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慕容華也不是小氣之人,從衣袖中拿出在盛京臨走前慕容濘塞給他慕容商行的簽證銀票,「慕容商行找主事的,他會看著辦的。」
紅衣女子看也不看銀票一眼,哼了一聲,「我說這位阿爹,你看我們像是會去商行裏的人嗎?」漂亮的褐色眼珠轉了轉,忽然一亮,「慕容商行?敢情你是慕容世家的人?」
經過小乖的長久訓練,慕容華已經很能自動省略任何人喊自己的怪稱呼,不避諱自己的身分,他向來寒風刺骨的嗓音柔和了幾分,言道,「在下慕容華。」
紅衣女子還尚未有表情,身後幾個經常走江湖的大漢倒是連連一驚,倒抽了一口氣,那俊美少年詫異尖聲問,「莫非是神醫慕容華?」
「是。」慕容華回。
「大姊兒,咱們這是遇貴人了,雖不是什麽有錢的主,卻是連天子老兒要求都要求不來的神醫慕容華呢!」少年許是在江湖生活久了,講話大而化之,粗劣劣的卻顯得平易近人。
「是阿!姐兒!咱們寨那蠢大夫實在是太蠢,大牛他媳婦兒最近不是要臨盆了嗎?不如就讓慕容大夫接生吧?也好少了個風險!大牛你說呢?」大漢轉頭問聲,衆多人中傳出一細小的聲音唯唯諾諾應道,「甚好。」
紅衣女子一聽覺得頗有道理,「我說那啥神醫慕容的,你可會幫忙接生?」
慕容華面無表情,「略懂。」
「那好,劫神醫回寨!」紅衣女子一揮手,聲音如洪鐘,動作俐落跳上馬,宛如一朵豔紅的花朵在風中搖曳生姿,帶著自己的剛勁又不失柔軟,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寨去。
一路上小乖叽叽喳喳摧殘慕容華的耳朵,「阿發,生娃兒是不是跟上茅廁一樣?」「阿發,強盜還會生娃兒?」「阿發,咱門要改去當強盜了嗎?」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山寨,寨門上歪七扭八寫著桂花寨,字醜也就算了,還有大小不一,小乖眨了眨眼,「這次寫得比我還醜,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走在前頭的紅衣女子抖了抖肩,身後傳來衆人的悶笑聲,她回過頭惡狠狠地瞪著小乖,語帶威脅,「小姑娘,你信不信我這箭可以把你心髒給穿破?」
小乖縮進慕容華懷中,嚷著,「我已經……」還未說完就接收到慕容華掃來的冷眼,她只好吞了口口水,将後面的話吞進肚子裏。
我已經死了,才不怕呢。
進了寨,一群孩童紛紛圍了過來,「桂花老大,今天有什麽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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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跳下馬,笑得柔和,雙眼彎成了一輪新月,摸了摸問話的孩童,笑說,「沒啥收獲,就是劫了兩個人上寨了。」
她話一完,孩童們紛紛伸長脖子,想瞅瞅是劫了誰。
慕容華抱著小乖跳下馬,身上略顯狼狽卻一貫的面無表情,倒是小乖張著大眼好奇的環繞四周。
一年約五歲的孩童身上衣服沾染灰塵,踮起腳尖瞧了慕容華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營養不良,雙頻凹陷皮膚黝黑,孩童吊著眉不屑的努努嘴,用稚嫩的童言童語說道,「桂花老大,寨裏都要沒米了,你還劫了個鳏夫回來。」說話口齒不清帶著軟軟的鼻音。
桂花瞪了那孩童一眼,「不許胡說,這是神醫慕容大夫,要幫大牛媳婦兒接生的。小火柴不是一直要個小妹妹嗎?」
名為小火柴的孩童聽聞後傻呼呼一笑,門牙缺了兩顆,童言童語,「對,給我生個妹妹。」
「桂花,寨裏不就有胡大夫了嗎?」寨裏一年輕的少婦問道。
「阿狗娘子,老胡可是三天一漏針五天紮錯針,多不靠譜啊!上次王嬸生娃兒他幫人接生,生個兩天兩夜也沒生出來,那娃兒最後還不是去了!虧他還自稱江湖上的名醫呢!」俊秀少年嫌棄的皺皺眉,還呸了一口黃痰在的上。
慕容華眉一動,詢問,「老胡?莫不是胡右老先生?」
俊秀少年訝異反問,「慕容大夫認識?唉!咱寨裏都老胡老胡的叫,也忘了他到底叫胡左還是胡右了。」他一邊嘀嘀咕咕著難道這老胡真是江湖上的名醫雲雲,。
胡右這名字在慕容華年紀尚輕便出走江湖行醫時就有所耳聞,可說在江湖上神醫慕容華的名號還未出現前,胡右稱得上是頗具美名的醫者,聽聞之後被召去盛京當禦醫,後不知怎麽的突然告老還鄉,結束他這短暫三年成為禦醫的生活,短暫三年的禦醫生活後立刻告老還鄉速度之快,因此為何退出皇城始終成為衆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就連陰謀論也紛紛出籠,不過胡右在告別盛京後随即不見蹤跡,在沒出現在衆人眼前。
慕容華倒是沒有想到當年的胡右會藏身在此毫不起眼的寨裏,但是又為何藏匿於此?
雖不知胡右為何如此,但慕容華一向不是愛管閒事的人,他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表示聽過胡右的名字。
俊秀少年搔搔頭,想著以後要對老胡好一點才行。
慕容華和小乖暫且在桂花寨東邊的小院子住下,俊秀少年名喚秀榕,今年年十五。
秀榕笑說此桂花寨是五年前建成的,寨裏都是無法自力更生的老弱婦孺,近年來桂花用了些強硬手段收服了周遭一直在山裏搶劫人財的強盜,這寨裏才有了年輕力壯的壯年男子,說到此,小乖歪著頭問,「榕榕也是強盜?」
秀榕對於小乖私自給他取的怪綽號經過反對後無效就随她去叫了,他聳聳肩,「不是,我是被我爹娘賣去牙婆那兒,被桂花老大給救了。」
「牙婆是什麽?看牙齒的嗎?」
秀榕抽抽嘴角,看向一旁正在淡定看書的慕蓉華,指桑罵槐責備道,「小乖,你爹真是不稱職,什麽都不教你,你這要以後出嫁從夫怎麽辦?」
「我沒有爹呢,我……」小乖正欲開口解釋,卻見慕容華朝她看來,她連忙閉口。
其實慕容華也沒有要責備小乖的意思,他放下書仰望湛藍的天空,微風卷過他垂在耳邊的發絲,發絲随著風飄揚。他不知道小乖什麽時候會離開他,甚至不曾想過如果小乖就一直這個樣子又該如何是好,今日秀榕一言強而有力的擊碎了在他心中一直避諱的高牆。
「小乖,找到淺淺之後呢?」他忽然問。
小乖眨眨眼,沒有回答,倒是秀榕一頭霧水。
就在此時院子的木門忽然被粗魯撞開,伴随著還有粗聲的怒吼,「老子都還沒死呢!哪來的慕容小子敢篡老子的位!」來人一身粗布衣頭發雜亂不堪,臉上刻畫著歲月的痕跡,一把白胡在糾結著毫無章法。
秀榕跳起身,俊秀的眉眼笑開了起來,「老胡,瞧你這一身,是掉進糞坑了不成?」
胡右氣呼呼的瞪了秀榕一眼,這才正眼看向那一年輕男子與他身邊的小姑娘,那年輕男子深沉的目光打量著他,他吹了一下白胡子,鄙夷道,「你就是傳說中的慕容華?」
慕容華從座椅上起身拱手,溫聲說,「晚輩慕容華。」
「哼!瞧著你也沒多了不起!」胡右橫眉豎眼。
「總歸比你老胡了不起,幫人接生也能生到沒了娃兒!」秀榕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胡右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嚷嚷,「都說是那娃兒被臍帶給纏頸了!你這臭小子耳朵是長在頭上是不是!」
秀榕痛苦的捂著耳朵,大聲哼了一聲,表情不屑,顯然不相信胡右所言。
胡右懶的根秀榕再解釋,他垂下的眼角撇過小乖,原本灰霧迷蒙的眼眸忽地瞪大,伸手迅速的扯過小乖的手腕,小乖被跩的一驚,就連慕容華也沒來得及阻止。
「不可能……」胡右老臉大驚失色,毛骨悚然的直盯著小乖的臉看察究竟。
慕容華自知小乖的身體狀況不瞞過這位經驗資深的前輩,不過秀榕尚在此,他抿抿嘴後說道,「小乖先前得了風寒,胡老先生可有藥醫?」
「啥不可能?慕容大夫不是神醫嗎?小乖的風寒還治不好?完了!會不會又是個江湖騙子!」秀榕張著嘴手指著慕容華,一臉你被我看穿了的憤恨表情。
小乖皺著眉,才要開口,「我沒有……」立刻被慕容華打斷,「我說你有便有。」小乖正要不滿的向他抗議卻接受到慕容華傳遞過來的殺氣,她連忙閉嘴。
胡右放開小乖的手腕,提起腳狠狠踹了秀榕的屁股,秀榕不察被踹的飛出去老遠,伴随著痛苦的哀嚎聲,胡右睨了慕容華一眼後轉頭對摔在不遠處的秀榕道,「老夫要幫小姑娘看病,男女授受不親聽到沒有。」慕容華領著胡右進入他和小乖暫居的屋內。
秀榕捂著屁股憤怒的大吼,「男女授受不親!你們兩個大男人和小乖就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嗎!哎喲我的屁股……疼死我了!」
「她究竟是死人還是活人?為何一點脈搏也沒有!」胡右豎著眼直盯著小乖,方才見小乖的臉色不太對勁,竟連正常人的血色都沒有,即使是重病之人也會有病态的紅潤,可小乖的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氣血,他才會一把抓過小乖的手腕探查脈搏,卻發現小乖竟然沒有脈搏,甚至連所觸的體溫都是冰涼,只有死人才會沒有血色、體溫和脈搏,可小乖卻還可以活蹦亂跳,和正常人無異。胡右行醫半載從沒遇過如此令人無法解釋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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