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連幾日都風平浪靜,宋武一個人在鋪子裏看店,姜蓓在後院陪着因為驚吓變得過度粘人的宋元元。
不得不說原主真的很疼孩子,不大的天井裏硬是給裝了秋千,今天天氣比較好,宋元元在屋裏待不住了拉着姜蓓出來蕩秋千,陽光灑在小院裏和着元元的笑聲看上去很是溫馨,這一副場景落在姜母眼裏它就不那麽順眼了。
她本以為兒子去女婿家裏沒有要到錢,那肯定是因為女兒手裏沒有這個錢,那這幾日女兒就該着急忙慌的去湊錢給自己送過來了,她在家裏左等右等,等到雪化了也沒等來女兒,她坐不住了。
正巧這幾日王氏不知道抽了什麽羊角瘋,飯也不做了,衣裳也不洗了,整個家搞得亂七八糟,姜母到底覺得有些理虧,也沒有發作,姜庭伏小做低了幾日,見王氏還不見好就收,同姜母軟磨硬泡把姜母最後的那幾兩銀子摸走了,出去自個快活去了。
留下姜母一個人面對王氏,她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給媳婦洗衣做飯,她可遭不了這樣的罪,待了沒幾天就托同村的人替自己雇了大牲口想去女兒家躲幾日。
姜母滿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着急上火的女兒,結果沒想到姜蓓過得還挺開心的,她還有心思在這裏哄孩子。
姜母略帶厭惡的看了一眼宋元元,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有什麽可哄的,丫頭片子都是賠錢貨,寵了是要倒大黴的。
她就是受害者之一,她當年不知怎麽的就被姜蓓這小丫頭片子迷了心竅,那麽多年沒有生育愣是不心急,姜蓓她爹多專一的男人,最後愣是為了傳宗接代把月姨娘領回了家。
她那會就是為了給姜蓓出頭才叫讓那小賤人篡奪了管家權,徹底收攏了老爺的心,要是她當年聽了旁人的勸找了大夫調理好身體,早點把姜庭生下來哪還有月姨娘的事啊?要是沒有月姨娘那壓根也不會有人捐款私奔,老爺也不會氣死。
在姜母看來姜父的死有一多半原因都在姜蓓身上,所以姜蓓給姜家多少都是應該的,姜家現在一地雞毛,姜蓓不說事事憂心,殷勤探望吧,她還有臉笑?
姜母重重的頓了頓手裏的拐杖,母女二人這才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
姜母的臉色實在是太可怕,把元元吓得躲到了姜蓓後面,姜蓓安撫好元元,這才沖姜母笑道:“母親怎麽有空來我這邊?”
姜母沒好氣的說:“怎麽?我自己閨女家我不能來?”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姜蓓強壓住胸口不斷翻騰的怨氣,把姜母往屋裏讓。
姜母此次前來無非是要要錢,不給她就是了,沒必要撕破臉皮,這年頭講究的是孝道,連皇帝都規避不了指手畫腳的老娘,更何況她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婦了。
姜蓓笑着給姜母斟了茶關切的問道:“母親近來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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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拿起茶杯一飲而盡,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冷笑着說:“我能好的了嗎?兒子欠了一屁股債讓人堵着門大罵,女兒對娘家不聞不問,只顧自己逍遙快活,你說我能好的了嗎?”
前院後院挨得極近,宋武聽到了後頭的動靜,坐不住了,他生怕娘子被岳母為難,連忙托了鄰家張大娘子幫着暫時看店,自己進了屋。
一進門就發現岳母橫眉冷對,女兒在屋裏頭瑟瑟發抖,而他的娘子姜蓓用手帕掩着雙眼,似乎在哭,宋武看不下去了,上前說道:“岳母小婿可是在哪裏得罪您老人家了?”
姜母聞言一愣,板着臉說沒有。
“既然沒有得罪您老人家,您為何專門來我家折騰我的妻女?蓓蓓前幾日生了重病昏迷不醒,大夫說是憂思成疾,當時我就奇怪了。他在我們自己家過得好好的,回了一趟娘家就有思成疾了。感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您就是這麽對待我娘子的。這不合适吧?”
宋武對待姜母向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哪裏同他說過這種重話,姜母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了那裏,好一會才會回過神來說:“我教訓我女兒同你有什麽關系?她就是嫁出去了,也依然是我的女兒,她不管娘家的死活就是不孝,不去衙門告她已經很好了,只是言語上的管教你管不着。”
姜母這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可把宋武給惹惱了了,他都說了娘子身體不好了,沒想到岳母還要不依不饒宋武冷笑着說:“娘子怎麽不管你家的死火活了?自從姜家敗落之後,我們一直在接濟姜家,先是買回了姜家的祖宅,後來更是資助侄子讀書,年節孝敬從來沒有少過,娘子心疼你晚年失勢,是不是還要貼補點夥食費,這八年來光是付出銀子都幾百兩了,結果就換來個對娘家不管不問?岳母你這番行事有些偏頗吧?”
姜母給他堵的沒有話說,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胡攪蠻纏說:“那怎麽了?幾百兩銀子算什麽?我千嬌萬寵寵出來的這麽大一個黃花閨女給了你,就拿你幾百兩銀子怎麽了?姜蓓不值嗎?”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宋武更是怒不可遏,他冷笑着說:“既然岳母您這麽說了,我們也沒辦法了,您不是要去衙門告我們嗎?我您盡管去告,我們奉陪到底,至于您這門親戚我們也不敢要了,咱們以後就別來往了,斷親吧。”
斷親這話宋武說得,她卻說不得,這一番話姜蓓同原主都覺得解氣極了,那股子不斷翻騰的怨氣都平順了許多。
宋武說完真的出門叫車了,姜母見他動了真格的也慌了神,被憤怒沖昏的頭腦冷靜了下來這才說了軟話,她拉着宋武的手說:“女婿,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武卻沒有搭理她,仍是自顧自的要走,姜母急得直跳腳,轉頭看向在一旁看熱鬧的姜蓓說道:“你是死人嗎?還不過來勸勸你男人。”
沒想到向來百依百順的女兒姜蓓連動都沒動,只見她用帕子壓了壓眼角,哀怨的說:“我也沒辦法呀,這世道講究的是夫為妻綱,母親你就擔待些吧。”
姜母到底還是被送了回去,路上越想越氣,又氣又怕,回去歪在床上唉聲嘆氣,一會說自己這疼一會說自己那疼,看上去就快要命不久矣了,可把花完錢回來要錢的姜庭給吓了一跳,連忙托人給在書院讀書的姜盛捎信讓他回來。
捎信的人還沒走到書院,半路上就碰到了姜盛,他正奇怪姜盛是怎麽知道的,一問才發現姜盛手頭沒錢了,要回來拿錢給你這才同他半路上遇見,這下老姜家算是徹底遭了難了,捎信人心生感慨。
姜盛緊趕慢趕回了家,一回家就發現姜母好端端的坐在大廳裏生悶氣,他連忙湊過去問道:“奶奶我聽說你病了,怎麽回事啊?”
姜母氣哼哼地說道:“還不是你姑姑,她要和我們斷親,我早知道她這樣,當初生下來就該把她掐死。”
姜盛聞言大驚,畢竟他讀書花的是誰的錢,他還是知道的,要是姑姑同家裏斷了親她還能供自己讀書嗎?
一想到自己要同村子裏的其他人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土裏刨食吃,他就不寒而栗,他連忙追問是怎麽一回事。
姜母就把自己這幾日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同姜盛說了,她說的仔細,一邊說一邊抱怨,抱怨王氏不孝,抱怨兒子不争氣,抱怨女兒無情,啰裏啰嗦說了一大堆卻沒發現自己孫子眼裏的不耐煩。
姜盛足足聽了有兩個時辰,聽完了各種抱怨才勉強理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都驚呆了,全家都靠着姑姑吃飯的情況下奶奶竟然說姑姑無情,還揚言要告姑姑,要是他是姑姑估計也想斷親。
奶奶也真是,就是對姑姑有再多的不滿等自己以後當了官再去發洩啊,現在可倒好,自己馬上要下場考試了,姑姑被罵的要斷親,以後的盤纏誰來出?
事已至此,姜盛也不想埋怨什麽,他安慰姜母道:“奶奶你不要着急,姑姑許是一時之氣,我去同她說,定然能把她勸回來給你道歉。”
姜母卻沒有他那麽樂觀,她張了張嘴,到底對現實低了頭,她拍着姜盛的手說:“好孩子,我知道你覺得我受委屈了,只是你到了你姑姑家,你不要提讓她來道歉的事,你就說我一回來就生了重病,讓她來見我最後一面。”
姜盛連連稱是,在邊上看熱鬧的王氏噗嗤一聲樂了。
“傻小子,你快別去碰壁了,你姑姑是鐵了心不管咱家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姜母怒道,她轉頭看向姜盛說:“別理你娘,她這是被你爹給氣的,都開始說胡話了。”
“是不是胡話你心裏知道,何必自欺欺人呢?盛兒你放心,就是你姑姑不管咱們家了,我也有辦法供你讀書,你不用去他家低頭。”
“你能有什麽辦法?”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比你叫我兒子去給你女兒家碰壁來得有用。”
姜母被王氏氣的夠嗆,起身就要去打她,王氏在她過來之前出了門。
姜盛到底沒聽王氏的,還是去了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