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弟媳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姜蓓沉吟着說,看着王氏期待的眼神,她皺着眉說:“既然母親這麽不放心我,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你趕緊回去和母親報信去吧,就說我不生氣了。”
王氏沒想到姜蓓竟然一點也沒提給錢的事,頓時有些傻眼,這可不是大姑姐的性格啊,按往常一聽說娘家人受了什麽什麽苦,她就感同身受恨不得硬給塞銀子,今天這是怎麽了?
這已經是臘月了,姜盛那邊等着給先生送年禮,這還不算什麽,最要命的是家裏來了幾個催債的,一老兩小,看着都是亡命之徒,搬了幾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在大門口堵着門。
她這次出來,還是鑽了西牆的狗洞出來的,狼狽死了,要是她不在大姑姐這裏榨點錢出來,這個年關可不好過。
王氏無視姜蓓送客的暗示,愣是厚着臉皮一直坐在屋裏訴苦,從姜母晚上凍得睡不着覺,到姜盛襪子上都有破洞了,一一說了一遍,若不是她知道姜蓓不待見姜庭,恐怕就把來家裏催債的那些人的行徑給說了。
王氏把苦訴了一大籮筐,偏頭去看姜蓓,偏姜蓓不說話,她蓋着綠稠被面的棉花被子病殃殃的斜靠在床頭,明明已經臨近三十多歲了,偏偏臉上還找不到一點歲月的痕跡,明豔的像十七八歲的姑娘,一看就是沒吃過什麽苦的。
姜蓓溫婉的笑着,低垂着眼仿佛在聽她說話,又仿佛沒有在聽,她伸出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梳理着宋元元的頭發,那雙手細嫩極了,從烏黑的頭發裏穿過,黑白對比極為鮮明,襯得那雙手如同美玉一般,不得不說這極為讓人賞心悅目。
王氏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粗糙幹裂,指尖還長着倒立皮,王氏悚然一驚,當年她未出嫁的時候,長得同一朵花一樣,那模樣在十裏八鄉都是數得上來的,不然也不可能進了姜家的大門。
同人不同命,王氏不由心生妒忌,之前對大姑姐那點淺薄的感激仿佛露水見了太陽一般蒸發殆盡,心裏只剩下意難平,大姑姐日子過得那麽好,補貼補貼自己怎麽了?
她都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大姑姐還不接話,非要她把話說明白不成?王氏心裏沒由來的生起一股子怨氣,她住了嘴。
屋裏一時之間寂靜起來,氣氛有些尴尬,半晌姜蓓才回過神來似的說:“是啊,這個年關卻是不好過啊。”
王氏賭着氣等姜蓓接着往下說,哪知道她就說了這一句就沒下文了,頓時氣了個仰倒,屋裏母女倆誰也不搭理她了,像她不存在一樣,開始嘀嘀咕咕的說小話,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忿忿不平的家去了。
她越想心裏越氣惱,開始後悔自己帶過來的棗糕,想到她花了半兩銀子過來的,小姑子竟然一毛不拔,心裏就滴血。
王氏出來的時候,宋武剛從外頭回來,姜蓓遲遲不醒,他坐不住了,又去抓了副草藥,準備給娘子熬了喝,見到王氏從屋裏出去,還以為她姜母派來來照顧姜蓓的,心裏大為感動,笑着沖她點了點頭。
王氏看了宋武更覺心煩,明明是個泥腿子,往常姜家的管家都比他豪富,這會子自己落了難,卻要看他的臉色,想想就氣憤。
她本來想冷哼一聲直接走人,轉念一想,從宋武這裏那錢也是一樣,她同姜蓓那裏拉不下臉來,同宋武倒是開得了口楚楚可憐的說:“姑爺,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求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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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說話,到底什麽事?”宋武皺了皺眉,往後退了一步,王氏見他拒自己于千裏之外,不由氣苦,宋武不過模樣長得周正一點,家裏小有些資産罷了,同姜庭比起來,姜庭……姜庭那個臭狗屎,誰也比他強。
王氏心裏再不舒服,也不敢表露出來,她壓低了聲音說:“家裏來了幾個人催債,我不好同小姑子說,想先問你借幾個錢應應急。”
還不等宋武回話,姜蓓就聽見了外頭的動靜,讓宋元元出去把宋武叫了進來,宋武知道姜蓓醒了高興壞了,也顧不上同王氏回話,三步并作五步進了屋。
被撂在外面的王氏臉青一陣白一陣的,氣呼呼的走了,她本來還不想那麽做,既然大姑姐和姐夫都這麽無情,那也怪不得她禍水東引了。
姜蓓想好了,這個任務得速戰速決,她可以拿宋元元當女兒,可她不能真拿宋武當相公吧?
從原主的記憶可以看出原主同宋武雖然沒有多少男女之情,可是到底是恩愛夫妻,彼此之前的親情還是很濃厚的,她可過不了自己心理那關,況且原主可就在她胸口裏沉睡着,一個不妥那可就不是消除怨氣了,那是在增加怨氣。
宋武進了屋很是驚喜的揚了揚手裏的草藥說道:“娘子,你終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快要急死了,大夫說你憂思過度,傷了身體,我開了幾副補藥,一會熬了給你補身體。雜貨鋪那邊你放心吧,我同鍋子他們說了,這段時間就不出去進貨了,讓他們幫忙捎回來,我在前面看店,你好生歇息幾天吧。”
姜蓓點了點頭,她手上幫宋元元梳了個花苞頭,四周編了幾條麻花辮,笑着對宋元元說:“好了,元元快去照照鏡子看看喜不喜歡。”
宋元元點了點頭,去屋裏妝鏡臺上一看,覺得自己好看極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發型,心裏美滋滋的。
姜蓓昏迷了一天,宋元元就在屋裏守了一天,同姜蓓膩歪了一會到底是小孩,坐不住了,不住的往外頭看,卻不說出去,姜蓓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想去玩就去吧,拿幾塊點心出去,你舅母百年不遇給送回東西,可得好好嘗嘗。”
宋元元點了點頭,她踮着腳從桌上拿了一塊點心,嘗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想了想又拿了一塊,想分給王大丫嘗嘗。
王大丫的母親是隔壁布莊的老板娘,出嫁了之後因為一雙巧手出了名,經常有人找她去做梳頭娘子,她給王大丫梳的造型好看極了,宋元元早就羨慕了,這會她也有好看的小辮子了,她也想叫王大丫羨慕羨慕。
宋元元樂颠颠的出了門,姜蓓臉上挂上了愁容,她欲言又止。
宋武對她這表情熟悉的不得了,每回她想補貼娘家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宋武嘆了口氣,不忍心叫姜蓓為難,主動說:“是不是岳家手頭又緊了?”
姜蓓驚訝的問:“你怎麽知道?”
宋武苦笑了一聲,他能不知道嗎?岳家來他們家裏出了要錢還能有什麽事?每回那邊來人,甭管是什麽由頭,少則一兩吊多則三五兩,反正就沒有空手回去的時候。
宋武心疼姜蓓為難,再苦再累也沒同她抱過一次屈,只是岳家來要錢的時機不對,要是提前幾日或者推後幾日都能籌到錢,可是他昨天剛把進貨的銀子給了鍋子。
盡管他同鍋子關系很好,但是跑腿的費用一分也沒少給,畢竟行商可是把頭貼在褲腰上過日子,鬼知道哪天就回不來了。
讓人幫忙進貨要給撅的跑腿費這是規矩,不然大家都在城裏窩着等着別人冒生命危險去跑腿不就好了?
鋪子的錢都壓在了貨上,家裏接二連三的接濟下根本也沒存下什麽錢,僅存的那半兩銀子他還用來給娘子請大夫抓藥了。
這會家裏實在是挪不出錢來,也不怪娘子這麽為難,宋武皺了皺眉思考了片刻有些遲疑的說:“娘子,其實不光是家裏,生意上的錢也壓着呢,要是岳家那邊要得急,我可以先同老鄭借點,等出了貨還他。”
姜蓓一聽頓時覺得無話可說,老鄭可是放高利貸的,她可算知道原主明明沒多少家底接濟起娘家來要多少給多少的底氣是從哪來的了,這位慣的,姜蓓感覺胸口傳來一陣溫熱,覺得自己吃了狗糧,沒好氣的說:“你可真聽話。”
宋武見姜蓓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你放心,老鄭欠我一個人情,我找他借錢,他肯定是不會要利息的。再說又不會借多少也就是周轉一下,很快的。”
“那也沒有借錢去接濟別人的道理,既然家裏周轉不過,那母親那邊我就回了她,前些日子剛拿了二兩,省着點用能用到過年。你呀,長點心吧,女兒都七八歲了,還那邊要什麽就給什麽,怎麽給女兒辦嫁妝?”姜蓓恨鐵不成鋼的說,“以後手不要這麽松,無論是我哥找你要錢,不經我的口,你就不能給。”
宋武劈頭蓋臉挨了一頓訓,很是委屈的點了點頭。
“對了,我近來身體不适,這些天我們分房睡吧。”
宋武猶豫了一下答應了,他問道:“要不我在店裏住幾天,你別去女兒那屋了,怪擠的。”
姜蓓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裏待多長時間,哪裏敢答應,堅持拿着枕頭去了廂房。
宋元元開心極了,自從她六歲之後,母親還沒同她一起睡過,她興奮的睡不着覺,偎着姜蓓叽叽咕咕的說話,姜蓓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很快兩人就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第二日姜蓓邊梳頭發邊琢磨着怎麽同姜家撕破臉皮呢,他們就給姜蓓來了個“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