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莫名
校外打架事件過後,衛傑下課就喜歡往夏隽這邊湊。在此之前他們之間是有距離感的,衛傑在內心深處覺得學霸夏隽和他不是一路人,結果經此一役,他徹底打破了這個目光短淺的看法,要以發展的觀點來看問題。有一個學霸的朋友多好啊,全科天才,無論是抄哪門作業,都保管你滿意,再也不用抄作業也要集齊七龍珠一樣難。衛傑和夏隽的友誼不可思議地升溫了,這一點讓痊愈歸校的戚燃跌破眼鏡。
這兩個戰友順便還一塊被罰打掃年紀衛生一個月。他們兩個也算做了個好事,解放了其他班值日生的雙手——
整個高二的走廊,南文科北理科,全部屬于他們兩個。
任務艱巨,需要幫手,衛傑迅速把視線放在了活蹦亂跳的戚燃身上。
“別指望能拉着我跟你們一塊打掃衛生。”戚燃信誓旦旦地拒絕道,“我這麽叛逆,不可能打掃衛生的。”
話是這麽說,等到放學之後,戚燃認命地拎着水桶去洗手間打水去了。
最近的天氣很好,那場大雨之後都是晴天,也沒什麽風,壞處就在于天太熱了。夏隽把走廊裏的窗戶都打開了還是熱。衛傑拖了一截地就熱得冒汗,靠在窗戶邊偷懶。等他回過神來,夏隽已經把他落出去很遠了,他看着手機上的消息,喜上眉梢,也顧不上打掃衛生的事兒。
他拿着手機幾步湊到夏隽跟前,說道:“诶!你快看看這個。”
“別踩到了。”夏隽仔細地把拖把挪開一點,這才順着衛傑的手指看向手機上不斷循環的那個視頻。
視頻裏茅飛滿臉漲紅,站在主席臺上拿着麥克風說道:“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和幼稚。我以後不會再犯了,請老師和同學們監督!”
衛傑有一個要好的初中同學在隔壁十三中讀書,和茅飛是同學。茅飛因為打架被勒令停課三天的事情,他們就是在這個初中同學這裏得知的,算起來今天已經到了停課的期限。茅飛回到學校在全校師生面前讀道歉信。
“我得把這段視頻珍藏起來,真是看一次就想笑一次。”衛傑挑着眉,又問道,“要不要我傳你一份?”
他張了張嘴,想和衛傑說,他其實在意的不是茅飛說的那些話,但他清楚衛傑是因為想給他撐腰才會和茅飛打架。他希望有可以真誠對待的朋友,不想否定朋友的好意。于是他只是沉默着搖了搖頭。
衛傑倒是有些摸清了夏隽的性子,收起了手機,忽然感慨道,“不過夏隽你哥哥真的好酷啊!”
他不是我哥哥……這話夏隽沒能說出口。事實就是這樣的,沒什麽說不出口的,可是戚江渚對他說,他可以把他當作哥哥。夏隽心裏天人交戰,另一個忽然又跳起來反駁道:當作就是真的了嗎?
夏隽還在糾結是真是假,但衛傑的感慨已經轉了個彎,他又換成了另外一個話題。夏隽緊趕慢趕還是沒跟上,只好把沉默進行到底,衛傑沒法體會他的糾結只當他是習慣性的寡言少語,并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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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在?”
夏隽擡起頭,看到林洛童鎖好十班的門走了過來,她站在夏隽面前問道:“還有多少沒做完,需要幫忙嗎?”
高二學年的整個走廊,夏隽和衛傑一人二分之一,戚燃負責打水,分工明确,只剩下一個班的部分沒拖完。
他如實說道:“快做完了,沒事的。”
林洛童背着手,微微翹起腳往他身後看了看,發現确實沒什麽需要她做的。她頓了頓,腳跟落下忽然問道:“你……周六還去嗎?”
衛傑聽出了其中的暧昧,他偷偷用手肘碰夏隽的後背,小聲地問道:“什麽周六什麽周六啊?”
剛開始夏隽懵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周六,停頓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應該在說他周末時候火鍋店的兼職。
雖然他不明白林洛童問這個的用意,還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林洛童挺開心地笑了笑,輕快地晃了下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回過頭笑着說道:“那周六見,拜拜。”
夏隽收拾好了拖把,他回過頭把黑板擦幹淨了,衛傑還拎着掃帚站在門口張望,看到夏隽忽然長籲短嘆地說道:“羨慕。”
戚燃把水桶裏的髒水倒幹淨,回教室的時候踢了門神衛傑一腳,一腳還覺得不解氣。
衛傑武藝高強,閃身一躲,又接着說道:“羨慕,談戀愛到底是什麽滋味啊?”
夏隽對這話題不感興趣。
戚燃還來不及嗤之以鼻,衛傑腦袋忽然被拍了一下。他憤怒地回頭,在看到教導主任沉着的臉之後,那些憤怒瞬間煙消雲散,“戀愛是什麽滋味你可能不能領悟,但我倒是可以先讓你嘗嘗再罰打掃衛生一個月是什麽滋味。”
“你這是體罰學生!”
“兩個月。”教導主任哼聲道。
衛傑不敢叫板了,生怕再成了三個月,他一臉郁悶。夏隽沒忍住站在講臺上看着衛傑樂,被教導主任抓了個正着——
他不如戚燃,做不到瞬間變臉。
結果是他和衛傑一樣,被教導主任一并連坐了。
事後,夏執鳴給班主任打過一通電話,想要溝通夏隽和茅飛的事情,但沒想到班主任告訴他,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茅飛在學校論壇主動删帖道歉,表示自己發布帖子內的全部內容純屬造謠,裏面所謂的主人公x是根本不存在的。在他和夏隽、衛傑的打架事件上,他早在一個月前在學校附近的網吧和夏隽有過摩擦,這次只是伺機報複、惡意編造。
夏執鳴松了口氣,對班主任連連感謝,“我這個家長做得很失敗……”
年輕的女老師對夏執鳴實在沒什麽辦法,她不知道夏執鳴究竟能聽進去多少,但她仍舊要說:“希望夏隽家長以後可以盡量配合我們的工作。現在夏隽高二,正是要緊的時候,這個時候轉學過來其實不太合适,家長更要多用心才行。就算是他成績好,家長也不要因此懈怠。有些覺得小的事也許就關乎他的一生,不僅僅是學習上的。您能明白嗎?”
他挂斷了電話,從陽臺上走下來。
客廳裏坐着看電視的魏辛樂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點探究。她不明白為什麽這通電話夏執鳴要避開她到陽臺裏去接。
“是夏隽的班主任。”夏執鳴解釋道。
夏隽跟着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走了,并不需要他這個親生父親。這着實讓他大受打擊,而讓他在魏辛樂面前承認這一點是另一個巨大的難題,他無法做到,只好編織出謊言——
他和魏辛樂說夏隽去了朋友家暫住。
魏辛樂對這個理由不太在意,夏隽在與不在都沒什麽關系,而且不在是更好的。
“你不用收拾點衣服給夏隽送過去嗎?他衣服還夠換着穿嗎?”魏辛樂随口說道。
她沒想到夏執鳴忽然點了點頭,說道:“對。”
他有了和夏隽見面的理由。
夏執鳴說着跑上樓去收拾夏隽的衣服去了,她愣了一下,收回視線随他去了。夏執鳴下樓的時候給夏隽發了短信,問他現在在哪兒?
這條短信夏隽沒看到。
他進了火鍋店就忙得沒有多餘的時間看手機,周末的晚上下了班,店長把這周的工資幫他結算了。
夏隽的錢都放在背包最裏面的口袋裏,現在已經攢出來一小沓。他的銀行卡都是夏執鳴幫他辦的,每一筆支出和收入夏執鳴都會知道,所以夏隽盡可能都不會去動那些卡片。
現在他的錢足夠了,可以給戚江渚買一個生日禮物。
還好,趕上了。
他慢騰騰地沿着路邊走,出奇地輕松。他兜裏的手機響了一下,是戚燃的短信。
“我哥要我問你,你幾點回家?”
夏隽停下來,回複道:“很快,要到公交站了。”
戚燃的消息回複的很好,這次是一條語音。
他點開來聽,卻發現是戚江渚的聲音,“回家之前在樓下的超市買兩瓶酸奶,回來哥給你報銷。”
語音消息的聲音比戚江渚平時的聲音要低沉一些,夏隽調大了音量又反複聽了兩遍。
手機屏蔽黑掉了,他才錯愕地察覺到自己的莫名其妙,但來不及深想,他快速回複了消息,問道:“哥,要什麽牌子的酸奶?”
等待回複消息的功夫,他這才看到了夏執鳴的消息。他抿了一下嘴唇,攥着手機回複了夏執鳴。
他們約在附近的小公園見面。
夏執鳴是開車過來的,他遠遠看到夏隽背着書包坐在長椅上。夏隽也注意到了他,走了過來。
夏執鳴把放在後座的背包遞給他,半晌艱難地說道:“給你拿了幾件衣服過來。”
他在打開夏隽衣櫃的時候才發現,夏隽的衣服和東西只占據了衣櫃的一小部分。他接夏隽到江州已經快三個月了,但夏隽的房間卻還是空蕩蕩的,角落裏堆滿了他每次出差回來給夏隽帶的東西,有的包裝也沒拆過。
他沒帶着夏隽去逛過商場,也沒給他添過衣服,不知道他缺什麽、喜歡什麽。
一個背包就可以把夏隽的東西都裝走,這根本就不像個家。
他想說點什麽,但夏隽卻先開口說道:“我想搬出去住,離學校近一點,下學期我想在學校上晚自習。”
夏執鳴忽然被堵住了,夏隽想要住在朋友家,那也僅僅是暫住,但他沒說,他說的是想要搬出去。
等到夏隽高中畢業,再之後他會讀大學更不會住在家裏,因為家裏還有魏辛樂和他們的小兒子。畢業之後,也許夏隽會遠離江州。他們父子僅有的可以在一起的日子只有這麽一小段,夏隽現在要舍棄。
他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卻仍然只字未提想要夏隽回家的事情,他心裏還橫着魏辛樂和他的小兒子。
到最後夏隽要走了,夏執鳴想要送他。
夏隽拒絕道:“前面就有公交站,我坐公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