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妖後降臨
韓熙回去後，竟然派內侍送了一匹布，一雙鞋子。不多不少，剛剛解了歐諾過冬的燃眉之急。
“他該是愧疚了。”應龍十分直白地推敲了一下那位帝王的心思。歐諾則只是看了看送來的東西，毫無情緒。
歐諾在川貝的房間裏找到了一些針線，幸好大學學的服裝設計，有手動縫制的基礎，畫樣板，剪裁都還過得去。她還記得她的第一臺電動縫紉機，迷你型的，是她二十歲生日時趙曉陽打工賺錢給她買的，比起那些節幾百上千的玫瑰花，這一百來塊的小東西幾乎成了她的珍藏。
她習慣了收趙曉陽的廉價禮物，即便之後經濟寬裕了，他也從來沒給她買過值錢的東西。反而，他卻願意為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去花錢。果然，女人還是不能太将就，遷就別人也會變成一種習慣，相應地，你的身價也在對方的心裏開始貶值……
“寧願坐在寶馬上哭，也不要坐在自行車上笑。”這還真說明了一些問題。不過，真當你覺得愛情降臨時，即便對方開着噪音震耳、黑煙沖天的農用拖拉機，你也會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吧。愛情，就是一種自我麻醉的幻想，只有等荷爾蒙發酵過了，從雲端跌回地面，才能還原它的本質。
歐諾一邊設計着自己的冬衣，一邊揮霍着思想。原本以為古人在織造上跟現代沒法比，其實不然，現代機械化提高的是平均織造水平，在這皇宮古人頂尖技藝彙集的地方，這些能工巧匠的手藝，那是高科技無法模仿複制的。
比如說她手上的這匹錦緞，無論是從選料，染色還是織造幾乎達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圖案的繁複是她之前無法想象的。整匹布只用了一個底紋圖案，但無論你如何剪裁你都能找到四方連續的圖案拼接成完整的圖案。
這個朝代女人的服飾更接近于唐朝，華麗貴氣，也比較開放。歐諾扯了一幅布蔓将其他地方搜出來的舊棉絮拉勻壓薄，用銅壺裝了熱炭，熨服帖，與衣片縫合在一起。其實她并沒有做過棉衣，時裝設計更多的是創造前衛引領潮流的時尚元素，就實用性而言，跟工廠的設計款是沒法比的。所以，別人看見的禮服幾乎都是不考慮溫度的設計，絕對是坑害所有潮流人士身心健康的東西。
歐諾替自己做了兩件套裝，裏面是修身的棉衣和小腳長褲，外套是厚實的修身長裙，下擺長至腳踝，配上那雙棉靴，多少讓自己滿意了一點。再對比一下自己身上的黑袍，這套新衣堪稱華麗。
“你的手藝真好！”應龍詭異地閃着綠光。黑貓雙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忍不住“喵”了兩聲。
歐諾對着鏡子轉了一圈，剛好合身，忙了十來天，效果還是不錯的。就是……
歐諾将衣服脫下來，疊好，直接收進了櫃子。
“怎麽了？”應龍還沒看夠呢。
“把傷疤全都暴露出來了！”光彩照人的衣服上露出爬滿各種蚯蚓一樣的脖子和臉頰，以及剛剛長出的一點刺猬頭，她心理再強大，也是無法承受的。
“已經三個月了，快了。”應龍又閃起了詭異的光彩，
歐諾最初并不知道它的意思，秋末的一天早上，她剛起 ，猛然看見手背上皺巴巴，仿佛蒙上了一層蛇皮。
“啊！”歐諾吓了一大跳，竄起來趴到鏡子前一看，這下更是渾身冰冷了——之前那個樣子已經夠醜的，現在這個……仿佛是從煉獄裏爬起來的惡鬼，每處皮膚都皺了起來，仿佛是一層蒼白的樹皮覆蓋滿全身，眼睛都被擠得好疼，她快找不到自己的耳朵……
“效果這麽好？”應龍看着鏡子的人，贊嘆起來。
“你、你在說什麽？”歐諾的聲音都顫抖了，老天果然是要斷掉她的活路。
“你別擔心，等這些皮完全掉下來，你就會脫胎換骨了！”應龍趕緊安撫道，“我替你治療了這麽長時間才起反應，果然是上次燒得太徹底了！”
歐諾看着手中戒指，心裏十分惶恐，這家夥不會越治越遭吧？
好吧，反正都是已經不能見人的臉，也不在乎再醜一點。這個世界有沒有整容醫生之類呢？
歐諾依然每天去廢墟裏撿一個時辰的柴火，那長樂宮竟然被她挖出一個坑來，她甚至在裏面找到一些金銀器皿珠寶首飾。公孫筱的吃穿用度都是極度奢華的，其它宮殿根本無法比拟。當日救火時，火勢太大，宮人沒有找到她，确定她還在宮裏，還真有幾個侍衛沖進去将她拖了出來，剛一出門，長樂宮就榻了。裏面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搶救。
當然，這本也是公孫筱的東西，即便搶救出來也沒其他人的份兒，加上又是禁足之地，反倒最後沒人管了。而韓熙只是看了一眼這垮塌的宮殿，便重新封閉了宮門。
“應龍，你說，這些珠寶首飾能賣多少錢？”
“宮裏的東西，不是一般人敢收的！”
歐諾沿着自己挖出來的那個坑，慢慢地挑選着木材，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幾乎每天都能挑出一兩樣價值不菲的金銀器皿，和珠寶玉石。
有了錢便有了福利，在歐諾不知道第多少次吃到馊掉的剩菜時，她穿着她的黑袍，抱着她的黑貓，走到了那個送飯的宮女面前。
這冷宮，一天只送兩次飯，并不像川貝在時，一日三餐很标準。
送飯的宮女突然感覺到陰風過堂，一個寒顫便看見了傳說中的皇後娘娘。
飯每次都是送到偏殿的外殿，上午下午各一次，絕對不會在晚上來，這個地方沒有燭火，沒人還一片廢墟，傳說公孫皇後魔障了，不但燒得面目全非，連性情也變得十分陰森古怪。據說上次幾位妃嫔經過這長樂宮門，只是跟她對視了片刻，一位美人回去之後，便得了怪病，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沒多久就開始全身起疹子，撓破了一次又一次，一個月後就一命嗚呼了。
太邪門了！
宮女看着那個黑影，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腿一軟摔在地上，這下她膽子也破了，幹脆拔腿就跑……
歐諾皺起了眉，迅速攔住了她的去路。
而腿軟的宮女只覺得陰風一轉，黑影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宮女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渾身發抖。
歐諾眉頭顫了顫，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比之前更吓人了，所以這幾個月，她就見過一次韓熙，準确地說，是韓熙闖到到她地盤上來的，有得選擇她是不會見任何人的。放下黑貓，從懷裏拿出一只金镯子，丢給宮女，“下午給我弄只烤雞來！你把我的吃喝伺候好了，金銀珠寶少不了你的！”
宮女顫抖着手，撿起镯子，又是一陣磕頭。
“喵——”小黑貓很和适宜地叫了一聲，小宮女身子一抖，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宮。
下午還沒到送飯的點，那名宮女就送來了烤雞，甚至還有兩盤可口的小菜，飯菜還都有溫度——果然，金錢的力量就是大。
宮女抖抖索索地看着歐諾。
歐諾卻不看她，拿起筷子吃了兩口——這才是人吃的！
“娘、娘娘，明日、想吃什麽？”
歐諾想了想，“現在天冷了，你能弄點羊肉來嗎？生的熟的都要……”
宮女在聽見“生的”這兩個字時，不自覺地腿又軟了，頭皮一陣發麻，完全沒記住歐諾還要什麽。但第二日，帶來的東西越發豐富起來。
歐諾那塊被“蛇皮”遮住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宮女卻一下撲到地上使勁磕頭，“娘娘，奴婢一定會忠心服侍您的！求您別到我夢裏來了……”
歐諾的手僵了一下，嘀咕道：“這是什麽情況？”
應龍很有見識地說道：“日有所思，也有所夢！”
歐諾幹咳了兩聲，大方地說道：“只要你一心伺候好我，我保你家宅平安！”
這下宮女激動了，趕緊道謝。
歐諾嘆了口氣，自己的存在已經到了妖魔化的地步了嗎？
小黑貓歡快地吃着它的魚，又長長地“喵——”了一聲。
好吧，至少他們的夥食改善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