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蓓給房東打了個電話,房東本來就很通情達理,再加上現在是租房的旺季,房東房子也不愁租,就爽快的答應了,兩人約定好了退房的時間,倒時候一手交鑰匙,一手退押金。
離退房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正好可以把鞋店的工作給辭了,不過不着急,姜蓓打算趁周末先回村一趟,去找她的發小秦秀秀借高中課本,她可不想接着當售貨員了,累死累活能掙幾個錢,正好她也要在村裏待一段時間,因為村裏有些人也欠了原主的債,現在該還了,為了幾個人渣耽誤時間犯不上,她就正好借着這段時間也學習一下,好為讓将來她考大學的時候顯得不那麽突兀。
上陽村其實離縣城不遠,從村口到城邊統共也就十裏地,姜蓓騎着自行車沒一會就到了。
秦秀秀她正好在家,她是村子裏不多的幾個大學生,正值暑假,天氣炎熱,這年頭空調還是奢侈品,一般的人家是裝不起的,屋裏挂着大吊扇,可是天氣太熱了的話,電扇吹出的風都是熱的,她在屋裏待不住,就抱着個大盆子在院子的樹蔭裏洗衣裳。
見了姜蓓很是驚喜:“姜蓓,你休息啊?早知道我就去找你玩了,我在家待得可無聊了,去店裏找你吧,怕你們老板又不高興了,上回那眼珠子給我瞪得,和銅鈴似的,我走了之後他沒罵你吧?”
姜蓓笑着說:“沒有,我們老板就是長得兇,其實還挺好說話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過幾天我還去找你玩。”秦秀秀邊洗衣服邊說。
姜蓓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她邊上說:“秀秀,其實我這次來有事要求你。”
“跟我還說什麽求,啥事,說吧。”秦秀秀很是義氣,事都沒問啥事就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了。
“我想借你的高中課本。”
秦秀秀以為她是給姜楠借的,臉立馬拉下來了:“不借,我的課本燒了也不給姜楠用。”
她一向看不上姜楠,覺得好友這輩子就毀在姜楠手裏了,她同姜楠上的是同一所高中,姜楠在學校充大頭,經常請那幫小姐妹吃飯唱歌,不知道的還以為姜家多有錢似的。
只有秦秀秀知道,姜楠揮霍的是好友的血汗錢,她也跟姜蓓提過,只是姜蓓一萬個相信姜楠,提得多了,姜蓓還和她大吵了一架,秦秀秀不想失去這個朋友,後來就不說了。
姜蓓知道秦秀秀不喜歡姜楠,平時也不在她面前提姜楠,這會子見秦秀秀一蹦三尺高,連忙澄清說:“不是給姜楠,是我自己要看。”
“你?”秦秀秀歪頭看向姜蓓,“你不會為了幫姜楠借書,騙我吧?”
秦秀秀也不是看不起姜蓓,實在是姜蓓小學就辍學了,現在借高中的課本,她能看的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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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我是想自己看,我發現人沒有文化還真不行。”姜蓓低聲說道。
秦秀秀一見姜蓓這個表情,就知道這裏頭準有事,在她的再三追問下,姜蓓這把她這幾年為了養家吃的苦頭說了個大概,她其實并不難過,但是說話的聲音卻有些顫抖,她覺得難過的不是她,是靈魂深處的原主。
對別人有感情才會因為別人傷心,她只是替原主不值,末了她很平靜的說:“我今天才發現他們倆是一國的,就我自己是個外人,我實在不知道我錯在哪裏,該幹的我都幹了,最後連個好都落不着,他們倆人一唱一和的說的話能頂死我。我算是看透了,誰有都不如自己有,我供別人讀書還不如供我自己呢。”
姜蓓能平靜,秦秀秀可平靜不下來,她氣的胸脯子一起一伏的,半晌才緩過進來:“你也真能忍,你就讓他們這麽欺負嗎?”
姜蓓正想解釋,自己準備把之前花在他們身上的錢讨回來,以後也不會管他們兩個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發現秦家門口是虛掩着的,好像有個人站在那裏。
姜蓓靈機一動臨時換了口風,嘆了口氣說:“我能怎麽辦,他們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就當我上輩子欠他們的吧。”
秦秀秀噎住了,忍不住想問她是不是最近娘道看多了,哪有這樣的道理,秦秀秀氣的胸都悶了,她使勁搓洗了幾下衣服,都快把衣服給搓破了,這才勉強發洩了一下心裏的郁悶,恨鐵不成鋼的說:“那你也不能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這不是溺愛嗎?電視上都說了,溺愛不是愛,你得對他們嚴厲一點。”
秦秀秀這一番話正和姜蓓的意,她裝作猶豫了一下就爽快的答應了,還說:“秀秀你看這樣行不行,這不馬上就要暑假了嗎?我就說以後不給他們錢了,讓他們出去打工自己養活自己,我教育不好他們,就讓社會替我教育吧。”
“這就對了。”秦秀秀拍了拍手。
“我還要跟她們讨之前為他們花的錢,讓他們寫欠條,不寫就立字據,拿家裏的房子抵。以後在家我也不給他們做飯,他們要麽自己動手,要麽就餓着。”姜蓓故作兇狠的說。
姜蓓在這裏說的天花亂墜,秦秀秀聽得樂不可支,她跟着起哄說:“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反正我暑假也沒事,我可要去監督你的,你要是撒謊就是小狗。”
秦秀秀覺得姜蓓這小狗當定了,姜蓓多疼姜東和姜楠她能不知道?她敢打賭這些話裏能兌現出一半來,她給姜蓓磕頭。
姜蓓不管秦秀秀信不信,她講了一連串她将來要在家裏施行的,用來教育弟弟妹妹的政策,直到瞧見門口那人走了這才閉上了嘴。
姜蓓心想,只要外頭那人把八卦聽全了,不管将來姜東姜楠會不會打道德綁架的主意,反正起碼村裏的輿論姜楠姜東算是指望不上了。
她不擔心在門口偷聽的人會把這事爛在肚子裏,好奇心強到在人家門口聽牆角的人,哪能憋得住事?
東家長李家短就是這些人永遠的神。
姜蓓确實沒猜錯,劉大媽為了聽八卦愣是端着盆衣服在外頭站了半個多小時,聽得她直啧舌,手裏的盆子都忘了放下了,見裏頭沒音了,興沖沖的去橋頭嚼舌頭去了。
這會子已經種完了小麥,正是農閑的時候,村裏人就好在橋頭的樹蔭下乘涼,大夥聚在一塊,洗衣裳的洗衣裳,扯閑篇的扯閑篇,姜蓓這邊還沒出村呢,劉大媽那張大嘴巴就把八卦傳的滿世界都知道了。
“真沒想到姜家老二家的兩個小的是這樣的人,真不孝順。”幾個人在那七嘴八舌的嚼舌頭。
一般來講同輩之間說不上什麽孝順不孝順的,可是姜家不一樣,姜家夫婦去世之後,一直是姜蓓養家,雖然她們姐弟幾個年齡差并不算大,但在村民看來,這就是長姐如母了,把姐姐氣的哇哇叫,這不叫不孝順是什麽?在村民樸素的道德觀裏,不孝順是頂不道德的了。
“要我說啊,姜蓓也挺不容易的,拉扯着這倆小的,一幹就是三五年,當時姜家老二沒了的時候我還以為怎麽着姜家老大也會給搭把手呢,沒想到人家一個手指頭都舍不得伸,再看人家姜蓓,愣是自己撐起來了!真能幹。”
劉大媽說的是實話,可是同姜家老大家的媳婦關系好的張愛紅聽不下去,插嘴道:“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再說看姜家那兩個小的現在的德行,他們就是幫了也是幫出兩只白眼狼來。”
“話不是這麽說,我看姜蓓就挺好,又漂亮又能幹,那倆小的是不行,可是姜蓓不是說要教育了嗎?你怎麽就知道人家掰不過來?就是掰不過來,就沖姜蓓這個人他姜大栓就該伸把手,現在幫着搭把手,等姜蓓以後嫁了人還能不好好孝順她大伯?”
劉大媽也不是真心想誇原主,純粹是為了打嘴仗,這下可把張愛紅給惹惱了,張嘴就說:“嫁什麽人,她早年不學好的事你們都忘了?這事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劉大媽立時臉色就變了,她是喜歡串門子和別人扯閑話,別人說姜蓓壞話的時候她也跟着附和過,只是這閑話的源頭真不是從她這來的,她犯不上和一個十幾歲的沒爹沒媽的孩子較勁,傳出去怪丢人的。
而且這話早年說說也就罷了,姜蓓年紀還小,還不到結婚的時候,傳就傳吧,也就是街坊四鄰嘴裏的一個談資。
這會哪還能提,姜蓓可都二十了,正是要結婚的年齡,真要因為這個嫁不出去,姜蓓還不得找她家鬧啊,官司打到法院裏都是她劉大媽沒理。
劉大媽漲紅了臉破口大罵,還把給姜蓓造謠的事摁在了張愛紅頭上,非說張愛紅髒心眼子給小姑娘造謠不說還要造謠她這個老婆子,說村裏誰不知道她劉大媽,從來不在背後說人壞話。
劉大媽插着腰連說帶罵的,她說髒話那是一絕,罵起人來三天不帶重樣的,張愛紅罵又罵不過,打吧,劉大媽長得膘肥體壯的站在跟前兒跟堵牆似的,張愛紅那小個頭哪打得過劉大媽,站在那橋頭上張着嘴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在別人的哄笑聲中,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