但是地上沒有酒瓶。李兆赫又晃晃大哥的手腕,大哥迷迷糊糊地發出一聲。
“怎麽樣?”
李兆赫驚跳起來,回頭一看,大姐站在門口,臉上罕見地出現了擔憂的神色。李兆赫朝床上比了一下,說:“是喝醉了嗎?”
大姐搖頭,将一個小瓶放在門口的裝飾櫃上。李兆赫走過去拿起小瓶,是一個空的小藥瓶。
“在床邊撿到的。”大姐說。
又喝酒,又吃藥,難道大哥打算自殺?
“這不是頭孢吧?!我現在是不是得叫救護車?”
大姐一下笑出聲來,将瓶子從他手中抽出,揣進自己的衣兜裏,說:“別胡說。是普通的鎮靜類藥物。他怎麽可能給自己吃頭孢?”
雖然不是頭孢陪酒的必殺組合,鎮靜類藥物配酒好像也有不良反應。李兆赫拿出手機,大姐一把按住,警惕地問:“你要幹什麽?”
“我要叫救護車。”
大姐瞬間眉展雲舒,神色從擔憂變成了嘲諷的笑容。“閑的?他死不了,放心吧。你那天不在家,他就這麽吃過一次了。”
李兆赫瞠目結舌,聯想起前幾天的平靜,後背起了一層寒毛:“你為什麽沒告訴我?”
“你知道有什麽用?”
大姐轉身離開房間,李兆赫随手關燈,緊跟其後,問:“他怎麽了?為什麽一直這樣?你們又吵架了嗎?”
“我和他吵架的後勁兒有這麽大嗎?他寧可殺了我,也不會自殺的。”
非常有道理,李兆赫無言以對。
“那,總要有個原因吧?你們今晚不是去中秋團建了嗎?是團建上發生什麽事了嗎?”
大姐的腳步略微一停,深思地注視着前方。李兆赫試圖透過狹窄的空間扳她的肩膀,被大姐不耐煩地甩開。
“确實發生什麽事了吧?怎麽回事啊?”
大姐搖頭,揮手讓他閉嘴,說:“他回來之後,沒跟你說什麽嗎?”
“回來之後?什麽時候算是回來?”
兩人走到客廳,李兆赫總算有足夠的空間觀察大姐的表情。大姐将雙手抱在胸前,皺眉看着他:“當然是他進家門的那天。還能是今天晚上?他的那些未解之謎,一個都沒跟你說?”
李兆赫更加迷茫,迅速盤算一遍大哥的經歷:“未解之謎?什麽啊?”
大姐嘆了口氣,一挑眼角,兇狠地揭開謎底:“他在國外的經歷,還有,柯希。柯希去什麽地方了?他跟你說了嗎?”
李兆赫“啊”了一聲。确實,他之前就疑惑過,大哥為了小初戀和家裏鬧得不可開交,帶着小初戀一起走,卻形單影只地回來。
“聽說員工都辭職了……”
“我知道王嘉譯辭職了,我沒問你王嘉譯,我問你,柯希,他有沒有告訴你,柯希去什麽地方了?”
李兆赫緩緩搖頭,當年和大哥糾纏的男人有兩個,顯然其中那個很快搞清楚自己的處境,腳底抹油,已經跑路;另一個,也是讓大哥瘋得最厲害的一個,卻音訊杳然。
大姐擡起一根手指,點着她自己胸口鎖骨下方的位置,說:“他一直戴一條項鏈,你注意到了嗎?”
經她一提醒,李兆赫想起來,大哥胸口确實挂着一條小鏈子。他見到過幾次,一直以為是大哥在國外學到了新的打扮技巧,并沒留意,然而大姐顯然不覺得那是普通的東西。
大姐問他:“那個項鏈,有什麽寓意嗎?”
“……戴項鏈還需要寓意嗎?”
片刻,大姐眼神裏的兇光仿佛化作一道無形的巴掌,李兆赫幾乎感覺到她眼風的兇狠。然而兇光一閃而逝,又恢複了她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別人我不知道,他的肯定有。你沒見過他摸那個項鏈嗎?”
“噢……”
他哪有時間去注意大哥摸項鏈,都快自顧不暇了。然而大姐完全無視他的低落,說:“我給你一個任務:你搞清楚,柯希究竟去什麽地方了。那個項鏈,是不是跟柯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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