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根繩索 首發
去療養院看完舅舅, 梵聲就回家了。
回到家,換上睡衣就開始睡。
不知道是這段時間太累,還是身體變得糟糕了, 梵聲居然昏睡了一下午。
若不是妹妹梵音回家喊醒她, 她估計會一直睡下去。
外頭天已經黑了,窗簾緊閉, 卧室黑黢黢的。
她一整天沒吃東西, 這會兒饑腸辘辘。
梵音正在燒晚飯,她拆了包紫米面包填肚子。
紫米有些甜,不過人一旦餓了也就不挑了。
一包面包啃完,她這才想起給手機開機。
手機從上午一直關機到現在,就放在包裏, 一直沒去管它。
梵聲原本以為謝予安會給她打很多電話。但事實上開機以後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微信語音也沒有。
或許是有了除夕夜的那一通, 謝予安已經真正冷靜下來。亦或許“不愛”這個理由已經足夠逼他放手了。沒有什麽能比不愛更殘酷的了。
她一條微信提分手,他同樣以一條微信回複。
謝予安:【咱倆十年的感情你就是這樣敷衍我的?要分手可以, 當面說。】
梵聲自然是不可能去見他了。因為她沒有那麽強大的內心當面和他提分手, 她覺得她可能會死。只要一想到他的表情她就肯定會痛得死去活來。
不見最好,看不到,沒有當面的沖擊, 至少不會那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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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 姐妹倆在一起吃飯。
梵音握着筷子問:“姐,你今天去看望謝爺爺, 他身體怎麽樣啊?”
梵聲溫聲道:“不太好,從初一開始感冒,現在還沒好。我今天去看他,老人家精神看着也不太好,很疲倦的樣子。”
聞言梵音不禁嘆了口氣, “謝爺爺都八十多,快九十了,這身體肯定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梵聲:“你抽空也去看看老人家,謝爺爺以前也挺關心你的。”
“我過兩天就買點東西去看看謝爺爺。”梵音循着記憶不緊不慢道:“爸媽走後,我記得有一年我的家長會還是謝爺爺替我開的,他是真的疼我們。”
談話進行到這裏,梵聲內心更覺酸澀。
謝爺爺這麽好,這麽疼她和梵音。一輩子都記挂着和爺爺早年的約定,沒有人比他更在意她和謝予安的那一紙婚約了。
可惜梵聲終究還是福薄,無緣做他的孫媳婦,和他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梵音醞釀片刻,“姐,你和姐夫,你們現在?”
梵聲:“音音,以後不要喊姐夫了,我和謝予安分手了。”
梵音先是驚訝,幾秒鐘後光速平靜了下來。這兩人除夕夜鬧成那樣,早已可見端倪,這半個月又一直沒聯系,分手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十年的感情,青梅竹馬,始于年少,本該從校服到婚紗,畫上圓滿。而今一夕間就沒了。梵音都替這兩人可惜死了。在她心裏,這兩人是最合适對方的,不會再有比他們更好,更恩愛的情侶了。
可是感情終究是複雜的,她不是當事人,她沒有資格評判。她更在意的始終是她的姐姐。
梵音一把握住梵聲的手,給她力量,“姐,不管是結婚還是一個人,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
從那天以後,梵聲肉眼可見地變得沉默了。她的話越來越少,很少會主動跟人攀談。哪怕在公司,面對姜意南和徐歲歲她們,她都不願意多說話。交代工作既不打電話,也不發語音,通通發文字。多數情況她都是一個人安靜地待在辦公室,拒絕同外界溝通。
姜意南和徐歲歲等人眼睛也都亮着,謝予安一直不出現,這兩人也一直不同框,大家夥慢慢就看出了不對勁兒,猜測這兩人之間是出了問題了。
梵聲不說,他們也都聰明的不提,統一保持緘默。
她總是很疲倦,白天總是花很多時間睡覺。可晚上卻睡不着。
她覺得越來越難熬了。迫于無奈和謝予安分手,她時常感到痛苦。夜不能寐,盯着天花板反複發呆。
白日裏熱鬧,有人聲,有太陽,她總能挨過。可晚上卻不行。夜深人靜,四下無人。舉目四望,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褪去了白日裏的僞裝,卸下防備,暴露出最真實的自己,黑暗将她層層束縛,層層包裹,她不止覺得壓抑,透不過氣來,更感到痛苦。
腦子裏總會反反複複想起許多過去的事情,和謝予安在一起的點滴,那些好的,壞的,笑的,哭的,歡快的,傷心的,一幕幕回放、重現,直至泛濫成災。
與此同時,她對謝予安的思念更是恐怖,猶如早春的藤蔓,在感受到春天的氣息後瘋狂滋長,根本不受控制。
回憶是最能擊敗一個人的。更別提她此時還生着病,她是一個病人,身體機能和精神狀态完全不如正常人。
她整宿整宿失眠,一遍遍數羊,從一數到一百,再從一百數到兩百,兩百到三百……一千,兩千,五千,她都不見得能睡着。
整個人處于一種極致頹廢的狀态,麻木的清醒着。
連主治醫生都說她這種情況太糟糕了,建議她去看心理醫生。
她聽從醫生的建議,去看了心理醫生。
這位心理醫生是祁俨介紹的,業務水平一流,也非常細致負責。
兩周的療程結束後,她總算可以入睡了。
雖然睡眠質量不佳,但一晚上能睡上四五個小時,比之前要好多了。
睡眠質量差,精神狀态糟糕,梵聲還生着病,身理心理雙重打擊,她幾乎無力承受。
這麽艱難的情況下,她還要瞞着妹妹,不能讓她發現自己生病。
好在妹妹工作忙,經常加班,姐妹倆一天到晚也見不到兩面。梵音還毫無察覺。
就算她看上去精神不濟,神色疲憊,梵音也會認為她是因為和謝予安分手才萎靡不振的,并不會往其他方面想。
至于謝予安,梵聲一直沒有見過他。
開始是刻意躲着他,不去見他。過後就真的見不到了。他默認了她的分手。這座城市很大很大,如果不是刻意去見對方,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會見面。
不過梵聲還是能從網上和周圍人口中聽到一些有關謝予安的消息——他出席了業內哪個重要的會議,參加了哪個酒會,他收購了哪家公司等等。
鏡頭下的他永遠西裝革履,永遠溫潤儒雅,一派随和,可惜眼神黯淡,總是少了點什麽。
梵聲知道,她和謝予安都變了好多。
三項計劃已經完成了一項,“送妹妹出嫁”這項不是梵聲所能決定的,還是要看梵音和吳起的計劃。不過這兩人如今感情穩定,想來結婚也快提上日程了。
她如今就一門心思完成最後一項,将姜意南往頂流推。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姜意南眼下懷着孕,随着月份變大,她慢慢開始行動不便,拍戲和拍廣告都會受到影響。
眼下梵聲只能盡可能地給她撈一些母嬰類産品的代言。電影和電視劇方面則需要借助顧導。
唯一值得慶幸的,姜意南她不怎麽顯肚子,懷孕六個月走在路上還是跟正常人一樣,根本就看不出懷孕了。
同時也算運氣眷顧,姜意南一部被壓了兩年的民國玄幻劇終于被放出來了。
這部劇姜意南是女一,男主角是新晉流量小生鐘刑。
兩年前鐘刑還不紅,如今卻已經紅出圈了。有他的劇粉絲格外買賬。而姜意南借着鐘刑如今的人氣,又有出衆的演技傍身,她的話題度和熱度也明顯得到了提升。
姜意南底盤穩,基礎在,又有顧硯欽加持,這部劇又恰到好處地為她添了把火,讓她徹底紅了一把。跻身頂流,指日可待。
***
2020年四月,《黎明之吻》在橫溪影視城順利開機。
這部劇備受外界期待,開機儀式還挺轟動,現場集結不少明星。
男女主,男二、女二,正副導演,制片人,投資方代表,編劇等一大堆人出席了開機儀式。
一大群人站在一起,烏泱泱的,全是大人物。這部劇的陣容真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強大。
舉辦完開機儀式,劇組當天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拍攝。
姜意南進組拍戲,梵聲陪她在劇組待了兩天。
考慮到自己眼下的身體狀況,第三天下午梵聲就訂了飛機回宛丘。
當天上午梵聲抽空去見了閨蜜白伊瀾。
這是繼上次《長安令》開機後,兩個姑娘頭一次見面。算算都好幾個月過去了。
對于梵聲和謝予安分手,白伊瀾當得知那會兒也是震驚得不行,還把梵聲一通批,說她作,不懂得珍惜。也說她心狠,十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了。
白小姐刨根究底,一遍一遍問兩人分手的理由,可梵聲都以“不愛了”解釋。她自然是不信的。可不管她怎麽問,梵聲就是不說實話。她也麻木了。
白小姐氣得要和梵聲絕交。她不止和梵聲是閨蜜,她和謝予安也是多年好友,她不可能只偏袒梵聲。
可過後她也就平靜了。畢竟感情的事兒誰都不能插|手。
白伊瀾滿世界跑,要是再不抓緊時間見一面,等梵聲去了療養院,她就會和所有人斷了聯系,到那時就沒機會見面了。
兩個姑娘約在一家貓咖。既可以小聚,還可以撸貓。
淺都的四月,天朗氣清,溫和沉靜,就像是毫無脾氣的大家閨秀,連風都是溫柔的。
這家貓咖距離海邊不遠,耳畔全是層層疊疊的海浪聲,經久不息。
梵聲面前的這只銀漸層特別乖巧,皮毛順滑,懶洋洋地趴着,露出渾圓的肚皮。
她其實挺喜歡寵物,就是不會打理照顧,所有一直沒養。
兩人撸了會兒貓,白伊瀾小聲問:“你說分手,他就真沒來找你了?”
“是我不願意見他。”梵聲神色溫淡,看不出喜怒。
“你這女人是真的狠。有時候我都想狠狠罵你一頓。我現在越來越不懂你了。明明還愛謝予安,卻死活要分手。”白伊瀾不解道:“我怎麽想都想不通,我差點都要以為你像小言女主角那樣得了絕症,為了不拖累男主,主動離開男主。”
說些無心,聽者有意,梵聲的臉色霎時一變。
她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
白伊瀾嘻嘻笑,“開玩笑啦!”
兩人說話間梵聲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吳起。她下意識皺起眉頭,吳起很少會給她打電話。她心裏微感異樣,第一個反應就是梵音。
心狠狠一提,她不敢耽擱,快速接起,“喂,吳起?”
吳起語氣焦急,語速極快,“梵聲小姐,您快回來吧,老爺子不行了。”